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盛澜生在民主社会,他只看人行迹,不论对方身份高低。
他不吃这套。
于是盛澜微笑:“殿下恐怕不是因为我才赶走的姬向荣吧?您还真会做顺水人情。”
“……盛澜?!”
亚伯拉罕骤然很激动,他语气像第一次见这个人。或者说,像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他。
盛澜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纯黑墨汁滴入洁白信笺,干净又透彻。
被这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一切的小心计和小心思都会无处遁形。
但被揭穿的人往往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反而会更加愤怒。
当着一名陪读和一位正与他有些暧昧的Omega小姐的面儿,亚伯拉罕便直接被激怒了。
“你装什么呢?昨天回家后挺威风的是不是?可是盛澜,你跟我面前装什么呢?”亚伯拉罕目光狠毒,倒不忘继续让自己保持风度,因而并没有动手。
盛澜并不担忧激怒这位大皇子,从系统提供的信息里知道,大皇子是位爸宝男,他生活在国王和王后重压监护下。
旁人看他的确挺光鲜,毕竟他是王后唯一的亲生儿子,继承了王后的好相貌,又是大皇子,生来尊贵。
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的大皇子,还是必须要听他父亲的话、甚至连参加任乔楠的宴会,都申请不出半天假期的处境。
这样的人,才是最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的。
于是盛澜打算把话一次说清楚:“承蒙抬举,大皇子愿意与我做普通朋友。不过我思来想去,感觉还是配不上您,所以以后,大皇子殿下,为了您的名声和我的声誉,咱们就当做从没认识过吧。”
“……什么意思?”
盛澜说得太正经了,而且围绕在亚伯拉罕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地想往他面前钻,还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要当做跟他没认识过。
被激怒的大皇子直接笑出了声:“你现在学会跟我玩欲擒故纵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做普通朋友了?”
“对,是我不配成为您的朋友。咱俩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交集。”盛澜从善如流,尖细的下颌随着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强调:“以后也不会有。”
说完,他猛猛又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
亚伯拉罕彻底反应不过来,因为盛澜的眼里没有任何欲擒故纵,他向后退一步,甚至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清醒赤.裸的嫌弃。
一个人的眼神其实不能作伪。
亚伯拉罕记得,上次见面时,这人还因为自己只是对他说了一句勉强看上了对方,而开始觉得庆幸欣喜。
一旦自己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他就会觉得配不上自己。
那时的盛澜,眼神和表情都是又受宠若惊、又患得患失。
亚伯兰罕表面说自己不喜欢他敏感懦弱的样子,但其实非常享受那时候青年看自己的目光。
就像是,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可现在的盛澜正平视着他。
眼神无悲无喜,没有一点自卑和卑微。
……他的眼神,竟然还充满了嫌弃!?
“你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昨天利用我的时候怎么说?”亚伯拉罕直接气炸了,“盛澜,本殿下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我利用你什么了?”盛澜也冷笑一声。
亚伯拉罕语气再度恢复傲慢和高高在上:“昨天不是你跟任乔邦说你背后靠着皇室?我允许你告诉别人,你背后的人是我了么?!”
盛澜:……???
“什么是你?!”
盛澜表示懵了,他什么时候有说过自己背后的人是大皇子?
亚伯拉罕语气带着不留余地的讽刺:“我是说过会考虑跟你玩玩,但是盛澜,你直接用我的名义来震慑你大哥,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那个,你是不是搞错了亿点点关键?”
盛澜等他说完,也终于理解了这位的脑回路——合着他是知道了自己昨天跟任乔邦说的、自己背后有人撑腰的话,然后自动代入了他自己。
盛澜脸上的震惊已经遮掩不住了——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盛澜赶紧大声澄清:“咱俩是什么关系?我搬出你干嘛?昨天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个人!”
“你!”亚伯拉罕也彻底震惊了,但他仍不觉得盛澜口中那个“说不定会惊扰到皇室”的靠山不是自己。
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自己已经是他能接触到的天花板了。
能认识自己、还被自己认识,已经是他三生有幸。
亚伯拉罕直接气笑道:“你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要不是看在军事学院任乔楠的份儿上,看在纪桂泽和魏致那两个傻缺都要玩你的份儿上,我出于好奇、才勉强搭理你一下,谁还能理你?”
