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韩骥沉声说,“两船相撞时我们已经处在最近的码头周围。”
任务之前,他特意挑选了两个水性最好的兄弟,再加上两人身穿救生衣,生还的概率很大。
傅修明舒了口气,但很快意识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联系他们。”
自从沉船当日,韩骥和他们断了通信,既然想找到那批货,必然要先和两人取得联系,但眼下……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然而傅修明犹豫着,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你想利用这批货把李漆和文森一网打尽,为何不干脆把货的下落告诉李漆,在他和文森交易的时候人赃并获?”
韩骥闻言顿了顿。
他不是没考虑过,在货里动些手脚,装上定位。再顺理成章地装作恢复记忆,告诉李漆那批货的下落。
但那之后呢?
如果李漆在股东大会之前得知货的下落,这批货就是他对抗大哥李烨的全部筹码,他绝对会谨慎再谨慎,任何一点风吹草低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那样未免太过冒险。
韩骥沉默,良久后沉沉地说:“时机不对。”
傅修明瞬间明白了。如果能把交易的时间往后拖,离股东大会越近,李漆就会越坐不住。一旦他被逼上绝境,狗急跳墙之下反而容易出纰漏。
那个时候,韩骥才能多一分把握。
这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任务,他搭上了太多人,就连陶阮也……
总之,他不能容许任何一点差池。
傅修明和他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李漆派来的人,怎么办?”傅修明问。
“让他跟。”
多了个眼线在身边,韩骥反而能掌握主动权——李漆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
有了这么一个人,李漆起码能对他失忆这件事有几分相信,若能拖的愈w宴更久,便再好不过。
傅修明点点头,韩骥也不好在他办公室逗留太长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傅修明突然问他:
“连陶阮你都要瞒着?”
韩骥一顿,转过身无奈地说:“被你看出来了。”
“现在的这种情形,他知道的越少越好,”韩骥停顿了几秒,语气有种说不出的低沉:“我已经很后悔把他牵扯进来,绝对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危险。”
李漆派人跟踪过陶阮,要是知道他恢复记忆,第一个就会拿陶阮开刀。
“为了瞒一个李漆,连最在乎的人都不能说。”傅修明叹了声,“就算要瞒他,也不至于让人家手受伤啊,”
“你也真狠的下心。”
“什么受伤?”韩骥皱起眉。
“你不知道?早上宁柯才急吼吼地跑来让我过去止血,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流了好多血。”
韩骥神情一怔,早上的时候他以为男人只是把陶阮推倒在地上,他强忍着没去看地上的陶阮,却没想到男人变本加厉还想去踢,他实在忍不住才拦下了。
那时他一直克制着不去看陶阮,眼神只是匆匆扫过,根本不知道陶阮伤口裂开。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傅修明眼睁睁看着韩骥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直接像风一般转身就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椅子前,打开电脑删除了二十分钟前走廊的监控视频。
桌脚下的纸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傅修明低下头,他的猫四仰八叉地躺着,时不时抻抻腿儿打打呼。
“……”傅修明顿了顿,接着一把薅起猫,“你睡的倒是舒服。”
“走了,下班。”
韩骥脚下生风,大步朝病房走去。
“咔挞”一声,折叠床上的男人纹丝不动,陶阮呼吸平缓,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韩骥走到床边,陶阮正平躺着,只不过他睡觉不老实,半个小时前压在腿间的被子现在又被踢到床脚。
韩骥静静地看了几秒,替他把踢远的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陶阮翻了个身,但睡梦之中他忘了伤口,压到伤了的那条胳膊,无意识拧紧眉头。
韩骥也跟着他皱眉,眼神在他露出绷带的手上久久驻足,最终,韩骥做了个连他都没料到的举动。
他单膝跪在陪护床前,沉着脸,但动作放的很轻,轻到陶阮眉头舒展开,又睡了过去。
韩骥轻轻撩开他的睡衣,直到绷带完全暴露在视线之下。
直到现在绷带上都还有未干的血迹。
韩骥缓缓握紧拳头。
下一秒,他俯下身,嘴唇在陶阮绷带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猜想自己的呼吸一定很灼热,否则身下的这具身体不会在睡梦中都发颤。
