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狍子这个破嘴……果然是不能信。
祝鸣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周粥骂了一千遍。
他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唇角勾出一个轻松的笑意:“……哎呀,这不是时间紧急,只能采取比较特殊一点的方法嘛。”
席羡青一字一句道:“精神力在短时间内大量流失的后果,可能会出现视野模糊,昏迷,甚至是失明的情况,你清楚吗?”
这人上网查过,不好糊弄。
“你说的这个吧,是网上的普遍说辞。”
祝鸣心虚地摸摸鼻子,放轻了声音,耐心解释道:“但是呢,如果传输精神力的人是一个有着医学背景的专业人士,那么传输时他就会很有分寸,整个过程还是比较安全的,睡两觉就能恢复了。”
“而且你看,咱们的洗洁精开屏了。”
他仰起脸,指了指身旁安安静静支棱着巨大翎羽的绿孔雀:“多好看啊,像不像一个巨大的芭蕉扇……”
“祝鸣。”席羡青喊了他的名字。
如果说之前,祝鸣只是朦胧地预感席羡青心情似乎不佳,那么在席羡青完整喊出自己名字的瞬间,祝鸣清楚地意识到,他在生气。
很生气。
席羡青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
祝鸣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一下,望向席羡青的脸。
卧在枕头上的白狐抖了一下尾巴,将脸警惕地埋在了蓬松的尾巴之间,眼珠小心翼翼地在对峙的两人之间游移。
席羡青终于停下了脚步。
“如果下一次,你再在不和我商量的情况下,擅自主张地用自己的身体来行你那所谓的医。”
席羡青目光森然地望着祝鸣的脸,冷冷道:“那么我会终止我们之间的协议,和你离婚。”
其实昨晚祝鸣比谁都心里没底。
文献虽提到过这种物理交互的方法是可行的,但同时也详细说明了精神力急速流失对大脑可能造成的损伤。
一开始请周粥一起来,也是想着能帮自己稍微分担几根羽毛。
但两人一顿操作过后,才发现传导精神力这种手段,在临床上被禁止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要把握好传输的度,实在是太难了。
周粥尝试着帮忙掰了几根尾羽:精神力传得不足,刚掰起来的翎羽便“咻”地一下弹了回去;精神力给得太多,傻狍子直接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都被榨干。
于是祝鸣只能赶紧给周粥拉到一边,让他歇着,随即亲自上阵。
137,这个数字祝鸣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是洗洁精尾翎的数量。
祝鸣掰到一半就已经吃力,眼前隐隐开始发黑。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洗洁精用豆豆眼无辜茫然地盯着他,屁股上的翎羽一半立起来了一半还塌着,滑稽可怜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现在停在这里,究竟像什么话?
完美主义加上强迫症让祝鸣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他一直掰到了后半夜,才终于手动将全部尾翎漂漂亮亮地展开。
精神力剧烈流失的后劲儿,就像是空腹跑了八公里一样,他彻底虚脱,来不及多欣赏几眼,便直接回到了客卧,一觉睡到现在。
祝鸣并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
因为他签了协议,得到了一段婚姻,还拿到了顶级的实验舱,他本就应该对席羡青开屏这件事情负责,这是他应该做的。
但他同时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不明白,是你请我来帮你开屏的。”
虽然没指望得到一句谢谢,但莫名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番,祝鸣此刻也没什么好气儿:“不论过程如何,我已经做到了你提出的要求,你究竟在不满意什么?”
他反驳得理直气壮,席羡青无声睁大双眼,冷笑道:“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正确,是吗?”
祝鸣的脾气也上来了,掀起眼皮:“我有什么错?”
祝鸣觉得自己现在半躺着很没气势,和席羡青吵架完全不占风头。
虽然站不起来,但他也决定要坐在床边,面对面地和席羡青公平对峙。
谁承想刚坐起了身,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便感到眼前一黑。
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祝鸣先是一僵,身子紧接着无声无息向后一软。
席羡青瞳孔微缩,抬手接住他:“你怎么——”
祝鸣的眼神失了焦距,额头无声起了片冷汗,茫然地微侧过脸,咬牙道:“我……眼前突然看不见东西了。”
视力损伤、昏迷、失明……
那些在网上查询到的症状,一条一条地重新浮现在席羡青的脑海之中。
席羡青心里蓦然一沉,也顾不得两人前一秒还在争吵,弯腰捏紧了他的胳膊:“你看不见了?”
