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熹好奇地开口:“道友们,你们在干嘛呢?”
三人齐齐朝贺兰熹看来,眼睛均是一亮:“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们看看这道题应该怎么解!”
从道友们口中得知,这是一道由灵植道院与万兽道院联合推出的考题,奖励铜币的数量为六十枚。考生需要在田中以灵植设阵,对抗即将来袭的妖兽,简单来说就是六个字:【灵植大战妖兽】。
在贺兰熹到来之前,三个灵植道院的弟子已经合作通过了考题的前五关。关数越多,妖兽越难对付。第五关的妖兽已让他们捉襟见肘,若不改变策略,第六关他们肯定会前功尽弃。
听完考核的规则,贺兰熹问三个道友:“你们不介意我们和你们分铜币吗?”
灵植道们:“这哪能介意呢,把题做完才有铜币拿,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既然如此,”贺兰熹撸起宽大的袖子,准备干活:“且让我看看你们都有什么灵植可以种。”
宋玄机道:“何须如此麻烦。”
“何意?”在不熟的道友面前,贺兰熹竭力表现出和宋玄机没有奸情的样子:“宋道友有更好的法子吗?”
宋玄机:“此题名为,战妖兽。”
灵植道:“宋道友好像漏了三字,这是【灵植大战妖兽】。”
宋玄机:“不重要。”
贺兰熹:“宋道友该不会是想……?”
一声低沉浑厚的鸣叫自天幕响起,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圆睁的双眼散发出的锐利光芒穿透云霄而来。
灵植道甲:“……鹰?第五关的妖兽是一只神鹰!”
灵植道乙:“怎么还整上天上飞的了!咱们现有的灵植也没防空的啊!”
灵植道丙:“完犊子,六十铜币无了。”
灵植道院三人的惊叫和惋惜淹没在一道剑光中。忘川三途遽然出鞘,宋玄机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众人眼前。仰天望去,只见神鹰的头顶多了一个洁白的身影,犹如玉树屹立于风中。
长剑挥下,神鹰惊怒振翅,庄严的长啸变得无比尖锐,深羽簌簌而落。
贺兰熹突然知道去年宋玄机是怎么靠综合考核超过他的了。
——居然还能这么考?很好,他学会了!
一颗鹰头咕咚咕咚滚到目瞪口呆的灵植道三人组脚下,怒睁着眼睛,彻底不动了。
考核结束,灵植道院三人每人分到十枚铜币,其余的三十枚尽归宋玄机所有。
天幕上的金榜排名再次发生变化,暂时如下:
第一名:无情道院,宋玄机
第二名:无情道院,贺兰时雨
第三名:合欢道院,白观宁
第四名:无情道院,祝如霜
第五名:混天道院,长孙经略
宋玄机收剑入鞘,对贺兰熹道:“走了,贺兰道友。”
贺兰熹瘫着一张无情道的冷漠脸:“好的,宋道友。”
贺兰熹注意到长孙策的排名涨得非常快,祝如霜的却没有变化,不禁有些纳闷。策云二人明明是一起组队的,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半个时辰后,贺兰熹在一道参与人数众多的考题中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竞技场——考生自愿上台,两两交手,获胜者能拿到败者目前所得的所有铜币。
如此简单粗暴的考题,一看就知是混天道院的杰作。竞技场上大多是酷爱打架的混天道院弟子,长孙策便是其中之一。
长孙策虽然只是无情道的“赘婿”,实力却不容小觑,真枪实刀地打起来少说也是本届弟子中前五的水平。他和祝如霜进幻境没多久就找到了竞技场,之后再没下来过,一连大胜十场,铜币自然是蹭蹭蹭地上涨。
祝如霜似乎对这种获得铜币的方式兴趣不大,单纯地坐在场下观战,专注得连贺兰熹和宋玄机来了都没发现。
一个逍遥道弟子最先看到两人,大喊:“贺兰时雨和宋玄机来了!快撤!”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竞技场上的弟子纷纷跑了下来,生怕这两个无情道一言不合地上场把他们好不容易赚来的铜币一招带走,偌大的竞技场上瞬间只剩下长孙策一人。
长孙策自知不是浔熹二人的对手,但他更不知道“临阵脱逃”四字怎么写。
“来吧,”长孙策居高临下,不卑不亢道:“刚好,我也想看看我现在能在你们手下支撑多久。”
“经略兄好样的!”一个混天道弟子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幸灾乐祸道:“你若考了倒数第一过年回家被打,哥几个去西洲给你说情!”
