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燥—— by巫哲

作者:巫哲  录入:10-08

已经下班了,按说陈涧可以回去,但他毕竟还兼职着“助理”的活儿,所以打算等单羽休息了再走。
这会儿没什么事,他打开侧门准备去院子里看看。
“干嘛去?”单羽叫住了他。
“外面转一圈儿,”陈涧说,“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提防点儿。”
“别去,人看到你该不来了。”单羽说。
“不是,”陈涧有些不能理解,“你还盼着他们来啊?”
“这事儿总得解决。”单羽说。
“怎么解决?”陈涧一下警惕起来,就算单羽挺能打的,他俩加起来也就一个半人三条腿,陈二虎他们光数腿儿都赢了。
“让他们砸。”单羽说。
陈涧等了一会儿,确定单羽后面没话了,才问了一句:“然后呢?完事了我去给他们寄个感谢信。”
“然后你给陈二虎打个电话,就说瘫痪老板觉得这里果然危险,约他们来谈一下安保事宜。”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他一时半会儿没太能理解这个操作:“你确定他们会来?”
“试试吧,”单羽说,“也没别的办法,就算想给他们打服了也得俩月以后我拆了支架的。”
“别别别,”陈涧赶紧拦了一句,“别打,他们今天晚上要不来,我自己出去砸石头然后明天给他们打电话。”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一早开始天就阴沉沉的,不过一直也没憋出雨来。
天都黑透了,风才刮了起来。
所有的窗户都开着,穿堂风就没停过,陈涧站在水台后头也挡不了风,他已经开始期待陈二虎快点儿来扔石头,甚至想着要不晚点儿就给陈二虎打个电话。
你再去砸一次,瘫痪老板一害怕就会主动来找你们合作了。
“单老板!”赵芳芳并不清楚他俩的计划,非常不高兴地皱着眉拿着一块抹布下了楼,拉着窗帘晃了晃,“这窗户都开着是要干什么啊?风这么大,灰都吹进来了,我刚做完的房间啊!而且从外面看着跟鬼屋似的!”
这倒是实话,枕溪整体的设计是偏复古的,窗户用的都是全开的复古平开窗,加上飘忽的窗帘……
“别是太吓人了人都不敢来扔石头了吧?”陈涧小声说。
“胆子这么小的吗?”单羽就站在门边的一扇窗前。
“怕鬼是基因里带的。”陈涧说。
“你基因里好像没带?”单羽回头看了他一眼。
“带了的,”陈涧说,“只是有很多东西排这个前头,我倒是感觉你好像没……”
“关窗户啊!”赵芳芳喊。
“关关关关,”单羽指了指陈涧,“你去帮赵姐关一下窗。”
“……就多余打开。”陈涧往房间那边走过去。
还没走到走廊,前厅左边的一片纱帘突然高高扬起,拧成一束直指陈涧。
在赵芳芳惊恐的尖叫声里,绷直了的纱帘里裹着的一块石头擦着脸落到了他脚面前。
这他妈是冲着砸人来的。
而且还不是随机砸的,砸的就是陈涧。
“狗东西。”陈涧只愣了半秒,捡起石头就往门口冲了出去。
“哎!”单羽喊了一声,“别去!”
但为时已晚,陈涧的速度仿佛他的棒球棍,只是没能转回来,他“别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陈涧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操。”单羽有些无奈,平时看着挺沉稳的一个卷儿,关键时刻突然炸了。
陈涧冲出去的决定是一瞬间做出的,陈二虎如果不冲着人砸这块石头,他就会按着单羽的计划走。
但这石头要没被纱帘裹那一下,是会直接砸到自己头上的。
这就得另说了。
他会退让,很多时候他都会尽量避开冲突,平和地处理矛盾,他会周旋,也会服软,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是怕事的,因为他的生活经不起除了生活本身之外任何多余的波折。
但如果退让不能让对方满意,他也会硬碰。
他现在就是要让陈二虎知道,不管砸石头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一块儿冲着他脑袋就是不行。
一冲出门外,就能听到风声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就在正前方的围墙外面,要从院门绕出去,可能会追不上。
陈涧没有停下,直接对着围墙冲了过去,围墙也就不到两米,蹬一下就能翻出去。
翻上围墙的时候他看到了跑在中间的陈二虎,直接跳下去就能砸到陈二虎的脸。
但他稍微顿了顿,选择了靠后一些的三饼。
不能动陈二虎,还是得给他留点儿面子。
陈涧跃下墙头,落在了三饼身边,起身的时候往上跟着就是一拳,打在了正好转头看过来的三饼的下巴上。
三饼骄傲地一扬头,往后飞了出去,重重摔进了路边的沟里。
陈二虎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停了脚步,他是仗义的二虎哥,立马就转头瞪着眼过来了,压着声音骂了一句:“是他妈谁敢!”