“哦,好像又恢复了。”
下一秒,祝鸣揉了揉眼,手随即缓缓下滑,捂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不是看不见,可能是低血糖,毕竟我一天没吃饭了。”
“好饿啊。”他轻轻颤了颤眼睫,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嗯,头也有点晕,已经饿到完全没有力气走路了呢。”
席羡青:“……”
说得好像不饿他就能走路一样。
回想起餐桌上有度假村工作人员准备的晚饭,席羡青吐出一口气,转身径自向门外快步走去。
祝鸣嘴角一动,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白玉杨梅我放在了冷冻箱里保存,你记得顺手拿过来啊!”
席羡青的脚步一滞。
他没回头,继续向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六区未来的代表人拿了满满一托盘的食物回来——菠萝炒饭、鸡肉串、柠檬茶,当然,还有一小碟装挂着冰霜的白玉杨梅。
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席羡青睨着祝鸣的脸,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祝鸣却直接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直接拿起勺子:“存下档,让我吃两口,有了力气再和你继续吵。”
祝鸣饿得能活吞大象,决定先对卖相最好的菠萝饭下手——他挖了一大勺饭,又添了一颗腰果,最后舀起一些金黄的菠萝丁。
摞成满满当当小山般的巨大一勺,正准备一口气大快朵颐,勺子凑近唇瓣的瞬间,祝鸣的手腕却无声一抖——
勺中炒饭如簌簌雪花般重新落回了碗里。
祝鸣:“……”
旁边目睹全程的席羡青:“……”
祝鸣承认,刚才起床低血糖时的虚弱,确实有几分演绎的成分在。
但现在的手抖真不是装的——他右手昨天掰了一晚上的羽毛,传感手套的材质也并不柔软,上次手腕如此酸痛不堪的时候,还是在七区准备医考的那段死读书的少年时期。
祝鸣“啧”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拿起勺子,想要重新来过。
席羡青却再也看不下去他这哆哆嗦嗦的进食方式,径直夺走了他手中的勺。
祝鸣:“……你干什么?”
席羡青没说话,只是在床边坐下。
他吐出一口气,学着祝鸣刚才的样子,一口炒饭,一颗腰果,几块菠萝的样子,重新挖了一大勺炒饭。
然后一手举着勺,一手托在下方,举到了祝鸣嘴边。
饶是祝鸣这样非常厚脸皮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做到让人给自己喂饭。
他脸顿时有点热,想要将勺子拿回来:“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快吃。”席羡青淡淡道。
祝鸣没辙,只能把脸凑近,吞下一大口。
香甜热乎的饭进入肚子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再次抬起眼时,席羡青已经挖好了新的一勺,沉静地举到了他的唇边。
祝鸣也没再客气。饿得眼前发绿的他,一勺接着一勺地吃了几口,只觉得美味至极,不一会儿就消灭了小半碗下去。
胃里没有那么空荡,他要求更换菜单:“我想吃口杨梅。”
席羡青一顿,将装着杨梅的小碟拿到了他面前。
祝鸣也不好意思再让席羡青继续喂下去,哆哆嗦嗦地抬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然后他听到身旁人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没给别人吃吗?”
别人?祝鸣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
“哦,你说周粥吗?这小子确实一直很馋这盒杨梅。”
祝鸣反应了过来:“但是我后来又想了想,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一盒我吃完了,沈小姐说,这盒又是这个季节的最后一批。”
“但是这杨梅吧,本就是沾你的光得到了的,你还没吃过呢,最后就没给周粥那小子尝,请他吃了点别的东西。”
祝鸣颤颤巍巍地捏起一颗杨梅,举到他的嘴边,弯弯眼睛:“来吧,尝尝看。”
席羡青没说话,盯着祝鸣的脸看了一会儿,眼底的情绪不明。
片刻后,他垂眸叼住杨梅,咬进口中。
祝鸣笑眯眯地捻了捻手指:“好吃吗?”
席羡青须臾后道:“还行。”
绿孔雀的尾巴颤了颤,左右踱了一步,看来是心情不错。
祝鸣笑而不语,自己低头也吃了一颗。
“没和你商量这种开屏手段,确实是我的问题。”
酸甜的梅子汁水在口腔中迸开,祝鸣叹息道:“鸟类精神体的羽毛数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下场考核合影,我确实没胆子再这样的手段了,还是老老实实继续给你研制药物吧。”
席羡青看了他一眼:“既然没胆子,也知道对身体的风险,为什么还要去冒这种险?”
