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要砸中兄弟二人,那些冰柱却应声而破。
“妖精镰鼬?”童磨确信自己根本没看见宿傩是如何动手的,但是他制造出来的冰就是碎了。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妖精打碎了一样。
与之类似的能力,他只能想到妖精镰鼬。
宿傩冷笑一声,颇为轻蔑地瞟了童磨一眼,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知。继而礼物用反转术式给百鬼丸治疗。
童磨表面笑眯眯:“……”你死定了,小鬼。
渐渐地,百鬼丸的呼吸逐渐平缓,窒息的痛苦也慢慢散去。百鬼丸眨眨眼睛,看向宿傩,眼眸弯了弯,扯扯弟弟的衣角表示感谢。
宿傩不为所动,只寒声问道:“我刚才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百鬼丸点点头。
他听出弟弟语气中的严肃和些许的怒意,也知道这样是自己不对,让弟弟担心了,但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委屈。
他只是想快点夺回自己的身体而已嘛。
所以……下次还敢。
百鬼丸望着宿傩的眼睛,后者仿佛从那双无机质的玻璃眼眸中看到了一抹狂热和执着。
“啧,我知道了。”宿傩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直起身子,转身一步一步向着那个堆满了尸骨骷髅的王座走去。
就,交给你了。
去吧,去夺回你想要的。
第37章 杀鬼篇(三十四)
童磨望着宿傩的背影,表情疑惑了一瞬,下一秒就又被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所代替。有趣,真是有趣,身为上弦月之一,他还从未被如此轻蔑地对待过!
“就让他一个人对付我,有点太狂妄了吧?!”男人用金色的折扇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琉璃一般璀璨的眼眸,语气似是在与老友调侃一般轻松随性,眼波流转之间却又有一丝寒意一闪而过。
无数的冰刃向着宿傩袭去,却在即将刺入他身体只是全部化为碎雪,洋洋洒洒飘入血海沉没不见,少年依旧气定神闲地走向他的王座,在他的领域里想要伤到他,这个可能性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呵。”宿傩的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他轻声地呢喃着,也不管童磨能不能听得见,“哥哥的决心,可不是你区区一点寒意就能阻止得了的啊……”
他甚至头都没有回,也没有去看百鬼丸一眼,他不会再插手这场战斗了。
童磨确实没有听见,他只是又带着疑惑将目光转向了百鬼丸,残缺的身体,残缺的五感。在他眼里少年宛如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偶,脆弱得不堪一击。
为什么?明明宿傩才是强大的那个,却把这场战斗交给了如此百鬼丸呢?
拥有着这样的身体的百鬼丸,刚才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百鬼丸,要杀了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而易举。
然而,然而这个倔强的长发少年,却在他的目光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即便面对着随时可能杀了自己的人,少年的表情依旧那样清冷宁静,低垂着的眉眼,过分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鲜血,红得刺目,但那少年却宛如浴血的冰雕一般,无法被染上丝毫的颜色。
只能破碎,却无法被玷污。
真干净啊……干净又脆弱。
在看到百鬼丸鲜血的那一刹那,他才惊觉这血液的味道居然如此醉人,就像是一坛深埋雪山数年的醇酒,甘醇,清冽,浓厚,是上等的佳酿。
沉寂了几百年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童磨眨眨眼睛,笑意更深了。
对于鬼来说过于美味的鲜血刺激着童磨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这血……这味道确实有些像无惨大人。
只是,百鬼丸的血更加纯净,没有他们鬼所特有的污浊之气。
“呵……呵呵……”
就算你挣扎着活下来,也不过是苟且偷生而已呐。
所以我来帮你吧。
“哈哈哈哈哈……百鬼丸……对吧?”童磨愉悦地笑了起来,用近乎怜爱的目光看着百鬼丸。让我来拯救你吧,打碎你,你就不用再如此痛苦地活着了。
这不就是无惨大人的命令吗?杀了百鬼丸,带回宿傩。
童磨一挥手中折扇,霎那间冰霜漫天。
百鬼丸恍若未闻,只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任由冰雪洒落,静默得仿佛一尊雕像。
刚刚宿傩说的话,他记住了,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纤长的睫毛,他眼睑微微地颤了颤。
可以了吧,现在他可以杀了面前的这个鬼了吧,他已经没有在冲动了,弟弟应该不会生气了。
那两把被神明祝福着的日轮刀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决心,泛起朦胧似月华的光芒。
百鬼丸踏前一步,脚下血海漾开阵阵涟漪,他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屏住呼吸,足尖一踏,腾空而起,冲着童磨的脖颈便便直直地砍了过去。
他的攻击向来简单直接,却也是最有效的,童磨没想到自己的血鬼术竟然在此时失去了作用,百鬼丸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之间便来到他的面前。到底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上弦月,反应速度也是极快,立刻举扇迎击。
——铛!铛!铛!
