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道童说道，“天尊早有吩咐，你若来了，让你直接进去见他。”
楚然闻言，只当是上清天尊能掐会算，早知晓他的到来。
哪里会想到，上清天尊就有如那空巢老人，在碧游宫日日盼着他能来，他再不来，上清天尊大概也要忍不住去找他了吧。
“天尊如今在何处？”楚然问道。
“就在荷花亭，小师弟你直接过去就行。”道童说道。
从道童这里得知了上清天尊如今所在的地方之后，楚然也不再耽搁，道了声谢，便直接进入碧游宫，前去寻找上清天尊。
他一路沿着中庭朝前走，穿过朱红的回廊，进入一处景致雅致树木错落有致的庭院，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满池盛放的美丽清艳荷花，而在荷花池的中央修建着一处精致的观赏亭，这便是荷花亭了。
一袭青衣俊美清雅仙风道骨的上清天尊，如今便坐在亭内，他的面前摆放着清茶与糕点，似乎坐在那里等候许久的样子。
楚然望着前方亭中的上清天尊，脚步慢了下来。
而似有所觉一般，前方荷花亭内的上清天尊忽地抬起头，漆黑深邃如星子蕴藏光芒的眼眸朝着前方楚然看去，那张俊美清冽的脸庞上一瞬间流露出了笑意，就仿佛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灵有了人性，活了过来。
“你来了，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上清天尊看着他，轻轻一笑：“还不快过来，莫不是要本尊去请你？”
不敢不敢，怎么敢让您老人家过来请我。
楚然在心下腹诽了一句，然后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荷花亭走去。
他走进了亭内，叫了声：“天尊。”
“一阵子不见，你倒是与本尊生疏了。”上清天尊看着他调笑了声，然后示意他走过去坐下。
楚然没法接他这句话，便没吭声，走过去在上清天尊面前坐下了。
坐在他面前的这位仙风道骨俊美清冽的圣人天尊，亲手为他斟茶，送到他面前，“尝尝。”
楚然端起茶杯喝了口，很给面子地说了声：“好茶。”
上清天尊被他给逗笑了，将桌上盛放着糕点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这茶苦涩回甘，配这糕点最合适不过，专为你准备的。”
楚然心下惭愧，我何德何能，让圣人如此费心。
但是手却没有客气，伸手拿了块桂花糕，放到口中尝了口，“确实，很适合。”
闻言，上清天尊脸上闪过一道笑意，他笑吟吟望着面前楚然，“张嘴。”
“？”楚然。
他抬眸眼神疑惑地看着面前上清天尊，虽然心有不解，但是动作比想法快，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然后便见上清天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什么东西喂到了他口中，冰凉的手指划过楚然柔软的唇舌，“吞下去。”
楚然闻言一愣，但还是听话的将口中被喂进来的那颗圆润的丹药给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一顿一股精纯的灵力自丹田涌现，抚慰了脆弱有损的五脏六腑，身上的伤痛也随之消散，一扫而空。
楚然感觉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起来，浑身轻盈充满了力量。
“受伤了怎么不来找本尊？”上清天尊看着他，唇角含笑说道。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敢劳烦天尊。”楚然回道，心下腹诽这要是受伤了就来找您老人家，那哪找的过来，对修士而言战斗受伤那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养养就好了。
“对于本尊而言，你的事情都非小事。”上清天尊看着他说道，然后叹气：“你这孩子，还真是与本尊生疏了。”
这话，楚然没法接。
他只能低头喝茶，上清天尊能这么说，但他可没法这么应，这要是受一点小伤就来找天尊他老人家，那未免太矫情，太不修士了。
“罢了，罢了。”上清天尊看着他唇角浮现无奈宠溺的笑容，“你这孩子，性子如此倔强，也不知随了谁。”
楚然心道，这是天生的，改不了。
一时间，二人谁都未在说话。
楚然心下斟酌，该怎么开口打探消息。
就在他走神之际，忽地听见上方上清天尊问道：“方才妖皇帝俊去找寻你了？”
闻言，楚然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嗯，方才见过一面。”
这事情瞒不过他，也没必要瞒，他和妖皇帝俊见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对你倒是上心。”上清天尊说道，然后叹了口气：“都气成那样，还不忘去见你。”
