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祈颜又盛了碗汤,伸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偏特意走到祈颜身旁,将手怼到他眼皮底下。
祈颜仅轻轻瞥了眼,顿时明白游澈的小心思。
他素净的衣袖上,溅了几滴明显的油渍,布料中还藏着浓重的油烟味。种种痕迹过于刻意,祈颜偏不顺着他期望的方向走,只道了声谢就收回目光,没了下文。
暗戳戳的期盼落了空,游澈收起所有小动作,安静坐在一旁看祈颜吃饭,不再言语。
饭后,游澈拿出本子,复盘“猫条投喂行动”。此次行动的效果在他看来不太理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祈颜吃得开心。
陪游澈消食回来,祈颜躲回卧室睡了一觉。转好的嗜睡症因近几日郁结积压、寝食难安导致有了复发迹象,脑子昏昏沉沉,精神状态极差。
梦中,又一次上演被游澈“抓奸”的场景。前一秒,游澈还温和地拥着他,低头轻啄他的唇角。下一瞬,那揽在腰上的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气急败坏嘶吼着,“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祈颜拼命挣扎,可他的手劲很大,根本无法挣脱。
他觉得整个脾肺的氧气在逐渐抽干,嘴里的求救声都变成微不可闻的呜咽。
“祈颜,醒醒。”
“哗啦”一声,浴缸里的水发出巨响,漫向四周,祈颜的大半个身子被游澈从水里捞了出来。
新鲜空气如汩汩清泉灌入口鼻,祈颜得以从强烈窒息中抽身,湿漉漉倚靠在救命稻草身上,近乎贪婪地大口喘息。
“没事了。”游澈贴在他耳畔低声安慰,配合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祈颜的情绪慢慢趋于平稳。
他有些恍惚,直到游澈替他掖好被褥,才悠悠回神。
“怎么在浴缸里睡着了?”游澈拿出体温针量了温度,又泡了杯药递给他,温声询问,“是不是太累了?”
祈颜喝完药,捏着杯子没说话。脑中不时闪过噩梦里的画面,梦里的游澈在知晓那件事前,也是这样温柔待他。会说动人的情话,会紧紧抱着他,甚至会哄他亲吻……可知道后,无一例外都愤恨到想杀死他。
祈颜抿了抿唇,不太敢看游澈的眼睛,顺着他的话道:“确实有点累,最近经常睡眠不足,觉比之前浅了许多。”
他抬眼观察游澈的神色,见对方面色沉沉,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后面的话犹豫再三还是没敢说出口。
“我先到次卧住几天,等你情况好转再回来。”游澈似能读懂他的未尽之意,安抚好祈颜便准备起身离开,祈颜率先拽住他的手。
游澈垂眼看着扣在腕上的手,将将站直的身子又坐回床沿,问他:“怎么了?”
祈颜唤了他一声,指腹不由自主在他手腕的皮肤上摩挲,他问游澈,“我们的婚姻什么时候结束?”
闻言,游澈神情微怔,反握住祈颜的手,力道很轻,却缠得很紧。
屋内的沉默延续了半分钟,就在祈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游澈低低的嗓音缓缓响起,“我不是很想定这个期限。之前你拥有婚姻的终止权,也就是说只要你有了喜欢的人,或者其他原因都可以随时终止这段婚姻。但现在不行,”
“终止权被收回了,现在你不能独自决定。”他低头,在祈颜无名指的婚戒上落下一吻,虔诚得一如婚礼当日。
“你没和我说过我有这个权利,还有,现在怎么就被收回了?”祈颜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只能皱眉以示不满。
“因为我想和你好好经营下去。”游澈目光如炬,看得祈颜心尖发烫。
“你说什么?”祈颜难以置信地发出疑问。
游澈将他揽进怀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祈颜发间、眼角、脸颊和唇瓣。原本只是轻点,像轻飘飘落下的雨丝,不过转瞬,雨势立马变得急骤起来。
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在抱祈颜的时候被水浸湿,凉凉的贴在颈间。不知何时,那只原本环着游澈脖子的手悄然上攀,从耳后抄进发间,热热的掌心温度压过颈侧那点微凉。
迷蒙中,祈颜听到响在耳边的低低话音,“我说,我不想结束这段婚姻,想和你一直做伴侣。”
这极致暧昧的氛围不禁让祈颜回想起“犯错”的夜晚,沉沦的理智骤然清醒,他无法任由自己继续下陷。
“先生,别这样。”祈颜弯起手肘抵住游澈胸口,用力推开。
游澈不甘心地再次凑近,鼻尖点着鼻尖,红唇上泛着水光,他问:“为什么?”