“因为看到了这段时间你这么用心,所以想要最后的这一张照片,也尽量是完美的。”
祝鸣坦荡地说道:“不然身为医者,我会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身为你这场考核的战友,我会感到非常遗憾。”
席羡青的喉结无声一动。
“但是席羡青呀。”
祝鸣歪了下头,将脸凑近了一些,声音很轻地喊出他的名字:“你明明也很关心我吧,为什么就不能学会好好说话呢?”
灯光下,他清亮的眸子透出蛊人的琥珀色,像是循循善诱地勾引人交付出真心。
席羡青近乎条件反射般地反驳道:“谁关心你了?”
祝鸣微微一笑,直接明牌:“白玉杨梅,明明是特地给我要的,为什么不能敞亮地告诉我呢?”
席羡青:“……”
“还有刚才,明明是在担心我,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冷漠的、指责的语气,说出要离婚的话呢?”他轻轻地问。
屋内倏地静了下来,空气宛如即将凝固的冷,祝鸣感觉眼前的人似乎也要化成一座雕塑。
席羡青僵了许久,才开口道:“杨梅的事情不说,是我觉得没必要说,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还在嘴硬。祝鸣在心中叹气。
“至于方才,确实是我有些心急,口不择言了些。”
下一瞬,席羡青微微侧过了脸:“还有之前在杨老师面前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我的本意。”
祝鸣脸上的笑意微凝。
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试图在和我道歉吗?”
席羡青的耳根子近乎在瞬间染上薄红。
他没否认自己在道歉的这件事,只是紧接着瞪了祝鸣一眼:“但是,你也不应该和我冷战。”
祝鸣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
又指向席羡青:“和你?冷战?”
席羡青别开脸,没有直视他的眼睛,盯着窗帘上花纹看了许久,凉凉道:“你敢说你没有吗?”
祝鸣冤枉得要死:“……我哪儿有啊?”
席羡青冷声指控道:“有好几次,我们在厨房相遇,你无视了我,匆匆摇着轮椅就走人。”
祝鸣:“啊?”
他简直怀疑席羡青在说平行世界的另外一个人:“厨房……无视?”
“哦,那几次啊。”
祝鸣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因为我当时在忙着给你配药啊。”
“有的药反应时间是要掐着点儿来看的,不及时终止反应就不会生效,当时只能抓紧时间出来喝一口水,哪儿有时间和你寒暄啊?”他解释道。
席羡青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抿抿嘴,又甩出新的证据:“而且你……之前好几天都没来看洗洁精的状态。”
“因为大部分时候你都在工作啊。”
祝鸣哭笑不得:“我其实顺着门缝瞥了几眼,但洗洁精的尾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没进去打扰你了。”
席羡青又不说话了。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
“再珍惜一会儿吧,你喝的神经松弛剂,药效最多只能维持二十多个小时。”
祝鸣神色自若地切换了话题,“一会儿你就能夺回洗洁精的控制权,当然,洗洁精的尾巴也会恢复如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美滋滋地想要拿起床头柜上的传感手套:“不过你别说,开屏之后,我还没好好端详一番我的杰作呢……”
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手套的边缘,就被人捷足先登地抢走。
席羡青将手套抽走,淡漠地俯视着他的脸:“从现在开始,这个由我来保管。”
“……就摸一下嘛。”
“不行。”
祝鸣恋恋不舍地在床上躺了下来:“好吧。”
他这副模样可怜兮兮的,席羡青眉心一动,别过了脸。
“上次我过敏不舒服的时候,你帮过我。”
席羡青背过身子,开始收拾起吃完的餐具,声音冷静地传来,“礼尚往来,现在你有什么要求,也尽快和我提。”
祝鸣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是这位大少爷主动抛出一个和好的台阶。
“实话实说,有点冷。”
于是他想了想,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此刻的感受,“你今天的这个西装,看起来似乎比上次复建时的那件昂贵大衣还要高级一点呢。”
祝鸣眨眨眼:“不知道盖起来暖不暖和呢?”
