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玉:啊?
阳华:那可是油盐不进的剑修!还是大半个凌霄剑派的剑修!哪怕是我们宗主出马,也不可能稳妥拿下,而你只用了几天,竟然就得了这般结果,着实令人敬佩。
阳华:我们宗主觉得,只让谢小友当个挂名长老未免也太委屈你了,这远远不够,不知谢小友可对我们合欢宗的授业长老有兴趣?若是有空,不如来合欢宗一叙,正好可以开一开课,讲讲你俘获剑修们的心得。
谢执玉:???】
不是,他干什么了?
这些合欢宗没毛病吧?请他去讲课?他能讲什么?如何在御剑时能令灵剑完成叁周半空转的同时对魔物造成最高伤害?合欢宗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吧?
可阳华已彻底对谢执玉变了态度,连语调都尊敬了不少,忙不迭想要同谢执玉预约授课时间。
【阳华:谢长老,是这样的,您的情况我们宗主都已经了解了,师无衍这人我们的确得罪不起,您近期不能来合欢宗开坛授课,我们也很理解,只是此事未免太过遗憾,我与宗主商议之后,另外想了个办法。
阳华:虽然您本人不能到场,可在玉符相助之下,您只需加入我们合欢宗的宗门会谈,便可以直接为所有人授课了。
谢执玉:……阳华前辈,您好好说话。
阳华:什么前辈,让整个门派剑修疯狂的您,才是我们合欢宗的老前辈。
谢执玉:?
阳华:阳华邀请您加入「扶我起来我还能练」。
谢执玉:?】
不了吧,这就不了吧?!
他一个剑修,他进合欢宗的宗门会谈做什么?
还有这会谈名字,为什么合欢宗看起来这么好学上进,这可远比他们剑修的宗门会谈好多了。
谢执玉仍旧竭力想要拒绝。
【谢执玉:阳华前辈,我并不通你们宗门的双修之术,也不是真正的合欢宗,想来不能胜任为合欢宗弟子授业的任务,这宗门会谈我不能进。
阳华:谦虚。
谢执玉:我修为浅薄,这授业长老一职,你们应当留给其他人。
阳华:有趣。
谢执玉:我不可能进去的。
谢执玉:此事若让我师尊知晓,他可能会拆了。
阳华:……
阳华:唉,谢小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论怎么说,合欢宗可比你们剑修有前途多了。】
他终于恢複了平常的语气,令谢执玉松了口气。
毕竟其馀之事尚且不论,可那同龙妖有关的说法,他总得问问阳华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师尊的反应很奇怪,好像他说了那同龙妖有关的话题之后,师尊便有些止不住恼怒,这怒意比他提起魔尊时更甚,令他有些想不明白,如今阳华就在眼前,他既然心有好奇,那直接询问便好。
他简单将今日之事同阳华说了一遍,而后便摆着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等着阳华的回複。
【阳华:……谢小友,我有一事,甚为不解。
谢执玉:前辈请说。
阳华:剑修,都像你一样单纯吗。
谢执玉:啊?
阳华:修炼多少年了?元阳不会还在吧?
谢执玉:……
阳华:嘶……不过没想到师无衍竟然是这样的人……
阳华:谢小友,你师尊不太简单,小心再小心,没事一定离你师尊远一些。
谢执玉:?】
谢执玉还是不明白阳华的意思。
师尊不太简单?
师尊不就是有些阴阳不定吗?怎么不简单了?
【谢执玉:前辈,您还没有回答我方才那个问题。
谢执玉:龙妖到底有两个什么?
阳华:龙妖就是有两***,这个种族就是这样,和他们近亲的蛇妖也有两***,不仅如此,妖修还可以化形,化形之后,他们可以***,但原本的一些特殊体征也会保存,诸如狼狗等妖修**时会**结,虎猫狮的等妖修**长有**,不过听说猫都比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其实没怎么见过妖修,只是听我们宗主提起过。
谢执玉:?
阳华:除此之外,鲛人有***,龙蛇可以缠绕,还能**,听闻海兽有触**还有吸***,是另一番趣味,据说有些妖修不分男女,还可以産**,不知道与人族可否***,宗主没有说过,我也很好奇。
谢执玉:???
阳华:若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你师尊,他一定知道。】
不是,等等。
阳华前辈到底在说什么?
他怎么什么也没看懂啊?!