一想到纪桂泽和魏致那两个总是围着任乔楠和盛澜、赶都赶不走苍蝇般的存在,亚伯拉罕也心头火起。
他依然让自己保持风度,但他不介意让盛澜认清事实:“就你?一个弱A,外头漂亮的Omega有的是,像我们这种高级Alpha,碰你一下才会觉得恶心!”
盛澜倒是没有被激怒。
尽管被人指着鼻子骂弱A,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代入感,于是他只是平静地说:“那不然大皇子你现在就给任家打电话,告诉他们你不是我的靠山,咱俩没关系呢?”
他真诚提议。
他的理智和平静,叫亚伯拉罕的怒气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
“你……你真不怕任家抓你!?倒时候我可……”
“正如您所说。”盛澜直直打断他,不想再听他变声期发育失败的声音,“咱俩没关系,所以请您也尽快跟任家澄清一下,我也是才知道这个事,如果他们真的误会我是背靠上了你,那才糟糕了呢!”
亚伯拉罕:……
大皇子的陪读和暧昧女友:……
亚伯拉罕有那么遭人嫌弃么……那再怎么说也是大皇子……
陪读想,虽然在陛下和王后跟前,殿下经常没什么尊严,被训得狗都不如。
但,那毕竟是大皇子!
“你不靠我,你靠的是谁?”亚伯拉罕冷笑着问出这个问题。
这也是陪读和旁边那位漂亮的女性Omega好奇的事情。
任家的瓜,他们都跟着吃了。事实上两个人都还很吃惊,昨天看任伯爵的架势,至少也要关青年个禁闭吧,他今天是怎么大摇大摆出现在校园里的?
就算他能从任家逃出来,谁给他的勇气?真不怕被抓回去?
内心同样疑惑的亚伯拉罕,只好暂时假设盛澜真的没有假借自己的名义,追问:“你还有什么靠山?……任乔邦说,你男朋友是军方的人?……是纪桂泽还是魏致?你别是失了智,他们两个谁敢得罪任家?”
盛澜听得直叹气,可不想再让对方说下去了,他蓦地抬头,黑黢黢的眸子目光坚毅:“我的靠山,当然是我自己。”
不再收敛眉眼,盛澜微微抬眸间,黑白分明的眼瞳锋芒毕露:“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因为我刚刚去报名了,我会转去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的学生受军方保护,任何个体、团体或组织都不可以限制军人的自由、辱没军人的尊严。任家不可以,大皇子你也不可以。”
盛澜的这番话说得认真又铿锵有力,像模像样的,倒足足将对方连同后面那两位都震住了半晌。
半晌过后,亚伯拉罕爆笑出声。
“哈哈就你?军事学院能录用你?先练习个一百年吧……不,还是回炉重造更快一点哈哈哈!”
大皇子的随从也跟着笑出声。
盛澜却不卑不亢:“我报的是机甲系,机甲设计专业。”
“……”
机甲设计……靠的是脑力。不靠体力也不靠精神力。
亚伯拉罕的笑声戛然而止。
差点就信了。
须臾过后,他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气质淡定沉稳的青年给骗了。
他眼神故意上上下下扫视起盛澜,依然充满轻视:“就你?”
“偏远星球连初中都没读完的小学鸡,读机甲设计?……你就算现在开始学,且脑子还不错,也还是得学十年,在这十年间,你不是正式的军事学院学生,无论是我还是任家,想整你都够你死千八百遍的。”
盛澜认真听完他的话,重墨涂抹的眼瞳不闪不躲,神色无动于衷,甚至微微勾唇:“大皇子这样说话好么?我身上开着录音呢。”
“你!”亚伯拉罕直接色变!
他猛然暴起,作势就要去抢盛澜身上的设备。
“骗你的。”
连连后退几步再度与对方拉开距离,盛澜身骨挺拔如松,倒是不慌不忙地又笑了出来。
红艳艳的唇瓣都盈满被对方逗笑的笑意:“私自录音并传播犯法,我还要读军事学院呢,怎么会让自己有污点?”
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松了口气。
盛澜:“不过也不排除我正在跟我朋友视频,而他在开着直播,于是就像昨天在任家一样,有人不小心将大皇子您的不得体暴露出去了呢……”
“你!”亚伯拉罕直接一个大喘气!!