祈颜偏头不语,只是推拒。
“还是很怕我吗?”游澈往后退了几公分,勾着他的手耐心等待回答。
祈颜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又一次使上百试百灵的招式,“先生,我困了。”
这招用在游澈身上从未出过错,这次也不例外。
游澈伸手在他发间轻揉两下,出门前替他关好灯,除了晚安,他还强调了句,“今晚的话,每句都很认真。”
祈颜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只求荣华富贵。当初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又毅然跳入另一个恋爱的深坑,大大偏离了最初的航线。
思来想去又觉不对。如今的生活是富足的,存款也持续增加,与之前相比,生活质量只高不低。
如此想来,并没有偏离轨道,只是在通往追求财富的道路上,顺带追求了一下爱情。
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接近,岂料这份喜欢竟意外得到了回应。本该为此欣喜若狂的,奈何现在他更担忧自己的小命。
倘若游澈只当他是位可有可无的金丝雀,养在家里好玩,跑了也不在意。那么即便知道祈颜在外睡了别人,想必也懒得置喙,顶多只是皱皱眉头,觉得有些许扫兴罢了。
今晚他说的话,明显是喜欢的,这样一来事态就变得严重许多。喜欢就会在意,也更难以忍受,就算游澈对他包容,也很难不计较。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贺宇鹏说得对,现在唯有离婚这条路。
楼上次卧。
游澈洗完澡出来,想睡前再给祈颜发几条消息,结果依旧显示感叹号。
他再次发起好友申请,附赠一句“你让我开的条件,我想好了”,通过后,祈颜没有废话,直接问他“什么条件”。
“别再删我。”
“就这个条件。”
祈颜被对方无理取闹的要求气笑了,教训道“你挺会卡bug啊,让你提条件的目的就是不想和你再有联系,你要是这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游澈抱着手机困惑不已,自那天行了夫夫之实后,祈颜就态度冷淡,甚至有了离婚的念头。
那晚的体验感真的很差吗?
想知道答案,便问了。
祈颜看到那串问句,脸不由烫了起来。关于交锋的模糊记忆,全都是对于游澈的幻想,也正因将对方幻想成游澈的模样,才迷迷糊糊失了分寸。
他恼羞成怒诋毁道“差劲极了,所以劝你别再提起一个字,我会反胃”,点了发送便急匆匆清空聊天记录。虽然游澈从未碰过他的手机,却依旧惶恐难安,想必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吧。
不等对方回复,祈颜又干净利落删掉。对方则锲而不舍地反复添加,这场拉锯以对方强大的毅力胜出落下帷幕。
同意后,祈颜将他的消息设为免打扰便不再理会。
游澈认为,自己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宅院生活多年,已然到了清心寡欲的地步,至少内心比常人稳静得多。
看到祈颜的评价,他才不得不承认,所谓的看得开、不在乎都是自欺欺人,何况给出差评的人还是祈颜。
一向沉稳的游老板大半夜跑到健身室,将所有健身器材都练了个遍。
由于祈颜需要足够的睡眠时间,游澈暂且将计划表中晨练那一项删掉,独自出门晨跑。
分房后,不用担心梦话被游澈听到,祈颜睡得异常安稳,起床后精力充沛,心情大好地站长廊扭腰。
他扶着木栏往下看,照顾多多的阿姨正抱着它剪指甲。作为乖乖不动的奖励,阿姨给它开了罐头。
祈颜当即开口阻止,“不行。”
游澈长腿刚跨进门,就听到刺耳的两个字,抬头对上祈颜的视线,面色微沉。语气没有往日的温和,带着点愤懑,“怎么就不行了?”
