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 by茶叶二两

作者:茶叶二两  录入:10-17

摄影棚里的灯光渐次亮起。艺人一位位亮相入场,他们踩着光的影子,是其中最璀璨的明星。当中,自然要数侯夷平最为重量级,他一出现,便引得现场的阵阵喝彩。
对于老一辈人不问前程、只求心安的奉献与耕耘,青年演员总是报以最大的尊敬。
四十多岁的男人被簇拥着坐上了最中心的位置,他没有推脱,护崽一般,相当慈祥地坐在年轻人中间,询问他们的基本功。被问到的人笑得无奈又积极,镜头对准这几人,记录下了岁月的传承。
楚峪在他后面入场。
刚出现,侯夷平便笑了,眼周细纹舒展开,极满意地点点头。
楚峪的天赋毋庸置疑,人品也好,唯二的痛点便是有一个犯过罪的老师、还有一个剥削压迫他的经纪公司。
不过,这一切都被他熬过去了。现在他自立门户,终是可以插上翅膀自由翱翔,再也不受掣肘。
这次侯夷平受邀前来,一则是为了给楚峪撑腰,另一则,他也想看看现在的音乐剧新生代演员,如果有特别值得培养的苗子,也可以帮衬一番。音乐剧人才青黄不接,作为先那些孩子一步的探路人,他们总有些经验可以传授,如此一代代,音乐便不死不息。
“侯老师。”
楚峪谦卑地弯下腰,快步上前,双手恭敬而不失激动地握住了侯夷平的,四手交叠的那刻,他的眼眶涌上了泪光。
“坐过来吧。”
那些青年演员很有眼力见地空出了一圈座位,请楚峪自己随便挑。楚峪连说不敢,最后三推四阻,才在侯夷平左侧入座。他谦逊地如同侯夷平的秘书一般,不时侧头为他介绍着那些新入场的演员。楚峪很有心,不管是成名已久的老演员,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学生,他都事无巨细地说着,中肯地给了建议,侯夷平更满意,暗自又为他的美德添上一笔。
直到那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出现。
“是Vince!!!”
“凌屿!!”
已经落座的年轻演员立刻站了起来鼓掌,又是吹口哨又是招手,没有面对前辈的拘谨,多了几分同辈的热络与崇拜。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他们的二十岁享誉小半个音乐圈的。
与现场青年演员的热情待遇相反,楚峪的介绍只寥寥,且显得有些勉强。
侯夷平明白了,不悦地皱眉:“他就是那个不安分的孩子?”
“误会吧。”
楚峪相当宽容地替凌屿解释,而坐在侯夷平右侧的一个小人物愤愤地接了话,是孙则正:“误会?侯老师,这个凌屿完全照抄照搬楚峪的成名经历,不择手段的。从两年前那场比赛就打着‘小楚峪’的名头招摇撞骗,最后被人爆出黑料,才灰溜溜地退赛,躲到国外。谁知道他又撞上什么运气,竟然能混进‘剑之泪’的卡司里。依我看,他怕是跟剧组编剧导演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则正!”楚峪低喝,“在侯老师面前说什么呢?”
