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苍云秘境想明白什么,吃人一般盯向陆垣,“是你在搞鬼?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陆垣笑着回望他,“不过是往‘生机’里填了一点‘死意’。”
苍云秘境:“死意?”
“你看不上的‘不伏骨’,我很好奇,一个带着‘死意’的假货,一个象征‘生机’的真品,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就拿你做了个实验。”
陆垣上下打量着满身裂痕的苍云秘境:“原来结果是这样啊,该说果然越精密的东西就容不下瑕疵吗?”
“你、你……”
裂缝越来越大,灵体逐渐溃散,苍云秘境死死盯着陆垣,眼中仇恨在燃烧:
“是我小瞧了你,但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这里没了我,你又被打成重伤,这么好的机会,祂不可能放过!你记着,我死之时,就是你被吃之日!等着吧,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哭着后悔的!”
话音未落,整个灵体彻底溃散成万千光点,云散烟消。
四野重归寂静。
天碑也重新化作四颗黑珠,落回石台。
陆垣支撑着站起身,踉跄几步走到台边。
他望着那些黑珠,出神好半晌,这才伸出手去,却在碰到它们的前一刻突然停下。
因为有脚步声在接近。
很快,喜极而泣的惊呼声传来:“哥哥,你在这儿啊!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你被那个怪物砸进洞里后我有多害怕!但想到你有危险,我还是鼓起勇气爬进来找你!你没事吧?这儿是哪?那大洞竟然通着这样一个地方,好神奇哦!”
陆垣转过头,看向那个冲自己跑来的熟悉身影,无声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有必要继续演吗?”
“演?”羊小球停在石台边,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演?”
“传说世间有一种神莲,万年发芽、万年开花、又万年才始生莲子,其天赋灵性,内含无穷广域,恰如芥子须弥,是以又被称为‘芥须莲’。”
天真笑容褪去,羊小球面无表情:“没意思,你想起来了啊,什么时候?”
陆垣:“刚刚。”
为何修真界百域会恰好组成一个圆锥;为何几次山洞梦中,他都是自言自语;又为何白虎看一眼天外就绝望崩溃,哪怕转世成了秘境也依然记得一个刻骨铭心的“花”字。
——因为与他对话的正是那朵黑莲花,修真百域根本就是一百颗莲子组成的小世界。
“哥哥是因为想起来一切,才没答应与苍云秘境合作吗?”羊小球掐着嗓子问。
“你知道就好,”陆垣捡起四颗圆珠,递过去,“我已经完成约定,是不是该你兑现承诺了?”
“承诺?你是说这个吗?”羊小球一挥手,一段影像浮现于半空。
是山洞中,陆垣坐在莲池边说的话:
【……那就说定了,我进去你的莲花世界帮你寻找天碑……你不放心,尽管封住我的记忆,让我带一本最基础的阵法秘籍就行……若我没找齐,算你赢,否则算我赢……你赢了,我的命给你;我赢了,你就要和我契约……】
“天碑找齐,我承认是你赢,”羊小球把玩着四颗圆珠,“只是啊,哥哥……”
黑雾腾起,他的身形拉长,白发转黑,瞬间从一个天真可爱的孩童化成了浑身冒着邪气的少年。
暗色莲纹于双瞳间闪现,无数黑色莲丝破地而出,穿梭交织出一张大网,将重伤的陆垣捆起。
“只是啊,哥哥,赢了和拿到奖励可不是一回事。”
陆垣:“莫非你想食言?”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这叫‘最终解释权归策划所有’。”
陆垣:“……”
“怎么了?这不是哥哥你教我的吗?”羊小球欣赏着陆垣的脸色,“嘻嘻,哥哥啊哥哥,你也说了我天生是做策划的材料,所以怎么可能有信用这种东西呢?”
陆垣:“…………”
“不过说到策划,”羊小球得意笑道,“怎么样啊,哥哥,我专门给你打造的游戏如何啊?”
“游戏主角是一个初生秘境,他每天努力做游戏、找玩家,从一无所有开始打造秘境,期间还历经艰险收集到四颗法宝,最后又拼着重伤打败最后一关的BOSS,熬到关底结算,却发现……哈哈……却发现白忙一场,BOSS后面还有BOSS,主角他早就被利用了个彻底……哥哥,谢谢你帮我找齐天碑,也谢谢你帮我解决祸患,我给你设计的这个结局你满不满——”
“你笑什么?”羊小球倏然停下,怒视陆垣,“你在笑我吗?”