韩骥动了动嘴唇,唇瓣之间立刻传来干涩感,他深深地看向床上的人,接下来的举动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窗外月光恰好照进来,松松散散地将韩骥隐忍的目光暴露了个彻底。
他低下头,在陶阮额头印下万分珍重的一吻。
手臂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韩骥双手撑在床沿,在最后时刻丢弃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唇瓣短暂贴合,他在陶阮嘴唇留下不掺杂任何情欲的一吻。
三个吻,包含了数不尽的情绪。
窗外的月光恰被云层笼罩,仿佛也羞于看破这一室隐晦的爱意。
韩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在陶阮面前瓦解得彻底,就连目光都贪婪得要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注视着他。
“别怪我。”韩骥轻声说。
早晨脱口而出的让陶阮走,其实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打算。一方面,一旦他们分开,李漆的疑虑也会相应的减少。另一方面,他都把人赶走了,哪怕李漆戒备心再重,也不至于再像之前一样派人跟踪。只要能让陶阮暂时安全,他什么都愿意做。
只不过,不可避免的让人伤心了。
当时陶阮脸上委屈又震惊的表情,直到现在还清晰地刻在他脑子里。
良久之后,韩骥站起来退开一步。再这么看下去,恐怕今晚都睡不了了。
他又替陶阮掖了掖被角。转过身,眼底的柔和立马消散得一干二净。
折叠床上的“护工”睡的人事不省,韩骥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一定会每天向李漆汇报消息,但不能每次都靠安眠药支开他,这样很容易引起怀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联系上船上的两个人,医院人多眼杂,或许可以试着寻找机会摆脱“护工”的监视。
墙壁上的挂钟弹动了一下,惊觉时间已至午夜,韩骥快速躺上病床,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入睡之前的样子。
病房里安静极了,走针的声音清晰可闻,病房外的感应灯也没再亮起来。
万籁俱寂之际,床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僵直的身体终于得到释放。
很快,病房里重新归于安静。
第二天一早,最先醒过来的人是陶阮。
昨晚夜里下了场雨,窗檐上还有些湿意。他下床将窗户开到最大,微凉的水汽滴落在手臂上,周围的肌肤立刻泛起凉意。
其中一滴落到绷带上,微凉又酥麻的感觉让陶阮一怔。
他走进浴室洗漱,几乎是在他转身的下一秒,韩骥睁开眼睛。
病房里只有一个人还在睡,韩骥皱眉看向折叠床上的男人,心中顾虑:沉睡时间太长,会不会引起男人的怀疑?
然而他没担忧多久,随着男人翻身的动作,他呼吸明显变粗,几秒钟后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傅修明还是有分寸。
“起这么早?”
男人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下意识要去挠后背,却发现昨天红肿的地方已经消了肿,瘙痒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这么有用?”他瞪着眼睛感叹了一句,一边说一边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觉得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韩骥冷淡地嗯了一声,视线控制不住地往浴室飘。
几分钟后陶阮走了出来,迎面撞上同样要进浴室的韩骥。他顿了一下,很快错开眼神,接着面无表情地和韩骥擦肩而过。
周围的空气似乎停滞了几秒。
陶阮没在病房多待,傅医生昨天给他约了今天一早的血检,还特意嘱咐要空腹,他洗漱完就直奔检验科。
他前脚刚走,后脚韩骥也从浴室走了出来。病房里早就没了陶阮的身影,只剩“护工”仰在沙发上,见他出来视线便立刻黏了上来。
“喂,你们这医院没有早餐吃?”男人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韩骥便想起了之前,每天早上醒来陶阮都会问他想吃什么,然后跑到食堂去打。担心医院食堂没营养,陶阮偶尔也会在头一天晚上提前拜托宁柯家的做饭阿姨多做一份。
而现在……
不要说早餐,连人他都见不到。
看来是真生气了。
“不至于吧,问个早餐而已,脸色难看成这样?”男人表情复杂地看着韩骥。起初他还以为老板交给他个肥差,既不用在外面打打杀杀,光在医院守个人就有钱拿,哪知道这活儿连饭都不包。
还不如真干护工呢,起码一日三顿管饱儿。
说话间傅修明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韩骥最近的复查报告,他把大致内容说了一遍。皮外伤愈合的不错,各项指标也正常,唯有脑袋里的血块他下不了定论。