楚然心想你也知道他很气啊，然后顺势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为何不与他说清楚？”
闻言，上清天尊看向他，“你此言何意？”
楚然亦回望他，眼神不躲不闪，直视他的双目：“只要将现在不能出手的原因告诉他，想必妖皇帝俊也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
上清天尊听后未说话，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面前楚然。
他从楚然的眼中看出了他想要说的话，想要问的问题，这令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楚然看着他的神色，迟疑问道：“天尊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上清天尊目光凝视着他，许久之后缓缓说道：“你想要知道本尊不能出手的原因吗？”
楚然心道，那当然是想的，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吗？
但当上清天尊真的如此郑重其事询问他的时候，楚然反倒是迟疑了，上清天尊这不同寻常的神态，令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牵扯甚大，或许有这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是他能听的吗？
楚然不由如此想到，会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秘密。
但楚然他真的太好奇了，好奇心压倒一切，这使得他对着面前上清天尊说道：“如果您愿意告诉我的话。”
“……”
上清天尊听了他的回答，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
他叹息了一声，“或许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宿命吧！”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上清天尊站起了身，“你若真想知道，便随本尊去个地方。”
他如此神神秘秘，令楚然本就不低的好奇心越发高涨，他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焚寂山。
上清天尊带着楚然来到了一座漆黑的大门外，这是修建于焚寂山最深处的一处古老厚重的大门，尘封多年后再一次开启。
当厚重古朴的大门开启，一股锋利的肃杀之气自门后涌现了出来。
楚然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摆出来战斗的姿势。
“随本尊进去。”上清天尊说道。
楚然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这扇大门后，当他看见门后的情形时，不由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是……
只见前方，是一片荒芜的战场。
无数的刀剑折断破碎，插在漆黑的土地上，头顶的天空昏暗弥漫着不详的血色，放眼望去只见遍地的猩红与断剑。
“这里是……”楚然不禁转头看向前方的上清天尊，试图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这里是剑冢。”上清天尊说道。
“亦可称之为剑墓。”他望着这片猩红与焦黑的荒芜战场，沉声缓缓说道：“这里是刀剑的埋骨之地。”
剑冢吗？
楚然望着这无数断裂的刀剑，心想比起战场确实是剑冢更为合适。
但他不明白，上清天尊为何带他来这里？
“你随本尊来。”上清天尊对着楚然说道。
楚然依言跟在他身后，沿着这片剑冢往前走。
越深入剑冢，所见断剑越多，死寂锋利的气息四处弥漫，令人不由胆寒心惊，锋利的刀剑哪怕死去依旧有这震慑人心的力量。
上清天尊带着他来到剑冢的最深处，这里空茫茫一片，不见那些随地散落的断裂刀剑，唯有一柄漆黑破烂的长剑孤独地插在了前方漆黑焦土上，看着颇有些剑霸的气势。
不过这剑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像截废铁。
楚然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身旁上清天尊，眼神询问：“？”
“你不是想知道本尊为何不出手吗？”上清天尊目光望着前方那截破破烂烂的漆黑长剑，说道：“这就是原因。”
“？？？？？”楚然。
上清天尊转过头，以一种复杂的，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目光凝视着他，缓缓说道：“这就是诛仙剑。”
闻言，楚然不由惊愕。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诛仙剑？
诛仙斩魔的仙剑？
第308章 宿命轮回