席羡青看向他,没说什么,片刻后将西装脱下,抛了过来。
祝鸣微笑着接过,毫不客气地将胳膊伸到袖子里,晃了晃偏长的袖口,随即将身体包裹严实,重新在床上躺下。
裹着华丽的西装,他像畏寒的小动物,在被窝里缩了缩,神情餍足地汲取着暖意。
他这番动作让席羡青一怔:“你……就这么冷?”
精神力的流失是身体内部的亏损,就和输血后身体发冷是一个道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祝鸣打了个哈欠,随口糊弄过去:“问题不大,睡一觉就好了。”
席羡青没再说话,站起了身。
“那我再小睡一会儿哦。”
祝鸣以为他是准备要走了,便睡眼蒙眬地叮嘱道:“你可以再和洗洁精互动一下,多拍点照什么的,毕竟等你明天起来,孩子就又——”
“啪”的一声,视野陷入一片漆黑。
是席羡青把卧室的灯关了。
祝鸣愣了一瞬,轻声嘀咕道:“走得还挺快。”
空气于黑暗中冷寂片刻。
然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床的另一端响起。
祝鸣茫然睁开眼:“……?”
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紧紧扣住,停滞片刻,随即被牵制着微微一拉——
紧接着脸颊以及上半身,便没入了一个温暖的、结实的胸膛之中。
“那现在……”他听到席羡青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响起,别扭地停顿了一下,“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点?”
祝鸣的呼吸蓦然停止。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他其实有点蒙,黑暗之中,大脑的功能似乎也变得缓慢。
半边身子被热烘烘的暖意包裹,祝鸣待了一会儿,实话实说:“呃……好像确实暖和了不少。”
声音被布料闷住,他不知道有没有席羡青能不能听清。
良久,他听到席羡青低低地“嗯”了一声。
祝鸣抬起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席羡青的手却覆在他的头顶,陷入他的发丝,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头重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手掌随即摸索着调整了位置,最后僵硬地停在了祝鸣的后肩,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落了下来。
“……那就快睡。”他听到席羡青说。
作者有话说:
大孔雀扭捏但又十分霸道地把小狐狸叼到了怀里捏!
几天后,席羡青的工作室在沉寂已久的官方账号上,发出了三张图片。
一张是胸针成品的特写图,另一张则是他和沈樱于墨雪记樱花树下的考核合影。
最后一张则是一碟色泽如玉、晶莹剔透的杨梅。
这是席羡青第一次主动在社交媒体上晒出自己的精神体,虽然没有任何配文,但很快便席卷了各区的热搜榜单。
“几年前六区无良媒体还说是席羡青因为精神体太丑所以迟迟不对外公开,现在全部都傻眼了吧,竟然是绿孔雀……我是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漂亮的啊啊啊啊!”
“胸针上鳞片的镶嵌手法真的纯粹在炫技……太厉害了!而且这种级别的野生珍珠我都不敢想后面有多少个零,珠宝学院在读的本六区学生流下了口水qwq……”
“话说席森前一阵子不也公布了合影吗?隐隐感到席家内部暗流涌动,正是腥风血雨之时哦~”
“前两张我能懂,话说最后一张图什么意思啊?”
“这看着像是我们二区的白玉杨梅?难道是小席公子很喜欢吃?好的,终于找到我和六区继承人的共同特点了。(嚼嚼嚼)”
不论结果如何,第一场考核,也画上了一个还算完美的句号。
祝鸣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拿东西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手软。
没有了外界精神力的支撑,洗洁精也恢复了拖着长长翎羽,豆豆眼沉静凝视人的傲慢模样。
留在二区的最后几天,他们享受了短暂的放松的度假时光。
先去海边逛了逛,最后又回到了小吃街上,给祝盈盈买了当地的特产点心。
临走前,又光顾了一趟纪茸的饼店。
纪茸让他们尝了上一次没吃到的玉米小饼,并请他们给出诚恳真实的意见。
祝鸣微笑:“非常美味的点心,我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问题。”
纪茸“嗯”了一声。
一旁的席羡青用餐巾擦拭嘴角,一言不发。
纪茸看了他一眼:“你呢,有什么评价和意见吗?”
席羡青的语气轻而淡:“你确定要听?”
