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贫民窟,与繁华明亮的城市只有一墙之隔,却好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大人们为了养活家人奔波劳碌,浑身疲惫,偶尔能看到脏兮兮的孩童从垃圾堆里捡来有用的“宝贝”,却不敢发出声音,而是小心翼翼地藏进勉强能够遮蔽身体的衣服里,眼睛里满是小兽一样的警惕。
皮质的作战靴踩在污水横流的巷道里,发出噼啪的轻响声。
周林没有停下,还在继续往前走。
破败却可以遮风挡雨,积蓄温暖的房屋逐渐变得稀稀拉拉,更多映入眼帘的,是用废弃的塑料布,亦或者是分辨不清出处的金属残骸搭建支撑起来的“房屋”。
这样的房屋或许不能抵御大风暴雨,但却也是一个家,一个能够在夜晚蜷缩在其中,不用担心第二天冻死或是被偷抢走身上唯一有用东西的地方。
只是在这里的人,即使面前有人经过,表情也只剩下一片麻木。
他们的脚步最终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小角落前停下。
没有房屋,没有篷布,也没有废弃的木板。
甚至没有其他占据这里的流浪者。
更没有光。
周林松开乔九安的手,想要转过身面对他说什么。
下一秒,乔九安反手攥紧周林脱离的手指,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周林愣了下,然后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眼睛里却并没有意外。
他轻声道:“我出生在这里。”
乔九安从来没有这样用力握过周林的手,也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一样,觉得无限贴近这个总是和世界带着一层隔阂的男人。
周林就这样保持着被乔九安牵着手的姿势,不顾身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坦然坐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贫民窟角落,仰起头。
他的身高比起幼时高了不少。
从前蜷缩在这里的他只能看到破旧不堪的残缺墙壁,现在的他,视线却能越过墙壁看到一街之隔的开阔与繁华。
而此时站在面前的乔九安,就像是站在阴暗与明亮交界处,背着光,发丝的边缘被勾勒出莹莹的轮廓,看不清神情。
然后,周林在乔九安翡翠绿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时光就好像瞬间倒回许多许多年前。
乔九安眼中映出的身形,仿佛在一瞬间模糊成被尘封在记忆里,只有他还记得的,过去的那个男孩。
“没有什么身世的波折,也没有什么迫于无奈的落魄。”周林竟然勾唇笑了下,低声开口,“在这条巷子里,流浪着太多这样的孤儿。”
男人的身体往后抵靠着潮湿的墙壁,原本耀眼的金色发丝被暗影所吞噬,蒙上一层灰蒙蒙。
“最好的结果,是学到赚钱的本事,在贫民窟外围抢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至少过得像是一个人。”
周林的眼睫在脸庞笼下淡淡的阴影。
“但即使是那种最好的结果,也只有最少数足够幸运的人才有机会,更多的,是出生在污水里,死在角落里,尸体或许会被老鼠啃噬,也或许会腐烂进污水里。”
乔九安抿唇,想要走过去坐在周林身边,却被周林手上微微用力阻止了动作。
“别,这里脏。”
周林的唇角勾着,眼睛里却没有笑,他看向乔九安的时候,第一次有这种明确且坚定地拒绝。
他不想,不能,也不可以看到乔九安在这里弯下腰。
乔九安的喉结微动,重新站直身体,就这样静静听周林往下说。
“但我和其他的孤儿不一样。”
乔九安看着周林,脑海中勾勒出孩童模样的他。
金色的头发——应该会被剪得很短,这样更好打理——像是浓郁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小的时候,眼型或许会更圆一点,没有现在这样隐隐的锋锐感……
只是越想,乔九安的心就越沉。
在和平温暖的家庭里,好看的小孩子很容易受到友善的优待,可是在贫民窟的混乱里,这样原本应该是资本的筹码,就会反变成催命的利刃。
“我长得太好了。”
周林的语气一如平常的平静淡淡。
“想死的人想拖着我一起死,临死前还能疯狂一把;不想死的人想抓了我,不管卖去哪里,总能换点有用的东西。”
“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五岁。”
周林想了想,对这方面的记忆实在是有些模糊:“也或许是四岁?”