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就这点不好,各种设备层出不穷,星网也发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录了传得满星际皆知。
亚伯拉罕的面色直接一阵青一阵紫,完全是被盛澜给气的。
“这也是骗你的。”盛澜在对方快被气到失控时,又笑吟吟地说。
大皇子:“…………”
盛澜:“不过我刚才签了军令状,所以理论上说,我现在也是军事学院的学生了。”
军令状,两百年前帝国某高级指挥官专门在校园里设立的晋升机制。目的是鼓励广大学子和高知民众踊跃投军、参与当时抵抗虫族的战事之中。
与军方立下军令状,便可以申请津贴、受军方保护,位置等同军中二等兵。
同时签下军令状者拥有免费学习的机会,条件是必须通过一段时间后的考试。
考试合格,则直接晋升为下士,成为军事学院正式学生。
考试不合格倒也不会要了性命,下场是或参军三至五年,或缴纳高额罚金。
盛澜当然是选择缴纳高额罚金。毕竟男朋友昨天刚给他足够的钱。
尽管他对成功考入有信心,但在得知高额罚金也不过才只有区区一百万星币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扬声说:“殿下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能私下惩处我。”
说着,盛澜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枚鲜红的军方印章。
现在难得有纸质的东西,足以说明这一张纸的分量。
星际时代,军方就是有这个特权。
而这东西,亚伯拉罕是认得的。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旁边跟随他的那位女性Omega却忍不住感慨:“哦我的天,这个Alpha也太帅了吧!”
这名女性Omega也是帝国大学的,还是某院的校花。
她同样认识那张纸,并且还知道,现在比起两百年前已经算和平年代,普通民众能吃饱饭、军方也不需要强行征兵去战场,于是这种军令状好久都没人立过了。
因为能申请到的津贴也只有一点点,且只要正常考学就可以,完全不必要玩这么狠的。
军令状也不是谁都能签的,至少需要通过教官的基本测试。
假使盛澜报的真是机甲设计系,那他就必定是有一些理论专业在身的,不可能如大皇子所说,在偏远星球连初中都没读完。
提到这一点,这名女性Omega忽然发现,原来言谈举止端庄得体的大皇子,其实是个很粗鲁的人——偏远星球学历低的人,就没价值了么?
她又将目光转回盛澜身上,结合少年的背景,她已经想到对方签这种军令状是为了摆脱任家了。
——不管是孤注一掷,还是破釜沉舟般地勇往无前,都无疑很符合军方凌厉硬朗的风格。也更加令人佩服。
眼前这位Alpha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亚伯拉罕仍旧愣愣的,他目光呆滞地望向盛澜,半晌后才喃喃开口:“……你当真,不是拿我吓唬你哥?”
盛澜:……
不是,大皇子殿下,这时候了您纠结的竟然还是这个?
“是的。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之所以立军令状,是盛澜不想真的拉郁长官下来趟自己的浑水。尽管对方是同意的,但他不想。
但盛澜也不打算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大方承认自己脱单了。
“对了。”
联想到眼前这位大皇子有癔症自恋症,盛澜又猛猛补充:“我男朋友不是你,且永远不会是你。”
“那他是谁!”
亚伯拉罕根本不在乎这个军令状,他虽不会触及军方威严对盛澜做什么,但他根本不懂盛澜以此报名的孤注一掷。
他不懂一个十八岁没背景的少年,在得罪了贵族后会有多难生存。他也不在乎。因为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只知道他的尊严不允许盛澜在自己曾开口对他有意的前提下,还选择了另外一个人!
于是大皇子依然冷冷一笑:“我怎么就这么不信,你能找到什么像样的男朋友?”
“盛澜。……亚伯拉罕?”
冰冷充满质感的嗓音乍然响起。
与此同时,周围似乎流动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人确切地看见他是如何出现的。但总归,当男人身影站定的时候,他出挑高大的身影便叫人无法忽视。
亚伯拉罕直接愣住。
“哥……郁……哥?”
两年没见,亚伯拉罕惊讶于这个几乎是自己童年噩梦、也是现在噩梦的人,外表竟然一点没变!
“郁哥,好、好久不见啊。”亚伯拉罕舔了舔嘴唇,非常不自在地跟那个霜雪一般的男人打招呼。
陪读和Omega也看清楚了来人。
甚至,因为看见了大皇子所以早就留意到这边、远远地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人,也被这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给吓了一跳。
“是他……那个‘他’回来了……”
“他竟然来学校了?啊啊啊有生之年,我看见了郁诚晏!”
