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by比卡比

作者:比卡比  录入:10-13

长孙策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贺兰熹心塞,他决定先把长孙策送回四层再说。
贺兰熹将长孙策的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半拽半扛地将他扶起身,不料刚一转身,竟然冷不丁地看见他们身后有一个……人。
鬼十三在他们面前数次露面,除了附身在他人身上的时候,均没有实质的身体。而这却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那人看年龄比他们大上不少,面容和蔼可亲,嘴角带着平静祥和的笑容,身着暗红色的道袍,一步步从五层款步而下。
暗红的血色,那仿佛血雾一般的颜色……难道,这便是十三道院的校服?
“我认识他。”长孙策在贺兰熹耳边有气无力地说,“他姓谢,字子墨,是逍遥道院早我们两届的师兄。”
逍遥道院,太华宗排名第十二,即倒数第一。由于无情道院的特殊性,贺兰熹甚少和四大道院以外的人接触,但被长孙策这么一提醒,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
逍遥道院后山,一名男子泛舟于湖心,一袭如泼墨雾染的白衣,衣间上的山水图样栩栩如生。
男子长发散落披肩,腰间束带松散,手执酒壶对口畅饮,遇见路过的无情道小师弟还会热情地邀请他一道泛舟同游。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何等的逍遥自在。
——那样的谢师兄,为什么会自愿加入十三道院?
他的突然出现,是否意味着逍遥道院初任院长,极乐真君的神像就藏在阆风塔内?而谢子墨本人,便是鬼十三为逍遥道院挑选的祭品。
贺兰熹回忆之时,谢子墨已经来到了六层入口,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两人四目相对,贺兰熹拿不准谢子墨还有没有残存的理智,试探地唤了一声:“谢师兄?”
谢子墨恍若未闻,与贺兰熹擦肩而过,朝铸剑池的方向走去。他的面容依旧安详平和,嘴里念念有词:“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贺兰熹心中一沉,心知谢子墨大抵是被彻底蛊惑了。
谢子墨虽然比他们早两届,一身的修为勉强够护佑他在阆风塔五层行走,但还不足以抗下诸位神剑的威压。长孙策也清楚这点,哑声道:“不要再向前了,你会暴毙而亡的!”
谢子墨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脚步继续向前,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极乐之语。
贺兰熹设下一堵坚硬的冰墙挡在谢子墨面前。谢子墨抬脚落脚的动作不变,在原地走了几步发现无法前进后,突然一头朝冰墙撞了过去!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狠,没两下便撞得头破血流,触目惊心。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男人的五官被淋漓的鲜血浸染,变得模糊不清,而他嘴角却依旧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正身处于一个只有他能看得见的——极乐净土。
贺兰熹不再犹豫,【载星月】的剑鞘直接敲在谢子墨的后颈上。他怕不够,又添了一道定身术。谢子墨这才终于停止了自残行为,闭上眼,直挺挺地倒在长孙策脚边。
长孙策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溅到的长靴和谢子墨脑门上的血窟窿,几乎是在用生命抱怨:“早干……多好。”意思是你早这么干不就得了。
贺兰熹轻声道:“可是,你怎么能判断,打晕谢子墨这件事,不是鬼十三希望我们做的呢?”
长孙策被贺兰熹一句话给说懵了,剑眉拧成一团:“啊?”
贺兰熹闭了闭眼,不再纠结。他蓦然抬眸,望向一片赤红火海的铸剑池:“极乐真君的神像,应该就在铸剑池底。”
长孙策又“啊”了一声,这个“啊”包含的意思大概是:极乐真君不是初代十二位院长中最弱的一个吗?为什么他的神像会在铸剑池,这可比沙漠和玫瑰园之类的地方厉害多了。
贺兰熹若有所思:“或许正因为他最弱,所以他的神座才需要其他院长遗物的庇护。”
长孙策恍然大悟:“有理……啊!”
长孙策第三个“啊”不为别的,只因脚上忽然被什么黏腻的东西拽了一下。
只见本该老老实实躺着的谢子墨竟然再次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却摇摇欲坠,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贺兰熹设下的冰墙。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
谢子墨居然连定身术都能破解,这显然不是他应有的实力。看到萦绕在他周身,短时间内大量爆发,几乎快凝成实质的灵气,答案呼之欲出。
谢子墨竟然为了破解定身术,不惜自爆了一整颗金丹!
