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机连眼睛都动不了,视线被迫牢牢定格在他脸上。奇怪的是,被这样一双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的眼睛时时刻刻注视着,贺兰熹不但没有因为宋玄机的冷淡而觉得扫兴,心底反而涌起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都说坏人干坏事的时候会觉得兴奋,他现在何尝不是在干坏事么。
强行坐在清冷美人的怀里,逼他为自己沾染风月红尘。还好这个宋玄机只是幻化之物,否则他肯定会因为违反宗规被太华宗请父母。
贺兰熹第一次帮别人脱衣服,动作很是生疏。好不容易解开了宋玄机的衣扣,看到了那平时藏在衣衫之下冷白的肩膀,以及一对横卧在颈部两侧线条清晰流畅的锁骨,贺兰熹呆了一呆,而后顶着一对发烫的耳朵,愣是默默地把上衣给人家穿回去了。
双修又不是用上半身修的,上衣不脱也没关系。
贺兰熹改变主意,低头快速扯开了自己的腰带。原本穿的严严实实的长衣失去了腰带的束缚,前襟朝两边敞开,松松垮垮地挂在了他身上。
贺兰熹忙着给自己宽衣解带,没有多余的手去管宋玄机,只能先暂时把宋玄机放置在一边,可他却始终能感觉到宋玄机平静清冷的目光。
本来在【迷津渡】脱衣服已经很害羞了,还要一直被宋玄机盯着,他都快羞死了。
贺兰熹的害羞在拿起【请君留】时达到了顶峰,他拿起自己解下的黑布腰带,覆在了宋玄机的双眼之上。
宋玄机:“。”
这样一来,宋玄机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也不至于羞愤欲绝,
贺兰熹将腰带在宋玄机脑后打了一个结,然后站在宋玄机面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被蒙住双眼的美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之上,只露出笔挺的鼻梁和淡雅的双唇;长发如瀑,姿态端庄,宛若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玉雕。
可某个“坏人”马上就要去“侵犯”他了。
“啵”的一声,贺兰熹一手打开了【请君留】的瓶塞,另一手则轻轻抱起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好奇怪,太奇怪了,怎么会是这种感觉。
世事难料啊,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神狐之居】英姿飒爽地大战鬼神,现在却居然在做这种事情!
贺兰熹因为【请君留】带来的不适生了一会儿闷气,把【请君留】往书桌上重重一放,郁闷地回到了宋玄机怀里,眼睛一闭,心一横,刷地解开了宋玄机的腰带——他的手都要把宋玄机的衣服弄脏了。
嗯?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宋玄机的身体紧绷得非常厉害?
贺兰熹抬起另一只干燥的手,用手背碰了碰宋玄机的脸颊,竟然被烫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搞了半天宋玄机的脸居然也烫成这样。可宋玄机又看不到他,最多只能听见他搅弄【请君留】的声音,何至于此?
贺兰熹凑得更近,他想看看这冰肌玉骨的美人会不会出汗,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宋玄机脸上有汗水。
或许是因为他脸颊发烫,导致幻化之物也跟着他一起烫吧。
贺兰熹双手抱着衣摆,又一次坐进了宋玄机怀里。和之前不同,他坐得并不顺利,不得不腾出两只手来辅助自己。
少年一松开手,衣摆便从他手中悉数落下,层层叠叠挡在了他和宋玄机之前。
从未有过的剧痛袭来,贺兰熹一张嫣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疼,好疼……”贺兰熹小的时候就很怕疼,一点小病小痛都要找娘亲撒撒娇。而他现在在经历的疼痛,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痛得他理智全无。
于是,他本能地搂住了宋玄机的脖子,一个劲地往人家身上贴:“好疼好疼,真的好疼,你快安慰一下我……”
被蒙着双眼的宋玄机一动不动。
贺兰熹已然忘记了自己给宋玄机用过定身术的事情。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少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宋浔你抱抱我呀……”
一直被定身术禁锢的宋玄机在听见他叫他名字的时候,长睫忽地一颤。
“真的好疼。”贺兰熹将烙有彼岸印的额头抵在宋玄机肩膀上,一边向下坐一边泫然欲泣:“我、我有点怕……你会不会和我一样疼呢?对不起,我弄疼了你,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对不起——”
忽然,一只手从他腰间环过,微微发烫的掌心扣住了他因疼痛不住颤抖的背,他整个人都因为这个动作完完全全地陷入了宋玄机怀抱里。
恍惚之间,他竟然……竟然听见了宋玄机隐隐带着轻喘的声音:“别怕。”
一个离谱的念头从贺兰熹脑海中一闪而过:宋玄机怎么会喘呢?宋玄机是不会喘的啊。
最痛的地方熬过去了,或者说,他被迫适应了。在宋玄机的安抚下,贺兰熹的理智稍稍回笼,努力抬头望向宋玄机。
宋玄机明明已经强行破了他的定身术,却没有扯下眼前的腰带,而是维持着先前的端庄仪态,他甚至还是衣冠楚楚的,唯有一双手在抱着他。
贺兰熹突然很想看看宋玄机现在的眼睛,便朝自己亲手绑上的腰带伸出手。可他还没有触碰到布料,手腕就被宋玄机抓住了。
不等他细想宋玄机阻止他的原因,宋玄机忽然凑到了他耳边,缓缓启唇:“要继续吗?”