实验体们大多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从前的记忆。
周林从来都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也依旧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日期。
因为生日的记录,是生命被期待诞生的证明。
“要么成为不见阳光的老鼠,要么成为食腐的秃鹫,只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法,再摈弃掉一点软弱良心,再怎样,也能挣扎着活下去。”
“这张脸,在那个时候,还是有很多用处的。”
“我养了几只半夜爬上我身体的老鼠,用省下的食物做交换,训练它们听我的指挥。”
“它们会在我揭开玻璃罩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吓得店里的客人惊声尖叫,路过的我就会被歇斯底里的老板叫进去,让我这个和老鼠为伍的脏东西将那些该死的老鼠驱赶离开。”
“它们会在路上刻意惊吓妇人小孩,叼走她们身上的小东西,而我则会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将‘好不容易’追回来的东西还给他们,得到一笔不菲的小费和感谢……”
“渐渐的,我不再像从前那样,藏着一包最劣质的营养液试图活一个月,而是大着胆子买好的,更好的,多的,更多的。”
“我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聪明过人,而那些有钱人全是头脑空空的蠢货。”
“直到有一天,我故技重施,却被看破了手段,因为讹诈而被丢进看守所。”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饿上一段时间,再被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出来。”
“但是,我遇上了当时来这座城市寻找实验体备选的人。”
“他把从各个地方用各种手段搜罗来的孩子关在一个房间里,站在房门外告诉我们,只有当活下来的孩子只剩下一个的时候,他才会打开房门,带那个孩子离开这颗星球,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再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苦恼。”
周林说到这,停顿了很久很久。
久到乔九安甚至觉得,他不会继续再往下说时,他的唇角下压着,用很轻很慢的声音继续说——
“我活下来了。”
“三天两夜,我从来不觉得,时间会那么漫长。”
乔九安深深闭上眼,握着周林手指的手在微微颤抖。
和最开始时的自卫反击不同,那一次之后,周林手上沾染的,是为了他想要活下去的私心欲望而死亡的无辜者鲜血。
“安安,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即使伪装得再好,我也不是什么真正情操高尚的上等人。”
周林将自己置身在这条印刻着痕迹的巷道角落里,一点点剖开来,把最阴暗潮湿的不堪捧到乔九安的面前。
他没有看乔九安,也不再和那双明亮的绿眼睛对视。
“骨子里,我依旧是那个出身肮脏小巷,满口谎言,满手鲜血,与老鼠为伍的自私者,欺骗者。”
“他们是对的。”
在实验体们以乔九安为中心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周林总是有意无意地边缘化自己,克制住自己逐渐疯涨蔓延的独占欲。
“安安,我没有所谓正义,没有同理心,更没有良心。”
“只有私心。”
那天之后,他们并没有离开这颗星球,而是去到明亮繁华的城市里,找了一处酒店住了下来。
乔九安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林也并没有打扰乔九安,就和他们从前相处的一样,周林会打点好一切,然后将乔九安圈在怀里。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乔九安忽然起了兴致,想要在这座城市里逛一逛,拉着周林要他当导游。
周林对上乔九安,总是不会说不的。
从接头到巷尾,从摆摊人卖的小玩意儿,到最豪华酒店会所里的自然食物大餐,乔九安拽着周林连玩带尝通通体验了一遍。
最后,临近傍晚,乔九安忽然说想吃面包。
周林定定看了他许久,笑着点头,带着乔九安走到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面包店。
里面围着围裙的老板已经从矮胖男人换成了精瘦干练的妇人。
他们用联邦币买了两个奶油面包。
奶油面包据说是这家店的特色,老板的手艺一代传一代,从许多年前开始就在售卖了。
乔九安咬了一口烤得松软的奶油面包,盯着橱窗里的玻璃罩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转头问周林:“你在兽笼里会救我,不会是因为我是一只仓鼠吧?”
仓鼠和老鼠,有时候外表看起来除了尾巴,好像是差不多。
果然,周林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乔九安于是愤愤咬了一大口面包,然后舌头在唇边扫了一圈舔掉沾染的奶油,含含糊糊地控诉:“你这是什么另类的审美?再说了……我比老鼠什么的可爱好多好不好?”