“二虎。”陈涧转过头看着陈二虎的眼睛,把手里的石头扔到了他的脚边。
陈二虎在跟他目光对上的时候不受控制地闪躲了一下,陈涧这眼神不常见,但陈二虎是见过的。
这是他生气了。
上次见到陈涧这样的眼神,还是前年,被大虎几个手下围攻的时候,在几根铁条的乱抡中他用拳头砸断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臂,一肘子往墙上砸碎了另一个的掌骨。
大虎这两年都没再找过陈涧麻烦。
“看着跟土狗似的,逼急了张嘴咬的是喉咙。”
陈二虎拦了一下准备往前的跟班儿,看着陈涧:“怎么是你?”
“差点儿砸到我了。”陈涧说话的时候,之前的眼神已经消失,看上去就像是正常地来解决一下误会。
“砸什么?”陈二虎必不能承认。
“二楼玻璃也是你干的吧。”陈涧说。
“瞎他妈说什么呢。”陈二虎坚持着不能承认的原则。
“这两天有空过来一趟,”陈涧说,“单羽正想请你们过来呢。”
“什么?”陈二虎愣了。
“没打起来吧?”赵芳芳站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想听围墙外面的声音。
“能听着么?”单羽问。
“听不着。”赵芳芳摇头。
“听不着还听,练功夫呢,”单羽说,“先去关窗户吧。”
“你说非打开个窗户干什么,”赵芳芳一边小跑着去房间里关窗一边抱怨,“一会儿下雨了屋里都得湿……”
单羽起身,坐到轮椅上,拿过一边的棒球棍,控制着轮椅往门口开了过去,棒球棍在地砖上拖出一串清脆的金属音。
陈涧走进院门,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的烟。
看到坐在门口的单羽时,他停了下来。
单羽整个人都在逆光里,只有一个他和他棒球棍的剪影,看不清表情。
陈涧有些拿不准他这会儿的情绪。
“走了?”单羽开口问了一句。
“嗯。”陈涧把手里那根烟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单羽没说话,手指捏着棒球棍握把顶端轻轻一转,棒球棍旋转着靠到了墙边:“给我说一下您这一趟的心路历程。”
“陈二虎明天会过来,”陈涧先把这趟的结果说了,毕竟现在单羽这个剪影看上去让人有那么一点儿压迫感,“不用我打电话了。”
“嗯。”单羽的轮椅转了个身,回了屋里。
一楼的窗都关好了,赵芳芳看他没事儿,又跑着回二楼收拾去了。
单羽打开了吧台的冰箱,拿出了一罐可乐,陈涧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空着的冰箱已经被放满了饮料,估计都是单羽从库房拿的。
“那石头是要砸我呢。”陈涧说。
“看出来了,”单羽把可乐倒进杯子里,“差点儿就要开瓢,镇上有医院吗?”
“有个社区诊所。”陈涧说。
“远吗?”单羽又问。
“在一街,不远。”陈涧指了指方向。
“明天带我去认个门儿。”单羽点点头。
“……不至于。”陈涧叹了口气。
“谁砸的啊?”单羽喝了口可乐。
“应该是老四,”陈涧说,“他劲儿大,准头好。”
“你揍他了?”单羽看着他。
“我打了三饼一拳,就是被你磕了一下脑门儿那个。”陈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为三饼感到无语。
单羽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些人就是这样,软的硬的都得有。”陈涧说。
“软的给陈二虎,硬的三饼扛。”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
“你想过没有,你是我助理,”单羽看着他,“我一个瘫痪的,你就这么冲出去了。”
陈涧没说话。
“他们要是进来了怎么办?”单羽问。
陈涧没有马上回答,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这个。
这个应该是保镖想的吧。
他也真没担心单羽,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就感觉只要愿意,单羽无论是凭嘴还是靠手,都是能自保的。
如果真有人冲进来了……
“下手别太重。”陈涧说。
“这牛逼替我吹的。”单羽往后靠在椅背上。
“以后我会注意的,主要是怕他们没完没了,”陈涧说,“真要留他们的人在这儿,我和陈二虎之间就不能有这个没完没了。”
“嗯。”单羽应了一声,“我没怪你,就是问问。”
之前是能看得出来陈涧不想惹麻烦,甚至能很熟练地避免冲突升级,这会儿听陈涧这简单的几句,他突然对陈涧的成长环境有些好奇。
“你那个腿,”陈涧说,“是每天都消毒吗?”
