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已经洗完了,背对着门的方向,劲瘦的腰身一闪而过,浴室门打开,氤氲的水汽弥漫而出,他居然只围了个浴巾,光脚走出来了。
边知醉假发拆了,面具也摘了,夸张的妆容也卸掉了,脸却不显得寡淡。银发有些长,半垂在眼前,林在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看见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的皮肤很白,肤质也细腻,肌肉线条优美,偏偏是这几条陈旧的疤痕,一路蜿蜒到浴巾里,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疤痕代表着悲伤痛苦的过去,可他完全不在乎林在水看见自己身上的这些,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看林在水愣神,伸出手晃了晃:“殿下?”
“你怎么这么快?”林在水攥了攥掌心,没有多问伤疤的事。
“因为我想着你应该也要洗,所以加快速度提前出来了,”他随意地擦了擦头发,捻出发梢的水:“殿下,你洗不洗?”
林在水敛住眸底的情绪,应了一声,走进了浴室。
他打开控制装置,玻璃彻底雾化,隔开了一切视线,无论是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都看不见对方了。
后背抵在门上,他盯着面前的镜子,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和林执不一样,对权势和利益没有那么深的执念,自然也不会歧视贫民,但自小受的教育也在无时无刻告诉他,人分三六九等,贫民和皇室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他承认对方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一举一动都踩在理智的弦上,这无疑是喜欢的情感在作祟,所以他想尽可能平等地看待对方,但看见那些疤痕时,他还是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若边知醉是贵族,会不会更完美一点,不用经受那些他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的苦难,不用被他审视的目光扫过,更不用表现得习以为常,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
对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把那些过往的伤痛呈现出来,可被考验的他,反应却实在糟糕。
林在水看着自己,一时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什么错了?他能改变什么?
难得没有沾水,林在水只用了全身清洁,所以很快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看见边知醉躺在床上,裹着被角,头埋在枕头里,呼吸渐深,像是快要睡着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边知醉睁开迷蒙的眼,往一侧蹭了蹭,拍拍旁边已经捂热的空位:“殿下,你睡这边。”然后他咂咂嘴,抱着被角蜷缩成团,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就不动了。
他平时表情太丰富,不论是乖巧的,狡黠的,还是热情的,总归是安静不下来,林在水鲜少见到这副恬静的模样,一时多看了几眼。
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眉眼,压得睫毛颤了又颤,边知醉似乎被扎到了,睡得并不安稳。林在水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指,轻轻地替他拨了拨,撩到耳后,指尖也就顺理成章地沿着耳廓,揉了揉耳垂。
他惊异于指下柔软温暖的触感,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转身掐住手指,懊恼地闭上眼。
手足无措之下,他看准灯光的遥感装置,抬手把灯关了。
四周暗下来,林在水站了许久,等边知醉的呼吸彻底绵长,他才把权限卡抽出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缝透出一丝走廊的光亮,很快被黑夜吞噬,微弱的声响传来,边知醉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看着眼前垂下来的那一缕发,指尖抚过林在水碰到的耳垂,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从房间的角落翻出一个耳机,打开戴上。
“军校生毕业考而已,这几个人不用管,暂时没有威胁,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的……”