“没有觉得你像老鼠。”周林将自己手里没吃的那份奶油面包也递给乔九安,抬手抹掉乔九安沾在脸颊边的奶油,低声说,“而是意外又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好看又有趣的毛团子。”
乔九安很容易就被雕哥夸夸哄好了,抬头朝着周林灿烂一笑,然后继续埋头啃面包。
周林就这样看着他,然后引着乔九安继续往前走。
沿着街道,他们从面包店再度走回入住的酒店,站在酒店顶楼,俯瞰整个城市。
当人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时,不论是表面的闪耀繁华,还是角落的阴暗潮湿,都能被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乔九安一连吃了两个面包,打了个小饱嗝。
周林突兀开口:“之前所有的研究都说,精神体的物种是人的本性决定的,但我从不这样认为。”
周林的话让乔九安停下动作。
“精神体的性格的确是由人的本性所决定的,但影响精神体物种的,不是性格,而是发自内心的最强烈的欲望。”
“我不愿意再被掌控,被逼迫,而是想要去掌控他人,所以凝聚出飞在高空,将一切都看在眼睛里的金雕。”
周林的手习惯性地覆上乔九安的后颈,说出剖析这一切的背后,想要真正让乔九安明白的东西。
“而对外从来没有侵略掌控的心思,在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想要不影响其他生命勇敢活下去的人,才会凝聚出一只柔软可爱的金色小仓鼠。”
“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些你不擅长的东西,我们都可以慢慢学,没关系,时间还很长。”
“而且,图拉星球之后会走向怎样的发展,我们谁都不能确定,做不做领袖也好,能不能承担得起那份期待也好,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乔元帅和乔院长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存在,但我们因为你聚拢在这里,就像是围绕着恒星的行星,所以,安安也是星河璀璨里耀眼的星星。”
察觉到乔九安的心不在焉,周林语调微扬:“……宝贝?”
“嗯?嗯……嗯嗯。”
面对周林劝慰的话,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什么的乔九安又陷入那种思考的模式,只是自顾自地点头,甚至带了点敷衍。
周林微微蹙眉。
在知道乔九安也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后,周林也生出些拿不定乔九安心思的迟疑。
迟疑有没有真的解开乔九安的心结。
“我想好了!”
乔九安将吃剩下的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塞进周林的手心,仰着下巴自信满满地看着周林,理所当然地向周林发出要求,一字一顿:“我要你帮我。”
“什么……?”
周林结结实实地愣住了,第一次,有些没跟上乔九安的思维。
“我要你帮我。”
乔九安字正腔圆的重复,绿眼睛里不再有迷茫,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伸出手,一条又一条地列举周林的能力和优点:“雕哥你头脑清明睿智,可以很容易做到洞察变化,掌控局面;做决定的时候冷静沉着,会追求最大化利益的选择,不会被其他的因素影响……这些我没有的优点,雕哥你都有。”
“我之前想的没有错,很多事情果然就是更适合雕哥你来做。”
“我们可还没拆伙呢。”乔九安语气轻松地说,“就和以前那种最舒服的模式一样,我来冲在最前面,你坐镇后面指挥全局。”
“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大家的互相不信任远超过现在,不也配合的很好吗?”