“着急下班啊?”单羽问。
“现在没什么事儿嘛,”陈涧说,“你昨天不是睡挺早的。”
“一会儿叫你。”单羽控制着轮椅往电梯那边去了。
陈涧跟了过去,跟他一块儿走进了电梯。
“怎么?”单羽问,“分担风险啊?”
“怕你按不着楼层。”陈涧帮他按了下了三楼的按钮。
“我问你,”单羽看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刚如果砸的是我……”
“不可能。”陈涧回答得很果断。
“如果。”单羽说。
“好吧。”陈涧说。
“你还会冲出去吗?”单羽问。
电梯门开了,陈涧走出电梯,看着单羽的轮椅出来,没有说话。
“会吗?”单羽问。
“单老板。”陈涧叹了口气。
“真诚点儿。”单羽说。
“不会,”陈涧说,“砸到了我会马上送你去社区诊所,没砸到就给陈二虎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谈合作。”
单羽啧了一声。
“我不是保镖啊单老板,”陈涧提醒他,“我在你私人这块儿,算护工吧?”
单羽笑了起来,没再说话。
跟钱宇相比,单羽是个很不错的老板,给钱痛快,也不故意找茬儿扣钱,就算要他负责衣食住行,但也没什么太多的事儿。
给单羽的腿消完毒之后,单羽就在房间里没再出来了。
陈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正想去敲门问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儿,走廊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单羽的声音:“陈涧。”
“在呢。”陈涧过去回了一句。
“下班了。”单羽说。
“嗯。”陈涧应了一声,拿了包往外走,看着手机里的备忘录。
明天事还挺多的,他虽然以前也在这儿干,但没管这么多事,现在整个民宿的准备工作全都得他来联系,备忘录上写得密密麻麻的……
如果俩月之后这个民宿单羽还打算做,他倒是挺想继续干下去的,只要工资能按时发,就算两千也行。
只要单羽不是真的只为体验傻逼人生,入秋之后生意会慢慢好一些,一直到雪化都会有游客。
第二天一早,陈二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个单羽,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陈涧强忍着困意和骂意,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
估计陈二虎是打了一晚上牌这会儿刚出来。
这个时间整个镇子的老板,怕是只有早点铺老板是起来了的,陈涧拿开手机打了个呵欠。
“怎么也得九点多吧,”陈涧说,“你十点半左右过去合适的,早了显得急,晚了又没诚意。”
“我要什么诚意。”陈二虎说。
“表面上总是要展现一下。”陈涧说。
被陈二虎吵醒之后,陈涧也睡不着了,起来去村里的水泥路上跑了几个来回,再回去换了衣服准备去上班。
小豆爷爷从外面遛早回来,看到他,从兜里掏了一把枣出来放到他手里:“这个枣特别甜。”
“今天去看打牌吗?”陈涧吃了一颗枣。
“晚点儿再去,昨天坐得腰疼,”小豆爷爷撑着腰,“一会儿让陈按摩给我拔个罐儿去。”
“我给你拔,他拔还要花钱。”陈涧说。
“你现在是回鬼屋上班了是吧?”小豆爷爷说,“忙你的,有空再说。”
“嗯。”陈涧笑笑。
“赚钱了别瞎给我们买东西,”小豆爷爷拍拍他肩膀,“留着点儿,不往出拿的也自己多留点儿。”
“嗯。”陈涧点点头。
他其实挺省的,今天专门到枕溪吃早餐,没有在外面自己买。
赵芳芳给做的是五花肉烙饼,很香。
“单羽已经吃了,这些都是你的,”赵芳芳说,“爱吃就都吃了吧。”
陈涧把剩下的五个烙饼都吃掉了。
站在吧台后头擦手的时候,单羽拄着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刚那个烙饼……”
然后看到桌上已经空了的盘子,他愣了愣:“没了啊?”