“滚滚滚,西洲不欢迎傻子。”长孙策发出一声气势如虹的怒吼,浑身爆发出精纯强大的灵气:“贺兰熹,拔剑吧!”
我拔你个头。
贺兰熹懒得理这人,朝众人微笑挥手:“道友们请继续,当我们没来过即可。”
在众人或警惕或惊愕的目光中,全宗第一和第二就这么平静地退场了,留下长孙策拔剑四顾心茫然。
远离人群后,贺兰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宋浔,你去年是怎么出的幻境来着?”
宋玄机顿了顿,道:“你先说。”
贺兰熹一想起自己去年被踢出幻境的原因就生气:“还不是因为那只合欢道院的魅妖!”
当时的他刚经历完一场和千年枯尸的鏖战,拿到了五百个铜币,代价则是肩头一个中了尸毒的深入骨髓的伤口。
在尸毒的腐蚀下,他的伤口逐渐溃烂扩散,好在他及时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抑制毒发的灵泉。
伤口又痛又难看,他脱下衣服,难过地泡着灵泉,痛得要命,仗着四周无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转身冷不丁瞧见岸上站着一个魅妖。
那魅妖好生心机,居然还幻化成宋玄机的模样,被他机智地一眼识破,他当即毫不犹豫地拔剑冲了过去。
贺兰熹:“我原以为小小魅妖,不足为惧。不料那魅妖竟有几分本事,甚至还能幻化出你的忘川三途,我拼尽全力竟然只能和他不分上下,你敢信吗?”
宋玄机:“……”
贺兰熹:“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我和魅妖苦战之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我和他都砸死了。”
宋玄机:“你为何断定他是魅妖。”
贺兰熹:“因为如果是真的你,你看到我在哭,一定也会觉得我是魅妖所化,然后镇定地拔剑啊。你去年又不知道我爱哭。”
宋玄机:“确实。”
“等等,”贺兰熹灵光一闪,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难道……?”
那只“魅妖”的实力实在强得过分,装宋玄机还装得那么像,当时他没少抱怨绯月真君不把他们当人看,居然第一年就在幻境里放这种怪物。
现在回想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贺兰熹呼吸一窒:“那只‘魅妖’就是你?!”
宋玄机点头:“嗯。”
贺兰熹不能理解:“不对啊,你看到我哭不觉得我是魅妖吗?”
宋玄机:“觉得。”
贺兰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出手?”
宋玄机:“想多欣赏片刻再出手。”
贺兰熹愣了愣,心口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微微一颤。
宋玄机说他明白他去年的感受,宋玄机他……真的明白。
贺兰熹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扬了起来,抓着宋玄机衣袖道:“所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很喜欢我啦?”
“或许。”宋玄机淡道,“但再如何喜欢你又有何用,你如今不但想和祝云组队,还唤我‘宋道友’。”
“哇,宋道友又说大长句啦。”贺兰熹笑着往宋玄机身上扑,身后仿佛长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别生气嘛,我给你亲一下好不好?来来来,亲一个亲一个。”
宋玄机余光瞥见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人影,后退一步:“不亲。”
“嗯嗯?你不喜欢做前戏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亲嘴都不肯给我亲了?”贺兰熹仰头看着宋玄机,忿忿指责:“你不能这样啊宋玄机,当心我告到律理道院。”
宋玄机单手轻轻掐住贺兰熹的脸颊,把贺兰熹掐成了鸭子嘴:“告我什么。”
贺兰熹含含糊糊地说:“不做前戏和不亲嘴。”
宋玄机轻一挑眉:“我劝你别告。”
两人说话时,不远处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贺兰熹身后:“是尔等在呼唤吾院之名?”
