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爸爸知道分寸,不会乱来的。”
沈慢慢当然不会相信。
陆泓景只可能是想乱来的时候变得更加谨慎,不会再被他发现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
“你拿了什么过来,重不重,先放下吧……是桃子吗?”
沈慢慢这才想起,自己是拿桃子过来的,闷闷地应了声:“……嗯,是爸的朋友拿来给我们的水蜜桃,很大很甜,就让我拿点过来。”
刚开始一起生活时,各种小问题小摩擦还真不少,其中最尴尬的就是称呼——有很长一段时间,两家人聚在一起时,沈慢慢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两边的父母。
后来经过多次开口,可算调整到了最舒服自然的模式。
当着陆泓景面时,他就喊陆泓景“爸爸”,称呼沈厉川为“爸”。
反之亦然。
这样总算将称呼搞顺了。
“是脆桃,我觉得很好吃……爸爸,我给你削一个吧。”
陆泓景欣然答应,脸上的笑容灿烂:“好啊。”
于是沈慢慢拿出那只不小心在地上翻滚过的桃子,粗糙地削了削皮后,递到陆泓景面前。
谁叫他背地里干坏事被自己当场抓获呢,那只能请他吃吃这只掉在地上的桃子了。
反正陆泓景不知道,看上去还一脸满足的模样。
“这桃子是不错,挺甜的。”
但多看两眼陆泓景不知情还挺幸福的模样后,沈慢慢又立刻有点愧疚。
不管怎么说,陆泓景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他也不该将这点坏坏的小心意用在陆泓景身上。
看着陆泓景啃完半个桃子,沈慢慢才说:“这两天我睡这边哦,爸妈要回趟首都,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但问完后,陆泓景就反应过来。
“也对,时祈今晚就回来了,你肯定要跟我们一起去接他。”
陆时祈修完硕士学位后,决定暂时中止学生身份。
原因也无他。
就是单纯学到感觉枯燥,所以想暂时休息两年,之后再考虑读博的事。
人比人,气死人。
有些人修完三个学位,风光而归,不过二十岁。
而有人起早贪黑,拼命念书,最后才勉强吊上心仪大学的车尾巴。
对的,这个人就是沈慢慢。
回忆过去三年的高中生活,对他来说跟地狱没有区别。
一边忙着拍电影的最后两部,一边为考上大学很努力地学习。
开始是准备请两个老师专门辅导的,但也不知是谁提了句——家里有两个这么聪明的哥哥,怎么还要额外请家教,是他们不会教吗?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陆时祈跟沈雾深本来就不是能好好相处的关系,受到这句话的刺激后,就拿沈慢慢的成绩较上劲了。
沈雾深率先出招:“那看来得由我教慢慢了……之前在陆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他成绩一直这样,说明时祈也没什么空教他。”
“现在时祈又在国外念书,自己就很忙,估计更没空了,还是我来吧。”
这陆时祈能忍吗?
陆时祈当然不能忍:“之前只是想让慢慢过得轻松点,不想他对学习产生什么排斥心理,所以没有教他。”
“现在情况变了,我当然能教他。”
“雾深哥哥也说了,他在我们家生活了这么多年,那我自诩比你更了解慢慢一些,好歹知道哪些学习方式更适合他。”
于是一个从繁重的学业里挤出时间,另一个从忙碌的工作里挤出时间,两人将几门文化课程瓜分完毕,之后沈慢慢每一次随堂测试的成绩都成为了他们斗争的工具。
根本不顾沈慢慢死活,也不管沈慢慢的学习能力有多少,他们斗得死去活来,学习任务跟两座黑暗的大山一样压在沈慢慢身上。
坏消息:沈慢慢学吐好几次,高考结束后,还是一连好几天地做噩梦。
内容都是他在考试,但对着一道都解不出来的数学试卷流汗发呆。
好消息:对比小学初中时快乐学习的成绩,高中的成绩简直突飞猛进。
虽然过程辛苦,但结果出奇有效,两个天才哥哥真硬生生地将他托举起来。
所以沈慢慢说这是忙碌并且压力巨大的两年,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他感觉就是小学初中该吃但没吃到的苦,放到高中一起吃了而已。
一面还要拍戏,拍完戏就开始准备艺考,其余时间分给课外兴趣,十八般武艺样样不能落下。
尤其准备艺考那段时间,还要控制体重,吃的东西少,学的东西多,沈慢慢感觉人间地狱不过如此,都开始怀念小时候刚上台词课被老师抽手心的日子了。
那时多简单啊,抽下手心就好了,疼过就好了。