贺兰熹眼睫上挂着泪珠,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双唇:“要……吧?”
宋玄机:“嗯。”
宋玄机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方才那一声的低喘仿佛真的成了他的错觉。
贺兰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窗外已是夕阳西下,万鸟归巢。
在他身边,有一个端坐着看书的宋玄机,落日的余晖在他身上染上了一层橙黄的色彩,冰冷的玉容也因此看起来柔和了些许。
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过去一年发生过无数次。要不是宋玄机身上仍旧穿着那身黑衣,他恐怕会以为在【神狐之居】和【风月宝匣】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而现世里的他正如往常一样,和宋玄机一起上着课呢。
最初的涣散过后,贺兰熹猛地坐了起来。
他怎么睡着了?他睡了多久?祝如霜和长孙策还在外面等他啊!
宋玄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醒了?”
“我醒了我醒了。”贺兰熹心急火燎也不忘回答宋玄机的问题,甚至还回答了两次。他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已经摸不到彼岸印的痕迹了。
宋玄机淡道:“彼岸印尚未深入你的机体骨髓,一次双修便可尽除。”而祝如霜,就没贺兰熹这般幸运了。
贺兰熹有些纳闷一个幻物居然还知道这些,一般而言,在幻境中土生土长的人都不会知道自己身处幻境才对。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他已经按照祝如霜的意愿完成了双修,怎么还没有看见【风月宝匣】的出口?
贺兰熹顾不上酸痛的腰身,更来不及总结初次双修的心得,撑着书桌艰难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
宋玄机单手扶稳他:“你去哪。”
贺兰熹抬眸看向宋玄机,神色沉着冷静,偏偏有一双哭红了的可怜兮兮的眼睛:“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出去,祝云还在等我。”
宋玄机道:“……他没在等。”
贺兰熹死马当成活马医,问:“宋浔,你知道这里的出口在哪里吗?”
宋玄机沉默须臾,从剑鞘中拔出【忘川三途】,挥剑在虚空中斩下,竟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出口。
宋玄机:“出口。”
他居然真的知道!他好厉害,他不愧是我欲念的产物!
贺兰熹惊喜不已,推开宋玄机就往出口走。临走之前,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对宋玄机道:“谢谢你救了我,下回……下回我若有了机会再进来找你。”
宋玄机:“找我做什么。”
贺兰熹:“不找你双修,就找你聊天,好不好?”
“随你。”宋玄机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站在出口处:“我先出去。”
贺兰熹一愣:“什么?”
“祝如霜和长孙策已经脱险,两人应该正守在【风月宝匣】外。”宋玄机话音微顿,“你多休息,我先出去。”
贺兰熹两愣:“……什么?”
宋玄机双肩一沉,平生第一次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三次:“我先出去。”
贺兰熹脑袋嗡地一下卡了个彻底:“你为什么要出去?”
宋玄机瞥他一眼,道:“因为此处不过是须臾幻境。”
贺兰熹低声喃喃:“幻境……”他当然知道【风月宝匣】里是幻境,也知道这都是假的,但……什么是真的?
贺兰熹惊恐万分,连退数步,颤声道:“那什么是真的……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于是,宋玄机如他所愿,干脆地告诉他:“我。”
短短一个字,犹如一道惊雷落下,劈得贺兰熹面色惨白,瞳孔放大,死去活来,活去死来。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宋玄机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说起来,我也想问你——贺兰时雨,什么才是真的。”宋玄机淡道,“长孙经略的辣椒水,是真的吗?”
