“这...这棉花真的好软呀...”
众人惊讶万分,纷纷称奇。
郑家当家主母捏了一片棉花,用鼻尖嗅了嗅,“不止柔软,还透着一股清香。”
“织造大人,这棉花稀奇,作为新的纺织原料,不如让我家带一部分回去研究,为大人分忧?”周家来人直言道。
其他三家也不说话了,似在等李室回复。
见其不语,吴家老管事笑了笑跟着说:“我吴家也愿为大人分忧,若有成果定然第一时间像织造司报告,绝不藏私,不知大人可否割爱,让老朽带点儿回去试验试验。”
吴家说完,剩下两家也纷纷表示想带点回去。
李室轻哼一声,先前都说只来见识见识,就知道他们另存心思。
“本官便直说了,三亩地的棉花,就院中这么多,带走是万万不可能的。”
几家人不死心,想要再商量一番,哪怕一麻袋也是好的。
织造司还要指着四大织家呢,李室既不想得罪,又不愿多做纠缠,直接将叶如尘搬了出来。
“此事没商没量,就算本官同意,知州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果然,一提到叶如尘大家都熄了火。
“李大人,棉花一事,不知知州大人是如何想的,可否透露一二?”
只要不抢棉花,什么都好说,李室言道:“棉花推广势在必行,且定是从陇州开始,无论如果也绕不开四大织家,诸位放心好了。”
“只是棉花种子稀缺,这第一批棉花肯定是官府自留的,待剥离棉籽后,第二批起码也能种上几十亩,采收后少不了诸位的。”
几人听罢,心中有了底,也不再纠缠此事。
待众人离开后,织造司将所有棉花称重入库,共产出籽棉近800斤。
第130章 天子寿辰
棉花的处理与蚕丝、麻葛不同, 陇州织造司早早按照叶如尘的指点改造了一系列针对棉花的工具设备。
800斤的籽棉,经过处理,棉、籽分离, 只余区区300斤的皮棉。
剥离出的棉籽将全部作为下一批棉花种子, 织造司又给州衙送了回去。
李室看着满屋的棉花, 心中暗自叹息。
这么点儿东西, 别说分了,甚至都不够他们织造司霍霍的。
“这也太少了吧!怎么够用呢?”一位小吏说出了织造大人心中所想。
李室笑着摇了摇头,“好事多磨,再等两年未尝不可。”
冬月初九, 承天节,恰逢冬至日。
陇州城内热闹无比,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燕京府更不例外。
今乃皇帝寿辰,普天同庆,所有官员休假三日。
皇宫内举行着盛大仪式, 天子宴请群臣,文武百官均携带家眷进宫祝寿。
这献给圣上的寿礼自然是非常讲究, 各种稀罕宝贝,应有尽有,年年都能叫大臣们绞尽脑汁。
而叶如尘区区一偏远小知州,自然不用千里迢迢回宫赴宴,上年他就压根儿没想过此事。
可直到月余前去布政使司述职被问到时,这方才得知原来其他府的同僚们竟然都准备了礼物!
突然忆起,去年这段时日送到京里的折子圣上确实没怎么搭理他,原以为是他要钱太频繁了, 现在想来,莫不是在计较生日?
不至于吧...
诸位大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叶如尘安静缩在角落。
但最后也没逃过,众人互相问完又齐齐凑了上来,十分好奇他准备送什么。
叶如尘端着手,含笑不语。
怎么能这样呢,这岂不是显得他很呆?
“呀,叶大人不会没准备吧?”人群中突然蹦出一句。
都不用抬头,叶如尘听声音就认出来了。
永川知府,周文远。
周文远笑了笑,“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叶如尘轻咳一声,“还没想好。”
“啊?此去京里好一段路程,这时间可不多了。”
众人有些惊讶,纷纷出声调侃道。
“那得抓紧了,若送晚了可就不好说了。”
“哈哈,叶大人想法独特,相信定会令人出其不意。”
平昌江知府好奇问道:“不知叶大人去年送的什么?”
“......”叶如尘默。
想起叶如尘去年才上任,周文远不确定道:“叶大人,你不会,忘记祝寿了吧?”