“我刚吃完。”陈涧说。
“五个啊?”单羽看着他。
“啊。”陈涧摸了摸肚子。
“……你去外面给我再买俩回来,烧饼烙饼千层饼酱香饼,都可以。”单羽说。
陈涧正想往外走,突然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看一眼时间,都没到十点,陈二虎也太沉不住气了。
“合作方来了。”他看着单羽。
“带他到办公室见我。”单羽转头就蹦进了电梯里,用拐杖头点了一下按钮。
“办公室?”陈涧愣了愣,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钱宇的那个办公室,很少有员工进去,他跟人说事儿一般都在餐厅,单羽见个陈二虎居然要在办公室?
陈二虎也配这么正式的待遇吗?
但很快他就知道单羽为什么要把陈二虎叫到办公室了。
听到“办公室”三个字的时候,陈二虎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身边的老四和三饼顿时也有些同手同脚,三饼进门的时候拉了一下门把手才把自己调整成了左手右脚。
对于几个平时在废猪圈聚会的混混来说,一个老板的办公室,有着无形的压力。
别说陈二虎他们,就连陈涧,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都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到了吗?”单羽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茶正喝着。
“到了,”陈涧看着他,居然有一瞬间的陌生感,他回头给陈二虎介绍了一下,“这是单羽单老板……”
然后再给单羽介绍了一下:“这是陈二虎……陈……老板。”
“坐。”单羽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了,“喝点儿茶吗?”
“……好。”突然变成了陈老板的陈二虎走到沙发前,突然有些端庄起来,拉了拉衣服才坐下了。
老四和三饼跟过去一边一个挨着他也坐下了。
单羽看着陈涧:“泡茶。”
什么茶?哪儿来的茶?拿什么泡?
单羽虽然不知道上哪儿拿了杯茶,但没给他任何提示,他只得走到单羽身后的架子前找了找,发现有几个茶叶筒子。
拧开看了看,一筒长毛了,还有一盒没毛,但也没什么香气了。
去他妈的就你了,陈二虎他们也喝不出什么好坏来,估计除了冰红茶就没喝过别的茶。
旁边饮水机的水倒是新的,陈涧拿过架子上的两个杯子,用手指头抹了一下,没灰,行。
把茶叶捏了点儿到杯子里,泡上了。
回头把茶拿过去给陈老板时,他往单羽的杯子里瞄了一眼。
顿时有些无语。
他看到了气泡。
单羽喝的是他妈可乐!

第010章
“这是之前留下来的普洱,估计也就二十年,喝着还是涩,凑合喝吧,”单羽喝了一口他的可乐,“我刚来,这儿都还没理顺呢。”
陈二虎嗦了一口茶,品了品。
看表情应该是只品出了茫然,旁边的三饼和老四状态也差不多,但陈二虎毕竟是个老大,不能茫然,他点了点头:“是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啊有点儿……
陈涧怕他们在这个过期了的还可能是过期了的绿茶上探讨太多会引发不必要的尴尬,于是打了个岔。
“今天单老板请几位过来,主要是想说一下……”陈涧在脑子里艰难地想着词,他毕竟不是大学生刘悟,要在眼下这么高端的会晤中说话得体实在是有些费劲,“聊一下……之后的……合作事宜。”
“哦。”陈二虎空无一物的回应倒是衬得他非常得体。
大概是觉察到了,陈二虎看着单羽又补了一句:“那你……那您……”
“那单老板你……”陈二虎喝了一口二十年的陈普,“您说吧。”
“是这样,”单羽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那一口可乐,双手交叉往桌上一撑,“陈老板也是直爽的人,我们就不绕弯子,今天我们确定几件事,工作内容,范围,合作方式,费用和结算。”
陈二虎迅速往陈涧脸上扫了一眼。
陈涧也扫了他一眼。
这个还需要翻译吗?