贺兰熹的嘴唇张了合,合了张,几度欲言又止,却死活言不出来。最后,他抬起手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将千言万语化成了他们无情道的院训——
贺兰熹:“。”
第26章
在无情道院一年多的修行使贺兰熹依旧可以勉强维持着镇定脸,即便他的内心早已洪水滚滚,波浪滔天。
假的……【迷津渡】是假的,讲堂是假的,甚至【请君留】也是假的,但宋玄机却是真的。
眼前的宋玄机根本不是【风月宝匣】为他幻化而成的美人,而是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宋浔。
他和宋玄机本人双修了?
他和宋玄机睡了??
他把宋玄机定身在椅子上,直接坐了上去?
他还将脸埋在宋玄机肩膀,边掉眼泪边喊疼,一口一个“宋浔你抱抱我呀”?
——不!!!他贺兰时雨干不出来这种事!!!
贺兰熹满心大汗,两只耳朵呼呼地喷出热气,脚趾也在疯狂蜷缩,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可是说不过去啊!这个宋玄机为什么能强行解开他的定身术?去年学习定身术的那堂课,他刚好和宋玄机是搭档,他在宋玄机身上用过至少不下十次的定身术,宋玄机明明从来没有强破成功,为什么这次偏偏就……
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
他不要在太华宗继续修行了,他要退学,他要回家!
就算不退学,他也一定要转院!!!
除非……除非宋玄机可以忘掉这件事。他可以凭借优秀的《丹药学》水平给宋玄机下毒,让【风月宝匣】里发生的事情彻底地从宋玄机记忆中消失。
但现在怎么办?宋玄机马上就要出去了,宋玄机应该不会出去乱说吧?救命救命,谁能救救他!
对了,辣椒水!下毒之前,他可以暂时把责任推到辣椒水上,反正宋玄机的《丹药学》学得烂。
“你方才问我什么?长孙经略的辣椒水?”贺兰熹若无其事,“辣椒水自然是真的,我今夜便用了很多很多。你也知道,大量的话多多辣椒水能让人性情大变……”
宋玄机轻飘飘地“哦”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又给了他致命一击:“辣椒水或许能让你话变多,但能让你变得爱哭吗?”
“精心”的布局被瞬间看穿,贺兰熹登时呆若木鸡,目光呆滞地看着宋玄机的双唇一张一合。
宋玄机继续平静地陈诉:“你很爱哭。”
贺兰熹:“。”
宋玄机:“上衣都被你哭湿了。”
……别说了道友,我求你别说了。我们就不能心照不宣地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吗。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苦苦相逼?!
贺兰熹自知无路可退,索性破罐子破摔,拉宋玄机一同下水。
他不装了,他不装了还不行吗?!
“没错,长孙经略笨死了地买到了假药,话多多辣椒水只是普通的辣椒水。我本来就爱哭,也超爱说话!”贺兰熹瞪着宋玄机,“可是宋浔,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的话也比之前多不少好吗!”
宋玄机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被他指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今日的确话多得异常:“确实。”
成功将矛盾转移到了宋玄机身上,贺兰熹越战越勇:“就算我没有无情道弟子应有的性情又怎么样?我话多,你也未必就真的惜字如金——你吵架那么厉害!”
宋玄机:“过奖。”
贺兰熹:“你和我说实话,我们作为同窗的这一年,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你就没有想主动和我说话的时候吗!”
贺兰熹没想到宋玄机居然很爽快地承认:“有。”
有?你有???你有你还对我冷若冰霜,你有你还天天“嗯”“哦”“好”?
贺兰熹:“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宋玄机:“我能忍住。”
宋玄机绝妙的回答简直让贺兰熹惊为天人,他下意识道:“我忍不住……”
宋玄机接过他的话,还顺便给他压上韵了:“所以你先暴露。”
贺兰熹:“!!!”
“暴露”二字又一次把贺兰熹劈懵了。
是了,他暴露了。他在无情道院辛辛苦苦装了一年,最终还是暴露了。
日后此事若被旁人知道,无情道院的师兄们会怎么看他?一个爱哭爱撒娇,还和自己同学双修了的话痨?