血已经止住,但记忆迟迟没有恢复,连他这个大夫都说不出所以然。
“护工”一把抢过检查报告,掏出手机一张不漏地拍了下来,立即发送给李漆。
傅修明和韩骥对视一眼,均是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血常规呢,检查结果怎么样?”男人顾着低头和李漆汇报,这边韩骥突兀地抛出一个问题。
血常规?最近韩骥的检查项目里并没有血常规这一项啊。傅修明正不解,然而下一秒,他却像想到什么,了然一笑:“出来了,一切正常。”
做血常规的不是陶阮还有谁,也难为他这么拐弯抹角。
傅修明笑了笑,本来想卖个关子,但一想到昨晚韩骥着急担心的样子,还是算了。
韩骥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陶阮回来了。
“傅医生。”
傅修明对着他点了点头,“结果已经传过来了,放心,一切正常。”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陶阮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就开始一言不发地收拾行李。
韩骥沉默地看着,几次想开口,但每次都咽了回去。
李漆安插的人在旁边,他又能说什么?
陶阮很快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所有衣物,期间一次都没有抬头看韩骥。所有的东西全装在一个箱子里,陶阮单手拎的有些吃力,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站得笔直:
“我走了。”
这是从昨天到现在,陶阮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韩骥眼神落到他鼓起青筋拎着袋子的手上,眸光黑沉。
“咔嗒”一声,陶阮拧动门把手。
“等等。”
韩骥突然开口,“把你的衣服带走。”
陶阮皱眉,什么衣服?所有的他都已经收走了,除了……
“我没有这样的衣服。”韩骥拉开衣柜,把里面那件浅灰色卫衣扔了出来,“带走。”
陶阮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辨认,直到眼眶传来酸涩的感觉。他眨了眨眼,沉默地把衣服装进袋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嗬。”一旁看热闹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很快把陶阮被轰走的消息也传达给了屏幕那边的李漆。
韩骥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下午,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李漆慢悠悠地打量了一圈病房,见真没有陶阮的身影,不由得戏谑道:“真让人走了?”
他一直对韩骥失忆这件事持怀疑态度,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捡回一条命,却唯独丢了记忆?但韩骥所有的检查报告他都看过,也交由专家鉴定过,确实能证明那个姓傅的医生没造假。
直到安排的眼线在上午传回消息,说韩骥把陶阮都给撵走了。
这才有了几分可信。
“之前那么宝贝,为了他连命都差点丢了,现在是怎么了,翻脸不认人?”李漆啧了一声,“早知道你这么不珍惜,还不如把他让给我。”
“我和你可不同,一定会好好疼他的。”李漆似笑非笑。
“李少这话说的,”韩骥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走了就走了。再说了,你身边应该不缺人吧?”
李漆哈哈大笑,不过笑归笑,现在的他根本无心什么人不人的。
“替我办件事。”李漆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微眯的眸子令人捉摸不透:“和我去一趟海港。”
韩骥眼神一暗。
“叫上你的兄弟周齐,他知道你们行动的路线。按照当时的路线,原路返回。”
“这是大海捞针。”韩骥皱眉。
“那又如何?”李漆反问。
李漆转动扳指,拇指突然往下一压,指间关节发出又沉又闷的一声脆响,“难道你要我坐以待毙?”
“至少等我恢复记忆再说。”
李漆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说不清是讽刺还是什么,“我可以等,但你觉得,李烨能等吗?”
“如果这次扳不倒他,我绝对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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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重新去一趟海港?我不同意。”宁柯倏地站起来。
周齐拉了他一把,“先坐下。”
“那么危险的地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为什么还要去?”