“我不是笑你,我是在笑你说我是‘主角’这件事,”陆垣戏谑地看着他,“之前明里暗里那么多次,不都骂我是反派来的吗?”
“你说这个啊,算你有自知之明,”羊小球哼了哼,“不自量力妄图契约我,你当然是反派,但我念在你辛苦一场,太过可怜,赏你一回‘主角’当当。”
“谢弟弟赏赐,不过算了,我还是更适合做反派,”陆垣嘴角噙笑,“弟弟啊,你知道主角和反派的区别吗?”
说罢不等羊小球回答,自问自答道:“我告诉你,主角和反派最大的区别在于获胜方式,主角能遇难成祥,是以他们的胜利总是充满各种意外;反派不同,反派没有主角的运气,因此他们想要获胜,从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陆垣抬起眼,幽幽说道:“那就是提前做好一切布局与计算。”
地面轻颤,黑光大盛,无数符文组成的锁链钻地而出,瞬间将羊小球牢牢禁锢住。
莲丝大网如被灼烧般化作飞灰,陆垣轻跃回地面,再无半点重伤模样:“唉,弟弟你太谨慎了,把你骗进这儿还真不容易。”
羊小球:“什、什么?”
“这么说我演技不错吧?”不等羊小球搞清楚状况,又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陆垣:“太浮夸了。”
“浮夸有浮夸的效果嘛,祂不是都顺着引导走了?‘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这里没了我,你又被打成重伤,这么好的机会,祂不可能放过!’、‘等着吧,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哭着后悔的!’……”
身后声音说着耳熟的话语,一点点来到羊小球面前。
眼熟的面容、嬉笑的表情、赤红的长发……
“你、你……”羊小球见鬼般瞪大眼,“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又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的对话:“你们两个……合作了?什么时候?不可能!”
不说今天两人每一句话他都在洞那头听得清楚,就说陆垣变成秘境以来,他每日从旁监视,绝不可能有疏漏。
“我说小黑莲,都这会儿了,你还以为我是什么苍云秘境之灵啊?”
红发青年拨弄着耳边数字“零”形状的吊坠,嘻笑着退到陆垣身后站好。
觉察到两人关系似乎不止合作那么简单,羊小球更懵了。
这时,四颗黑色圆珠腾空飞起,落回陆垣手中。
“弟弟,”陆垣把玩着那些圆珠,似笑非笑,“你知道,这被你当作伴生传承、用了数万年的天碑,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七隐域,接天树,六宗长老们还在商议黑洞一事。
黑洞消失,凤鸟也跟着不见,六宗探索无疾而终,本想让小修士们先回去吧,却忽然又接到消息,说是六合域的通天塔也出了事——所有修士都被扔出塔,时间还刚好就在黑洞消失时。
难道通天塔也与黑洞有关?
众长老顿感事情扑朔迷离起来。
而为此事更添一分迷离色彩的,是万法寺方丈的话。
“阿弥陀佛,事关本寺隐秘,老衲本不想说,现在……”他长叹口气,对众长老道,“昨日探索六灵境时老衲曾听见一首曲子,其曲调韵律与本寺弟子在通天塔所得曲谱一般无二,而这张曲谱同时也是本寺珍藏,来源正是万年前的……天碑。”
天碑?那是什么?
几位长老俱是茫然,守一宗的沈宗主却是悚然一惊,天碑是他们守一宗历代宗主间相传的隐秘,据说那碑是上古仙神遗留的传承,内有万千大道、无穷功法,更重要的是,传说它就矗立在苍云秘境深处,是苍云秘境的根基!
虽然都是传说,沈宗主也没见过,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所以黑洞、通天塔、天碑、苍云秘境,这些都有关联?
沈宗主头都大了,再想到黑洞消失后,一直与他保持联络的尚云老祖也失去音讯,莫非老祖他老人家也卷入了这件事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觉得还是要从六个灵境入手,”此时,千机谷苏谷主忽然说,“那三张图,我总感觉藏着秘密。”
“三张图?”