明明那晚很满意的样子,后续还卸了力,腻乎乎靠在怀里,心满意足的模样。
“就是不行。”祈颜跑下楼,想去拿多多的检查报告给他看,从身侧路过时被他钳住手腕,猛地一拽。
祈颜一个没站稳,跌进汗涔涔的怀抱。
祈颜挣了几下挣不脱,索性把报告拍在他胸口,“医生说多多太胖了,需要控制饮食,不能吃太多零食。”
“这个待会儿说,还是先证明其他方面吧。”游澈将报告拿给阿姨,嘱咐她参照医生的喂养意见,再让她带多多到院外草坪跑一跑。
等人离开,游澈一改往日的和煦,疯魔了般,把祈颜带回房间进行他所谓的证明。
等祈颜从状况之外反应过来,连推拒的力气也没了。挣扎的手被游澈轻轻一握,发了软不说,还主动往上环住他的脖子。
半推半就间,心甘情愿沉浸在这场没由来的拉扯中。没有酒精的催化干扰,在头脑无比清醒的早晨,这一次找不出其他多余的借口,一切都只是顺应内心的渴望。
如此一来,祈颜也无法在酣畅淋漓后佯装醉酒逃避,只能将头深深埋进被褥里当鸵鸟。
游澈哪会轻易如了他的意,拨出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来就采访体验感。
祈颜裹紧被子装死,不知他抽的什么疯,昨晚才风风火火示爱,今早就不由分说整这出,果真雷厉风行。
被问得烦了,祈颜拿腔拿调道:“你这是强盗行径,就算昨晚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只是你的想法。”
“你不想的原因是什么?”游澈问得直白,没有拐弯抹角。
祈颜往被窝里缩了缩,没有应答。
游澈见状也不急着追问,经过此次验证,总排除了这个让他难以接受的原因,其他的祈颜不说他有耐心一一探寻。
祈颜叫他“先生”然后说,“我们离婚吧。”他神情严肃,语气认真,没有丝毫玩笑话的成分。
游澈只是微微一顿,继而低头在祈颜头顶亲了亲,自然的亲昵举止如同一对处于热恋中的情侣。
干净利落拒绝后,温声道:“别轻易放弃这段婚姻好吗?”他的声音很低,哑得不像样,伸手抱紧祈颜的同时,贴近他的耳尖轻声问,“我能不能向小少爷申请个表现的机会?争取让我的配偶愿意同我一起,将这段婚姻维持下去。”
祈颜紧咬着下唇,才能让酸涩的呢喃锁在喉间,心尖燃着一簇暖暖的火焰,得到回响的爱意在此刻绽放出璀璨的烟火,可是这场烟火,来得太晚。
他压住辗转心头的复杂情绪,冷着嗓音,不留余地拒绝,“申请驳回。”
“驳回无效。连表现的机会都没给就拒绝,未免过于专断,我不接受这么草率的决定。”游澈打着有商有量的语气,像一个处于下位的乙方,小心翼翼捧着甲方,寻求一个机会。
一声浅浅的叹息响在耳侧,祈颜无可奈何应了这个申请,“那就以结婚纪念日为期,如果在那之前你能让我改变主意,往后的许多个纪念日我们都一起过。”
“倘若不能,就到此为止,你放我走,也不许为难我家里人,不拿投资来威胁我们。”他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这样刚好,省得费力找其他途径了。
“好。”生怕祈颜反悔似的,应得很快。
南黎试完镜回到车里,就得知了最新进度,祝贺之余也毫不留情的泼了桶冷水,“你很有信心?就我对你的了解,以及小少爷的态度分析,胜算不大啊。”
“勉强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好歹争取到了入场券。”游澈谈吐间语气轻松,带着那股往日里的沉着冷静,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这股自信无论放在哪一方面,南黎都不会对其抱有丝毫怀疑的态度,并坚信他一定会成功。但放到感情上,他只会觉得是游澈粉饰出来的故作轻松。
当初游澈受到重创后,夏林西恰合时宜的出现,让他的状态有所好转,南黎以为转好的情况会持续下去,不料游澈却进入了另一个极端。生生将夏林西灼灼燃烧的爱意消磨殆尽,把人逼得不得已连夜跑路。
看得出来,与祈颜相处的时候,他收敛了许多。之前不断人前人后催眠,只将祈颜当成弟弟照顾,就是害怕情感的闸门一旦开启,爱意就泛滥成灾,难以控制。
鼓励的同时南黎还是提醒道:“你克制一点,别像上一段那样,将人逼走了。小少爷心气高,可受不得掌控。”
南黎深谙情场之道,也就在这方面,能在游澈面前摆出一副为师之态。
“我会尽力克制。”游澈深知问题根本,也比任何人都渴望克服。当爱意蔓延到一定程度,占有欲便会随之疯狂生长,并催生出无尽的,因害怕失去而产生的恐惧。
他无法信誓旦旦的保证什么,因为他知道,一旦到了那种程度,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南黎又语气轻快地打趣了几声,和他转述听到的一些关于祈颜的不好传闻。能够拿来当成谈资的无非几点,要么猜测小少爷何时被扫地出门,要么凭空捏造一些豪门韵事。
究其根本,还是游澈对小少爷的喜爱过于低调,导致在外人眼中,祈颜的身份只是一只金丝雀。
“不知道是谁将小少爷在售楼处工作的事情添油加醋传出,你这做丈夫的,总要给他撑撑场子,别让人轻贱了他。”
再过几天就是祈颜生辰,就算南黎没提到这个,游澈本也打算隆重操办。之前的婚礼办得仓促,借着这次机会也该大肆宣示一番主权,免得总遭人惦记。
祈颜自小就是心直口快的爽朗性格,害怕被游澈看出端倪,只好刻意躲避。助理的工作也不干了,专心当自己的少爷,反正游澈是个好老板,不忍心亏待员工。
游澈想旁敲侧击询问他的希求,总找不到面谈的机会,发消息也得不到回复。他不死心,又连续发了好几条。