长大后简直是抽命抽灵魂,把他抽了个乱七八糟。
所幸结果是好的。
他的成绩足够被首都一所还不错的戏剧学院录取,虽属于吊车尾行列,可说出去至少不会给两方家庭,还有两位哥哥丢脸。
漫长的暑假也正式开启。
他决定这个暑假坚决不会工作一天,也不会再学一点东西,就要每天吃吃喝喝,躺平做条小咸鱼,吃成小胖鱼都没关系。
为准备艺考而克制放弃的所有食物,他现在必须全部吃到嘴巴里。
陆时祈终于回国,沈慢慢肯定要跟家长一起去接。
为此,陆泓景跟凌玥都特意空出了时间,路上说起,虽然仍在抱怨陆时祈不让他们去参加毕业典礼的事,但语气里全是满满的骄傲。
又怎么能不骄傲呢。
长大后的性格是冷淡了点,不像小时候跟父母那么亲了,可不管几岁,陆时祈都那么独立成熟,又正直可靠。
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独自去国外求学,父母最担心他会受到环境影响,或染上什么恶习,或受到什么不良诱惑堕落。
但都没有。
陆时祈并没有仗着优越家世在外搞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男女关系,他真是去专心学习的。
现在终于结束漫长的异国距离,接下去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能陪在他们身边。
陆泓景玩笑着说:“这也算风水轮流转吧,时祈小的时候是我们忙,总没空陪他……现在反过来了,是我们想求他留在身边了。”
凌玥叹息:“是啊,那时总觉得他还小,将来时间有很多……哎,谁知道他越大越独立,这么快就不需要我们陪着了……”
两人聊得热闹,就没注意到后座的沈慢慢很安静,几乎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因为沈慢慢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不仅大人这么觉得,他现在也有类似感觉。
这两年来,他跟陆时祈的联系频率并没有减少,几乎跟之间相同,至少保持着每天一次的联系,陆时祈也会每天检查他的学习进度。
可彼此之间的关系就是远远不如之前那么亲密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他们好像都在有意地和对方保持距离。
以前能每天视频联系,哪怕什么话不说,只安静做自己的事,都要保持这种挂机状态。
表达思念的话张口就来,从不会觉得肉麻害羞。
重逢见面时的拥抱也理所当然,一起睡觉更是自然而然,仿佛他们之间就是能说这些话,也能做出这些行为的关系。
一起生活十多年,这些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本以为就会这么持续一辈子。
结果却在之后的时日里,迅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过直白地诉说思念开始变得别扭尴尬。
见面无法再热烈拥抱,最多也就是短暂地触碰一下,持续时间在两秒内就迅速分开。
更不用说一起睡了。
之后沈慢慢都没再单独睡过陆时祈的房间。
不是记忆中充满安全感的空间变了,而是他变了,躺在陆时祈床上就会产生一些很莫名其妙又没必要的联想。
他躺在这里合适吗?他真的能躺在这里吗?
以后陆时祈会不会带对象躺在这里?
对象要知道他作为弟弟睡过无数次,会不会觉得膈应难受?
虽然想象中的对象压根没有出现,什么时候来躺更是遥遥无期的事,但沈慢慢的想象力先成功膈应到了自己。
仿佛这个幻想对象已经跟陆时祈来躺过,总之他再也不能直视这张床,再也不想睡这里了。
沈慢慢承认自己是有点刻意地跟陆时祈保持着距离,可当陆时祈遵循他的方式时,他心里又很不乐意。
反正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很怪。
至少沈慢慢觉得很怪。
陆时祈的飞机落地时间一点半,这会儿机场的人不多,他们就都下车去接了。
稀疏的人群里,陆时祈大步走来,分外显眼。
戴着黑色口罩,眼眸深邃凌厉。
身形高大挺拔,肩宽腰窄,迈着一双长腿前行时,气场犹如秀台上冷俊的男模。
看得沈慢慢心脏都噗通噗通加速跳动。
太久没见了。
竟然到见面都会紧张的程度了。
不管相处怎么变化,许久不见的重逢这刻总归是很开心的。
沈慢慢也是真心为陆时祈学成归来感到喜悦。
只是以前见面时会扑到怀里的亲密举动省略了。
如今站在陆时祈面前,沈慢慢差点循着身体本能反应张开手臂,但被自己强行控制放下,最后只是对着陆时祈说:“哥哥,欢迎回来!”