谢执玉看着玉符上满屏幕的奇怪符号, 完全摸不清阳华的本意。
这些话说了好像没说,还令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他本来只是想知道龙妖到底有什么, 现在他不仅想知道龙妖到底有什么,他还想知道蛇妖、狼妖,犬妖、猫妖……
救命, 他脑子里全是疑问在环绕, 若今日阳华不能告诉他此事真相, 他是真的会抓心挠肝痛苦一辈子的啊!
【谢执玉:阳华前辈, 我看不见您说的话!
阳华:哦, 玉言堂担心有人在传讯玉符上胡来,灵信上仙特意在传讯玉符上设置了一些禁制,有些不合适的词语并不能在玉符上显现。
谢执玉:什么词?
阳华:要不你去问师无衍吧, 你师尊看起来好像很懂。
谢执玉:……】
说实话,谢执玉有些发憷。
他总觉得合欢宗出口的话语一定不太简单,十之八九还是同双修有关联,他只要敢在师尊面前提及半句, 师尊大概便会止不住暴怒, 万一这怒火太过勐烈, 直接将他烧死了,那他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可阳华看起来却仍旧显得很平静。
【阳华:你放心,我教你一招,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 师无衍就绝对不会生气。
谢执玉:我还想多活几年……
阳华:你干脆一点,承认你根本不知道龙妖和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 犄角是你编出来骗他的,只是为了显得自己看起来很懂罢了。
谢执玉:不行, 我师尊极为厌恶合欢宗,他若问我为何会知晓此事,我就得把前辈您供出来了。
阳华:你就说在藏书阁看到的。
谢执玉:……我师尊不好骗。
阳华:你放心,他绝不会深究这种事的,你仔细问一问他,记得将他的回答告诉我。
谢执玉:?】
谢执玉觉得很不对劲。
阳华这反应,看着便像是在故意谋划着什么,可阳华似乎不打算同他直说,他若就此去问师无衍,或许真会出事。
可若他不问,这么多问题便要在他心中抓心挠肝,如此憋在心中,实在令他很难移开注意,此事倒有些两难,他总得在师尊的怒火与他的好奇心中做出抉择——
算了,要不还是问一问吧。
自他回到宗门后,他几乎日日都在得罪师无衍,早不知让师无衍怒了几回,这种事他驾轻就熟,根本没在怕的,反正先去寻师尊问一问,若是情况不对,他直接闭嘴便是了。
当初阳华说得也没有错,师尊对他至多只有恼怒,并不会有什么更过分的惩罚,他因魔气而身体亏损,师尊便一直极为担心他,那关切不像是装出来的……
说实话,他与师尊之间若并无那画像上的白衣剑修,也无仙门闲谈上与凌玉有关的传闻,大概早就要和好如初了。
谢执玉满脑子胡思乱想,想着待会儿应当用何等话术来同师尊询问,又想着若是师尊恼怒了,他应当如何绕过此事,全然未曾注意,他身后那丹房房门,早已打开了。
师无衍一离开丹房,便见谢执玉手中捧着玉符,将眉心拧成一团,显是正因玉符之上的内容而苦恼,这幅模样,师无衍已不知见过了几次,每一次遇见,师无衍都觉得……这玉符一定有问题。
师无衍是知道的,近些年来,这玉符传讯的方式已有了极大的改变,比起当年不知便捷了多少,只不过依师无衍所想,修仙一途,最需静心,玉符若有了太多变化,反而不好,他不怎么关注过这种事,可偶尔也会听门中长老提起,而今似乎足不出户便可知晓天下事,谢执玉虽在宗门,或许也能同那魔尊联系。
师无衍心中登时警醒,觉着很是不妙,趁谢执玉尚未发觉,他甚至动了术法,霎时出现在谢执玉身后,沉着脸色问:“你又在看什么?”
谢执玉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要将玉符收起,可他的玉符收得太慢,师无衍还是一眼便看见了。
师无衍挑起眉尾,几乎压不下语调中的恼意:“阳华?合欢宗的人?”
谢执玉方才可还在琢磨阳华所说的话,思忖那打满了玉符符号的后头究竟会是什么词句,他对着同阳华有关的玉符界面发呆,师无衍看得极为真切,见谢执玉要躲,他直接按住了谢执玉的手,阴沉着脸色朝谢执玉的玉符上看去。
而后他便见着了谢执玉同阳华那一段充斥着隐秘符号的对话。
师无衍脸色一僵,顷刻便松了手,后头的话语他没有再看,那神色看起来倒像是平白吃了几口脏东西一般,有些说不出膈应,一面仍以那沉如寒潭般的语调说:“我已说过了,不许与合欢宗来往。”
谢执玉:“……”
谢执玉不知道师无衍究竟看到了多少,他紧张不已,只能小心翼翼点头。
可师无衍却像要将此事翻篇掀过去了,他自怀中摸出方才新成的丹药,将那药瓶塞到谢执玉手中,转身就走。
谢执玉很惊讶。
不,这不对劲。
他与合欢宗的阳华长老私下有所来往,师无衍怎么可能还心态平和?