楚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那柄破破烂烂宛若废铁的漆黑长剑，这居然是诛仙剑！
要不是上清天尊亲口说，谁能想得到，谁敢信？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上清天尊迟迟不肯出手诛魔，这要是诛仙剑，这能砍谁？
“为何……会如此？”他转过头看向前方上清天尊，脸上神色难掩震惊，“诛仙剑，为何会变得如此？”
上清天尊看着他说道：“自上一次仙魔之战后，诛仙剑斩杀魔祖罗睺，便一直是如此模样。”
顿了顿，他方才继续说道：“仙剑有灵，诛仙剑会如此，是因为失去了剑灵。”
“……那剑灵呢？”楚然不禁问道。
如果说诛仙剑是因为失去了剑灵才会变得如此，那只要寻回剑灵便能够重新恢复灵性，眼下当务之急得赶紧将丢失的诛仙剑灵寻回来。
“……”
上清天尊沉默，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这一瞬间，对上他那似沉重又似无奈的眼神，楚然脑海里忽地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让他的喉咙不由干涩，半晌之后他方才说道：“……难道，我就是那个丢失的剑灵？”
他极力的压制着颤抖的声音，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吧？”
上清天尊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充满哀伤与悲悯地看着他。
一声沉重的叹息，自他的口中发出，“若是可以，本尊希望你永远不知晓。”
“……”
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乃是真相。
当了这么多年人，楚然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人，而是一柄剑的剑灵。
还真是稀奇啊！
若非这事情是发生在他身上，他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多有趣啊！
从剑冢回去之后。
楚然独自一人躺在屋内的床榻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头顶，窗外明亮皎洁的月光洒落了进来，有些事情并非是无迹可寻。
他生来体弱，缠绵病榻，老是一副要死的样子，却迟迟不死。饮强大者的血液，能使他获得力量与健康，他曾一度觉得自己怕不是个吸血鬼转世，结果是剑啊！
刀剑饮血，越是锋利的剑越是渴望强者的鲜血。
诛仙剑失去剑灵，沦为一柄破破烂烂的废铁长剑，俨然失去诛仙斩魔的力量，而想要结束这场仙魔大战，唯有斩杀魔祖罗睺。而想要斩杀魔祖罗睺，诛仙剑必不可少。
陷入了死循环当中。
现在楚然面临着一个千古难题，牺牲小我拯救大我，所以要不要舍己救人呢？
脑海里浮现这个问题，他忍不住笑了。
这根本不需要他纠结犹豫，答案一开始就告诉了他。
这就像是考试还未开始，就已经被透露了答案。
自万年后穿越而来的楚然，再清楚不过，这场席卷了整个修真界打的天崩地裂的仙魔大战，最终是以上清天尊斩杀了魔祖罗睺而结束，他从一开始就被告知了结局。
所以，有何好犹豫？
有何好……惧怕？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命运早已经为他做出选择，或许他穿越回这万年前，本身就是命运使然。
正如上清天尊所言，这是属于他的宿命。
******
楚然独自离开了上清宗，他只身一人前往了东海龙族。
龙皇泷泽接到消息，匆匆赶来见他，他的身上尚且带着从战场下来的鲜血与战意，“楚然。”
年轻的龙皇对着楚然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他看上去比之从前更加成熟，身上的威严感和肃杀感更加厚重，令人见之不敢亵渎，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许久不见，你看上去丝毫未变。”
“这很好。”他笑着说道。
这说明这场席卷了整个修真界，各族各派都面临生死存亡的大灾大难，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看上去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在此时此刻，龙皇泷泽为此感到由衷的欣慰。
“龙皇陛下的变化倒是很大。”楚然看着他感慨了一声，然后对着他说起了正事：“我此番前来，乃是有事请求陛下。”
龙皇泷泽看着他，问道：“何事？”
“我想要龙皇陛下的一滴精血，以及请您替我代为照顾这个小家伙。”楚然说道，然后将藏在他袖子里的小蜃龙交给前方龙皇泷泽。
龙皇泷泽目光惊讶地看着这条水蓝色的小蜃龙，“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活着的蜃龙，这一族早已经消失匿迹多年。”