陆时祈便也没有抱他,双手安静地垂放在身体两侧。
他看出了沈慢慢用力保持距离的动作,平静的黑色眸子里不见情绪变化。
淡淡应道::“嗯,我回来了。”
莫名有点冷淡。
好像他们之间就是该有拥抱的。
沈慢慢就是应该挂在陆时祈身上,反应夸张,直白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思念跟依赖。
而陆时祈也该理所当然地回抱他。
他该用一只手将沈慢慢环抱住,另一只手放在沈慢慢的脑袋或背上。
他们本该如此亲密,如此贴近的。
所以当他们正常的站立对视对话时,反而变得奇怪不自然了。
沈慢慢接不上话。
心里有点小别扭。
一定要他主动吗?
他不主动的时候,陆时祈也可以主动啊——但是陆时祈就是没有。
这不仅让气氛有点冷,也让沈慢慢的心情有点冷了。
但身旁还有家长,他们并未察觉两人之间哪里不对。
凌玥上前抱了抱陆时祈:“终于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
“坐这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吧,赶紧回家休息了。”
陆泓景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家长热情迎接,不等陆时祈开口,就已经讲了很多话。
所以场面并未真正冷却,压根没人注意到沈慢慢这些多虑的小心思。
第二天早上,沈慢慢睡到中午才醒。
醒来先回复了沈厉川跟忻艺的消息,然后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准备开启小咸鱼居家摆烂的一天。
肚子被蚊子咬了个新鲜的大包,沈慢慢便边走边用手挠着。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跟同样穿着睡衣的陆时祈遇上了。
沈慢慢当场一顿:“……哥哥。”
睡迷糊了,忘记陆时祈凌晨就回来,还是自己亲自去接回来的。
现在父母不在,家里就他们两个,先前隔着异国遥远距离的尴尬无法再假装不见,必须真人面对面了。
“嗯,终于起床了?”
陆时祈的神色还是多年不变的淡漠。
就是视线在沈慢慢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肚子上时,眼神难得古怪。
沈慢慢顺着陆时祈的视线一看,赶紧将手从衣服里抽出去,接着拍了拍衣服。
真的很尴尬。
因为他穿的还是之前陆时祈那件旧衣服。
之前是真想念陆时祈,所以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缓解内心焦虑。
现在或许依旧有点这样的缘故。
但更多是这件旧衣服在洗了无数次后,布料达到了非常理想的软透程度,穿着舒适度比他拥有的任何睡衣都高。
而他只穿了这么件上衣,没有套裤子。
水灵灵地光着两条腿就出来不说,刚才还将手伸进衣服里抓肚子——
他都不敢想象落在陆时祈的视角里,自己的形象该是多么荒唐。
真的很想死一死。
这两年他也长高不少,之前衣服还能完全盖住臀部,现在长度就不够了。
家里没有别人的话,他这样当然无所谓——可都已经被陆时祈看到了,要再去套条裤子,似乎又有点没必要的刻意?
光着腿怎么了?
难道不能给陆时祈看吗?
沈慢慢就这么尬在原地,进退为难,不知所措。
直到陆时祈问:“饿不饿?我也刚起来,要不要一起吃饭?”
沈慢慢连忙点头答应:“……好啊。”
看样子是没关系了?
陆时祈应该没把他刚才那幕行为放在心上吧?
然而下一秒,陆时祈就认真地说:“那你先去把裤子穿好。”
“……”
“别光着腿到处乱晃。”陆时祈说,“不守男德。”
“……”
记忆荡回刚搬回这边的时候。
那时的他好像也用这几个字招呼过陆时祈。
曾经说过的话, 就这么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在自己身上。
可沈慢慢却不能再像曾经那样跟陆时祈胡闹了。
听到这种话,他本可以故意往陆时祈身上挂, 然后胡乱摇晃, 说不定还要用脚踹陆时祈几下。
眼下却没了这种底气。
更多是自己也觉得不像话。
他确实不该这样在陆时祈面前乱晃。
闷闷地说句“知道了”后,沈慢慢就赶紧跑回房间换衣服。
不仅套上裤子,连衣服都一起换了。
他在心底发誓,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穿着陆时祈的旧衣服走出这个房间一步!