“不会吧?”数十道目光汇聚在叶如尘身上,期待他的回答。
“怎会。”
叶如尘想了想,拱手道,“只是在下出身贫苦,没什么拿出手的,就写了点字,实属寒酸,见笑了。”
“哎,哪里哪里。”
“叶大人年纪轻轻满腹经纶,又练就一手好字,这怎叫拿不出手呢。”江知府忙道。
“叶大人也好书法?”有人突然问道。
一位官员喜说:“真巧,我去年也献上墨宝一幅,是袁钟书的真迹。”
“惭愧。”叶如尘摆摆手,“在下怎可与袁先生相提并论,不过是一般折子罢了。”
“叶大人谦虚,我等...”
那人正要恭维,周文远一愣,脱口而出,“折子?”
“什么折子?”
叶如尘:......
这便是顾父说的精明、稳妥之人,叶如尘深深打量了周文远一眼。
精明稳妥没看出几分,耳尖倒是真的。
周文远与叶如尘打了不少交道,也算作熟识,察觉出几分不对,莫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只见叶如尘波澜不惊,微笑轻声道:“奏折。”
众人闻言也是一愣:???
大家顿时不知怎么接话,连调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何处传来一声忍笑?叶如尘挑眉看去。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爆笑突起,“哈哈,哈哈哈哈~”
折,墨宝,哈哈哈!!!”
周文远哭笑不得,“叶大人,你果真忘了。”
满屋大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均笑得人仰马翻。
叶如尘轻叹一声,抿了口茶,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诸位大人,笑够了就歇会儿吧。”
屋内的笑声非但没停,反而又翻涌起一波。
回到州衙,叶如尘忍不住与谢长观吐槽了此事。
谢长观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扑哧一声笑出声,“大人恕罪,都怪下官品级太低,不配给圣上献礼,没经历过,否则定会提醒大人的。”
叶如尘摆摆手,“与你无关。”
“人不用去,礼却要到。”晚饭后,叶如尘不禁感慨。
顾青辰轻笑,“不能去圣上面前露脸,便在礼单上留下名字。本就没有强制规定,只是大家都这么做,相习成风了呗。”
叶如尘心道,虽与圣上只见过两面,但这一年折子也没少送,驿站的马儿都跑瘦了,咋说也算个笔友吧。
顾青辰笑了笑,“那今年咱可不能落下。”
“自然。”
“夫君可有什么想法?”顾青辰问道。
叶如尘拨弄着夫郎的发丝,想了想。
“陇州穷苦,咱家也不富裕,圣上定会理解的。”
千里外,皇宫内大摆筵席,歌舞升平。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高坐龙椅,心情显得十分愉悦。
文武百官依次入席,纷纷向圣上敬酒,祝寿词一套又一套。
皇帝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谢众卿吉言,朕也敬爱卿们一杯。”
众大人都端起了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大殿中气氛彻底放松下来,群臣兴高采烈,纷纷开始献礼。
有人奉上字画书琴,也有人奉上金银玉器,更有各种珍玩异兽。
最出风头的莫过于太子、晋王、安王三人,三位皇嗣表面兄恭弟友,暗地里都较着劲。
然而圣上依旧笑容满面,微微颔首,瞧不出什么其他异样神情,似乎对三人的礼物都不太感兴趣。
萧呈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礼道:“陛下,臣前日在城外偶遇一珍稀白鹿。”
“此鹿有灵,见人不惧,飘云生风,悠然而至,似专程等臣一般,臣便顺其意将它领进城,特献与陛下。”
“哦?白鹿?”圣上显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可带了过来?”
“自然。”
萧呈渊话音落下,几位公公便推着一个大笼子进入殿中。
笼子用绢布裹了起来,萧呈渊用力一扯,一只白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白鹿本盘腿跪坐在笼内,忽然见到这么多人惊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白鹿瞪着水灵灵的无辜大眼左右看了看,却也没闹腾。
“好一只瑞兽,当真漂亮!”
众人瞧的稀罕,安王也笑道:“至诚感物,嘉庆将至,父皇,此乃祥瑞之象。”
皇帝龙颜大悦,“好,甚好。”
再怎么祥瑞也不过一只小兽,担心白鹿受惊会扰乱宴席,群臣一顿赞扬之后就立刻让人带了下去。
皇帝看向萧呈渊,“如果朕没记错,渊儿今年二十又三了吧?”
“回陛下,正是。”
皇帝说道:“前些时日,国公夫人还与皇后提及你的婚事,你怎么想的?”
“若有中意的姑娘哥儿,且说出来,朕为你赐婚。”
萧呈渊听得这话,不由有些头疼,“谢陛下关心,只是臣暂且没有娶亲的打算。”
“哦?这是为何呀,你年岁也不小了,该考虑了。”
萧呈渊沉吟片刻,“男儿志在四方,以天下为己任,如今边关危机四伏,臣不敢妄议婚事。”
“且儿女私情不可强求,臣相信缘分天定,待时机成熟,定会遇上相伴之人。”
“说得好!”