“我知道他。你之前给我听过剑之泪现场的录音,似乎没有新闻里报道得那么好。”侯夷平略微不悦地看向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这人...太浮躁。”
侯夷平并不知道,楚峪给他的那一场录音,是凌屿高烧了三天后的巡演场,那时他的嗓子几乎完全倒了;B卡也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最后还是凌屿瞒着导演打了一针,才勉强撑了下来。
而侯夷平因为自身演出时间安排原因,没能亲自参加首都场的巡回演出,也就因此完美错过了凌屿的现场演唱。
“侯老师,别因为我影响了您对他的判断。”楚峪勉强笑了笑,“或许他确实比我优秀。”
“……”
侯夷平的眉峰不自觉地紧皱,再看向凌屿时,便带了浓厚的不喜。
凌屿的自我介绍依旧很短,声音淡淡的,不过,比起两年前初次录制综艺节目时,还是要温和多了。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侯夷平感到反感,因为他还不够谦卑、不够低姿态。老一辈默认,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就该深深地低下头,唯唯诺诺,逆来顺受,而不是锋芒毕露地直视前辈——哪怕他在国外已经小有名气。
所以,当凌屿走向选手席时,侯夷平没有如同刚才那般和蔼,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在场最大的咖表现出这样的不友好,其他人便也不好对凌屿太过热情,那些早已奔跑向凌屿的演员更有些尴尬,场子一瞬间冷了下来。凌屿敏感地察觉到了场间的气氛,却并不在乎,自洽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坐在了偏离中心的第一排,倒是没有因为其他人的冷落而显得局促。
只有傅堇拎着裙摆坐在他旁边,右手挽了耳畔碎发,极温柔地笑了。
凌屿意外地看她:“怎么坐过来了?”
“我近视。看不清。”傅堇理直气壮地说,“再说,我们不是在炒cp吗?”
凌屿轻笑。
“随你。不觉得被孤立就好。”
二十四位参赛选手很快尽数入场。主持人站在中央,热切地cue着流程,很快到了最戏剧性的分组环节。
三人一组,一周时间,密切合作。为了增加分组的公平性,大屏幕随机滚动分组,队友是神仙还是拖油瓶,全看命运。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盯着屏幕,除了楚峪和凌屿。
他们不期然对上了目光,楚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凌屿则是无所谓地挑了下唇。
所谓的‘随机’根本就是楚峪定好的参数,这种小程序的脚本计算机系大一新生就能写。
“不期待吗?”傅堇呼吸都重了几分。
“是该期待一下。”
凌屿盯着那一行行飞转的名字,却在暗自琢磨着楚峪的黑心毒手。
“啊!!”
“啊?!”
“这什么意思啊?”
分组结果出来了,满场哗然。
无数嫉妒揣测的目光投向凌屿和傅堇,而傅堇则当场愣在了原地。她不敢相信地轻轻撞了撞凌屿的手肘,干巴巴地问:“我们...跟侯老师一组?”
这样天降的好运几乎要把傅堇撞晕过去,可凌屿却立刻扫向楚峪,在那人唇角捕捉到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下一秒,侯夷平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向主持人提出了异议。
“随机分组听起来公平,但是我发现许多新人演员被分到了一组。他们没有实际的舞台经验,很难驾驭这次的表演。所以我想向节目组求个情,第一次竞演,我们还是以自由意愿为主,主持人尽量协助平衡新老演员的数量。这样可以吗?”
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向侯夷平表达了谢意。也有不少嗅觉敏锐的人察觉到,侯夷平怕不是根本不想跟凌屿和傅堇一组,所以才提出了异议。
所以在接下来的自由组队环节,大家自动自发地避开了凌屿和傅堇这一对公敌。
此刻,大门关闭,摄像头左右摇摆,自由组队开始。破冰环节带着尴尬地初见介绍,参赛选手三两成群地聊着天,大多数还是聚在侯夷平和楚峪周围,紧张地聆听前辈的教诲,他们都希望被大前辈带飞。
凌屿向他们的方向望了望,见插不进去话,便也不硬融入进去,只随意找了几个新人攀谈。
角落里坐着一个男生,许多人向着他,可过了一会儿却又失望地离开。
傅堇在他耳边低声说:“听说那个男生履历很强,但很傲慢。据说是他的导师求着导演让他来上节目,就当是给他放个假,因为不想被他天天吐槽,说自己的曲子写得呆板又无趣。”
凌屿:“...等下。你说谁吐槽谁?”