“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头骨破裂的声音,冰层碎开的声音,不明意义的呓语此起彼伏,扰人心神。贺兰熹却仿佛听见了那一声醉气熏熏的邀约:“这是哪个道院的小师弟,要不要和师兄一起喝一杯啊”。
无论谢子墨是自愿还是被迫走到这一步,金丹一旦燃尽,他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贺兰熹胸口堵得难受,他以为自己会发疯骂人 ,没想到真开口时他竟然出奇的冷静:“够了。”
长孙策道:“等等,你这个语气?话多多辣椒水失效了吗?”
贺兰熹陡然看向他:“你能说话了?”
长孙策也是一怔。他着重感受了一下四周,奇道:“好像是啊——剑压消失了?”
两人一同朝铸剑池看去。不知何时,数十把神剑们在同一刻全部失去了光彩,仿若一盏盏被暴雨熄灭的灯,仅剩一道又一道黯淡无光的剑影,死气沉沉地悬浮在铸剑池上空。
“一个几乎没有交集的师兄就能这么让你生气吗?上回张悟言自爆,也没见你这般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区别对待是不是不太好,嗯?”
鬼十三坐在贺兰熹的冰墙上,姿态散淡,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兰熹,轻笑喟叹:“再者,修无情道的弟子怎可如此轻易被人激怒,难道你们院长没教过你,一旦动怒,你就会不知不觉地暴露破绽么。”
剑压一消失,长孙策从“老弱病残”的阵营成功脱身,也不用再搞惜字如金那一套了:“你费那老大功夫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到底想干嘛啊?”
鬼十三懒洋洋道:“问这种问题有意义?本座会回答?要不要本座出本书给你解释?呵,混天道。”
长孙策:“……!”
贺兰熹语气冰寒:“你对铸剑池做了什么。”
“你觉得本座能做什么。”鬼十三嗓音含笑,漫不经心道:“不过是请阆风塔第七层的某位‘大人’帮了点小忙而已。”
贺兰熹握着【载星月】的手骤然一紧。
阆风塔第七层?
太华宗弟子皆知,阆风塔一至五层存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也知第六层有历代院长的本命剑及铸剑池,但无人知晓阆风塔第七层到底有什么东西。
院长们从未提及,古籍上也没有记载,此乃太华宗之绝密。
“为了让那位‘大人’帮本座这个小忙,本座也算费了一些心思。”鬼十三瞥了谢子墨一眼,声音莫名温和不少:“好了,乖孩子,师尊这便遵守诺言,带你去极乐净土。”
贺兰熹当机立断,对长孙策道:“我去前面扛,你看着谢子墨,别让任何东西接近他!”
贺兰熹话音刚落,虚空猛地破开,钻出两只枯瘦如柴,通体焦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了谢子墨。长孙策的身体先他的脑子有了反应,【睹青天】在瞬息之间化成两把利刃,朝黑爪猛然砍下!
其动作之快,刀法之准,技艺之精湛,把长孙策自己都看呆了,不由惋惜道:“老子如此英姿飒爽,却只有贺兰熹一人看到,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贺兰熹在百忙之中回了长孙策一句:“?你还想被谁看到。”
长孙策不假思索:“当然是越多人越好!”
贺兰熹与鬼十三结束完一番缠斗。只见白衣少年轻盈落地,手握星月之剑,挡在一团血雾之前;在他身后,火红的漩涡缓缓流淌,十数把震世神剑静静悬浮。
鬼十三看着他,莫名笑了一下:“本座可不认为混天道的人能扛得住。”
贺兰熹根本不和鬼十三废话,可鬼十三似乎没有和他真正动手的意思,只是一味地闪躲,也不知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看准机会,正欲奇袭,却冷不丁听见了长孙策的惨叫。
只见伸向谢子墨的鬼爪越来越多,如同一根根不断生长的长发,源源不断地朝长孙策和谢子墨涌去。而操纵那些鬼爪的,竟然是另外一个身披血雾,和鬼十三一模一样的分身!
在这种情况下,【睹青天】变什么都没用,长孙策被打得几乎快要吐血,声嘶力竭道:“贺兰熹!你不是说你扛吗?你扛个屁,明明都是我在扛!鬼十三在我这呢!”
没有谢子墨,鬼十三同样无法完成献祭。贺兰熹迅速做出抉择,临时调转方向,对着谢子墨的方向掷出【载星月】:“天地不和,万物不生——化!”
结界形成之时,鬼十三无形的嘴角好似轻轻扬了那么一下。下一瞬,贺兰熹只觉一股阴森森的邪气迎面扑来,没了【载星月】,他又来不及躲闪,只能被迫硬抗下这一击。
少年的身体被狠狠冲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自己设下的冰墙。
贺兰熹一声不吭,在空中迅速调整好姿势,稳稳落地。
暂时脱险的长孙策看到贺兰熹的左手不自然下垂的状态,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贺兰熹!”