三下,百鬼丸的力气一下重过一下,震得身为鬼的童磨手都麻了。
此时百鬼丸无论是速度,力量,身法,刀法,都与刚刚的百鬼丸有所不同。
宿傩说是不在参与此次战斗,却没说不会在别的地方帮助百鬼丸。
童磨得血鬼术并不是不起作用的,只是他的血鬼术产生的破坏,统统都被宿傩治愈了而已。
“血鬼术——「枯园垂雪」!”
童磨挥动着手中对扇,冰霜洋洋洒洒,然而这一招却远没有那么简单,它是童磨近身攻击所用的招数。
一下!两下!三下……
一共九下,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扇子挥动带出来的劲风夹霜带雪,如同细小的利刃不断的划过百鬼丸的皮肤。
被割破的皮肤虽然下一瞬便已经愈合,但还是在那上面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童磨越大越兴奋,兴奋起来就管不住嘴。
“百鬼丸不觉得活在这个世界痛苦吗?你看你一无所有吧,嗯?”温柔甜暖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蛊惑,乱人思绪,迷人心智。
不是!百鬼丸在心中否定了他,双刀交叉在眼前,泠然月光映得他的面庞无法冷清。
月之神月读——镜花水月。
霎那间,百鬼丸的动作变得模糊不清,明明只有一个他,却仿佛出现了无数个,刀光缭乱纷杂,辨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童磨眨眨眼睛,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破。
快!百鬼丸的刀很快,你以为那只是影子,放心地躲了过去,却在下一秒迎上了百鬼丸的刀锋,你以为那是百鬼丸的真身,却在眼看着伤到他时被他躲过。
镜花水月,是幻象,也是真实,虚虚实实,迷乱人眼。
百鬼丸一刀砍中了童磨的左肩,然而几乎是在百鬼丸撤回刀锋之时,那伤口便已经愈合。
少年紧抿着薄唇,眼眸微虚,脚下的动作更快。
就是这里了!
他看好了时机,举刀欲砍向童磨的脖颈。
“血鬼术——「冻云」。”
冰冷的雾气散开,所触之物都被这雾气冻结成冰,就连他们脚下的血海也没能幸免。
百鬼丸也忽然被定在原地,巨大的惯性让他险些摔倒在冰面,幸好有双刀支撑住了身体。
“真可怜呐,百鬼丸。”童磨疼惜地看着表情有一瞬间错愕的少年,并一步一步地向着他走过去,“我会拯救你的,嗯?”
少年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他所说的话一般一直低着头,用那双玻璃质的双眼盯着自己被冻结在原地的脚。
“我会拯救你的,既不会痛苦,也不会难过,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很幸福哦。”
不用,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百鬼丸的脸上绽开了恬静美好的笑容,脑海中似乎在想着什么美好的回忆。
弟弟宿傩,好友锖兔、义勇,还有那一抹绚烂而炽热的金红色。
炭治郎。
他根本不需要得到救赎,也不需要谁来拯救。
若一切的苦难都是神明祝福的馈赠,那么他愿意承受,他也应该承受。
脚下不能行动了又能如何?他还有两把刀可以挥动,他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乖乖妥协。
他会像抗争他的命运一样抗争到底。
他在自己的身上划了一刀,伤口虽然马上愈合,但是他的血已经留在了刀上。
咔嚓——
冰面应声而裂,冰雾散尽,冰面之下是汹涌翻腾的血海,惊涛骇浪,似乎是要吞噬掉这领域之中的一切。
“啧,这家伙……怎么不听话擅自动起来了啊。”
慵懒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来自刚刚一直在上面看戏的宿傩。
少年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地倚在王座上,红眸半阖,睨着下方的战况。
童磨微微抬头看向宿傩,眯了眯眼睛。
童磨:你故意的吧。
宿傩:你说呢。
童磨:……
宿傩轻笑一声,惊涛骇浪戛然而止,刚刚还要淹没一切的气势尽归平静。
终于自由的百鬼丸越战越勇,脚下用力,身体凌空而起,宽大的袖裾展开,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翼然而起的大鸟。
月之神月读——新月。
童磨竟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百鬼丸举起双刀身向后仰,他像是一弯黑色的新月,两把日轮刀从童磨的脖颈直直劈下,几乎要削掉了童磨大半个身子。
童磨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下。
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面涌出,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愈合能力好像……好像……
好像失效了?!
不,没有完全失效,只是和之前比缓慢了许多,缓慢到让童磨觉得自己的自愈能力好像失效了。
这就是百鬼丸的血,对于鬼的作用。
他的血对于鬼来说,就宛如罂粟一般,既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又有着致命的毒素。
被神明祝福的,不仅仅是他的刀,还有他的人。
而祝福他的人,是凌驾于所有世界最高位面的神明,神明的恩泽岂能是鬼族这种污秽之物所能承受的?