贺兰熹猛然转身,看到了一名身穿藏蓝色道袍的少年。
那少年手持厚典,头上束发的发簪像极了一杆银秤,面容稍显青涩稚嫩,神色却十分老成,一脸的庄严肃穆。
此人正是律理道院本届弟子中的佼佼者,目前金榜排名第九的陆执理。
太华宗同届的弟子即便平日不交往,大多也互相识得姓名。像贺兰熹和宋玄机这样的天之骄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执理对贺兰熹仰慕已久,此刻见贺兰熹需要自己的帮助自是当仁不让:“我方才见二位争执不休,想来定有矛盾需要我们律理道院出面调解。”
贺兰熹汗颜:“呃……”
陆执理正色道:“贺兰道友,你对宋道友有何不满,烦请大声地说出来。”
贺兰熹羞得恨不得遁地走人:“多谢道友好意,但我真的说不出口。”
第104章
不出意外,宋玄机不爱做前戏和一次不亲嘴的罪状都会被贺兰熹带进棺材里,连祝如霜都不会知道。
陆执理因不能为贺兰熹献上微薄之力而感到遗憾,诚恳请求贺兰熹与他建立传音网:“日后如有需要,贺兰道友大可随时联系我。”
贺兰熹想着若能帮祝如霜拿到禁止长孙策靠近的禁令也是极好的,欣然同意:“好啊。”
建立传音网只需须臾功夫,向来不急不缓的宋玄机却在此时失了耐心。贺兰熹刚把陆执理加入传音网,就听见宋玄机道:“走了。”
这一幕让贺兰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娘亲上街遇见熟人,娘亲同熟人闲聊,他在一旁不耐烦的情景。宋玄机看上去竟然比当初的他还不耐烦呢。
贺兰熹忍着笑:“那么,陆道友,我们就先……”
“且慢。”陆执理赶紧拦下二人,问:“二位道友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参加一个考核?”不等贺兰熹婉拒,陆执理刷地举起两个巴掌:“考核通关后,所有考生一共能获得一千个铜币。”
“抱歉,我和宋道友没有与第三人组队的打算……不对。”贺兰熹蓦地睁大眼睛,“多少?你说多少?!”
在一千个铜币的诱惑下,贺兰熹没出息地带着宋玄机一起屈服了。
通过陆执理的讲述,贺兰熹逐渐明白了这道题价值一千铜币的缘由。
自太华宗创立之初,这道题便存在于历届的综合考核之中,至今已有两千年的历史。
陆执理娓娓道来:“两千年来,通过这项考核的太华宗弟子数不胜数。”
贺兰熹迷惑不已:“啊?你确定你想说的是‘数不胜数’,而不是‘寥寥无几’?”
陆执理肯定点头:“我确定。只是,这些弟子大多是二十人以上的小队,即便他们齐心协力通过了考核,每人能分到的铜币也不过五十枚而已。唯一例外的只有一支小队——一支仅有四人的小队。”
仅凭四人就能完成旁人需要二十人联手才能完成的考核?有点厉害的样子。
贺兰熹有些好奇了:“那四个人我认识吗?”
“你认识。”陆执理语气中饱含向往与艳羡,“他们分别是少年时期的浣尘真君,绯月真君,司契真君以及江隐舟院长。彼时,他们和我们一样,入太华宗不过两年。”
贺兰熹:“无情道的两位院长居然会愿意和别人组队?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陆执理:“此事在太华宗算不得什么秘密,也就是你们无情道院常年与世隔绝,不与外人交谈才不知道罢了。”
光是听到“浣尘真君”一个人的尊号,贺兰熹就已经肃然起敬了,后面居然还有三个……
究竟是何种难度的考核,竟能逼得浣尘真君和江院长这两个无情道必须与合欢道及律理道合作才能通过?
一般难的考核他不见得会特意去考,但难成这样的,他必须去看看了。
以他对无情道院长们的了解,浣尘真君和江院长这么组队一定有他们的缘由。
绯月真君或许是用了某种惊人的手段混进去的,但司契真君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一员。
换言之,他和宋玄机若想组队参加考核,队伍中至少要有一个律理道院的人,在律理道院排名第一的陆执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样?”陆执理跃跃欲试地问,“二位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去试试?”
不等贺兰熹回答,宋玄机便道:“带路。”
见宋玄机答应得干脆,陆执理露出了笑容。他本是娃娃脸的幼态长相,愣是笑出了看透人生百态的味道:“既然如此,劳烦两位道友先把祝如霜,长孙策等道友一并叫来,我等从长计议。”
宋玄机:“不必。”
“‘不必’?”陆执理指了指贺兰熹和宋玄机,又指了指自己:“可现在我们只有区区三人……”
贺兰熹若有所思道:“如果我们三个人能完成这项考核,是不是可以证明,我们比当年的四人更胜一筹?”
陆执理怔愣住,本能地回答:“推论无误。但哪怕是浣尘真君都需要四人组队,你们确定我们三个人可以?”