贺兰熹斜睨着自己刚设下的结界:“嗯?”
“你的手臂是不是断了?!”长孙策急道,“你不疼吗?”
贺兰熹冷冷道:“不。”
长孙策:“……好吧。”话多多辣椒水果然失效了。“这个鬼东西不知道怎么搞出来了一个分身,两个还一样的厉害,你一个人怕是打不过。你把谢子墨留在结界就行,放我出去帮你。”
贺兰熹:“你?不必。”
长孙策:“……我的辣椒水在哪里?”
鬼十三没有给贺兰熹接回手臂的时间,两道鬼影一左一右同时朝他扑去。贺兰熹起地腾空,飞身到铸剑池上空,却又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鬼爪抓了自己本就断裂的手臂——
骨头碎裂的声音连结界中的长孙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发出“嘶”的一声,无法想象这一下贺兰熹会有多疼,贺兰熹却仍然面若寒霜,不改神色,用一只手冷静地和鬼爪撕扯。
然而鬼十三又怎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贺兰熹挣扎之时,又一个鬼爪冒了出来,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缠绕勒紧,仿佛要将少年纤细的脖子硬生生折断。
可贺兰熹连闷哼一声都未曾发出。
长孙策再也看不下去了,开始以【睹青天】为祭尝试破阵:“一念不生,万物具矣——破!”
——结界纹丝不动。
长孙策:“!!!不是,你好歹裂条缝隙吧大哥!”
贺兰熹用余光瞧见结界内的动静,如果他现在能开口说话,一定会让长孙策快别折腾了,有这功夫不如帮他看看宋浔为什么还没来。
贺兰熹缓缓闭上眼,伸出完好的右手,于铸剑池上方握住了一把微凉的剑柄。
阆风塔第六层的天幕时隔多年,再次为贺兰熹而开。冰蓝色的微光穿透云层,在阆风塔每一层的天幕上印下一句话:
【无情道,贺兰熹——剑,北濯天权】
阆风塔所有人都仰头看向了这句话,除了贺兰熹本人。
他闭着眼,挥剑而落——
缠绕在他身上的鬼爪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叫,眨眼间化为虚无。贺兰熹的身体失去了束缚,如同折翼之鸟,径直向铸剑池坠落。
长孙策吼道:“贺兰熹!”
行了,别叫了,我待会就御剑起飞,给你展示一下最后关头生死一线的刺激。
贺兰熹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可炙烤的灼热提醒着他他已经离漩涡很近了,他只好强打精神,刚要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不料炙热感却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清冽霜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落在了一个不算太熟悉,但一直记得的臂弯之中。
贺兰熹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一双他眼馋了好久的金簪流苏。
它们不像平时那般沉稳安静,而是在宋玄机脸侧晃啊晃啊,晃个不停,简直像爱猫人士用来逗猫猫玩乐的精巧玩具。
贺兰熹露出一个几乎能用愉悦来形容的笑容:“宋浔?宋浔你来了!”
宋玄机垂眸看着他:“嗯,还好么。”
“不好,”贺兰熹被宋玄机抱在怀里,自己则紧紧抱着随手拿来的【北濯天权】,手臂上被刻意忽视的剧痛一瞬间全涌了上来:“我刚刚被自己的冰墙撞了一下,好疼好疼!”
长孙策:“?”

第34章
贺兰熹一通控诉,原以为宋玄机又会用“冷静”两个字打发他,没想到宋玄机常年冷淡的眉眼居然微微动了动:“哪里。”
虽然还是只有两个字,但至少不是“冷静”了!
贺兰熹想举起受伤的手臂给宋玄机看,却发现自己举不起来,只好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指向受伤的地方:“这里。”
宋玄机给他念了个医诀,把他断裂的胳膊接了回去。他很快就不痛了,只是刚接好的骨头有些僵硬,一时半会儿之间使不出太大的力气。
宋玄机一到,方才还扒在结界上急得上火的长孙策慢悠悠地席地而坐。他牢记贺兰熹之前的嘱托,掌心拢在嘴边道:“宋浔,贺兰熹让我转告你,你一定要来帮他,他怕他一个人打不过。有你在,他感觉他会厉害一些。”
贺兰熹:“。”我人在宋玄机怀里就不用你转达了吧,避嫌真君。
长孙策转达完之后,毫不掩饰地发出了一声嗤笑,心道就这还“更厉害”一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刚刚的嘴脸。
贺兰熹抱着【北濯天权】,宋玄机抱着贺兰熹朝结界走去。从宋玄机出现至今,他似乎完全没有给过鬼十三正眼。
鬼十三见两个无情道少年竟如此毫不设防地将后背留给他,不由冷笑一声:“这便是天之骄子的作态么,当真是叫人不快啊。”
长孙策屁股还没坐热,冷不丁瞧见数十道黑爪卷土重来,在宋玄机身后呈万箭齐发之态,仿佛下一刻便要直穿宋玄机的胸膛。而宋玄机却好似毫无察觉,抱着贺兰熹稳步而来。
长孙策大喊:“小心——”
他以前没少埋怨无情道们让他“小心”却不告诉他要小心哪里,现在他终于懂了——原来根本来不及啊!