傅堇:“...对,你没听错。”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生的身边已经没了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百无聊赖地支着侧脸。
“你好。”凌屿向那个戴耳机的男生伸出了手,“凌屿。”
“李璨。”他头也没抬,把一张纸递了过去,“分析一下,这段旋律写了什么。”
傅堇好奇地接过,被横跨几个八度的无规则音给吓回去了。她瞟了一眼,李璨身旁已经摞了十几张纸了,看来那些都没能入得了他的眼。
傅堇也不为难自己,干脆把难题交给了凌屿:“你试试吧,这是人家的‘组队考核’呢。”
凌屿看了曲谱两眼,随意圈了两三笔,交还了回去。
李璨接过,勾了唇。
“你就这么糊弄我?”
“糊弄?我以为我答得很好呢。”
凌屿删繁就简地拨开那些繁冗吓人的装饰音,只用铅笔勾出基底的音程,分别再在后几个小节写出了它的和弦调式‘DEAF’。
“学长,你是想骂他们聋了吗?”
李璨终于摘下耳机,抬头看他,挑唇一笑:“别造谣。我只是表示自己是个聋子,所以才听不清他们的示好。”
“真的?不是觉得他们吵?”
凌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李璨的谦辞。
“好吧。我承认。跟小学弟说话就是舒服。”李璨站起身来,伸出手,笑着说,“正式认识一下,洛城大学钢琴系大四在读生,李璨,你的亲学长。”
“我听说了。钢琴系的第一名,常年在声乐系和指挥系混课,混成了三家学系的大学霸。”
“没想到我臭名昭著到在国外交换的学弟都知道了。”
“学长谦虚了。”
“我谦不谦虚不重要。你是真的狂。”李璨挑眉,逗他,“玩大了,闹够了,没人要了,所以才来找我?”
“倒没有这么惨。而且,我的经历,不够让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那你觉得,你够格吗?”
李璨一模一样地反问。
“当然。你不是在专门等我吗?”
凌屿不卑不亢的,骄傲又不缺礼数,眼瞳清澈直率,让李璨心生好感。果然传闻都有掺水的成分,依他看,他的亲学弟就好得很。
人不狂妄枉年少,再说,那些糟心的事又不是他的错。
他答应了凌屿的邀约,又转向傅堇,认真地伸出手邀请:“我听过傅小姐的演唱。虽然近些年你很少参与音乐剧的演出,但是当年出道音乐会一舞一歌,足够动人。如果你不介意,请给我一个一起合作的机会。”
傅堇感受到了被尊重,于是也郑重地拎起裙摆,右脚微微后撤,优雅地微微颔首致意。
“我很愿意。”
三人临时组合正式成军。在外人看来,只是不合群的三人臭味相投地称了知己,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的组合并不勉强,甚至称得上是相当合衬。
孙则正远远地看着,差点抱着肚子笑抽过去。
“凌屿真可怜,跟一个自大狂还有一个恋爱脑组合。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唱出什么来。”
楚峪只笑笑不说话。在镜头下,他永远是端正宽容的。
热热闹闹的分组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选择音乐剧主题。
屏幕上分派了四组词语,分别是‘希望’、‘呐喊’、‘绝望’、‘遗憾’,大主题框架是‘青春’。接下来一周的音乐剧创作,便要以此为骨,创作血肉。
台下的选手交头接耳着讨论。这几个词都很大,可发挥创作的余地很多。‘希望’和‘呐喊’两个词偏正向,曲式可以写得明亮激昂;可‘绝望’和‘遗憾’正与之相反。以‘青春’为框架,那必然要跟爱情扯上关系了。可这样截然不同的情感,如何才能巧妙地融入短短一首带有剧情的情歌里?
如果前半部与后半部情感过于割裂,可能会显得用力过猛,影响节目整体观感;但如果程度不够,便会显得浅薄无趣。再加上这庸俗到毫无新意的‘爱情’主题,如何翻新创意便成了在场所有人共同的难题。
“有想法么?”