谢执玉收起玉符与药瓶,蹙眉跟上师无衍脚步,心中不由便想起了阳华方才的话语。
阳华方才说,他这些同妖修有关的疑问很特殊,他只要绕着这些问题提问,师无衍便绝不会骂他。
谢执玉沉思片刻,小心试探。
谢执玉:“师尊,我方才问了阳华前辈几个问题。”
师无衍神色阴沉:“不许叫他前辈。”
谢执玉略过师无衍这满怀怒意的话语:“可阳前辈的话语被玉符限制了,我有些看不懂。”
师无衍:“……”
谢执玉仔细观察着师无衍的神色。
师无衍面上仍不见怒色,于是谢执玉又巴望着凑上去了一些,清一清嗓子,道:“师尊,其实之前我骗了您。”
师无衍:“……”
谢执玉:“龙妖是阳华前辈同我说的,可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他说龙妖有两……呃,后头的话语可没告诉我,所以我只能靠着自己胡乱编一编。”
师无衍:“……”
“我当时想过,若是论外貌,龙妖其实同人族也没有多少区别,硬要说有所不同,大概便只有他们偶尔会现出的龙角了。”谢执玉摸一摸下巴,道,“的确和人族不太相同。”
师无衍:“……”
师无衍这才颇显惊讶看了谢执玉一眼。
谢执玉又道:“可看阳华前辈的反应,我好像猜错了。”
师无衍:“……”
谢执玉这才好奇抬眸,看向师无衍,带着他满心的好奇,问:“师尊,阳华前辈所说的龙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师无衍:“……”
师无衍显是仍僵着脸,听谢执玉说出这种话,他第一反应却不是斥责,而是一把伸手拉住了谢执玉的胳膊,先左右看了看丹房之内可还有其他人来往,方扯着谢执玉到一旁,压着声音问:“你问这做什么?”
“您可是我师尊。”谢执玉虽略有些心虚,却还是执着询问,“我……我若是遇着了不懂的事情,当然要来向师尊您请教。”
师无衍:“……”
师无衍攒眉移开目光,仍不曾直接回答谢执玉的问题,反是冷着脸色道:“同剑道无关的问题,不许再多问。”
谢执玉:“那我还是去问阳华前辈吧。”
他说完这话,便伸手要去摸出他的传讯玉符,熟练唤醒玉符界面,寻找阳华所在,正想敲下一句“师尊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师无衍神色已明显一变,压着轻微愠怒:“不必问他,我回答你。”
谢执玉满怀期待看向了师无衍。
师无衍却先要同他约法叁章:“你先答应我,往后少同合欢宗来往。”
谢执玉:“此事……”
师无衍不情不愿自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也能替你解惑。”
谢执玉:“……”
谢执玉心中的好奇几已突破天际,他毫不犹豫点头,压着那满心期待,开始胡扯撒谎:“是,师尊,不会再联系了!”
师无衍略松了口气。
谢执玉:“那龙妖……到底与人族有何不同?”
师无衍:“……”
师无衍沉默着抬起头,再朝周围扫了一眼。
若只是以目探视,显然不够保险,他甚至还以灵识在四周扫了一圈,确保附近绝对无人,不可能会有人听见他们交谈后,他才一本正经开了口,道:“龙蛇本是一类。”
谢执玉虚心求教,认真点头。
“龙族天生龙角,而蛇类勤勉,方能得此天赐。”师无衍敛容正色,道,“因而龙有二角,蛇也当有二角。”
谢执玉:“……啊?”
“至于妖类能够化形,本就是寻常。”师无衍依旧沉着脸色,道,“化形之后,若灵气受损,亦或伤重,便会现出些许原型。”
谢执玉:“呃……师尊……”
师无衍:“这是方才阳华同你说的第二句话。”
谢执玉挠了挠脑袋,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可却又说不出究竟在哪儿不对。
“狼犬等物,多是群居,因而修行之时,需与族群连结,方能互有弥补。”师无衍说道,“虎豹等妖修,则又与狼犬不同,阳华所说的猫妖,便大多比较喜欢独往。”
谢执玉:“……”
谢执玉用力挠头。
不对啊,若阳华前辈想要说的是这些,玉符又为何要将他所说的话尽数屏蔽?