小蜃龙听见楚然要将他交给龙皇泷泽代为照顾，以为他要丢下他，顿时不干了：“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你才是我的主人！”
读作主人，写作饲主。
“听我说。”楚然对着小蜃龙语气严肃说道，“我现在将要去干一件大事，不方便带你一起去，暂且先将你寄放在龙皇陛下这里，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我自会前来接你。”
“当真？”小蜃龙目光狐疑看着他。
“当真！”楚然面不改色说道，“我何时骗过你，再说了你是龙，龙皇陛下照顾你再合适不过了，这世上论养龙谁有龙皇陛下经验丰富？”
一旁的龙皇泷泽听后忍不住轻笑一声，看着楚然道：“只可惜你不给本皇那个机会，最想养的小龙却偏偏最不喜留在本皇身边。”
“……”楚然。
你还没放弃啊！
楚然闻言不由嘴角抽了抽，这位龙皇陛下还真是贼心不死，见缝插针地要养他，但可惜，他不是龙，不但不是龙还是个剑灵。
“那好吧。”小蜃龙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对着楚然说道：“那你记得要来接我啊，不许骗人，说骗人谁是小狗！”
“一定一定！”楚然向他保证道。
楚然将小蜃龙交给了龙皇泷泽，而龙皇泷泽也二话没说爽快地取了自身一滴精血交给他，末了还不死心问道：“你要不要一起留下？眼下各地战火起，魔族来势汹汹，在龙族本皇能够保护你。”
“多谢龙皇陛下好意，但我还有事情要去做。”楚然朝着他摇了摇头，心想你保护我，那谁来保护苍生？
他的命运一早就已经书写好，是刻在史书上不能更改的命运。
龙皇泷泽再次被拒绝，也不意外，只是对楚然说道：“等战火平息，一起喝酒吧，这回可不要拒绝本皇。”
楚然颔首，“好啊。”
闻言，龙皇泷泽笑了，“那就这样说好了。”
楚然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龙皇，在心下说道抱歉了，然后转身离开。
他自万年后穿越而来，来时两袖清风。
走时，亦身无牵挂。
“一定要来接我啊！”
身后传来小蜃龙的声音，“一定，一定啊！”
回去上清宗后，楚然前往了碧游宫。
“你决定好了？”上清天尊看着他问道。
“我意已决。”楚然回道，他望着前方这位九天圣人语气平静，“这是我的宿命，不是吗？”
“若你不愿……”上清天尊目光怜爱看着他说道，但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悲悯，而沉重。
昏暗的天空弥漫着不详的血色，漆黑的荒野流淌着猩红的血液，无数的断剑残刀散落在这片如同坟墓的焦土上。
今夜的天色仿佛格外的昏暗，那如同鲜血一样染红了半边天际的不详血色，似乎在无声地昭告着什么。
“……你决定好了吗？”上清天尊再一次地询问楚然。
楚然目光凝视着前方那截形同废铁的诛仙剑，眼中倒映出剑的身影，他听见身旁上清天尊的询问，忍不住心下哂笑了一声，难道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但他并未曾将这句话说出口，太伤人。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与痛苦，倒不如不说，不想，不念。
他只是道：“事到如今，再来反悔未免太怯弱了。”
说罢，楚然抬头看向身旁上清天尊，问道：“我该如何做？”
上清天尊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之后，“用你的手，触碰剑身。”
楚然闻言没有丝毫迟疑，当即伸出手触碰了前方那柄残破的漆黑长剑，在他的手触碰到剑身的时候，他忽地感受到了一阵心悸，咚，咚，咚！
他仿佛听见某种正在不停跳动的声音，富有韵律和活力。
就像是……
心脏跳动的声音。
楚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他的心跳。
是他的心脏在跳动啊。
随后——
一阵明亮的光芒乍然亮起，那是自楚然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犹如是剑光，凛然锋利耀眼的剑光。
忽然大作的剑光，照亮的昏暗的天空亮如白昼。
整个剑冢，都陷入了明光当中。
上清天尊脸上带着沉重悲悯的神色，望着前方那明亮锋利的剑光，眼中闪过沉痛之色。
这个孩子的命运未免太残酷。
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起，他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来历，亦看见了今日。
但等这一日真正来临，他依旧为他感到沉痛，从心底密密麻麻弥漫泛起的犹如是被针刺的疼痛，或许正是名为心疼的情绪。
上清天尊想，他为此感到痛苦。
当这亮如白昼的剑光沉寂消失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柄银白锋利凛然的长剑，冰冷的剑光倒映出上清天尊悲悯的面容，他望着这柄剑，仙剑诛仙，脑海里想的是却是那个凛然美丽的少年，他有着如剑般不屈的意志与灵魂。