众长老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日探索黑洞时,修士们在那六灵境内发现的三张怪图,每一张都由上百个黑白方块组成,看似毫无规律,却又仿佛暗藏玄机。
“莫非苏谷主发现什么?”沈宗主眼睛一亮。
“没有,但我感觉那图不全,”苏谷主道,“既有六个灵境,图也该有六张才是。”
这个观点昨日已讨论过一次,照理是该如此,可事实是,除高中一张课桌底、美食街一家店内装饰、游轮走廊一幅画外,“公司”、“小区”、“商场”三个灵境全让修士们寻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也没发现类似图案。
“我知道……”苏谷主垂眸,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却过不去心头那个坎儿,总觉哪里不对。
相比其他修士,阵修往往有着更敏锐的灵觉。
便如此时,哪怕找不到佐证,他也坚持认为全部图案不止三张,而是六个,并且其中一定藏着一个极重要的秘密,
苍云秘境。
三张幻图悬浮在半空,每一张都由横十六、纵十六的黑白小方格构成。
“六宗派人探索黑洞时,弟弟你虽没去七隐域,却一定在暗中关注吧,”陆垣指着那三张图,“是不是很眼熟?”
羊小球不耐烦地蹙起眉:“什么图不图的,不是说要告诉我天碑是什么?”
“这就是在告诉你,”陆垣笑道,“其实类似的图有六张,除明面上的三张外……”
三处灵境场景截图随声浮现。
公司灵境,大楼或开或关的玻璃窗;小区灵境,或奇或偶的门牌号;商场灵境,或亮或灭的水晶灯。
“若把开关、奇偶、亮灭一一对应至黑白两色,我们便能得到……”
另三张黑白图随之浮现,飘到上空,与先前三张并成一排。
盯着那六张黑白图,羊小球眼神忽然怔了下。
“想起来了吧,这些是什么?”陆垣提示道,“我教过你的。”
羊小球:“是……超二维码?”
超二维码,一种超越平面矩阵式条形码的、以立体图形为依托、用分布的黑白图形存储大量信息的编码,常被灵信塔的服务器们使用。
羊小球心跳如鼓,他总想着陆垣来自外面世界,许是见过他的莲花同族,通晓天碑知识也不奇怪,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这里面藏着什么信息?”他听见自己问陆垣说。
“藏着什么,解一下不就知道了?”
六图凌空飞起,按上下、左右、前后,化作一个立方体的六面。紧接着,那立方体忽左忽右地旋转起来,黑白色块以某种规律不停移动,一道道信息流也被不停取出、整理、重组……
无数字符生了又灭、灭了又生,最终凝结成……
一个数字?
【60】
盯着那大大的“60”,还以为会看见什么惊天秘闻的羊小球愣住了:“这算什么?60是什么意思?”
“是签名,”陆垣道,“我的签名,也是我留给失忆后自己的提示。”
羊小球瞪大眼:“你的签名?等一下,60……6……0……六……圆……陆垣?”
“弟弟你果然还是很聪明的,可惜没能再细心些,不然就能早点发现天碑与我的关系了。”
“这么说天碑是你的法器?不可能!”羊小球仍然无法接受,“我使用了数万年,若天碑有主,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谁说天碑有主了?”陆垣挑了挑眉。
“你不是说天碑是你的——”
“天碑是我的,但不是法器。”
四枚黑色圆珠腾空而起,化作四道黑色流光,分别融入陆垣四肢。
他动了动凝实的手脚:“这天碑啊,其实是我的身体。”
“你说什么?”羊小球已经彻底懵了,“你不是人类修士吗?”
“首先呢,人类和外面世界的模样都是天碑灌输给你的假象,真正的外层世界是没有天碑记载中的那种人类的;其次,我现在是人类,但曾经……”
陆垣双眼忽然变得空洞,声音也如被抽离了一切情感般变得冰冷,他望向羊小球:
“正式认识一下,代号文明,前蓝星灵境计划,第六十代主脑。”
“诶?你有没有感觉到,地好像颤了一下。”
六合域,城内街区,一个修士捅了捅身边好友。
那好友从手玉前茫然抬起头:“有吗?”
“有!就刚刚,你真没感觉到?”
“没感觉到,但就算感觉到了我也不关心,”好友摆了摆手,“我不管地颤不颤,我只想知道我的手玉怎么这么慢!”
屏幕上,留影壁界面正中画着一个大大的圆,正一圈圈转动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正在发信中,请稍后……】
“稍后、稍后,我都稍后多久了,发条回复而已,怎么这么慢!”