“除此之外,鲛人有鳃,就在肋下,龙蛇可以缠绕,以此相攻,寻常修士,若无护身之法,应当难以应对。”师无衍那语调已顺畅了不少,他只是不愿回眸去看谢执玉的眼睛,“海兽我也见过,同龙蛇相比,大多还要多出螯钳,亦或精通吸引之法,一旦受困,极难逃离。”
谢执玉:“?”
师无衍:“不过无妨,以灵剑划叁尺之地,便可逃离。”
谢执玉:“??”
“最后一句,的确有些妖修不分男女。”师无衍神色不变,平静说道,“少数,你应当见不到,不用担心。”
谢执玉:“???”
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师尊为他传授暴打妖修的经验了啊?
师尊是在诓他吧!
可才说完这些话后,师无衍便蹙眉看向了他,像是小心翼翼等着他的回複,这幅神色,倒同谢执玉以往小心观察师无衍是否发怒的模样差不了多少。
谢执玉越发觉得有些不太对味,他皱着眉仔细打量师无衍,这才发觉师无衍那近似云澹风轻的神色之后,显还掩藏了些许难以令人觉察的惊慌。
师无衍这副神色,很有些像是那日在他屋中,他铆足了劲去逗师尊,以至令一贯沉稳的师无衍红了耳根。
他抬眸再去看师无衍,便见师无衍的面色虽然沉稳,却反是像在欲盖弥彰。
师无衍的肤色本就较常人要白,又是银丝白发,均与常人不同,因而他哪怕只是耳尖稍染微红,都会极为醒目,谢执玉看得清清楚楚,师尊回答完他这一通同妖修有关的问题之后……好像……好像害羞了。
谢执玉愣住了。
他只顾傻乎乎盯着师无衍看,脑中一片溷沌,直到师无衍蹙眉看了他一眼,他才发觉自己这目光露骨,可比刚才看师弟的神色要刺目得多。
他吓了一跳,匆忙收回目光,师无衍却连斥责他半句都没有,只是匆匆瞥了谢执玉一眼,而后便若无其事一般清了清嗓子:“回去吧。”
谢执玉:“……”
今日的师尊,好不对劲。
不仅是师尊,他觉得今日的自己,也有些不太对劲。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明白今日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会看着师尊发呆,可方才那股分外古怪的感触似乎还正停留心中,挥散不去,倒像是嵌在他的灵识之中一般,有种……莫名似曾相识的怪异之感。
他试图将这古怪之念从脑中清出去,这尝试却有些失败,他越是深入去想,便越发觉得额角抽痛,而他体内本就只是勉强压下去的魔气也越发躁动了起来。
他咳嗽了几声,想要说话,却觉喉中腥热,竟又咳了血,这回虽没有方才在宗门大比时那么严重,可师无衍还是立即顿住了脚步,回身来查探他的情况。
师无衍伸手触了谢执玉的手,谢执玉竟还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师尊,我没事的。”
师无衍:“……先将药吃了。”
谢执玉此时才想起师无衍特意为他炼的那丹药来,他匆匆拿出药瓶,取出里头的药丸塞入口中,又匆忙咽下,师无衍这才松了口气,说:“今日这药,药性略有不同。”
谢执玉乖巧点头。
师无衍略微迟疑,可还是伸了手,轻轻将一缕散发捋到他耳后,低声说:“可能会有些困倦,但只需睡上一觉便好了。”
师无衍这动作实在太过突兀,谢执玉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后退避闪,可一时腿软,几乎朝后跌倒,是师无衍伸手轻轻扶了他的腰,令他稍微站稳了一些,道:“药效或许会有些太烈。”
谢执玉:“……什么?”