许久之后。
上清天尊伸出了手，他修长白皙的手握紧了锋利的剑刃，剑刃割破他的掌心，殷红的鲜血流出，剑饮其血，银白的剑身泛起了血色的光芒，剑刃越发显得锋利。
这是圣人之血，是剑主之血。
回归灵性的诛仙剑，所饮的第一道热血，正是源自其主。
等到伤口愈合，热血冷却，银白的剑神泛着妖娆的血光，上清天尊方才拔出这柄诛仙剑，带着他转身离去。
他捧着这柄凶名赫赫的利剑，犹如捧着最心爱的爱侣。
仙魔大战始于魔祖罗睺复苏，终于上清天尊手持诛仙剑布下诛仙剑阵诛杀魔祖罗睺。
那一战打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山河破碎，天崩地裂。
自此，神州碎裂，道祖出手，分仙凡两界，上为仙界，下为人界。
仙凡永隔。
上清天尊践行了他的使命，以诛仙剑斩杀了魔祖罗睺，结束了这一次的天地大劫。
他站于云端之上，手持着冰冷锋利的诛仙剑，斩杀了魔祖罗睺的诛仙剑，此刻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剑身饮血弥漫着猩红血色。下方是滚滚长河，这是一条横贯神州南北的生命长河，江水滔滔不绝。
上清天尊俊美冷冽的容颜，有着如同神灵的冷漠与无情，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手中那柄锋利血色的诛仙剑时，却有着最温柔的神色。他目光眷恋喜爱地望了一眼手中的诛仙剑，然后毫不犹豫将它掷入了那滚滚的长河当中。
身后传来有人靠近的声音。
“他会回来的。”上清天尊望着下方滚滚长河，像是对身后人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时光会将他再次带回吾的身边，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命运，在此之前吾会耐心等待。”
诛仙剑，与其剑主。
他们有着不可分割的命运，不管多少次，他始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以世间最美丽的姿态。
闻讯而来的妖皇帝俊望着前方神色孤寂的上清天尊，原本想要诘问的那些话却无法再说出，问什么？
明明，他也是推手。
那个孩子的命运，他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许久之后。
妖皇帝俊方才说道：“等待吗？”
“也许吾等该庆幸，时间于吾等而言，万载如一瞬。”
不管多久，一万年，还是万万年……
他们都会等下去，直至那个少年归来。
*******
沧海桑田，万载时光倏忽流逝。
那条曾经美丽的生命之河干涸成荒野枯地，有一天一个名为楚恒的修士被人追杀误入此地，生死关头他看见了一柄锋利美丽的长剑孤独地躺在杂乱的石块中，以剑修的眼光来看，无需置疑这是一柄当之无愧的神兵。
楚恒为神兵的光芒所摄，生死存亡之际，他捡起了这柄遗落无主的神兵，凭借着神兵的力量，他斩杀了追杀他的仇敌，捡回一条命。
但是奇怪的是，这柄锋利凛然的仙剑在斩杀了仇敌之后，却变得破破烂烂，漆黑无光。
楚恒心下大为惊异，但他还是将此剑带了回去，供奉于家中，以感念其救命之恩。
这柄无主的长剑，便成了楚家的供奉之剑。
又是千年后。
楚家的当家夫人悄悄潜入祭坛，对着这柄家族供奉的神兵仙剑祈祷，若这剑当真有灵，请赐予她一个孩儿，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夜，楚家夫人于梦中梦见一柄凛然锋利的长剑，那柄剑有着贯穿天地之威。
一个月后，楚家夫人腹中有孕。
又九月后，产下一子，名为楚然。
命运的齿轮，就此再次转动。
——圆轮转过一圈，那便是一个轮回。
当残月得以满月之日，归来的灵魂也终将得以圆满。
过去，现在，未来。
连结而成便是一轮满月。
遥远的东海之上，一个人影自虚空掉落而下，那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所撕裂的虚空又瞬间愈合消失不见。
远在西边的妖域，玄衣金瞳的妖王似有所感，抬起眼眸望向东海之滨。
楚然自虚空中掉落下来，在即将坠入海水之下时，他掐了个御风诀稳住了身形。
浮空于海面之上，楚然抬头朝着四周望了一眼，他感受着天地间流淌的灵力，脸上闪过一道惊异，这是……
他这是回到了万年后！？
比起万年前的修真界，眼下天地间流动的灵力减少了近乎一半，大概只有万年前的一半那么多！
这让楚然确定，他这是穿回去了万年后。
想起万年前的经历，楚然脸上的神色不由发怔，在他回归诛仙剑以剑灵的身份而存在的那段时间内，他并非无知无觉，那个时候的他更像是与外界相隔了一面透明的玻璃，他能感知外界，只是这种感知被无限的放缓。
在最终，上清天尊布下诛仙剑阵斩杀了魔祖罗睺之后，他饮着罗睺之血，感受到了体内的终得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