贺兰熹耸了耸肩:“不知道哎,但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宋玄机:“损失,八千两。”
贺兰熹抬眼望向天幕,他和宋玄机依旧稳居金榜前二,祝如霜已经超越白观宁来到了第三的位置。
倘若他们考核失败被踢出幻境,祝如霜便是无情道全道的希望。
他相信祝如霜可以的。即便不可以,白观宁拿第一他也同样会为白观宁高兴。
“不要在意这点碎银子,大不了明年再赚回来!”贺兰熹财大气粗地说,“况且,我们未必会失败。”
陆执理原本的计划是集合本届弟子中最强的十人参加该项考核,若能成功,他们也算是成绩斐然了。
三人……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但话又说回来,站在他面前的毕竟是无情道院的宋玄机和贺兰时雨。
受到贺兰熹的感染,陆执理痛下决心:“好,三人!就我们三人!”
挑战当前,贺兰熹干劲十足,一鼓作气道:“很好!听我号令,出……”
“且慢,请先给我一炷香的时间。”陆执理冷静地打断贺兰熹,“等我拟订好合作契约,你们确认无误签个名再出发不迟。”
贺兰熹愣愣地看着陆执理从灵囊中掏出纸笔刷刷刷开写,一腔赤城突然萎了:“陆道友啊,你这个契约现在是非写不可吗?”
“这是自然。”陆执理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道:“三人合作,少不了意见相左的时候。唯有白纸黑字,方能无从抵赖。”
贺兰熹:“哦……”
不久前还热血沸腾的场面就这么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陆执理沙沙的书写之声。
贺兰熹和宋玄机在一边面面相觑,莫名有种在战火硝烟中忽然无所事事的荒诞感。
贺兰熹无聊得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宋玄机问他:“还告我么。”
贺兰熹脸上一红,连忙看了眼陆执理,见对方仍然沉浸在契约的拟订中才压低声音说:“告。但这次就算了,我下次再告。”
宋玄机“哦”了声,转身朝陆执理走去。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宋玄机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支律理道院独有的契约之笔。
笔落,则契约成。违约者,将自动遭受约定的惩罚。
宋玄机执笔在空中划出一句话:双修前戏不可少,违者罚银八千两。
写完这几个字,宋玄机稍作停顿,又写下了“宋浔”二字。
这番动作把贺兰熹人都给看傻了,头顶热得几乎快要冒烟,宋玄机还好意思平静地问他:“这样可以吗?”
贺兰熹捂着脸,不忍直视契约上的任何一个字:“宋玄机你疯啦?!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是吗,”宋玄机看着他,“我看你对此事似乎很执着。”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很执着!”贺兰熹生气地从宋玄机手中抢走契约之笔,在“宋浔”二字旁写下了“贺兰熹”三字。
不同于宋玄机制定契约的言简意赅,陆执理的契约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半个时辰过去了,祝如霜,白观宁和长孙策的铜币不断增加,三人轮流坐了一次全宗第三的位置,陆执理这才大功告成。
密密麻麻的三页纸,贺兰熹看了一眼便晕得不行,果断将契约塞给了宋玄机。
不知为何,宋玄机意外地尊重律理道院的道心,不但看完了契约还提出了几个需要修正的地方。
等契约终于定稿的时候,贺兰熹脑袋枕着宋玄机拿着契约观看的手臂,都快睡着了。
“快醒醒,贺兰道友,万事俱备,我们可以进入考场了。”陆执理斗志昂扬道,“此次考核的名称只有两个字——六国。”
狼烟滚滚,铁骑轰鸣,两国交战,寸草不生。
类似的景象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持续数月了。唯有夜幕降临之际,震撼的大地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染血的战旗将英灵覆盖,与之同色的残阳缓缓沉入地平线。硝烟散去,战鼓平息,天地间一片苍茫。
一蓝二白三个身影穿梭在尸海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人血的腥气。贺兰熹脚下一个不小心,风化的残骸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碎得七零八落。
即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考核中的幻境,直面数万人生死的惨状依旧令人感到不适。
贺兰熹给被自己踩碎的残骸施了一个还原术,抬头望向不远处透着点点灯火的军营:“这幻境是不是做得太真实了?修道盛行,人妖共存,六国混战,每一个细节均和现世无异。维持如此庞大的幻境,灵力的消耗必定极大。”
陆执理道:“是的,这些灵力都来自律理道院初任院长——明法仙君的神像。”
贺兰熹“咦”了一声:“你们道院的神像不是已经被鬼界污染了么?”