此时眼前没有林在水,他嘴角上扬,站起身来,气势不见拔高,反倒带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松弛有度,慢斯条理地套上衣服:“怕什么,历年来毕业考就几个套路,出现在宴会上,多半是为了查案,去看看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贵族都干了什么,是贩毒还是倒卖军火,警方想要就给他们。”
与此同时,林在水避开路上的监视器,换了衣服和面具,再次出现在了宴会上。
还在跳舞喝酒的大有人在,林在水这会儿也不需要吸引谁带他上楼,刻意低调了许多,绕着舞池走了一圈,和齐瓷对上了视线。
齐瓷还在跳舞,宽大的裙摆像是翻飞的蝴蝶,每次转身的时候都会朝林在水打个手势,一连换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断断续续传完了她要说的:“窃听在厕所。”
林在水怕太引人注意,没再问具体方位,转身离开舞池,开始逐一排查起来。
外面的狂欢声震耳欲聋,厕所内部却极其静谧,一连几间都一无所获,林在水绕了大半个二层,终于在一间瞥到了棚顶铝片的细微差异。
他从袖间翻出简易的拆卸装置,翻身上去,把齐瓷藏在里面的窃听拿到了手里,然后再把铝片安装回去,正准备开门离开,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了回去。
这间厕所没锁,现在再关未免过于欲盖弥彰,只能虚掩着维持现状,等外面那人走了再出去。
脚步声有些踉跄,由远及近走得很急,最后在隔壁停下,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对方进去之后,后背靠住门,撞得合金板发出巨响,闷哼一声过后,半天没有了动静。
林在水等了一会儿,以为对方可能是喝多了昏睡过去了,正准备看一眼,没有问题就出去,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气息。
目前为止,他只在边知醉身上感受到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不过,不同于边知醉的压迫和掌控,眼前这股气息反倒像是想要引人探索一般,带着钩子,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不知何时已经快要把他包裹了。
隔壁又传来了响动,那人似乎已经发现他了,拍了拍隔板,发出一声低吟。
林在水不打算多管闲事,窃听还没安装,他时间本来就不多,万一边知醉在床上躺着,睡到半夜醒过来,发现他跑出去了,解释起来还很麻烦。
“救救我……”
拍门声更响了,伴随着那人沙哑的喊声:“我闻到alpha的味道了……给我一支抑制剂……求求你了……”
alpha?抑制剂的编号吗?
林在水动作一顿。
他想起边知醉说过的,宴会是有抑制剂可以拿的……难道这个人和边知醉一样,也是易感期发作,需要抑制剂吗?
所以,有易感期的不止边知醉一个人。
“求求你……”那人还在坚持,声音像是初生的幼猫,细弱低微:“或者您愿意的话,标记我……”
林在水还在思考“标记”是什么意思,耳机里开始传来队友的最新汇报,一声接一声:“殿下,一楼看见可疑人员。”
“正在进行交易,疑似这次任务目标……”
“确认,是警方调查过的那位贵族。”
“是否捉拿?”
林在水皱了皱眉。
太快了,之前毫无进展,没找到蛛丝马迹,现在却这么流畅,他总觉得不对劲。
就好像,有人故意把目标送给他们,好让他们放松警惕,抓到人后尽快离开。
他敲了两下耳机,告诉队友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回过头来处理眼前的事。
那人拍了一会儿,似乎打算放弃,林在水听到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随后被粗重的呼吸声掩盖了。
他专注地盯着隔壁的响动,不料自己身旁虚掩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一边紧贴隔板,一边已经到了眼前。
对方竟然把光脑卡在墙上,放刚刚自己呼吸的录音,而本人借着声音掩盖,闯进了他这里。
那人面色潮红,满头大汗,跌跌撞撞走过来,堵住门,艰难地抬眼,看见林在水的刹那,忽然愣在原地:“你是谁?”
不等林在水回答,他欺身过来,就要摘面具,林在水抬手挡住他:“做什么?”
那人身形一晃,刚刚的动作居然只是幌子,鼻端靠近林在水的发间,嗅了一下,忽然一笑:“怎么是个beta啊,满身都是alpha味儿,他是多喜欢你?”
原来alpha不是抑制剂的编号,而是一种代称。至于为什么会被叫成beta,林在水不明白。
他神色一凛,扯开眼前人,对方居然意料之外的虚弱,一下就被甩到了门板上。
呼吸声更重了,那人满眼水光,滑到地上,上下打量林在水一会儿,扯了扯嘴角:“虽然是个beta,聊胜于无,看样子长得不错,身材挺好的,倒也不亏……”
他一颗一颗地解身上的扣子,外套和衬衣掉落,林在水怎么出言制止也没有用,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掌风落下,劈到他的颈侧。
出乎意料的,那人挨了一下,没有晕过去,反倒回眸笑了笑,拂开发丝,露出纤细的后颈。
或许是被林在水砍了一下,那里的肉有些肿了,凸起的颈椎处略微蓬起,透着明艳的红。
他媚眼如丝,一指钩住林在水的领带,往颈后拽:“你不想咬一口吗?”