“老大有他的打算。”
“什么打算,不是说好了我去请爷——”周齐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眼神示意宁柯不要继续说下去。
他们的病房距离韩骥一墙之隔,但那间病房里现在不止有韩骥,还多了个李漆安插的眼线,隔墙有耳,说什么都要谨慎。
宁柯只能忿忿地把话憋了回去。一想到隔壁的那个大块头他就不爽,不仅逼走了陶阮,甚至就连刚才韩骥过来和周齐说话,他都要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听漏了一句。
这样的监视,和关犯人有什么区别?韩骥能忍他都不能忍。
“好了。”周齐安抚地搂了搂他,可自己眉心也是一片郁色。宁柯卖乖地把脑袋挤进他颈窝用力蹭了蹭,边蹭边叮嘱道:“你快把汤喝了,我给小陶打个电话,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也不让我送……”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头的幸福家园。
陶阮疲惫地回到家,一路拎上楼的行李袋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他五指并拢又张开,屈起胳膊缓解了一下酸痛。
好几天没有回家,陶阮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小窝甚至感到一丝陌生。他反而习惯了病房里的小床,虽然小,可挨在病床旁,会让他觉得很踏实。
只可惜病房里的那个人好像并不这么想,对失了忆的韩骥来说,自己就如同地上的行李一般,可以随意丢弃。
陶阮仰着头,闭上眼睛,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一些画面……
很快,他甩了甩头。
早晨为了验血没吃早餐,胃里空空如也,早就叫嚣着,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灼烧感。陶阮蜷起身子,现在他根本没有胃口,只想要放空,什么也不想地睡上一觉。
他挣扎着坐起来,把行李袋提回卧室,打算把它扔进柜子里的时候,陶阮突然犹豫了一瞬。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袋子,拿出了那件浅灰色卫衣。
韩骥曾经穿过的,他明明带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件,却不想韩骥连这一件都不想留。
陶阮盯了片刻,站起身想要把它丢进衣柜的最深处,可下一秒,卫衣口袋里却掉出一样东西——
一个草莓熊。
陶阮瞳孔一缩,这个草莓熊他认得,是韩骥曾经“赔”给他的,他嫌太丑了没要。
熊脑袋上粘了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陶阮颤抖着手指,看清了背面的一行小字——
“朋城公安局,去找林仲景。”
陶阮深深吸了一口气。
陶阮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刻拿了钥匙出门,去往朋城公安局。
与此同时,另一边,韩骥等人乘坐的潜艇也在加速驶向海港。
“老大。”
周齐走了过来,韩骥正望着海面出神,神情里有股说不出的寂寥。
印象里,韩骥一直以来都是杀伐果决,可为了抓一个李漆,牵扯了太多人进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你伤还没彻底痊愈,万事一定要小心。”周齐不放心地说。
韩骥沉默着。眼下是风平浪静,可两人心里都明白,期限将至,必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带了多少人?”半晌,韩骥问道。
这次出海李漆用了自己的私人潜艇,潜艇很大,至少可以容纳百余人。从上船到开船,李漆一律用了自己的人,除了周齐提供的路线,他们在这次行动中没有丝毫的主动权。
就连靠在甲板上说话,身后都随时有人在跟。
周齐神色冰冷地看向甲板右侧,眼见被识破,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左顾右盼,在假装看风景。
周齐冷哼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怎么不去里面坐,一个二个全跑甲板来了。”李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端着一杯红酒,身后还跟了个人,“这么好的夜景,陪我喝一杯?”
一杯酒被强行放入手中,李漆先行举杯,周齐和韩骥对视一眼,也各自抿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李漆笑着说,“从法国运回来的香槟。”
韩骥并不言语,周齐冷笑一声,“李少选的,自然不会错。”
“哟,气性不小呢。”李漆幽幽地看他一眼。
周齐丝毫不惧地回视。
李漆招呼都不打一个,雷厉风行地替他们办好了出院手续,两人旧伤还未愈,就不得不再次踏上开往海港的游轮。
“我也是迫不得已,二位多体谅。”眼中的冷意转瞬即逝,李漆一副笑模样,“如果今天运气不错,让我找到了那批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到时候,李烨下台,整个李氏集团由他一手掌控,他李漆想要什么没有?