“那先说一下工作内容吧。”陈涧说。
“最主要的就是安保,这个陈老板和……”单羽也犹豫了一下,在手下和员工之间选择着,“几位,也已经展现过实力了。”
陈二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三饼略微有些不能苟同,他们展示了两次三饼被揍。
“安保需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在岗,范围是内部四层以及院子和周边,包括门外小路前后五百米距离的安全,”单羽说,“确保没有人或者动物干扰和影响民宿的正常营业。”
“那有人在屋里自杀呢?”三饼问。
不得不说,三饼给陈二虎当手下是屈才了,这个问题还是问得很好的。
“这个是不可抗因素。”单羽说。
“嗯。”陈二虎点头。
“除了安保,还需要有……对外保障工作。”单羽说。
“是……什么呢?”陈二虎喝了两口茶。
“货物运输,接送游客,”单羽说,“这个需要有驾照,最好是B本。”
“B啊?”陈二虎愣了愣。
“C也够了。”陈涧看了单羽一眼,这帮人别说B本,摩托车本都凑不够两本的。
而且民宿现在有车吗就一辆轮椅。
“那二虎哥有。”老四说,顿了顿又重新说了一遍,“我们陈老板有。”
“很好。”单羽点点头,“工作内容没有异议的话,我们说一下合作方式。”
“先说……钱吧,”陈二虎努力地拿到了主动权,“工资。”
对于他们来说,来来去去,扔牌也好,砸石头也好,过来当陈老板也好,都是为了钱。
陈涧很清楚,这帮人平时看着咋咋呼呼,其实兜里跟他差不多干净,除了陈二虎家经济还行,三饼他们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工,他之所以一拳能把三饼捶飞了,无非是三饼太瘦。
“基本工资两千,包住宿,”单羽往后靠到椅背上,“节假日三倍工资,有夜班补贴,接送游客和货物运输的工作按次计费。”
这个价格应该是参考了之前钱宇的工资,在小镇这里,这个工资差不太多,不过夜班补贴和三倍工资钱宇是不会给的,住宿每月还要收一百块钱呢。
陈二虎没上过班,他的跟班儿里也没有上过班的,听到这个工资的时候三个人相互对了一下眼神,应该还算是满意的,毕竟他们有时候抽烟都买不起一包,得论根儿买。
“这个工资是不是……低点儿?”陈二虎要为他的兄弟们争取一下。
“不低,”单羽底气比他要足得多,语气始终不急不慢,并且迅速转移话题,“而且有一点也是我们要确定的,就是合作方式,我这里只需要两到三个保……安保人员。”
“两三个?”陈二虎一听就愣了,“才两三个吗?”
“陈老板,我刚开业,小镇的经济状况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比我清楚,还是要考虑怎么才能获得长久稳定的合作收入,”单羽拿起空了的杯子喝了一口,“像你们这样一直在镇上承接零散业务其实很不稳定,有时候为了业绩,还需要自行做一些引导……”
陈涧实在是佩服单羽,硬是帮着陈二虎把小混混骚扰商户收保护费给包装成了生意。
陈二虎也听得很投入,自己做的事儿还能被描述得这么高级实在是他没想过的。
“我们的合作形式其实就是外包,”单羽说,“我把安保工作外包给你,你每月安排两三个人过来,工资我结算给你,扣除提成……比如一百一人,由你再开给他们。”
陈二虎听人说话最认真的一次估计就是现在了。
说实话,陈涧听得也很认真。
一直到单羽示意他给陈老板续茶,他才回过神,过去把茶杯收了过来,重新加了热水,因为这茶实在泡不出什么色儿来,他又捏了点儿茶叶放进去。
“给单老板也续上啊。”陈二虎也示意他。
陈涧看了他一眼。
你还支使上了?
你知道他喝的是什么吗就让我给他续上。
但面子还是要给的,谁让自己一开始给陈二虎捧到陈老板的位置上了呢。
陈涧转身走到单羽面前伸手拿过了他的茶杯。
“不用加茶叶了。”单羽看着他。
“嗯。”陈涧给他加了杯热水放回桌上。
“以上还有什么疑问吗?”单羽的视线又回到了陈二虎那边,“没什么疑问就可以把合同签一下了。”
“啊?”陈二虎回过神,“还要签合同吗?”
“正规的事就正规着做。”单羽说。
陈二虎看了看三饼和老四,然后一点头:“行,签!”
单羽拉开抽屉,拿出了已经打印好的合同放到了桌上:“陈涧。”
陈涧过去拿了合同扫了一眼,居然还是真的合同,单羽的那部分已经签好了,他看了单羽一眼,转身把合同放到了陈二虎面前:“陈老板,你看看……”
“签哪儿?”陈二虎问。
“最后一页。”单羽说。
“看一下内容。”陈涧小声提醒陈二虎,不为防骗,反正单羽要想骗陈二虎应该易如甩棒,主要是想让陈二虎显得专业一些。
“看屁,”陈二虎也小声说,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不懂。”
“拿回去慢慢看。”单羽说,“合作开始之后有任何实际操作上的问题,都可以商量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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