周围爆发出一片小小的议论声,郁诚晏却迈开长腿,目不斜视地来到黑发黑眸的青年面前。
盛澜仰眸,恰好对方低头,于是他适时撞入宝石一样剔透的红眸。
未等反应,在下一刻他便被人揽在怀里,勾住了腰。
如同骤然撞入一片风雪。
盛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郁诚晏抬手,动作十分自然地将青年略长的发归于耳际。
盛澜特别乖地任他弄,末了就微微抿起唇角,冲他眨了眨眼睛,模样特别俏。
郁诚晏骤然笑了。
拇指在男生小巧精致的下颌上轻轻拂过,留下一抹干燥的热意。
之后他才有空注意旁边情况似的,回答了亚伯拉罕的问题:“来找我男朋友。”
目睹眼前一幕,原本就惊得说不出话的亚伯拉罕:……?
大皇子用他那双蓝色的浅眸看了看郁诚晏,又看了看被高大男人护在怀里的盛澜,最后无声地长大了嘴巴。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郁诚晏不是很有耐心地说。
也不打算跟这位大皇子叙旧。
只是将黑发青年紧紧揽在怀里、勾动着转身时,他黯红色的眼眸又看了呆立着的大皇子一眼,声音冷厉地乍然道:“对了,我刚见了你父亲。”
亚伯拉罕:?
“你爸叫你好好学习,别贪玩,中午回家吃饭。”
昏迷期间的任乔楠注意到外面很乱。
他知道任乔邦来了又走, 知道父母将他安置进医院后不久就回去了,因为,他听说,是盛澜又失踪了。
……盛澜又跑了。
那说明自己没有说谎, 他那会儿真的没在房间里。
听说这个消息时, 任乔楠眼睫颤抖, 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
却听见他父亲在旁边又说:“无论如何,这次楠楠是有些草率了, 现在造成的结果始终对我们家不利。”
任乔楠:“……”
继续闭紧眼。
任父还在责怪任母:“你也是, 楠楠还小不懂事,你怎么也不叫管家确定好!还有你,乔邦, 你是做大的的, 又是顶级Alpha, 一个弱A都控制不住?还跟着小楠一起胡闹!”
直到父母和任乔邦都离开, 任乔楠才重新睁开眼。
之后他一个人在病床上坐到天亮,直等到医院住院部探病开放的时间到了,魏致从窗户翻进来。
“楠楠……”
任乔楠听见他的声音, 直接别过脸。
纪桂泽推门进来, 看见刚刚落地的魏致, 嘴角登时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开放探病的时间都到了,你还从窗口翻上来做什么,不会走楼梯?耍什么帅呢?”
魏致呲了呲自己的犬牙,反唇相讥:“不愧是乖宝宝纪少爷, 一向特别遵守规则。我翻窗怎么了?只要比你先见到楠楠, 就够了。”
“你!”
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任乔楠烦躁地叫了声:“住口, 都住口!”
“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在他们两个面前,任乔楠终于可以崩溃地大叫。
等到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后。
任乔楠抱膝坐在床上,面色灰白地问:“盛澜,盛澜找到了么?”
“还没有。”纪桂泽说。
他一大早从家里出来,特意拐去隔壁任家看了眼情况,任家父母和任乔邦都一夜没睡,他们出动了许多人,目前还没找到盛澜。
任乔楠听了就是狠狠一皱眉:“他能躲到哪里去?……现在就是必须找到他,必须让他澄清,是他自己走了的,不是我撒谎。”
他已经听说了,家里的监控竟然什么都没拍到。
魏致看他这样,心里更难受了,不禁开口:“楠楠,我跟你说过,是郁……”
“魏致,你还好意思说!”
魏致不开口倒好,一开口任乔楠就难掩埋怨:“我让你在他窗下守着,防止再有什么变动,你为什么没听?为什么非要跟我们一起上楼?要是你一直在楼下守着,抓到了盛澜,我也不至于被我爸妈还有大哥责怪!”