李璨也一时发了愁。
“没有。”
凌屿微蹙了眉。
傅堇一时也毫无头绪,三人只好先回去各自整理思绪,约好第二天在练习室碰头。
凌屿要回休息室,却被姜如心带到了五层。她无可奈何地指了指那间又大又宽敞的休息室,让他看门上贴的标签。
“我争取了,但没有用。节目组非要让你在这间。”
他们刚推开门,便看见侯夷平从旁边的休息室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凌屿,又扫了一眼内部装潢华丽的屋子,相当不悦地拧了眉,一句话不说便离开了。
“从没想过,我还能有这种奢侈的烦恼。”
凌屿扶额无语。
楚峪到底是有多想整他。
那位严肃的前辈很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后辈,楚峪算是捏准了他的厌恶点,疯狂加戏。
不过,凌屿早知来这个节目就是孤身赴鸿门,已设想了无数困难,此刻也不慌。
他想了想,说:“把傅堇、李璨都叫过来一起吧,让人在门口贴个标签,三人共用休息室。”
他不能走,那叫别人来总行了吧?
“好主意。”
姜如心立刻行动起来。她疾走两步,忽又回头,想起什么似的,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太累了,反倒不怎么饿。不想出去,我就在这吃个蛋白棒算了。”
凌屿懒得动,蜷在沙发里看手机,却被姜如心拽了起来。
“陆董大概八点半谈完合作。你要是还有力气,找傅堇一起,你们亲自跟他汇报下节目进度。咱们的投资人很感兴趣。”
凌屿一懵,立刻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陆知齐真来了?!”

十分钟的时间,凌屿已经换好了衣服。
黑色圆领卫衣,外面套件宽大的休闲西装外套,脖子上挂着十字银链,垂在胸口。踩着一双格外干净的白鞋,露出细而有力的脚踝。头发也是特意打理过的,刘海偏分,透着蓬松的闲适感,配上凌屿立体的五官,甚至比在节目上还要更加好看。
傅堇直接看得呆了。顿了整整一分钟,她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讷讷地问着,需不需要她回去换一身匹配的衣服再赴陆董的宴。
凌屿摇摇头,说没必要,就是普通的一顿饭而已。
傅堇:“……”
这身打扮,跟普通真是沾不上一点边。
两人如期到了餐厅,报了名字,便被人请到了人少僻静的包间。没过多久,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凌屿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他想过,恋情炒作会让陆知齐吃醋,但他没想到,那人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迫不及待。
自觉笑得太过灿烂,凌屿轻咳了一声,压了压眉飞色舞,努力调整好表情,刚弯了个淡定的笑,看见来人时,眸光却蓦地冷了下去。
“抱歉,晚来了两分钟。”
陆知齐推开门,却没有看他们,回头,将另一个人请了进来。他的手虚虚扶在苏蕊的腰上,而那个女人的发梢衣袖已经被水滴打得微湿,而她正为陆知齐擦掉侧颈残留的水渍。
“陆董,苏总,外面...下雨了?”
傅堇摸不着头脑。她们也刚从外面来,应该不至于,两分钟的时间下了一场暴雨吧?
“不是啦。刚来的时候,有一段水管爆了,知齐哥帮我挡了一下,我没怎么淋到,他反而淋到了。”
“坐吧。”
陆知齐拉开椅子,让苏蕊安稳地坐下,又脱了还算干爽的西装外衣,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他今天穿了浅灰色衬衫,外搭收腰的烟灰色西装马甲,干净利落,又不失风度文雅,好看极了。
苏蕊回了一个甜甜的笑,陆知齐也礼貌颔首。安顿好后,他落座,微微抬手,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才敢坐下。
服务生进来为他们倒了醒好的红酒,每一杯只浅浅没过底部。傅堇接过,主动站起,敬了陆知齐和苏蕊。
“我很开心可以签约到观星来。谢谢陆董和苏总给我的机会。”
与凌屿在一起的局促不同,她应对上位者反而显得得体熨帖。陆知齐和苏蕊回了一杯。
“互利共赢,合作愉快。”
见凌屿还坐在原地,傅堇推了推他的手臂,小声跟他咬耳朵:“你不敬大老板一杯吗?”