是啊,他都和宋玄机双修了,他还能继续修无情道吗?
贺兰熹越想越绝望,绝望到极致反而笑出了声:“哈哈哈,所以这破道我终究是修不成了吧!人生,这就是处处充满惊喜和意外的人生……”
宋玄机意识到他情绪不太对,眉间微蹙:“贺兰时雨?”
贺兰熹嗖地看向宋玄机,绝望让他失去了理智:“你那是什么眼神?哦,你肯定在想我是个疯子。是啊,我是个疯子!是我太肤浅,我太无知我太幼稚!没想到吧宋浔,你睡了一个疯子!!!”
宋玄机:“?冷静。”
贺兰熹悲愤欲绝:“你要我怎么冷静!我都要被退学了!”
宋玄机稍作思索,问:“你如此癫狂,是因为怕被退学?”
贺兰熹红着眼眶:“不然呢!!!”
宋玄机:“双修和无情道心,没有直接关系。”
贺兰熹:“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知道无情道院已经容不下我了!不用你们赶我走,我自己走!我我我……我回姑苏开布庄去!”
宋玄机:“口误?你家在金陵。”
贺兰熹生无可恋:“……你杀了我吧。”
“只要你道心未毁,哪怕和我双修成百上千次,也不会影响你的道心。”宋玄机视线下移,来到了贺兰熹的左手上:“或许你忙着哭,故而没有注意到,你我双修之时,我们的【流绪微梦】全程没有任何动静。”
贺兰熹:“?!”
被宋玄机这么一说,贺兰熹才想起几位院长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祝如霜为了洗去身上的彼岸印,不得不学习双修之法。沂厄真君告诉他们,双修归双修,只要不动真心便不会影响无情道的道心。为此,沂厄真君还送了他和宋玄机一对【流绪微梦】。
贺兰熹抬起手,盯着指间那枚赤玉的戒指,表情从绝望渐渐转向茫然。
和宋玄机双修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某个地方,哪还有心思去观察【流绪微梦】。而且他当时都那样了,哪怕【流绪微梦】真的有反应,他恐怕也注意不到。
但宋玄机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吧。
贺兰熹稍微冷静了些许,眼巴巴地问宋玄机:“我真的不会被退学吗?”
宋玄机:“真。”
贺兰熹:“你能把这件事忘掉吗?”
宋玄机:“难。”
贺兰熹深吸一口气:“那你至少不会告诉别人吧!”
宋玄机:“嗯。”
得知自己暂时不用被退学也不会声名狼藉后,贺兰熹松了口大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宋玄机当时那么冷静的吗,居然还能同时观察两枚戒指的状态。
贺兰熹莫名有些不爽,继续嘴硬道:“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你睡了我的事实。”
“我睡了你?”宋玄机道,“我看你尚未冷静下来。”
贺兰熹冷哼一声:“是啊,我没有。你以为我那么好冷静下来吗?我告诉你,我的本性就是很难冷静的。”
“看出来了。”宋玄机说罢,手印结法,对着贺兰熹头顶上方轻轻一指。
只见贺兰熹正上方突然多了一片阴云,云间簌簌地落下白雪。刹那间,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贺兰熹:“。”
宋玄机:“现在如何。”
贺兰熹面无表情地站在雪中,冷静地拍走了落在自己肩头上的白雪:“谢谢,我完全冷静下来了。”
宋玄机:“可以让我说话了?”
贺兰熹语气麻木:“你会说话吗?你除了会说‘嗯’‘哦’‘好’之外还会说什么?”
宋玄机语气平静:“我或许还会说,是你主动坐了上来,我曾尝试阻止,也劝过你考虑清楚。”宋玄机直视着他,问:“然后,你做了什么?”
贺兰熹:“。”
好长的句子,好一针见血!
是啊,宋玄机是阻止过他的,然后他做了什么呢?
贺兰熹低下了头,嚣张的气焰荡然全无:“然后我对你使用了定身术,还不许你开口说话。”
宋玄机:“嗯。”
宋玄机就这样用一句话暂时终结了贺兰熹的发疯。
贺兰熹憋了半天,勉强憋出几个字:“那对不起嘛。”
宋玄机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不必道歉,此事你我均有责任。”
贺兰熹双手抱臂:“可我还是不太明白。”
宋玄机:“说。”
“你……你先别下雪了。”贺兰熹低下头,双手揉着眼睛:“雪都落我睫毛上了。”
宋玄机一抬手,收回了那片阴云。
贺兰熹道:“的确是我主动找你双修不假,可这种事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你若不想,为什么……为什么要硬?”