换成一套宽松休闲的家居服后,沈慢慢再次走出房间,陆时祈已经在餐桌前等他。
时间是中午,所以省去了早餐, 厨师直接准备了丰盛午餐。
沈慢慢安静默默地坐下。
有食物分散注意力,他感觉跟陆时祈之间就没那么尴尬了。
沈慢慢也是真饿了,看到食物还是会双眼放光,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白切鹅!好久没有吃白切鹅了!”
睡前心里还想着这道肉呢。
明明没有说出来,但睡醒正饿的时候就能吃到,这种心情最轻快美妙。
沈慢慢美滋滋地夹了一块。
鹅肉肥厚,油滋滋的,油润鹅皮下还有层白白的脂肪。
看上去好像是挺油的,实际大部分油水都已经煮出来, 只是浮在了表面, 入口一点都不油腻。
蘸上特制酱油,裹着颗颗干爽的白净大米塞进嘴里。
这一口下肚, 简直有种此生已经死而无憾的快乐。
人生值得,活着真美好。
看到沈慢慢脸上浮现发自内心的快乐, 陆时祈没忍住笑了一下。
说不夸张吧,好像再没见过有人吃饭会这样。
但说夸张吧,又能看出来沈慢慢是真爱吃,这种挚爱的眼神是无法假装的。
反正就很可爱很下饭。
吃到喜欢的食物,他仍是小时候的模样。
沈慢慢一口下肚,抬眼正好跟陆时祈的视线产生交汇,看到了陆时祈嘴角的笑意。
表情立刻严肃好几分:“……你笑什么?”
难道是他吃相哪里有问题吗?
被陆时祈这么一笑,沈慢慢就不自然了,他过度关注陆时祈的一举一动,会觉得之后陆时祈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全是审判。
好在陆时祈说:“没怎么,只是想到了你小的时候。”
沈慢慢眨眨眼。
“有段时间你就是特别爱吃鹅肉,你还记得吗?”
沈慢慢试图回忆,但回忆失败。
他的记性远远不如陆时祈,有很多事都已经忘了。
“……不记得了。”沈慢慢摇摇头,但又说,“不过你提醒我一下,说不定我能回忆起来呢!”
陆时祈便说:“那时我不爱吃饭,妈妈就用你威胁我。”
沈慢慢一怔:“……啊?”
拿他威胁陆时祈?
用他?这能有用吗?
“她说如果我不吃饭的话,你也就吃不到鹅肉了。”
“……”
没想到啊,以前的凌玥竟如此疯狂?
沈慢慢声音弱弱地问:“……那你吃了吗?”
“吃了啊,当时你不说话,但是用非常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能不吃吗?”
“一连用了好几次,用到后来她都不用开口,到饭点我往那一坐就自觉开始吃饭了。”
“……”
听上去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童年回忆,说夸张点,竟都有种上辈子的感觉。
就是很可惜,自己居然将这么有趣的事忘了。
看着碗里的鹅肉,沈慢慢终于鼓起勇气,敢跟陆时祈开个玩笑:“……现在要再拿这招对付你,应该没用了吧?”