“……”
凌屿捏着红酒杯细长的杯脚,一言不发地仰头全喝了下去。又举起空杯示意,表示自己一滴不剩,很有敬意。
傅堇惊得脸色发白,生怕对面两位资本家一个不高兴就要雪藏他们。可幸好,对面的两人看起来很是宽容。
苏蕊优雅举杯,也是豪爽干了,一滴不剩。
“录了一天节目,二位辛苦了。”
“不如二位谈生意辛苦。”
凌屿这话里带刺。苏蕊也不生气,随意扫了他一眼,又朝着陆知齐娇俏一笑。
“确实辛苦。今天又陪知齐哥谈下一个合作。我本来不想去的,可人家非要带家属一起。你说,我不去怎么办?”
“苏总听上去很为难。陆董知道你这么不情愿么?”
凌屿回得毫不留情,傅堇又惊得目瞪口呆。这苏总跟凌屿是有什么过节么?难道苏总是凌屿的前女友?
她求助地看向陆知齐,但那人表情也淡淡的,说不上喜怒,只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开口稳住了即将失控的场面。
“好了。”
“知齐哥...”
“吃饭吧。”
陆知齐为她夹了块虾球,迂回又不容置疑地请她歇歇话头。苏蕊刚盈起的玩闹兴致又消了下去,只好埋头吃饭。
她只咬了一口虾尾,便皱眉,身体稍微倾侧在陆知齐肩上,小声吐槽:“这虾腥味太重,又煎老了。不好吃。”
“那吃点笋丝。”
陆知齐又周到地解围,苏蕊弯起眼睛笑,而此刻对面凌屿的眼神已经冷到结冰了。陆知齐拿筷子的手微顿,若无其事地为苏蕊夹了那道清炒芦笋。
这亲密的动作无疑又在凌屿心上放了一把火。他抬手又要了一瓶红酒,泄愤似的用力拔开木塞,‘砰’地一声,惊了某位美食鉴赏家。
“这位...Vince先生,你心情不好?”
苏蕊努力装不熟,凌屿也配合她演戏,扯了扯唇,拿了个新的空杯,又为她倒了一杯酒。
“心情不好?怎么会。我只是难得跟二位这样的大人物同桌吃饭,丢了礼仪。苏总别见怪。”
红酒滴滴答答地撞击杯壁,苏蕊却阻了他的动作,又用手掌盖住酒杯瓶口,略显遗憾地说:“抱歉了Vince先生,我酒量不好,知齐哥不许我多喝。”
凌屿锐利的目光落在陆知齐身上。
那人低头吃饭,似乎根本无所谓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换句话说,陆知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本想借着恋情炒作逼着陆知齐吃醋,可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逼出了自己的丑态,被逼着欣赏那两人的亲密无间。
凌屿握着酒瓶默然而立,忽得,轻笑一声。
“抱歉,苏总。是我唐突了,这杯酒当然该我来赔罪。”
他接过苏蕊手里的杯子,潇洒昂头倒进了喉咙里。
这酒确实不错,入口醇香,但怎么也比不上两年前陆知齐带回来的、又被他砸了的那瓶。
或许,错过的遗憾,就像这来不及品尝的酒,永远只会在记忆里发酵。
他连喝两杯,笑称赔罪,还觉得不够,又倒一杯,刚放到唇边,手腕却被人握住。高脚杯轻颤,红酒险些洒在陆知齐的衬衫上,而他们终于只有一杯酒的距离。
“别喝了。”
陆知齐低声喝止。
凌屿抬唇,与他对视,不避不移。
“只是跟苏总小酌两杯,陆董不会这么小气吧?”