皇帝哈哈大笑,“渊儿果然长大了,沉稳许多,不像幼时,天天闹着要媳妇。”
“陛下莫要笑话,臣才没有呢。”萧呈渊辩驳道。
“没有?”皇帝笑道:“让朕想想,是哪一年来着,你冲入御花园求朕赐婚,你母亲紧随其后,将你拖回家关了半月,难道是朕记错了?”
晋王在一旁听着,说道:“儿臣也有些印象,好些年了,呈渊当时也就十五六吧。”
“哎。”晋王看向萧呈渊,“你当时是要娶谁家姑娘?”
“这......”
萧呈渊恍然,笑了笑:“陛下定不会记错,想来是有这回事儿,年少气盛,不过一时冲动罢了,陛下莫放在心上。”
众人哄堂大笑,萧呈渊道:“丢人事儿干了太多,陛下和晋王殿下快别笑话臣了。”
“也罢。”
皇帝语重心长的说:“既你有自己的决断,朕不好勉强,但安国公府膝下独你一人,别让他二老过于操心了。”
萧呈渊点点头,“谨遵陛下教诲。”
回到席上,顾德维坐在萧呈渊旁边,“想不到堂堂明威将军,萧小侯爷竟还有如此风流趣事。”
萧呈渊侧头问道,“顾大人想听?”
“确有几分好奇。”
“哦,不记得了。”
萧呈渊挑眉,“想不到顾大人还有听八卦的闲情,京指挥同知很闲吗?”
顾德维笑着摇了摇头。
萧呈渊嘴角微翘,举起酒杯,“我倒是好奇,顾家小姑爷此番祝寿会献什么礼?”
顾德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他弟婿,“小侯爷认识如尘?”
“有些交集。”
“明日启程回嘉峪关,还准备去陇州拜访一二呢。”
萧呈渊低笑,像在打什么坏主意,“天冷了,也不知陇州有没有什么新鲜玩儿。”
顾德维上下扫了萧呈渊两眼,斟酒与他相碰,一饮而尽,道了句:“一切顺利。”
如尘能让这毛头小子占到便宜?他才不信。
在场群臣一一祝寿献礼后,皇帝身边的一位公公站了出来。
外派的官员之所以不回来也要献礼就是为了此刻,不露面留下名字也是好的,万一圣上一个高兴,还能捞个恩赐。
公公打开手中的卷轴唱礼,将其他官员送的寿礼一一大声念出来。
此乃流程之一, 大殿中坐满了人,无论感兴趣否,都需屏气静听, 不可喧哗。
“昌宁左布政使李骥, 敬献雕花青云霞瓷器一双, 五光十色琉璃盏一套。”
“昌宁布政使司参政卜杰, 敬献月牙形羊脂白玉配一对。”
“平川府知府鲁明达,敬献镂空巧绘梨木矮几一个。”
“陇州知州...”
唱礼公公念得正顺畅,却突然顿了一下。
这在本来就很安静的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圣上目光移了过来。
唱礼的小太监年纪尚轻, 意识到场合不对顿时有些慌张,明显经验不足。
圣上身边的元公公使了眼色, 唱礼小太监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往下念道:
“陇州知州叶如尘,敬献棉被十条, 六十支棉纱线两卷。”
“永川府知府周文远,敬献...”
“等一下。”圣上突然开口打断。
角落里一位太监见状迅速从后面悄然绕行至元公公身旁, 凑近耳语。
唱礼太监心头一紧,收了卷轴躬身请圣上示下。
群臣视线均移向这边,只听圣上问道:“朕方才没听清,陇州叶爱卿送了什么?”