空气中的气息太浓了,林在水虽然嗅不到,也知道那些东西是从对方后颈逸散的,像是条索,在缠着他。
他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又补了一下,彻底把眼前人敲晕。
那人软软地躺了下来,衣服已经脱了大半,还有不少是扯开的,条条缕缕盖在身上,林在水别开视线,拿外套把人盖住。
这人的易感期像极了吃催情药,荤素不忌不说,随便找个人就要排解,他思来想去,还是拿出来宴会之前准备的药,给人塞进了嘴里。
不管对方的易感期是什么东西,降荷尔蒙分泌的药总能暂且压制一下,省得这人再遇到别人,事后后悔。
他开门落锁,从厕所里出来,开始安装窃听器。
他自认为自己的隐蔽功课在军校学得还算优异,明明没有遇到人,也尽可能地低调了,但还是莫名感受到许多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停顿良久。
目光是有情绪的,起初是渴望,随后是困惑,最后失去兴味,果断移开。
林在水皱眉,这种感觉重复率太高时,就说明什么出了问题,危机感涌上心头,为了不再引起过多的注意,他重新辗转回厕所,准备沿着反方向安装,不走刚刚的路线了。
耳机里呲呲地响,队友正在争论贩卖军火的贵族究竟是不是出来顶罪的,齐瓷的声音抬高,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
耳机里安静下来,都开始听她讲。
她语气有些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恐慌:“殿下,你在哪里?不会是在我放窃听的厕所吧?”
林在水抬眼看了一下路线,停住脚步:“我正在附近,怎么了。”
“舞池的人好像疯了,他们不知道闻到什么,朝那个方向去了,我跟着过去,被挤出来了。”
齐瓷话音未落,身前身后已经开始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这条走廊是单向开口的,林在水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没有办法避免暴露在众人视野里。
察觉到距离越来越近,他只能钻进厕所,拆开上方的排风,起跳钻进去,动作利落地扣上。
厕所门口陆续走进来几个人,逛了一圈后发现了被林在水锁住的隔间,他们动作急切地想要开门,开门不成后,又开始撞门,一个个眼尾猩红,像是也进入了易感期。
门板已经松动了,这群人的身体素质似乎也格外的好,把合金门板撞得变形,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
忽然,所有人齐齐一顿。
原本,厕所内透出一种躁动,气息交织,林在水一直觉得压抑,而现在,门口处有什么人的气息席卷过来,压制了全场。
林在水全身一重,指尖按在排风口的合金栏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心底一惊,立刻收手回来,透过缝隙去观察下面的人。结果,全场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声似的,纷纷看向门口。
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边知醉慢慢走过来,红裙落地,像是游曳的鱼尾。他脸上的面具闪着冰冷的色泽,薄唇绷成一条笔直的线,扫视一圈,他表情缓和了些许,然后扬起一抹笑来:“有抑制剂吗,各位?”
“有,有……”回答的声音陆续传来,边知醉点点头:“那为什么不用,跑到这里干嘛呀?”
在场的人讪笑的讪笑,挠头的挠头,从身上翻出抑制剂往后颈扎,然后走了出去。
整个厕所空旷了许多,边知醉一脚踹开厕所门,里面的那人清醒过来,看见他的刹那,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什么压制了,封住了喉咙。
他哆哆嗦嗦地瘫倒在地上,眼里迸发出求饶和恐惧,边知醉余光瞥到排风口,于是背过身朝向眼前的人。
他表情冰冷得仿佛要将对方杀死,声音却是缓和温柔的:“吓坏了吧,我找人送你出去。”
他极其绅士地把人扶起来,凑近对方,附耳低语。林在水听不见,只能猜测他在嘱咐什么。
然而,在地上那人的耳朵里,只听见了阴恻恻的威胁:“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alpha和omega分开取抑制剂——你刚刚差点引起所有人的易感期爆发,再敢犯戒,我不介意杀鸡儆猴。”
“咚咚咚。”
安保人员敲了敲门,边知醉见人来了,微微一笑:“麻烦你了,他不太舒服,送他去隔间休息。”
一时间,空旷的地面只站着他自己了。
林在水藏在排风里,松了口气。
边知醉已经醒了,自然是知道自己跑出去做其他事情了,他想瞒也瞒不住。不过用机密想必也能搪塞过去,只要装作没看见刚刚那些事,从其他方向和对方偶遇,顺理成章地就能盖过一切。
他正计划着脱身,边知醉忽然抬眸,面具后的目光透过面具,穿过排风的横栏,落在林在水身上。
被发现了。
林在水无奈,打开横栏跳了下来,正想着怎么解释,却看见边知醉勾唇笑了笑。
那个表情只能勉强称作是笑,漂亮的唇峰微微抿开,而它的主人下一秒已经欺身过来,将林在水抵在碎裂了一半的门板上。
他语气发冷,透着怒意:“殿下,你身上怎么有别人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边知醉(狂怒):妈的,洗香香等老婆回来,发现老婆不是自己的味儿了!