宋玄机似乎有些无语:“你能硬,为何不许我硬。”
贺兰熹:“那你又为什么不推开我?你都破了我的定身术,你大可直接将我掀翻在地。”
宋玄机:“。”
见宋玄机久不回答,贺兰熹心底涌起了胜利的喜悦。无法解释了吧宋同学,你不是很擅长吵架吗,你倒是和我吵啊。
良晌,宋玄机才语气淡淡地说:“同窗一载,我不愿你步祝如霜后尘。”
贺兰熹隐约觉得这个解释有些漏洞,他刚要追问,又听见宋玄机道:“奇怪。”
宋玄机这是在转移话题?但宋玄机的口吻很正经诶……好吧好吧,正事要紧。
贺兰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跟着宋玄机的话题走:“哪里奇怪?”
宋玄机有条不紊地说:“你在【风月宝匣】中,可有看到除我之外的人?”
贺兰熹如梦初醒:“我没有!”
宋玄机道:“我也。”
此事确实很奇怪。既然【风月宝匣】能让入镜之人看见一个幻象,为什么他和宋玄机都没有看到属于他们的幻象?
贺兰熹猜测:“会不会是他们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我们没找到?”
宋玄机:“不会。”
贺兰熹:“那就是【风月宝匣】对我们没作用?”
宋玄机:“不仅如此,【流绪微梦】也从未在你我身上有过动静。”
贺兰熹顺着宋玄机的思路往下想:“这两件都是合欢道院的法器,是不是无情道院的弟子天生和合欢道院的法器相斥?”
宋玄机即刻否定了他的推测:“祝如霜。”
祝如霜进入过【风月宝匣】,他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幻象。这足以说明,问题不在【风月宝匣】上,而是出在他和宋玄机身上。
贺兰熹喃喃道:“难道我们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殊体质吗?”
“未必。”宋玄机沉静片刻,道:“出去再查。”
贺兰熹回过神,看着通往现世的入口,有些心虚:“宋同学,我想求你一件事。”
宋玄机:“嗯?”
贺兰熹:“就是……我会发疯的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宋玄机:“。”
第27章
宋玄机先出了【风月宝匣】,贺兰熹决定晚点再出去。毕竟祝如霜和长孙策就守在【风月之匣】外面,太早出去就会显得他双修的时间很短。
短短几个时辰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除了面对《九州史》的时候,贺兰熹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鬼神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费尽心机引诱太华宗弟子自愿献祭,进而污染神像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太善道院和合欢道院,其他十座初任院长的神像是否依旧完好无损?
白观宁本人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他们还能把这位宁死不屈的合欢道弟子找回来吗……
贺兰熹想了好多,也分析了好多,可最后定格在他脑海中的,居然是宋玄机那张被腰带蒙着双眼的脸。
贺兰熹自暴自弃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余光不经意地往讲堂的角落看去,倏地愣怔了。
不知何时开始,那里竟然坐着一名一袭白衣,身形清隽的男子。
这是谁?难道由他欲念所化的心仪之人终于出现了?
可那名男子的背影极是陌生,他可以断定自己从未在哪里见过这个身影。
贺兰熹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想召出【载星月】,得不到回应才想起自己把佩剑留在神狐之居了。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那个背影。眼看马上就可以看清男子的真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时雨?”
——是绯月真君。
贺兰熹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青年是绯月真君的心仪之人。可绯月真君却看都没看青年一眼,仿佛青年压根不存在一般,只对他说:“休息够了便随本座出去。”
贺兰熹只能暂时压下好奇心:“是。”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风月宝匣】,贺兰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落脚地不在神狐之居,也不在雾失园,而是在无情道院内的归虚谈室。
几千年来,归虚谈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热闹过。沂厄真君忙着照料白观宁的身躯和被冻成了冰雕的上官慎,绯月真君一落地便向他询问两人的情况。
“宋玄机下手还知道轻重,知谨的问题不大,睡一觉就能清醒了。至于白观宁的脸……”沂厄真君的语气不容乐观,“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给这些外伤包扎止血。但你也知道,他的脸可不仅仅是外伤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