陆时祈停顿了一会儿。
眼神深沉,似笑非笑:“谁知道呢,得有人来试试才知道。”
“……”
“……可我现在饿不着了,饿了我会自己买东西吃的。”
陆时祈轻笑,但笑出了声。
两人的距离很近,因为只有他们吃饭,所以用的正方形小餐桌,坐在相邻的位置上。
陆时祈一笑,沈慢慢就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那股鼻息。
随着陆时祈说话,会扑在鼻子上,扑在脸上,幻想中的微微热气竟让他这两处地方真实发烫。
沈慢慢赶紧将脑袋低下,看似冷静地往嘴里扒拉两口米饭,又装出若无其事地模样:“……这么一想,时间真过得好快啊,我们都长大了。”
陆时祈接上:“是啊。”
时间过得太快了。
陆时祈也很久没回忆沈慢慢刚到家那段时期的事了——跟陆泓景的理由相同,因为刚开始对沈慢慢不好,所以大脑会自动回避这段记忆。
可陆时祈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
第一天来到他们家的沈慢慢,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可怜,胆怯孱弱,说话吐字都不清不楚,还像个小结巴。
那时谁能想到呢。
十多年后,他会成眼前这个粉白可爱的少年,还是小小年纪就拥有了代表作的小明星。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除了让沈慢慢的身型有所长高变化外,外貌长相并没有太大变化。
还是那张单纯的娃娃脸。
就是瘦了点,两颊没有以前圆润饱满,多少还是褪去了些年幼的青涩,转向成年人改变。
陆时祈知道他高中过得辛苦。
除了每天庞大的学习任务外,还要为演戏艺考控制饮食,保持身材。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不得不向反人类的行为屈服。
此刻宽松衣服遮盖住了他的身体,但陆时祈刚才亲眼看到,沈慢慢腿上还是挺肉的。
尤其根部那节,看上去就软绵绵的,像白面团一样,很好捏的样子。
真的会让人很想试试手感。
但都不需要多说,这种念头必然是相当危险,并且不应该存在的。
因为这还是最浅层的想象。
陆时祈只是隔着距离看到,仅限于视觉。
这要真能用指尖触碰,用手掌把捏,陆时祈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也许真会失去理智。
也许真会做出什么堪称可怕的行为。
因为在想象的世界里,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放在现实大概很难让人接受。
可他没办法。
大脑神经运行自有其规律,没人能控制自己的本能,更无法控制自己的真心。
两年前对沈慢慢产生的那种陌生而又嚣张的念头,在时光的流淌中,逐渐化出了清晰的感受,有了基本能够确定的定义。
陆时祈可以隐瞒,可以伪装,可以说谎欺骗任何人。
但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沈慢慢的占有欲,早就不是能用“哥哥”对“弟弟”那种感情能概括的了。
很明显已经超越亲情跟友情的范畴,并且还不是什么太健康的爱恋情愫。
因为他跟沈慢慢原先就是很特殊的关系。
他想霸占沈慢慢一辈子。
想让沈慢慢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围着他一人转。
这种心思能见人吗?
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吗?
不说两家父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他是否能在家长那边过关——首先就会吓到沈慢慢本人吧?
其他任何事情,陆时祈都能对自己充满自信。
对上沈慢慢还真不好说了。
他不能确定沈慢慢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以前自己至少是他很依赖信任的“哥哥”,他本也以为他们至少能一辈子保持这样的基础。
但现在沈慢慢很明显地在跟他保持距离。
谁又能说这样有错呢。
按照寻常人家的兄弟关系,都不用扯远,看看沈雾深跟沈慢慢就够了——那才是兄弟间普遍的相处模式。
只是他们以前的相处方式过分亲密,这才导致回归寻常的时候显得尴尬冷落。
所以即便陆时祈心里对此感到不爽,但也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选择配合沈慢慢的反应。
因为不管其他条件怎么变,有件事是永恒不变的。
那就是陆时祈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而他想得到的人,也一定会得到。
沈慢慢现在可能不会答应,没关系,他理解,接受是一个过程,需要时间。
反正最后的结果肯定是答应,他人都已经回国了,有的是办法让沈慢慢适应接受,不用急于一时。
对于这个从小就在他百分百掌握外的小意外,陆时祈是该给足时间,给够耐心。
何况才是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感受到麻烦——多少有点低估了沈慢慢对自己的影响力。
一个屋檐下生活,见面的次数太多了,他都防不到沈慢慢会以什么模样出现。
早上光着那双腿出来就算了。
只穿一件宽松上衣也算了。
可他怎么还穿着自己的旧衣服当睡衣?还将衣服掀得那么高,对着他露出半个肚皮?
什么意思?
觉得他太能忍,给他上点强度跟难度是吗?
今天勉勉强强是忍住了,面上正经,一丝不苟,但要多来几次,陆时祈真的很难保证自己能继续做人。
陆时祈思考时的目光淡漠又凝重,直勾勾地落在沈慢慢身上,像探照灯一样,又像照妖镜。
仿佛要看穿他人皮面具下的小猪真身才肯罢休。
沈慢慢被盯得很不自然。
咀嚼食物的动作都因此变得做作,感觉很对不起嘴里的美味鹅肉。
咽下后,他没忍住开口询问:“……哥哥,怎么了吗?你老这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