祈颜一般都直接无视,除非忍无可忍。
游澈看着那冷冰冰的“滚”字缄默半晌,心想,小少爷最近的脾气可真大,这叛逆期未免太长了些。
第41章 齿痕
和小男模的事只有贺宇鹏知道,每每压力大到无法纾解,祈颜都会找他诉苦。骆彬总说贺宇鹏工作忙,一面难如登天,连消息都很少回。贺宇鹏对祈颜说的却是另一番说辞,表示近来没什么工作,无聊得紧。
祈颜没有怀疑,约了个见面的时间才结束通话。
不知从何时起,祈颜开始乐忠于向朋友倾诉。游澈进门前只隐约听到几句,想想自己一连串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心里就很不平衡。
以前祈颜不会这样,他的话很多,无论闲暇之余还是工作的时候,每天都会喊很多遍“先生”。
但现在他的话变少了,准确来说变少的话只针对游澈。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心地和除游澈以外的人打招呼、闲聊,宁愿拉着多多嘟哝半小时,也懒得和游澈多说半句话。
游澈喜欢祈颜事无巨细的分享,喜欢耳畔常常响起他的呼唤,哪怕是羞恼的埋怨,都比沉寂来得喜人。
他悠悠走到床前,将热牛奶递给祈颜的同时,没头没脑问道:“可以轮到我了吗?”
祈颜边仰头喝牛奶,边疑惑嗯了声,放下杯子不解道:“什么?”
“和别人聊完了,现在可以跟我聊几句了吗?躲我好几天了。”游澈捏着纸巾凑近祈颜嘴角,要帮他擦掉残留的一点点奶渍,被他偏头躲开。
游澈的手悬在半空,转而去碰他的肩膀,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忽而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样拒绝交流,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他脸上显出很少会看到焦急神色,按住祈颜的肩膀迫使他和自己对视,“至少让我知道,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好吗?”
祈颜还是一副逃避的样子,再次搬出杀手锏。
这一次,游澈没有轻易放过他。任凭祈颜连续打了几个哈欠,逼出眼角的泪珠卖惨,游澈依旧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他扶了扶眼镜,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十指交握搁在交叠的膝盖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便自己剖析,也好及早找到相应的对策。”
祈颜被迫在睡前听了一场“汇报演讲”,昏昏欲睡间还不忘腹诽,游澈的表达能力堪称稀碎,如果没有南黎,恐怕也没有今日这番成就。
游澈在稿纸上列出条理清晰的分析步骤,可表述时却不知所云,严重偏离重点。眼看祈颜倚着床靠昏昏欲睡,游澈重新整理思绪,跳过繁琐的过程,将范围缩小。
他画出一段时间轴,回想祈颜态度明显转变时期,钢笔在祈颜跑回家的那天圈了圈,“这天起床后,你突然骂我‘恶心’,之后就一直不对劲,是我做错了什么?”
祈颜看着他画圈的动作,眼神有些许闪躲,没有应答。
从祈颜的细微面部变化,游澈可以断定,问题的节点就在这个范围内。
没想过误会的开端是学生,游澈以为是前一晚情不自禁的种种行为,引得他不快。似乎发生一点亲密的举动过后,小少爷总是回馈以冷淡的态度。
酒店那晚之后,祈颜更是翻脸不认人,所有表现都在与游澈划清界限。
他不明白小少爷的态度为何总是忽冷忽热。
游澈的手无意识点在醉酒那晚,祈颜立即脸色大变,一把抽掉游澈手上的稿纸揉成一团丢远,背过身下逐客令,“我真的困了,不想继续做这种无谓的分析。”
他吸了吸鼻子,半张脸藏进被里,语气如同窗外灌进来的风,掺着丝丝寒意,“你分析了那么久,有没有想过我的种种表现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简单的讨厌你。”
“其实我的觉很浅,睡眠时间也短,白天基本不会睡。”游澈没有接祈颜的话,而是自顾自陈述。
“所以呢?”这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显得莫名其妙又很突兀,祈颜没有转身,但注意力全在游澈身上。
“所以白天我趴在办公桌上,只是闭目养神,没有睡着。”
与游澈平静的语气相比,此刻祈颜的心早已翻起千层巨浪。暴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迅速羞得发烫,耳垂的变化最明显,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游澈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敛了敛神色,继续面不改色补充,“你偷偷亲吻的每一次,我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酒量很好,你的朋友们都对此赞不绝口。喝断片这种事,在你身上应该不常发生。”
“所以,小少爷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吧,”他停顿片刻,起身坐到床沿,看祈颜红透的耳垂,低声道:“至少不是讨厌,对吗?”