林在水:什么味道?
边知醉(委屈):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林在水低头看了看,忍不住闻了一下,以为自己蹭上了谁的香水味。
边知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肩膀:“你还闻!”
林在水什么味道也没闻到,心里迷惑:“什么?”
他抬头,没意识到对方离得这么近,鼻尖几乎是擦着对方的鼻尖过去的,唇瓣也差点碰上。
这个距离,像极了要接吻。
一想到这个事情,林在水盯着近在咫尺的唇瓣,脸有些热:“谁的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你当然闻不到了……”边知醉深吸一口气,抬高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能闻到。”
林在水此时才注意到,面具后面,边知醉整个眼眶都是红的,睫羽颤抖,甚至其中还流转着水光。
“你怎么了?我刚刚一直在上面,去哪里沾其他人的味道?”
他一向看不得边知醉哭,情急之下多说了几句,谁知边知醉看着更生气了。
“刚刚那个人,就在这里。”他伸出手转了林在水一下,重新揽住肩膀,将人圈在怀里。
像是在提醒和强调,又像是想要拆穿他以为的欲盖弥彰,边知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涩和恼怒:“你在这里待过。”
门板已经被他踹断,扭曲的合金板之后,是刚刚林在水关人的隔间,里面还有那人脱下去的衬衣,以及,出于绅士风度,裹住对方的外套。
黑色的外套上面,那一滩白就格外显眼,这让它湿漉漉的,只能皱巴巴地团成一团堆在角落。
林在水一时无言。
对方被他敲晕了再醒来,一直没有出去,不是因为他给了几颗药就好了,而是靠对着他的外套自慰缓解吗?
“这是你的外套,我记得,你去洗澡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想它剪裁得真好,很衬你,现在你把它给别人……”
边知醉后半句有点哽咽,索性不说了,一手把他往后拉,另一只手则横在颈前,指尖按在了锁骨上。
这样的姿势太怪了,林在水心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在军校学过的一切打斗技巧都明确提过,脖颈不能被人锁住,否则将会丧失一切主动权,他也向来对涉及性命的部位没有一点安全感。
可现在,他满脑子想的竟然是刚刚那声哽咽。看不见边知醉的脸,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哭。
他挣了一下,又被扣回来,蝴蝶骨撞到胸膛上,边知醉闷闷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在水确定了,肯定还在哭。
那张嘴贯会说话,张开就不会闲着,现在一声不吭,一定是委屈到极点了。
“我确实在这里待过,但是当时的情况——”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发没有边知醉那样长,稍稍低头就会暴露后颈,因此,边知醉的唇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后颈上的那块皮肤自从被咬过,即使伤口早就愈合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的皮肤比较敏感,被碰一下都会微微发痒,更别说边知醉直接吻上来,滚烫的灼烧感翻腾着,林在水抖了一下,后面的话早就变了味,他见状只能收住。
边知醉细细地吻,像是要把整块地界划成他的地盘,最后抬起头,低声问道:“你也像我这样亲他的后颈了吗?”
不等林在水回答,他的手收紧,头再次埋下,尖锐的牙一下一下刮过颈椎的凸起,轻轻地咬了咬:“你也像我这样,咬他的后颈了吗?”
“你冷静一点,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做。”林在水也顾不上自己在抖,刚刚压抑的氛围又回来了,想到边知醉之前的状态,他才意识到对方的语气开始不对劲了。
“是吗?”边知醉叹息一声,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质疑自己:“那外套怎么回事?是我的味道不够震慑吗?还是他实在太动情,连这些也顾不上了?”