“道友知足吧,至少现在还能用,”附近修士凑过来,“有人试了,如今各种方法都进不去通天塔,可见擎天秘境一定是出事了,以后这手玉能不能用都是两说。”
“啊?不会吧,你别吓我,没有手玉,日子怎么过啊!”
最初说“地颤”的修士也害怕起来,忙掏出手玉:“别慌,我看看七隐域那边有没有消息——奇怪,记得上次关手玉时还有不少灵力啊。”
望着屏幕“灵力不足,无法开启”的提示,那修士嘟囔一声,却也没多想,直接调动体内灵力向手玉灌去。
而同一时间,同一条街、或不同条街,同一域、或不同域,数不清的修士也如他一样,如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催动灵力在手玉上不停点滑着……
苍云秘境,对话仍在继续。
羊小球:“你说你是……主脑?”
“服务器的一种,你也可以当我是服务器成精,”陆垣眨了下眼,恢复正常神态,摸着下巴说,“毕竟工作内容和你这个莲花成精的天道差不多。”
羊小球:“……”
羊小球哪还有心情听玩笑,他脑海乱成一团:“不对!还是不对!”
法器也好,身体也罢,都无法解释一个最核心的问题。
“天碑怎么可能和你有关?明明数万年前,我初生灵智时,不,哪怕再往前,我未生灵智、未发芽时,天碑就已经存在了!”
“是啊,你说得对,所以弟弟,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陆垣笑望着羊小球:“最初的最初,又是谁把你种在山洞里的呢?”
真相其实相当简单,无非是一个种下种子却没能按期收获的故事。
“我将你种入山洞莲池,又分离身魂,把身体做成天碑融入种子内,只等发芽开花,小世界文明也在天碑引导下发展到一定规模后炼成法器,却不曾想被一些事情绊住。再回来时,洞内已因为内外时间流速差异过去数万年。”
莲花是开了,也衍化出了小世界,但同时也多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天道。
莲花既已开智,再粗暴地炼成法器就不合适了,不如契约更好些。
“我于是远程激活了内置在天碑中的高级智能体——零。”
站在陆垣身后的红发青年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
“零脱离天碑,暗中活动,布置能困住你的阵法,所以‘十方诛天阵’实为‘十方困天阵’。”
“可惜准备未久,零的存在被你察觉,为防天碑秘密泄露,他只好谎称自己是苍云秘境生灵,一面假装对抗你,一面继续布阵。直到二百多年前,阵法将成,六合域却突发意外,打乱了我的计划,我也只好——”
“只好伪装成偶然发现山洞的修士,继续骗我是吧?”羊小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质问。
好一个帮他收集“天碑”的“好”心人!
好一个被他利用的“傻”修士!
原来骗局早在他发芽前就已布下,天碑是假的,仇敌是假的,帮手也是假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该轮到弟弟你了,”陆垣说,“你的回答是什么?契约还是不契约?”
“我呸!”
羊小球咬碎银牙,把他骗得这么惨,还想契约?做梦去吧!
他死死瞪着陆垣,一副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模样。
愤怒不断攀升,怒火直至顶峰,却忽然,他的表情竟又平静下来。
“呵、呵呵,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羊小球面无表情道。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震颤,浓云开始翻涌,灵花、灵树一棵接一棵倒伏下来。
“别忘了,我即是这天地本身,一个小小的阵法最多困住我的化身而已,怎么可能真正困住我?”
阵纹如被什么干扰般闪烁。
“我之前不动用全力,是还顾及着修真界,好歹我也建了万年,费了不少心血,但现在……”
地面寸寸开裂,无数细丝与黑雾纠缠着从裂口疯狂钻出。
黑发少年衣袖鼓动,长发翻飞:“现在你成功惹怒我了!就算会魔气暴动,就算会天劫灭世,我也认了,因为今天,你!必须死!”
阵纹最后挣扎着亮了一下,便如被撑爆的锁链,轰然碎成千万片。
黑色莲丝凝成的触手如脱笼的猛兽,又像出鞘的利剑,呼啸着刺向陆垣面门:
“哥哥,”羊小球狞笑着,“往常都是你教我,今天我也教你一个道理,骗人的话不要随便说,因为是会成真的。呵呵,天碑是你的身体是吧?那我就杀了你,再夺……夺……”
触手被一股力量束缚住,滞停半空,任如何催动,仍不能寸进。
更可怕的是,羊小球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流失,与天地间的联系也在减弱。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阵法明明已经被我破坏了!就算没坏——”
“就算没坏,一个小小的阵法也不可能困得住你天道是吧?”