祈颜庆幸自己没有转身,可以老老实实裹在被子里装死。
得不到回应,游澈也不恼,继续自顾自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找出问题所在,进行弥补。”
和每次睡前一样,他帮祈颜掖好被子,关了灯准备走。
黑暗中,一只手轻飘飘勾住他的手指。被褥里的身形动了动,祈颜小幅度地翻了个身,低低唤了声“先生”,而后陷入长达三分钟的沉默。
就在游澈以为他睡着了,打算将他的手藏回被中时,祈颜很小声地说了句,“明天我出去一趟。”
游澈从未限制过祈颜什么,一开始祈颜就先入为主地代入金丝雀的身份,他觉得自己是被圈养的,因此总会很自觉地向游澈报备。
这种自觉延续到现在,哪怕他知道游澈对自己很纵容,也不要求他事无巨细的报备,他依旧乐意分享自己的行踪。比如吃到了一块好吃的蛋糕,他会下意识跑到游澈面前分享喜悦。
回想此中细节,祈颜后知后觉,原来爱意早就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甚至无法追溯具体悸动瞬间。
祈颜看到,床前那挺拔的身影似乎动了动,像在点头。声音放得很轻,尾调低沉,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请求意味,“早点回来。”
祈颜无法保证,因此没有贸然应答。勾着的手刚要松开,手背便覆上一层温软的潮热,从骨节到指尖。
有那么一瞬间,祈颜紧张到忘了呼吸,眼睛呆呆望着黑暗中的模糊身影。直到那股潮热褪去,房门打开又关上
仿若做了什么亏心事,祈颜灯都不敢开,拉开一点窗帘缝,借助投射进来的光线端详那只手。
食指指尖残存的些许水渍在微弱的光线照射下,悄悄随着寒风蒸发,只留下一圈淡淡齿痕。
每每被游澈投下的石子勾起涟漪,祈颜就会再次咬牙切齿感叹,早干嘛去了,早说你喜欢我也不至于发展成今天这样!
第42章 你的生辰,我的小寿星
到贺宇鹏公司时他还在开会,接待的工作人员将他领到接待室,示意他在此等候。
接待室内还坐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祈颜扫视一圈,低声道:“我还是到宇鹏办公室等吧,免得打扰你们工作。”
接待的女士面露尴尬,浅笑着解释,“贺主管刚被降职,目前没有独立办公室。”她透过单向玻璃,往外面的办公区域指,“他的工位在那。”
祈颜有些诧异,不久前他还在电话里恭喜贺宇鹏晋升,怎么转眼就降职了。
这是他们公司内部的事,祈颜也不好过多询问。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走过去几步,接待室的门再次打开。
来人见到祈颜,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偏头对身后的助理低声说了几句话,助理点点头,走到祈颜跟前,将他带往顶楼办公室。
“这是小贺总的办公室,请您稍等几分钟。”助理给祈颜备好茶水点心才颔首离开,祈颜想说他找的是贺宇鹏不是贺郢,对方压根没给开口的机会。
几分钟后,贺郢推门而入,满脸愧疚之色,“抱歉,久等了。”
其实也没等多久,几乎助理前脚刚走,贺郢后脚就上来了。况且,祈颜等的不是他,“我来找宇鹏的。”
贺郢笑道:“我知道。他的会议没那么快结束,所以才先将你截了来。”
“有事?”祈颜的语气淡淡,不冷不热,显然不太接受贺郢的示好。
祈颜与他接触不多,先前只在骆彬的生日宴上远远瞥过一眼,对他的印象仅限于算得上出众的外观。
豪门的圈子很大,还有许多人祈颜至今素未谋面,不过也很小,小到谈资只有那几位。
祈颜属其中之一,再者便是眼前这位贺郢。
为外界所津津乐道的,当属贺郢和贺宇鹏的关系。都说贺郢年轻有为,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相比之下,贺宇鹏更像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