“他一上来就脱衣服,我把他敲晕了,然后才给他披上外套的,嘶——”
边知醉又咬了一下,这次磨破了皮,血渗出来,他怔怔地看它聚成血珠,沙哑开口:“居然还脱衣服给你看。”
林在水吃痛,发现边知醉根本没明白,他在强调外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对方显然已经注意力转移,在关心脱衣服的细节。
“我不是这个意——”
“我懂了。”边知醉咬牙,拽开摇摇欲坠的门,拉着林在水往里走。
“你要干什么?”
边知醉把他转过来,握住手腕,目光灼灼,一字一顿:“我要,一件一件讨回来。”
他把林在水双手往上一翻,按在墙上,不只是后颈,吻一路蔓延,已经啃到了锁骨,衬衣的扣子被他急切的动作扯得崩开了,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林在水后知后觉,看着那颗扣子滚远,还陆续有扣子在掉落。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之前那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找不到踪迹了,林在水的感知时灵时不灵,只能隐约察觉到边知醉的气息钩缠上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他终于明白味道是什么了,原来是那人靠近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
边知醉边吻边哭,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明明现在动手动脚的是他,把人啃得生疼的也是他,可看了他梨花带雨的表情,林在水被误会后生的气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分不清是易感期在作祟,还是边知醉在借题发挥,总之,他一直在默许和忍耐,不是吗?
对方哭起来很好看,吃醋时暴露的乖张也很对他的胃口,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他实在喜欢。
他从来没这么在乎一个人,甚至纵容对方放肆到眼前。
“好了。”他抬起边知醉的头,揉了揉毛绒绒的发顶,捧住了对方的脸。
边知醉眼底细密的纹路时隐时现,他显然有些焦躁,嘴唇碰不到林在水,就拿脸一下一下地蹭:“殿下……你不许碰他。”
“我没碰他,放心吧。”
“也不许看他。”
“知道。”
“更不能让他的味道沾上!”
“再也不会了。”
他一边应着,一边踮起脚尖,吻了一下边知醉的额头。
边知醉眼里有什么东西亮了,紧绷的唇角颤了颤,没再试图啃人。
林在水笑了一声,刚刚被禁锢得死死的手就这样解放了,他见状伸出手,从对方腰间穿过,紧紧抱住,脸埋在颈间,哄道:“现在全身都是你的味道了,对吗?”
边知醉喉间呼噜一声,委屈巴巴地回了一声:“嗯。”
林在水对着他的脑袋又揉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边知醉(炸毛版):我要一件一件全部讨回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边知醉(顺毛版):嘿嘿嘿,殿下摸我脑袋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33章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殿下,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啊……还是要问一句,接下来我们干啥啊?”
“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分配任务。”
林在水一顿,轻咳一声,把还在怀里乱拱的边知醉拽出来,牵着他往房间走。
门关上了,边知醉坐在床上,林在水替他把面具摘了。
他眼眶红红,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撩开裙摆,从里面抽出一支抑制剂,扎在颈上。
液体推注,他深吸一口气,一身的气息收敛起来,看林在水时带着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委屈:“殿下,我刚刚被omega激发了易感期,面对那种低级——本来可以控制的,但是我一时有点生气……”
“我知道。”林在水在他开口前一步关了耳机收音,伸手替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发丝,翻出来宴会之前准备的消毒剂,涂在边知醉刚刚扎过的颈间:“还疼吗?”
“还有点,呜呜呜~”边知醉按住他要撤开的手指,攥在手心里,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殿下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林在水眼睫一抖,没有抽开手:“吹一吹?为什么?”
“因为在我小时候,没有消毒剂也没有药,更别说治疗舱,大家打架受伤了只能忍着,不过,他们说,只要信任的人吹一吹就不疼了。”
“但是,我小时候没有朋友,更不信任何人,所以一直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他抬起脸,湿漉漉的眼瞳像一汪清泉,满满地盛着期待和渴求:“殿下是我信任的人,可不可以帮我试试?”
林在水军校期间,就算不是后勤专业,也储备了相当多的医学知识,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贫民安慰自己的说法罢了,根本不具备任何科学性实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