韩骥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那就多仰仗李少了。”
摇晃间酒杯腾起绵密的气泡,香槟复杂的口感持续而浓烈,韩骥仰头一饮而尽,气泡消失的瞬间,他嘴角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潜艇继续向海港航行,三人看向海面,各怀心事。
想到昨晚,韩骥眼神深沉。
那几个字,不知道陶阮有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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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城市公安局。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神奇,陶阮着急赶到公安局,指名要找林仲景警官,在看见身穿警服的那个人时,才恍然自己早在半年前就见过这位警官。
“谁找我?”林仲景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往外走,局里一水儿穿警服的同僚,唯独门口站着的青年。
只见青年微喘着气,神情却很坚定:“林警官,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没由来的,林仲景呼吸一紧,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跟我来。”他沉声说。
林仲景将陶阮带到自己单独的办公室,确保将门反锁后才沉声问:“什么事?”
陶阮将随身带了一路的草莓熊递给他,林仲景看见上面的字,果不其然眉头紧皱。
“现在是什么情况?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自从韩骥出事,傅修明私下找过他一次,简单说了海港的事和韩骥的受伤情况,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了,又被李漆在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眼线,再想联系更是艰难。上一次他们互通邮件,还是韩骥告诉他找机会再见面。
林仲景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时韩骥还处在失忆的状态,纵使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去了海港。”陶阮沉声说。
就在一个小时前,宁柯打来电话,说周齐和韩骥已经被李漆带上潜艇,要原路搜寻那批货的下落。
“海港?”
林仲景皱起眉,目光落到陶阮带来的那只玩具熊上。以他对韩骥的了解,如果没有重要消息,韩骥是不会冒这么大风险、以这种方式联络他的。
他在草莓熊身上再次翻找,不出所料的,很快在背面发现了另一串字符。
“这些长短不一的线条是什么意思?”陶阮忍不住问道。
“摩斯电码。”林仲景沉声说,他立马从办公桌上找来纸笔,一字一顿地对照着。破译到第三个的时候,林仲景嗓音更沉,甚至带上了一丝急切:
“他想告诉我一个密码。”
林仲景飞快在纸上推出了六位数的密码,可这个密码的作用是什么?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需要用上密码的东西,会是什么?
陶阮同样拧起眉毛,在脑海中迅速回想了一遍。韩骥之所以会以这种方式传递给他消息,一定是顾忌李漆在医院安插的人,那么既然如此,会不会是和那批货有关系?
“和货有关,货的下落……有了!”陶阮眸子倏然发亮,几天前周齐的话突然出现在耳边:
“只有老大能联系上那两个人,也就是说,那批货的下落只有老大才知晓。”
迎上林仲景的目光,陶阮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会不会是和那批货的下落有关?带着货逃生的那两个人,只有韩骥知道他们的下落!”
林仲景眼神一凛,刹那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飞快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迅速输入了刚才退出来的六位数密码——
密码正确!
是一个位置追踪的程序,紧接着,屏幕上一个标红的红点出现在两人面前,而红点所处的位置,正是距离沉船所在地不足一百海里的码头。
陶阮和林仲景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然而下一秒,红点闪烁两下,屏幕上接着又出现了一串字符,和韩骥写在草莓熊上的如出一辙。
林仲景拿起纸笔再次破译——
“货和人都安全。”似乎是看到了韩骥时隔已久的再次登录,那边也很迫切地发回了消息。
默念出这几个字时,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怎么办?”陶阮问,“李漆已经出发去了海港,如果让他先一步找到那批货,局势对我们只会更加不利。”
林仲景同样眉头紧皱。即使有韩骥和周齐一起,在对方人多势众的局面下他们也不好施展,再说了,两个人前脚才刚从医院里出去,都有伤在身,万一再有个突发情况……
要是出动警力?林仲景更是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要是警方出面,且不说能不能人赃并获,要是打草惊蛇,难保李漆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
正一筹莫展之际,陶阮蹙起眉,在下一秒拨通了宁柯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