“但我会失控。”周林冷静而克制地警告乔九安,“安安,最能抑制我欲望和私心的,就是不要让我拥有真正威胁你的东西。”
“现在的情形和之前不一样。”
“况且,一个没有良心的掌权者,不可能让其他人感觉到信服或是安稳,他们不会信任我,而我也不信任我自己。”
乔九安早就想明白了:“没关系,他们信任我,而我信任你。”
“如果有雕哥你永远站在我身后,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再沉重的期待,我们都能扛得住。”
“我需要你的能力,也渴望你给予我的底气。”
“我会告诉大家我对你的信任,并且对这份信任负责。”
“我会一直看着你,掌控你,驾驭你。”
“并且我保证,绝对、一定不会死在你之前。”
“我们之间,即使是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有分道扬镳的失控,只会是同归于尽的圆满。”
周林霎时间安静下来,有种不敢相信乔九安说了什么的茫然感。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私心——”
乔九安露出一个就知道你拿我没办法的小表情,伸出手捧住周林的脸颊,用力揉了揉。
“那就尽你所能爱我吧。”
他拿出两人都分外眼熟的红绳,一端打了个死结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剩下的一圈又一圈缠绕在周林的脖颈间,最后打了个完美的死结。
乔九安反手收紧红绳,而后侧头吻上周林的唇。
他不再恐惧迟疑建立一段无法割舍的联系,而是学会从这样的链接中汲取能量,汲取勇气,化作底气。
绳结收紧的瞬间,脖颈间传来的窒息感没有让周林生出反抗的本能,反而打从灵魂深处蔓延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像是刻写了命中注定的战栗。
周林抬手用力按在乔九安的脑后,有些粗暴而疯狂地回吻乔九安,反客为主。
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周林扣在乔九安脑后吻他的力道越重,乔九安手中的绳结就收得越紧。
彼此的心跳交织在一起,欲望却像是遇到野草的火焰,越是濒临窒息,越是燃烧得激烈而疯狂
“看,就像这样,”乔九安喘息着松开手,湿润的绿眼睛对上隐隐疯狂的暗红色眼眸,示威似地亮出带着血的小虎牙,“你不听话的话,我们就只能一起死了。”
说完,乔九安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想了一下,掏出衣兜里一直安安静静的仓鼠D,翻开周林的手指,将自己珍重而郑重地放在他的手心。
“你用私心来爱我。”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良心。”
第96章
两人回去舰船的时候,许年盯着乔九安被咬破的嘴唇和周林脖颈间一看就知道怎么来的痕迹,表情高深莫测,花豹更是绕着两人嗅了一圈,打了个喷嚏,转头走了。
“啧!啧啧啧啧!”许年阴阳怪气地连声啧啧。
“你们做家长的就是这么言传身教的?舰船上可还有孩子呢!”
许年可算是揪到了两人的小尾巴,当着两人的面大声蛐蛐,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坐在精神体旁边的陆九竹伸手捂住白老虎滴溜溜乱转的眼珠,白老虎也抬着尾巴横过来挡在陆九竹的眼睛上,动作简直熟练得不得了。
季苍不像许年那样在兵痞子扎堆的军团里混迹过,刚开始还疑惑了一下周林脖子上像是被绳索收紧勒过的痕迹,听到许年的阴阳怪气这才反应过来。
但斯文好脾气的季教授只是和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看乔九安的脸色,笑了下:“看来,问题是解决了?”
乔九安愣了下。
许年哼道:“你那脸上的表情根本就藏不住事儿,谁都能看出来你这几天的不对劲。”
但是乔九安身边最亲密的周林没动静,他们也不好凑过去问——主要也是,他们问了,乔九安也不一定会说。
所以前几天许年和季苍的目光偶尔也会在周林身上打转,精神体也在努力逗仓鼠D开心。
现在看来,果然这种事,还得是那只雕来干。
“嗯,解决了!”乔九安笑得眉眼弯弯,“以后不惯着雕哥的自闭小毛病了,都给我过来干活!我都累死了!”
许年和季苍齐齐一愣。
乔九安也在观察他们的表情。
然后就看季苍抬手好像是要推眼镜,没推到,顿了顿然后放下手,脸上带着真正松了口气的表情:“总算……那就好。”
许年依靠在旁边的舰船壁上,打了个呵欠:“我就说了不用担心,这两个在以前就能搞在一起,现在也分不开,迟早的事。”
一直没说话的周林脸上也浮现出意外。
乔九安在感情之外的事情上从来不拧巴,有问题就问:“所以,你们早就看出来了?”
“最先说起这件事的是寸白,她的心思敏感些,在之后也和你们相处得久一些。”
季苍温声道。
“或许这样说比较直白,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有些事情,的确是金雕做会更适宜,并且我们也舍不得你去学那些会让你不开心的东西,亲人朋友之间尚且有亲疏远近,我们总是最信任你也最偏爱你的。”
“所以,我们并不排斥让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些,或许是金雕,也或许是其他人,就像将来可能会加入我们的况家……D,我们并不是想要让你全部经手去安排一切,而是在等你真的准备好了。”
周林的目光掠过许年和季苍,了然。
季苍最后说:“我们不想只是成为你的负担和责任,而是成为你所向披靡的铠甲。”
许年也走过来,站在季苍身边,冷不丁伸手过去弹了乔九安一个脑瓜崩:“所以说你轴呢?想那么多干什么,你信任谁,就让谁去做,我们之间彼此是不是互相信任没那么重要——军团那么大,难道所有的将领都和乐融融吗?”