顾德维心里咯噔一下,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什么棉被十条,不知弟婿在搞什么鬼。
“叶如尘抠门我听闻过一二,但不至于吧, 给圣上送被子?他哪怕将府上花树挖两颗也好编说词呀。”萧呈渊小声说道。
顾德维看了他一眼,没空搭理。
唱礼公公又打开卷轴看了一眼, 确保无误道:“回陛下,陇州知州叶如尘,敬献棉被十条,六十支棉纱线两卷。”
这回众人都听清了,那些打瞌睡快睡
着的也都被身边人兴奋的推醒了。
“嚯,有意思。”人群中有人嘀咕道。
并不是祝寿就必须要花钱,没珍宝无所谓,一穷二白的官员不再少数,皇帝更不缺这些东西。
文人讲究风雅,都喜欢写首诗,抄个经,画副画什么的。
正如萧呈渊所说,挖颗树只要能配上说词也是好的,主打就是个诚意。
可祝寿送被子,确实闻所未闻。
太子瞥了安王一眼,冷哼一声,嘲讽十足。
圣上还未开口,太子率先问道:“千里送棉被,这是个什么说法?要不是陇州偏远,本宫还真想听他亲口解释解释。”
送礼,尤其是祝礼,大部分都有个“说法”,跟着礼物一起送来。
“说法”一般都是祝福话,祝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什么的。
也有对礼物的介绍解释,比如这个对象的来历,这幅画的意思。
“陛下。”元公公在皇帝身后轻唤了一声,低语道:“却有说法。”
“元培,大声说。”
“是。”
元公公上前一步,站在皇帝身侧,对着圣上和群臣道:
“此棉被、棉纱线,与寻常被褥、纱线不同,它占了一个‘棉’字。”
太子不屑地打断道:“棉字如何,又有什么稀奇的。”
元公公看了太子一眼,又对圣上道:“回陛下,此棉非彼棉,它不是棉絮,更与高大的木棉树相差甚远。而是陇州新种出的一种作物,就叫棉花。”
“棉花是一年生木本植物,高一米左右,春种秋收,结棉桃,待棉桃成熟开裂后会露出里面的绒毛,绒毛可纺线、织布、填充被褥。”
“西域进贡来的棉布正是此物所制,叶大人在陇州偶见此物,便下令收集棉籽,试种了三亩地。”
这一番解释彻底打散了部分人看热闹的心思。
全新作物,并且敢呈进宫,绝对不会简单。
果然,只见圣上笑道:“种棉花的事朕早已知晓,不曾想已经采收完毕。”
“来人,将陇州进献的棉被和棉纱线呈上来,让大家都看看。”
什么种棉花?太子一脸不可置信,万没有想到圣上居然早就知道。
安王也有几分诧异,看了顾德维一眼。
元公公亲自带着人下去取,殿中顿时又热闹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顾德维安了心,萧呈渊一脸惊诧,“竟然真出了新鲜玩意儿。”
“叶如尘,这人是谁?”一名武将打扮的官员问道。
“去年的探花,也是第一个被外派做知州的探花。”旁边人回答道。
“探花?不在翰林院呆着怎么派到那么远的地方?”
“谁知道呢,不过这叶如尘是顾和礼的儿婿,顾和礼一家被贬出京,说不定叶如尘连带着被圣上厌弃了也说不准。”
另一人立马反驳道:“此言诧异。”
“陇州再怎么偏远,五品知州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当的,无为便罢了,若能干出政绩来,升官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再说了,你们看这架势,这哪里有半分被厌弃的模样。”
“诸位,圣上的心思,我等可猜不得。”礼部尚书王典一句话乐呵呵的插了进来。
王典看向最初提问的武将,“叶如尘此人,于武一道,听闻忠武侯都败其之下,但没人见过,不知真假。”
“于文一道,顺兴二十三年初入县试,二十七年步入殿试,四年时间,得探花之名。”
说到此,王典痛心疾首,“叶如尘殿试以前,年年进考,次次第一,就差最后一步就六元及第了!”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这是我朝建国以来距离六首最近的一个人了,可惜,可惜了~”
沈泛闻言点了点头,“武指上没有真凭实据本将是不信的,但这差一点六元及第确实可惜,定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几个迂腐守旧的阅卷大臣。”
“胡说!将军慎言!”王典连忙呵斥,压低声音道:“此乃圣上钦定。”
王典顿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道:“于形,俊朗非凡。”
沈泛无言,“王典,你不愧为六部长舌第一人。”
“沈泛,你!”
王典怒瞪他一眼,想说的话还未出口,沈泛笑着凑上来,“王尚书,还有什么趣事?沈某洗耳恭听。”
“哼~”王典转过身去,不欲搭理,忽而又想到什么,神秘说道:
“确有一事,将军肯定感兴趣。”
“哦,何事?”
王典抬手招了招,沈泛俯身过来。
“沈泛,你想不想知道,你军中的火器是怎么来的,火药方子又出自何人?”
“你知道?”沈泛有些惊讶。
王典冷笑一声,不再搭理。
但沈泛被勾起了兴致,十分好奇,“到底是何人?”