魏致:……
魏致被训了个狗血淋头,这要是换作别人他早就上去揍对方一顿了,可对于他苦苦追求的任乔楠,他只有认怂的份。
“是,是我的错,楠楠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虽然魏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当时楠楠是有要他守在楼下,但谁都能听出来,那不过是随口一说。
那时候的任乔楠明明也不信那么短的空档,盛澜竟然还能翻窗跑回来。
如果楠楠言辞肯定地要自己守在楼下,他会做的。
魏致又忍不住看了任乔楠一眼,眼神复杂。
但问题是他百分百确定,送盛澜回来、以及最后一次带走盛澜的就是郁诚晏。
如果是郁诚晏的话,即便自己在楼下守着也没用。
只不过这点魏致不会承认,他也没必要承认。
因为就算是到了现在,楠楠也不信郁诚晏就是盛澜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魏致不免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自己求而不得的人,竟然在对另一个人求而不得……很好,今天也是自尊和自信被疯狂碾压的一天。
想到这里,魏致便发了狠,他要现在就告诉任乔楠,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任乔楠,盛澜之所以能这么嚣张,是因为他背后有郁诚晏。他要让任乔楠清醒一点。
但魏致仍旧没有来得及出声,缩在床上的任乔楠忽然抬头:“盛澜……究竟能去哪儿呢?他在首都星无亲无故,离开了任家……难道他回了学校?”
斜斜地靠在旁边柜子上的纪桂泽听了,当即反驳:“那除非他不想活了。我,你,你哥,还有……这个魏致,咱们都是帝国大学的,咱们得人脉比他广太多了吧?他这是送羊入虎口!”
“还有大皇子呢。”任乔楠咬了咬牙:“他可不可能去找大皇子了?”
纪桂泽嘴里说的那些人,任乔楠都百分百确信他们会站在自己这边。
唯有玩心很重、花花公子般的大皇子,是不受任乔楠控制的。
想到了一个画面,任乔楠屈辱地咬了咬牙,对纪桂泽说:“你不是说大皇子也有要跟盛澜玩玩的意思么?万一盛澜这次……”
这些话以前任乔楠听听就算了,全当没听见。
即使有时候纪桂泽、魏致还有大皇子也会因为今天谁“玩弄”了盛澜而吵架,任乔楠也都不认为这些事跟自己有关。
他跟纪桂泽他们只是朋友。
那些脏事,是盛澜自己愿意。
任乔楠也从不觉得盛澜能够做自己的替身。
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摆明被摆了一道,任乔楠不得不重新考虑盛澜在那几位Alpha心中的分量,以及自己与他们的关系。
反而是纪桂泽听了他的猜测,直接笑着反驳了:“你怀疑大皇子把盛澜藏了起来?不可能,他不敢!虽然他是皇子,但你家好歹是伯爵府,万一任伯爵亲自去要人,他不得被王后惩治死?他可不敢。”
私底下,纪桂泽就没少嘲笑那位大皇子。
当然只是私底下。
而对于这一点,向来与他互相看不顺眼的魏致也十分认同。倒谁也不会去大皇子那告状。
任乔楠却不这么认为,他咬牙,甚至有些恨他们这些心粗的Alpha,这会儿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们没发现盛澜这次回来变得很不一样了么?”他冷冷道。
眼睛比从前亮,嘴唇比从前艳,身骨比从前直……
就像是冬日里抽条的梅花一样,傲骨寒梅,神姿高彻,气质骄矜。
而大皇子是爸宝男,外强中干。
所以那样的盛澜,只要稍微给他几个眼神……任乔楠再度难受地咬紧下唇。
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样对亚伯拉罕的,怎么才能钓着大皇子的注意力,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也比谁都知道,如果是昨天的那个盛澜的话,只要他肯,大皇子未必不会因为他干次傻事。
纪桂泽和魏致都愣住了。
纪桂泽从小跟任乔楠一起长大,最明白他的心思,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楠楠的意思,不由怔道:“那、那我跟乔邦商量一下,让任伯父去大皇子那要人?”
魏致反应慢一点,他脑子还在“盛澜不是跟了郁诚晏吗,怎么又拿下了大皇子”的这个弯上打转,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楠楠究竟是怎么觉得盛澜能勾搭住大皇子的。
但精神力高的人直觉普遍都会很准。
无论盛澜究竟能不能勾住大皇子,魏致是从始至终都不觉得,有了郁诚晏的盛澜还有必要投靠大皇子,于是他说:“我觉得事情不是那样,楠楠,虽然你可能接受不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