在已经被污染的四座神像中,律理道院在太华宗排名第七,仅次于排名第三的太善道院。
陆执理解释道:“明法仙君的神像不但镇压了鬼界七殿下,亦是支撑每年综合考核所需灵力的来源。所以纵使镇压的封印被鬼界破了,神像的位置依然不能动。”说完这里,陆执理满面沧桑地叹了口气:“神像的位置本该是太华宗的机密,可惜封印已破,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贺兰熹心想果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明法仙君的神像身兼双职听上去已经很辛苦了,北洛上神的神像和浣尘真君的魂魄还要掌控整个鬼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累。
在三人亲眼目睹的大战中,战败的一方是六国中实力最弱的淮国。他们的任务便是助大淮一统五国,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上建立新的律法和秩序。
考题的关键在“秩序”二字,这就是每支参考队伍必定要有一位律理道弟子的原因。
六国中每个阵营实力不等,各有立场。若想一统六国,兵法,谋略,钱银,甚至是运气,缺一不可。
以往通过考核的二十人小队,大多兵分六路,各司其事,多方游说,呕心泣血才能将那一千个铜币抱回仙舍。
大淮军营上空,三名少年御剑悬停。连绵不绝的营帐错落有致,战旗低垂,败兵沉寂,伤者的呻吟不绝于耳。
陆执理深吸一口气,道:“两位道友准备好了吗?六国之考,正式开始!”
贺兰熹被漫长的等待消耗了一大半的兴奋又回来了:“好!开始!”
得到了无情道美人的热情回应,陆执理的情绪愈发高昂:“我这就去找御驾亲征的大淮皇帝毛遂自荐,你们等我消息!”
贺兰熹化身太华宗第一会捧场的甜豆:“好!我们等你消息!”
半炷香的时间后,主账中传出一声淮帝的怒喊:“哪来的混账修士,竟妄想教朕做事!来人啊,拖下去!”
陆执理虽然能靠自己脱身,却不想在考核一开始就失去自己人的信任。被拖出去的时候,他面朝苍天,用口型对着贺兰熹和宋玄机悬停的方向道:“道友救我——”
贺兰熹连连摇头:“陆道友就这么被惨兮兮地拖走了。”
宋玄机道:“正常。”
大半夜擅闯军营,对着一国之君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满嘴的律法明理……淮帝没有直接就地处决他已经算得上是仁君了。
按照契约上所言,同伴遇险,其余人等不可袖手旁观。趁着军中守卫深夜懈怠,浔熹二人凭空出现在关押陆执理的马厩里。
见到他们,陆执理满意点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契约上都写着了!”
“你快算了吧,”贺兰熹手中比划着说,“没那个长长长长的契约我们也会来找你好吗。”
陆执理微微一怔,看贺兰熹的目光漾起光芒,不出意外地被感动了:“真、真的吗?”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早该见怪不怪的宋玄机闭了闭眼,对贺兰熹道:“当心。”
贺兰熹:“啊?”
宋玄机:“最佳好友和义弟的位置你已然送出,你没什么能给其他人了。”
贺兰熹刚要反驳,北濯天权忽然有些蠢蠢欲动。眼下的小小困境远远未到北濯天权出鞘的地步,这一声声只有贺兰熹能听到的剑鸣之音是北濯天权在告诉他,它来过这里。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对不起师尊的教诲。”陆执理惭愧地说,“当年的师尊,绝不会和我犯同样的错误。”
“那倒未必。”贺兰熹盯着地面,道:“司契真君不但和你一样被拖走了,还连累了其他三人和他一同被关在了这里。”
陆执理一怔:“你说什么?”
贺兰熹继续道:“之后,绯月真君嫌弃司契真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举从他手中夺过了话语权。”
陆执理惊叹道:“时雨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
宋玄机道:“北濯天权?”
贺兰熹召出北濯天权,用剑在地面上划出一个方形:“你们来看。”
北濯天权的剑气与马厩中残留的灵识共鸣,一道由契约之笔书写的四人契约穿越数十年,在三人面前缓缓铺展而开。
契约四人:宋流纾,沈絮之,江隐舟,王昭权,即现在的司契真君。
契约的内容总结一下大概是:
宋流纾为六国考核的统筹者,其余三人在考核一事上必须对宋流纾言听计从;
无论四人遭遇何种困境都不能出卖色相,宋流纾也不能用合欢道的双修之法解决问题;
宋流纾不可和沈絮之说任何与考核无关的话,两人非必要不见面,更不能当众打起来耽误正事,私下最好也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