陆垣笑眯眯地拨开身前触手:“我说弟弟啊,‘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我是教过你的,那么当一个反派和你废话时,你难道不该立刻想到他是另有企图,比如……拖延时间么?”
“你!你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为你准备真正的阵法而已,”陆垣道,“生机、规则、能源、记忆,是天碑的四个模块,这你都熟悉,可你知道,天碑其实还有第五块吗?”
羊小球:“你说什么?”
“抱歉啊,刚刚又骗了你,打从一开始这‘十方阵法’就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数千年来,不,应该说万年来,零在做的根本不是准备阵法,而是引导第五块天碑化成的无数齑粉,让它们经由苍云秘境,一点点渗入你的本源之地,渗进每一个秘境、每一块灵石,最后蛰伏下来,等待被唤醒的这一刻——”
天空忽然浮现出一行文字,似乎是某位修士在留影壁的发言。
【刚刚又地动了,道友们,还挺厉害的。】
余光一闪,羊小球发现自己手臂浮现出一个白色光点。
紧接着:
【六合域有人进通天塔吗?】
【地好像又不动了。】
【附近有道友吗?一起组队去重铸迷城呗,等也等不来消息,不如试炼得好。】
【七隐域是什么情况?】
【终于又上留影壁了,再上不来,我灵力都要耗空了。】
【今儿个手玉怎么这么消耗灵力。】
【是因为灵信流传的太慢?】
【谁知道呢。】
信息一条叠着一条,挤挤挨挨叠满整个天空,一如羊小球身上越涌越多的光点。
“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他不停蹭着手臂,却依然阻止不了光点增多。
“人们常说,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现身,可我觉得,最高端的猎手当属于伪装的‘工具’才对。毕竟再虚弱的猎物,也不会让人类没有一丝防心,反倒是工具……”
陆垣嘴角轻勾:“人类对待工具时,总是带着上位者的高傲和掌控一切的自信,殊不知在利用工具的同时,他们又何尝不是在被工具控制呢?”
“弟弟啊,你虽然不是人类,但在天碑‘教导’下,也很好地继承了人类的缺点。”
羊小球呆呆望着蔓延全身的光点:“所以这些……”
“四十一座灵信塔、十万台手玉、数亿颗灵石,虽然时间仓促,未能达到最佳,但也足够结出一张覆盖整个修真界的大网。”
羊小球:“……网?”
“是啊,忘记和弟弟你说,”陆垣促狭一笑,“你借我之手打造的东西,也是如今困住你的东西,它叫互联网,不叫互联域。”
【网困住一切,伪装者获得所有】
曾经的预言浮现在脑海,羊小球也终于彻底明白:“白泽!白泽!!连你也骗我!”
“这网直接作用于天地,作用于你的本体,绝无挣脱可能,那么弟弟——”
陆垣声音幽幽:“我再问你一次,同不同意契约?”
沉默在天地间蔓延。
羊小球:“……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陆垣定定看着他,半晌,忽然一笑:“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没关系,你是了解哥哥的,我从来不勉强人,你当然可以说不,只是……”
他走到羊小球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只是亲爱的弟弟,那样的话,我恐怕只能忍痛动手,彻底抹除你的灵智了。”
“结束了。”
雾气缭绕的空间,白泽盘膝而坐,喃喃自语说。
就在刚刚,有着灰、白、黑三股气的天地盘经历了一场大变:
先是灰、白两气一番激烈厮杀,以白气驱散灰气告终。接着向来乖乖跟随白气的黑气露出真面目,反向白气杀去。那白气刚经历一场大战,势气正弱,眼看不敌黑气攻击,却之前被打散的灰气竟又重新凝聚,且摇身一变,也化成了一股白气。两气合一,黑气瞬间陷入颓势,但也只是瞬间,很快它又积蓄力量,开始反扑……
“您说结束了?”听见白泽自语,一旁守候的青狐支起耳朵,忙问,“是好结局吗,白祖?”
白泽看向身前的四方玉盘。
反扑的黑气终是不敌白气,被重新禁锢起来,而白气也于此时显露真容——掩藏在白色外表下的,竟是一股比黑气更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