王典白他一眼,“本官不知,离我远点。”
“你肯定知道。”
“滚。”
说话间, 元公公已经回到殿中,身后跟着几名宫女,两两托着一床棉被。
最前方一名宫女则手捧着托盘, 上面放置一个精致小盒子与一封信件。
瞧盒子样式乃宫中精品, 估摸是元公公为了好看专门加的。
元公公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呈至皇帝面前, 打开锦盒, 盒内赫然装着用红布包裹着的两卷纱线。
“陛下,此乃棉花所制纱线,与叶大人的贺信。”
皇帝拿了起来,打开红布拉出纱线细细观看, 又摸了摸宫女呈上的被褥。
元公公将被褥打开,露出内里的棉花, 圣上看后,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容。
“众爱卿,都看看吧。”皇帝将棉纱线放回锦盒, 挥了挥手。
元公公将其转交身侧内侍,内侍带着棉纱线走下台阶, 随宫女一同展示给各位大人。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上前围观,议论沸腾。
太傅问道:“元公公,方才说此纱线为‘六十支棉纱线’,六十支从何说起?”
元公公笑了笑,为大家解惑,“六十支,代表一两棉花, 可制成六十根长一米的纱线。支数越高,代表纱线越细, 制成的布匹纹路越细密,面料越精致光滑、轻薄柔软。”
“原来如此。”众人听罢恍然大悟。
太辅赞叹道:“这六十支已是极细,若织成衣物,上身应该足够舒适了。”
“陛下,叶大人的贺信可要现在看看?”元公公又问圣上。
圣上颔首,“念来听听。”
“遵旨。”
元公公将信封拆开,随后缓缓开口:
“陇州贫苦,臣亦清徒,今陛下寿诞,臣无珍宝以奉进。”
“年秋末,三亩棉桃笑口开,得棉花一仓。冬日天寒烈,臣专为数床被,入京赠陛下。陛下日理万机,恤国事,不可因此废寝。棉花衾不盈丝锦,亦柔且温,愿陛下好眠。”
“臣借笑口棉桃之景,祝陛下笑口常开,福乐绵绵。”
元公公一脸开心,上前几步喜道:“陛下您瞧,这里有一幅秋日棉花采收图。”
圣上展开画图,一幅惟
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工笔画映跃纸上。
“哈哈,不错不错,此物极合朕心意。”
太傅问道:“陛下可说说,棉花是什么模样?”
圣上心情愉悦,随即拿着棉花图走下高台,展颜道:“来,众卿同赏。”
“长得如此喜人,一眼望去如云似雪。”
“跟木棉桃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但这高度正好,采摘方便。”
“元培,信中还说什么了?”皇帝问道。
“回陛下,叶大人计划大范围推行棉花种植,想请陛下赐一道恩典,免了陇州二十年内种植棉花的赋税。”
元公公提前看了内容,有些哭笑不得,拿出第二页信纸念了起来。
其内容先是可惜这次收获的棉花太少,不足以制成华美布匹送给圣上,然后列举了棉花的种种优势。
前面种种铺垫,只为最后求得一个减免赋税的恩典。
“好个叶如尘,真真一幅能言会道的好口才。”
皇帝回到龙椅上,对座下众官员道:“免税之事,尔等如何看?”
户部侍郎率先说道:“陛下,棉花才刚出现一年,其种植还未成形。叶知州心系百姓是好,但臣以为,区区几亩地的棉花,不足以为其开特例。”
“几亩地?元培,说说产量。”圣上淡淡道。
元公公敬道:“回陛下,据统计,平均亩产量在260斤左右,三亩地共产出近800斤,剥离棉籽后得纯棉花300斤。”
“按叶大人预估,余下的棉籽明年可种植50亩左右,如果产量稳定,无病无灾,五年便可扩至数十万亩地。”
此言一出,不懂的人镇静自若,没什么概念,懂得人心中已然大惊。
太傅掐指一算,“如此说来,若无地域限制,不足十年,即可遍布我朝。”
元公公拱手道:“叫太傅说中了,叶大人与一众参与种植的人研究推断,棉花在我朝没有地域限制,可以大面积种植。”
“听闻棉花对土壤的要求并不严格,不同土质或可影响其产量与质量,但只要养护得当,不会出现养不活的情况。”
“只是...”
元公公顿了一下,“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它真能在各地种植。”
“这个问题不大。”
王典说道:“既然陇州能种,那就先在陇州推广,待产量提高、种子充足了,再送往各地试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