一旁祝鸣的神情变得欲言又止,
纪茸不了解席羡青的性格,掏出围裙里的小本本准备倾听意见,闻言抬头疑惑道:“嗯?确定啊。”
“首先,覆盆子酱过于甜腻,覆盖了饼本身的香醇口感。”
席羡青下颌微扬,淡淡给出评价,“其次,饼冷却的速度有些过快了,可以考虑采取一些保温措施。
“最后,餐巾和竹篮在色彩上的审美搭配依旧有待加强提升。”
他平静道:“我的建议是,换一些更为明亮的色系,例如柠檬黄或者浅绿色,会更契合海边小店的主题。”
“但整体口感尚可,瑕不掩瑜,还算可以接受。”他最后说。
纪茸:“……”
祝鸣嘴角一抽,凑到纪茸的耳边:“你要知道,一般能让他给出这样的评价,基本就等于‘非常好吃’了。”
离别前,祝鸣最后为纪茸检查了一下黑绵羊精神体的状态,随便聊了两句。
谈到沈樱时,纪茸面上风轻云淡道:“哦,她啊,前两天确实和我说了她未来要在山下开店的事情。”
“不过,我还没答应要帮她一起开店呢。”
纪茸昂起头,身后的黑色小绵羊也跟着扭了扭屁股:“她可是个大忙人,有的话说不定只是随口一说,我才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祝鸣扬眉,须臾只是笑盈盈地说:“新围裙很好看。”
纪茸一震,立刻用手慌慌张张地捂住围裙上的珍珠绵羊胸针。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道新饼没给你们试呢。”她脸颊红彤彤地,转头就向厨房跑去,“我现在去拿……”
离开二区回家的当天,度假村的大堂经理李顺特地来为他们送行,并询问了居住体验:“二位这一阵子住得还舒适吗?有什么反馈请及时和我们沟通,我们一定会在未来好好改进。”
祝鸣客气道:“一切都特别好,住得比家里面还要舒服,就是咱们泳池岸边的石头,可以稍微做一下防滑处理哈。”
李顺一惊,赶紧连声应道:“一定一定,我立刻和上面反馈。”
席羡青侧目看了祝鸣一眼。
祝鸣面色不变,彬彬有礼道:“辛苦了。”
李顺目送他们坐车离开,松了一口气,又回别墅里巡视了一圈。
工作人员正在打扫别墅客厅,李顺到主卧随意检查了一下,刚走出门,突然脚步一顿,伸长脖子朝客卧:“怎么客房也有人住?”
清洁人员:“是的,”
李顺一愣:“知道是谁在住吗?”
清洁人员回想了一下:“似乎是那位坐轮椅的先生。”
李顺眉心一动,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地盯着已经远去的汽车。
二区之行说长不长,但前前后后也快三个月。祝鸣拎着大包小包的特产糕点,先回了一趟七区祝盈盈的家。
小兔子欢天喜地得蹦蹦哒哒,祝盈盈拆着特产,嘴都笑着合不拢,忙着问前问后:“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小席人呢?没一起回来吗?”
“他有他六区的家,总不能天天如胶似漆吧。”
祝鸣环视了一下别墅的内部:“不说我了,家里这一阵子如何?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祝盈盈拿着糕点的手无声一顿,若无其事:“我还能怎么样啊,一直都是老样子呀,家里也和之前一样啊。”
“是吗?”祝鸣点了点头,“但我总记得我走之前,客厅的角落里似乎没有这束巨大的玫瑰花啊?”
祝盈盈诡异地静默一瞬。
祝鸣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的茶几:“而且之前的桌布,似乎也不是这个款式啊?让我看一眼……咦?这个是不是一区独有的蜡染技术啊?”
祝盈盈脚边的小兔子突然颤了颤耳朵。
“还学起织毛衣嘞,很有闲情雅致啊祝盈盈女士。”
祝鸣的目光又落在祝盈盈手边的毛线钩针,以及织了一半的毛衣上,惊奇道:“给我的吗?不过这尺码……看起来有点大吧?”
小兔子警觉地竖起耳朵,祝盈盈赶紧忙手忙脚地毛线团胡乱塞到身后。
她结结巴巴:“家里这么大,我买来鲜花装点一下啊,怎么了?”
“前一阵子觉得一区的一些工艺品挺好看的,所以……所以就从网上购入了一下。”
她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毛衣也是随便学着玩玩,这不是打消一下时间嘛。”
她越是这样遮遮掩掩,祝鸣心中的答案便愈发明确。
“那挺好的啊,换换心情,学点新技能,生活很充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