宋玄机对长孙策的提醒置若罔闻,脚下步伐未停,只轻声吐出了四字:“法相天地。”
“地”字一落,一道冰蓝色的光芒猝然平地而起,直冲天幕,与天幕中“贺兰熹”三字交相辉映,在顷刻之间点亮了整座阆风塔。
盛光之中,一位身穿无情道校服的青年赫然出现在宋玄机身后,两者有着极其相似的轮廓,仿若被阴阳割了昏晓,相背而行。
青年容貌俊美,神情漠然,头戴流苏金簪,由灵气化为的灵体触达天幕。无数鬼爪在他脚下,诚如蜉蝣游于天地,一粟沉于沧海。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贺兰熹躺在宋玄机臂弯中,愣愣地看着青年形象的宋玄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流苏金簪!
等等,这不是入宗第十年才能学的《法相学》吗?宋玄机为什么还会这个!
好好好,没想到宋玄机居然偷跑了这么多年。此事若是告知白观宁,白观宁怕不是要发疯。
有了法相的相护,宋玄机安然无恙地把贺兰熹送入了结界:“待着,我去处理。”
言毕,【忘川三途】无声出鞘,划出一条冷冽的寒光。少年将其握于掌心,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鬼十三走去。巨大冰蓝色的法相与之相随,对着鬼十三另一个分身,一剑挥落——
【忘川三途】从容斩下,剑身化为忘川之水,剑鸣之音响彻天幕。
鬼十三终于收起了他那副令人厌恶的慵懒腔调,凭空召出了一把血剑,对着【忘川三途】反袭而去。
两剑相碰之时,血光与冰光瞬间将阆风塔六层分成了红蓝两面。笼罩在淡蓝色光芒中的结界,无声地出现了一道裂痕。
结界之中,贺兰熹仍然维持着被宋玄机放下的姿势,双手抱着【北濯天权】,盘腿坐在长孙策身边。
一个少年版实体的宋玄机,和一个青年版灵体的宋玄机,他都要看不过来了,他为什么没有第三只眼!
而长孙策身侧除了他,还有一个被宋玄机顺手放倒了的谢子墨。
谢子墨脑门上的血窟窿实在吓人,脑浆混着鲜血,饶是自诩真男人的长孙策见了都忍不住离远点。他挪到贺兰熹身边,人生头一回离神剑如此之近,望向【北濯天权】的眼神堪称瞻仰:“这是不是比【忘川三途】更威风?贺兰熹,我看你也是未来可期啊。”
贺兰熹瞥了眼还在苦苦支撑结界的【载星月】,不太确定地说:“这是浣尘真君的本命剑。”
长孙策纠正道:“曾经是而已,浣尘真君现在已经弃剑了。”
贺兰熹盯着少年宋玄机的身影,默默不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长孙策同样心系战场,但不妨碍他嘴上说话:“但那可是天下第一人的浣尘真君,他能出什么事。他肯定是寻到了一把更好的……唔!”
长孙策表情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恐惧,毫无血色的嘴唇颤了颤,随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贺兰熹:“?长孙策又吐血了!”
“剑压……”长孙策冷汗直流,面色惨白:“剑压又回来了。”
丝毫没有感觉的贺兰熹:“什么?”
长孙策:“痛,太痛了……”
贺兰熹愕然抬眸,只见在铸剑池上方悬浮的神剑竟然又再次亮了起来!从正对着他们的一把明黄色神剑开始,一把接着一把,依次点亮,剑压如同湖心投石一般,一圈一圈向外扩展延伸。
即便是宋玄机,面对来自上古神器的威压时,持剑的动作也无法自控地收缓了些许。
鬼十三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神剑,有些意外地笑了:“居然这么快,看来‘大人’确实很喜欢你啊。”
鬼十三和宋玄机相持了数息,并未明显落于下风,此时他却主动结束了僵持:“行了,本座没时间陪你玩。”
说完,鬼十三手持血剑猛地向后翻腾,血雾般的衣袍自空中飞速掠过,转向了铸剑池的方向。
贺兰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谢子墨作为“祭品”,鬼十三就无法接近极乐真君的神像,那鬼十三现在的行为又如何解释?