“...你们明天还有工作。”
“哈,工作,对了。谢谢陆董关心。我明白,明天还有录制,我不会耽误行程。刚才冒犯了您的...未婚妻,我很抱歉。”
“……”
“对了,差点忘了。我得祝二位幸福,百年好合。”
凌屿笑着朝他举杯,如同体贴、懂事的下属。
他的神态轻松,眼尾却还残着一抹来不及褪去的红色。他深知自己作为音乐剧演员还需要多磨炼,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当真既拙劣、又不堪。
一顿饭便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期间只有苏蕊不时说话,傅堇偶尔应和,另外两位男士则不约而同地沉默,尤其是凌屿,连眼睛都懒得抬。
终于挨到了饭局尾声,陆知齐终于开口,问起今天的录制,公事公办的语气,看傅堇和凌屿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个大企业的管理层与员工之间的例行沟通而已。
傅堇兴致很高地聊起了计划与打算,陆知齐听得认真,不时给予建议。两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尽量提高名气、打开市场、互利共赢。
当他问道是否遇到困难时,傅堇看了看凌屿。那人终于抬了眼睛,说了一句‘能解决’,便又回归沉默是金。
陆知齐顿了顿,说了声‘好’,鼓励了两人几句,便起身去结账。凌屿环臂坐着,而后欠了欠身,说要去洗手间。
苏蕊拢着陆知齐的外套,扬声说:“那我和小堇去车上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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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杯酒度数并不高,可胸腹间总是滚着一股邪火,灼得他既糟心又反胃。
凌屿把手指伸进喉咙口,狠狠一戳舌根,就把酒水全呕了出来。他捂着胃剧烈地呛咳,像是倒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一般。
明明想念、明明担心、明明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优雅面对彼此,可真的看见陆知齐和苏蕊温存时,他还是失去了所有理智,只疯狂地想要把那个人抢回来。
“嘶...唔呃...”
浑身的疼痛又开始发作,神经好像烂在了骨头里,连呼吸都会痛得颤抖。
什么‘能治愈’、‘能恢复’,医生当年的话果然都是安慰人的。
凌屿习惯性地拿出随身的药盒,捏起一片白色药片,咬碎吃了。苦味弥散唇齿,让他清醒了许多。
凌屿脱力地撑着洗手台,低沉着肩,出神地想,或许这样也好。
虽然得不到陆知齐的爱,至少,能留下印在身体里的疼,让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段荒唐到不真实的美梦。
在回忆里沉浸得太久了,忘了时间,手机蓦地响了,是陆知齐。
“怎么去这么久?是喝多了不舒服?”
“你...”
‘关心我’三个字差点就要说出口了,只是这略带调笑的话显得有点过于暧昧了,尤其是在陆知齐已经明确拒绝他的情况下。
于是他只是敷衍:“催什么。这就出来了。”
秋日的风已经带了寒。
远远地,凌屿看见陆知齐倚在酒店门口的壁灯下,垂眸看着手机,专心致志地,怕不是又在处理什么工作信息。
那人之前被水淋得微湿,连梳上去的头发也掉下来两三根,挡在眼睛前微晃。他的袖口衣领湿透了,镜片上留下了凌乱的、干透的水渍,那样挑剔的人,就这样忍了一整餐,还把外套给了未婚妻。
凌屿不用碰他,就知道那人的双手必然像冰一样冷。
推书 20234-10-17 :溺爱成瘾by池鱼竹》:[近代现代] 《溺爱成瘾》作者:池鱼竹【CP完结】长佩VIP2024-10-11完结28.80万字6,359人阅读73.21万人气4,516海星文案:好巧,你的脸怎么出现在我的结婚证上?落魄少爷与首富协议结婚,丈夫冷漠无趣,不如外面的小男生。某次醉酒后,小少爷意外多了个脸都记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