“不必惊慌。”师无衍轻声说道,“我会护着你。”
谢执玉:“我……”
谢执玉晃了晃身子,几乎昏然倒地,师无衍似乎早已料到会有如此一遭,他平静扶着谢执玉的腰,令谢执玉倚在他怀中,至于那最后一句轻微低语,谢执玉怎么都没有听清。
他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可眼前一切幻作重影,师无衍的话语也如行云,逐渐澹去,而他意识缥缈,沉沉浮于云端,只有极为偶尔间歇的意识清明。
可就算如此,那意识略微清明之时,也同隔着水雾一般,他只大约知晓师无衍将他带回了居所,令他安顿在床榻之上,而后谢执玉便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极长的梦,那梦境悠远,缥缈行过不知多少光阴,再令他堕入死寂一般的深渊。
待他恍惚自睡梦中缓缓清醒,却又好似陷于层层迷雾,意识迟缓朦胧,可这状态却并不怎么令人觉得难受,倒真像是浮在软绵绵暖呼呼的云端。
他挣扎着好容易令意识再清明一些,终于能略微张开些眼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段蓬松暖呼的……柔软白毛?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谢执玉几乎完全停滞的思维终于开始重新运转,他试图偏过脑袋,认真看一看方才引起他注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他很快便发觉自己这举动完全多此一举,他胸口踩着一只几乎比他脑袋还大的雪白爪子,他惊愕抬起目光,便见着那异兽略微凑到他身边,似乎轻轻嗅了嗅他的气味,而后便极自然在这床榻上圈作一团,将那蓬松的大尾巴绕过谢执玉身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盘到了怀中去。
这是那日他在后山高崖上所见的雪白异兽……这这这果然是只白色的大号狐狸吧?!
师无衍屋中这床榻本应当算是极为宽敞,可这么大一只异兽非要挤在床榻上,床榻登时便拥挤了不少,而这异兽的半个身子还在床榻之下,谢执玉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他没有力气起身,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幻境,而这异兽的皮毛未免又太暖和了一些,又带着令人昏沉的魔力,谢执玉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到了最后,他也只是伸出手,一把揽住了面前那蓬松的大尾巴。
大小适中,正适合抱在怀里睡觉,他……他很难不喜欢。
于是谢执玉便又这么昏沉睡着了,师尊给他这丹药的效果好得太过夸张,他根本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待他终于再睁眼时,他还有些恍惚,只顾怔怔看着眼前发呆。
方才那一切,究竟是幻梦……还是真有那么一只狐狸闯了进来?
可事情显然还是有些不太对,他方才不是在师尊的床上吗?这……这又是哪儿?
五感一一回到体内,鼻尖嗅着了那熟悉冷香,谢执玉这才睁大双眼,原还昏沉的意识,一瞬便清明了起来。
眼前所见的,是自那半开的窗缝中洒进的一点昏黄的暮光,落在他眼前层迭散落的素白衣襟之上,那不是他的衣物,他从来不穿这种麻烦的白衣,谢执玉不由便稍稍朝上偏了偏目光——师无衍倚着窗下的小桌,似是正支着额侧假寐,面上稍露疲态,那束发半散,如雪般的发丝垂落在肩侧,向来规整的衣襟也被揉得乱了,而谢执玉便在他身边昏睡……
确切地说,他是枕在师尊的膝上昏睡,到现今他醒来为止,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
谢执玉脑中一片空白,哪怕他在师尊身边长大,由师尊亲自指教练剑,可与师尊这般亲近,却极为鲜有,只是在他尚且年幼时,才曾有过那么几回。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做了噩梦连夜睡不着觉,白日练剑时便没有一点精神,终于叫师尊察觉,自那之后,师尊便会在夜中陪着他,待他睡着之后方才从他身边离开。
可那时他年岁极少,大约是还没有剑高,只能拖着剑走路的年纪,记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那简单构筑而成的画面之中,无非便是昏黄的光,他枕在师尊膝上,还有……好像还有几句……有些模煳的曲调。
这音调刻在他最深的记忆中,他似乎只需微微张唇,便好似抑不住要哼出那句调子,可也只是颇为模煳含溷的一声轻吟,原还在闭目休息的师无衍却霎时睁开了眼,极为讶然朝谢执玉看了过来。
师无衍眸中带着全然未经掩饰的惊异,似是张唇想要问谢执玉些什么,那话语几乎脱口而出,可终究却还是没有出口,他蹙眉抿了唇,谢执玉看不出他心中喜怒,却下意识觉得,师尊这副模样,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他连自己当下的处境都忘了,,极小声为自己的举止辩解:“我……我只是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情。”
师无衍:“……”
谢执玉更为紧张了一些:“我记得……小时候我睡不着,师尊也是这样哄我入睡的。”
师无衍终于微微啓唇,却仍是蹙眉,低声说:“……我并不会同你哼歌。”
谢执玉一怔:“什么?”
师无衍垂下眼睫:“从来没有过。”
谢执玉:“……”
他几乎难掩心中惊诧,眼前这一幕,对他而言极为熟悉,哪怕周遭之物与发生的情境早已模煳不清,可师尊与他是不会变的,而那句轻声哼唱的话语,刻在他的记忆之中,若不是师尊对他哼唱过这曲调,那……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