贺兰熹下意识地看向“昏迷”的谢子墨,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朝谢子墨眉心探去,心间陡然一沉。
贺兰熹:“……糟了。”
被迫恢复惜字如金模式的长孙策边吐血边问:“怎?”
贺兰熹以【北濯天权】撑地,站起身道:“这不是谢子墨的身躯,谢子墨已经死了。”
换言之,谢子墨早已完成了献祭。他甘愿献出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只为鬼十三织就一件可以靠近极乐真君的,崭新的血衣。
而他们见到的“谢子墨”,不过是鬼十三为了分散他们注意力和攻击的诱饵罢了。
……来不及了,他来不及,宋玄机也来不及。
贺兰熹非常果断地下了判断,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别让他靠近铸剑池!”
宋玄机立即追了上去,可强大的剑压严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转眼间,鬼十三飘到了铸剑池的正中心,没有五官的脸毫不顾忌地直面炙热的火海:“生前只知道跟在十一位哥哥屁股后面吃喝玩乐,死了还要倚仗他们后辈们的保护,真的不会觉得丢人吗?小极乐。”
一枚火星砰地炸裂,好似过年时孩童贪玩放的鞭炮。
鬼十三轻笑一声:“本座带着你的弟子前来看你了,不开个‘门’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谢子墨的气息,一股力量从漩涡中心溢出,仿佛有一双胖嘟嘟的小手好奇地“掀开”了漩涡,极乐真君的神像如愿出现在了鬼十三眼前。
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生得十分圆润可爱,嘴唇笑得大开,白白净净的小手上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鬼十三无形的嘴角扬了起来,指尖划出一道暗红的黏液,对着极乐真君的神像蠕动飞去——
一滴小东西滴在了极乐真君的糖葫芦上,却不是鬼十三的黏液,而是一滴清澈如碧的水滴。
水滴自糖葫芦开始,迅速在神像身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层看似脆弱无比,轻吹则破的“水膜”,将极乐真君小小圆润的身体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鬼十三的嘴角倏地一僵。
与此同时,铸剑池上空竟然多出了一把泛着水波纹理的大剑——那是由浮绪仙君流传下来的,沂厄真君的本命剑,【清平乐】。
贺兰熹难以置信地看着沂厄真君的身影出现在六层入口,内心险些喜极而泣。
终于啊,院长们终于不是事后才赶到了!
鬼十三阴冷地盯着【清平乐】,缓声道:“东方既明?”
沂厄真君一眼扫过去,确认三个弟子暂无大碍后,稍稍松了口气:“玄机,时雨,你们先将经略送出去,此处有我。”
宋玄机瞥了铸剑池一眼,并不恋战,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一弹,【忘川三途】在空中缓缓隐去。
一离开第六层,别说半死不活的长孙策了,就连宋玄机也明显松泛了一些。
三人回到第四层,其余三人都拿着新得来的武器守在入口。看见他们后,一窝蜂地全涌了上来。
上官慎:“我师尊来的还及时吗?你们有没有受伤?”
祝如霜:“时雨,玄机,你们还好吗?我们在四层都能感觉到巨大的灵力波动——长孙经略?”
白观宁:“贺兰时雨究竟是怎么拿到【北濯天权】的?【北濯天权】怎么可能认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少年为剑主?”
贺兰熹:“及时及时,没有没有!”
宋玄机:“嗯。”
长孙策:“贺兰熹就是那么随便伸手一拿,【北濯天权】就归他了——我在呢,还没死。”
白观宁还想细问,被祝如霜制止:“他们三人已经很累了,有什么话不如出塔再说。”
六人继续向地面上行。贺兰熹想起自己还没有把新拿到的【北濯天权】给宋玄机看,便特意把它召了出来,在宋玄机眼前双手举高:“对了宋浔,给你看,我不小心拿到的剑。”
宋玄机垂眸淡道:“看到了。”
长孙策不由纳闷:“奇了怪了,我记得贺兰熹以前和祝云关系更好,怎么现在反而和宋浔更亲近了。 ”
一旁的白观宁闻言,随口道:“一般情况下,我会判断贺兰时雨喜欢宋玄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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