“你早该改改你的想法了,不然真的是累死了。”
乔九安差点被许年和季苍的话感动到泪眼汪汪,然后一转眼,就看到一只竖着耳朵偷听,岔开手指偷看的白老虎。
乔九安:“……”
哦,对,还有这个没解决的家庭问题。
陆九竹冷不丁后背一凉,感觉像是被盯上了,反应机警地左右看。
乔九安还是觉得,孩子上学在即,有些事不能放着,还得要彻底解决了。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准备另辟蹊径,转头小声问周林:“你那有我的其他衣服没?”
周林挑眉,试图分辨乔九安嘴里的衣服是正经的那种,还是不正经的那种。
毕竟如果是正经衣服,乔九安根本不用问,他翻周林的空间钮向来都是直接伸进去仓鼠爪子的。
“就是正经衣服,但又没那么正经——”乔九安大声咳嗽,抬手压下周林的脑袋,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了一句话。
周林就这么看着乔九安笑,也不说话。
乔九安瞪了他一眼:“别和我说没有。”
“当然有。”周林眉眼舒展,承认得相当坦然,“你要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
乔九安大为震撼:“不是,你到底做了多少?”
周林这次想了好一阵,然后慢悠悠道:“也就几个空间钮吧。”
每天都和雕哥待在一起,却半点都没发现的乔九安心服口服,比了个大拇指:“在闷骚变态这方面,还得是你。”
两位家长回来后,陆九竹就放心了许多,不用等两位家长回来的她,也终于回到自己的舰船房间,开始专心研究帝国军校招生要注意的一些东西。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背校史背得一脸无语的陆九竹茫然抬头。
白老虎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跳下去,拉长身体站直身子,抬爪打开门。
陆九竹和白老虎动作十分同步地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来人,几秒后,眼神表情双双呆滞。
穿着一件银红相织鱼尾礼服长裙的乔九安动作优雅地轻靠在门边,原本微卷的短发被人细心周到地打理过,在鬓角别了一朵反射出璀璨星光的郁金香发卡。
平日里显得自由潇洒,帅气十足的青年在被精心装扮过后,长睫红唇,就像是绽放开的郁金香,展现出一种惊人又诱惑的美艳感。
明明应该是别扭的装扮,可陆九竹不但在乔九安的身上看不出半点被束缚的不自在,反而觉得面前的大美人不应该走在这里,而是应该身处最隆重的宴会——没有半点违和感。
乔九安微微一笑,耳边垂下的水滴宝石坠轻晃了晃,语气温雅,不急不慢:“学习呢?先不急,要不要来打一架?”
陆九竹瞳孔地震了好一会儿,没忍住想要吐槽的嘴,脱口而出:“D叔,您是不是敲错门了?”
妖精打架应该敲周叔的门啊!!
乔九安眼皮一跳,忽然就觉得小姑娘的某些教育可能真的有些过于超前了。
虽说不用担心以后被臭小子拐,但又好像应该担心一下陆九竹会不会拐别人家水灵灵的小白菜了。
算了……
拐别人家的,总比自己家的被拐走强。
乔九安想通之后,心安理得地掠过这个话题。
穿了一身蓬蓬短裙的仓鼠D从门边走出来,抬着仓鼠爪握成拳头,眯起小黑豆眼。
而乔九安的脸上挂着一种和周林极度相似的微笑,用温柔又矜雅的语气,说着强势且不容拒绝的命令。
“磨磨蹭蹭跟谁学的?”
“出来,别逼我把你从房间一路打到格斗训练室。”
第97章
陆九竹看得出来乔九安是动了真格不是在开玩笑,麻溜用最快速度带着自己的白老虎蹿出了房间。
一路上,陆九竹都在看似偷偷摸摸实则破绽百出的动作全方位偷看乔九安。
乔九安就当没看见小姑娘欲言又止,满脸写着“我有问题我可以问吗要不然D叔你问问我”的表情。
陆九竹更是觉得憋得慌,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身边的白老虎走路都有些顺拐。
她从来没见过乔九安这样的穿着——当然了,正常情况下,也的确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但重点不是D叔穿女装,而是D叔穿女装穿得毫无违和感,甚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