那本身就是两种相反的力量。
“你居然能够伤我到这个地步。”
童磨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浓厚。
第一个,百鬼丸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情绪的人。
以往他虽然也会表现出兴奋、愉悦、愤怒、悲伤,但是他的内心还是空洞的,还是匮乏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内心止不住地战栗着,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总而言之,他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百鬼丸呐……我突然有点不舍得杀你了呢。”
“败犬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童磨?”
“败犬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童磨?”
时间仿佛忽然停滞住了,强大而磅礴的威压铺天盖地地袭来,若是在场有意志薄弱的人,估计在那个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就会被这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震慑得斗志全无,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百鬼丸却只是轻轻地甩落刀锋上的残血,抬眼望向血海深处。
奇异的是,来人确实是鬼,灵魂之中却看不见污浊的血腥之色,而是那种幽邃的深蓝在染上一丝血色之后,所调和而成的蓝紫色。
这副灵魂明明身负着杀戮,却意外的干净。
并且遗憾的是,虽然这个男人很强,但身上却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百鬼丸收回目光,心底有一丝异样划过,那些器官作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也作为他灵魂的一部分,在夺回它们的时候,其实他是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哪些鬼的身上存在着他的器官,哪些鬼身上没有。
而这种感觉一开始薄弱到几乎感觉不到,随着他夺回的东西越多,感觉也就越强烈。
一直以来,确实是强大的鬼身上更有可能拥有他的器官。因为与无惨血脉相连的原因,他所失去的部分.身体属于最纯正的鬼王之血,所以拥有他的器官的鬼也就相当于拥有了这部分器官中所蕴含的,所有的鬼王之血。而当他将鬼斩杀,器官当中的鬼血也会随着鬼的灰飞烟灭而消逝,重新变回人的躯体,回到他的身上。
但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童磨的身上一定有他的器官!
所以……
杀了他!
百鬼丸没再去看突然出现的鬼,而是飞速冲向童磨,双刀举起,割破了自己的肩膀,雪银色的刀身之上仿若汇聚着血液凝成的溪流,艳红的血顺着刀锋的轮廓飞落。
一般时候,百鬼丸是不会想到使用自己的鲜血的,因为宿傩千叮万嘱过,不要轻易地伤害自己。
但是他能感觉到童磨的强大,强大到胜过他以往交手过的任何一个鬼。就像一开始的时候,他便已经被这个上弦之二折磨得奄奄一息。
百鬼丸在心里向宿傩道着歉,也感觉到了弟弟在他刺破自己肩膀时那一瞬间的愤怒。
但是……
但是……
他想要夺回的近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宿傩也的确有些生气,但是他也明白百鬼丸的选择。
以童磨的实力,确实不是百鬼丸可以对付的,若是不使出全力,百鬼丸自己很有可能死在童磨手里。
兴致虽然被打断,意兴却也未阑珊,童磨没有生气。他唇边笑意不变,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抬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语气轻佻:“怎么这个时候找来了啊,我还没尽兴呢,猗窝座殿?”
铁扇张开,他接住百鬼丸的一击,血花飞溅,却有几滴百鬼丸的血落入童磨的伤口。
灼烧,仿佛是将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炙烤,童磨在那一刻只感觉到了伤口处带来的灼烧感。
过分甜美的鲜血却如同绽放在伤处的紫藤花。
美而带着剧毒。
突然闯进伏魔御厨子的人渐渐显露出身影,桃红色的短发,俊秀面庞,紫红无袖的短衫下面是一副精壮强韧的身躯,代表着罪业的深蓝色刺青深深地烙印在苍白如纸的皮肤。
而在他那双灿金的双眸中,镌刻着三个大字——
上弦,三!
这也就意味着他是,十二鬼月,上弦之三,猗窝座!
宿傩笑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十二鬼月前三中的两个都在这?
猗窝座在看清百鬼丸的位置的同时,脚下用力,身形如同闪电,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跨越了十数米的距离来到百鬼丸的跟前。猗窝座虽然看不上童磨,但是也不能让这个男人就这么死了,否则无惨大人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百鬼丸的衣角,百鬼丸也只来得及举刀防御,只听噗嗤一声……
不知是哪里来的刀刃,将猗窝座伸向百鬼丸的手臂切成数片,扑通扑通地掉进了脚下的血海,消失无踪。
猗窝座的动作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他维持着刚刚断臂时的动作,眼睛缓缓向上看去。
白骨堆成的王座之上,樱粉色短发的少年虽然依旧维持着那慵懒的姿势,双腿交叠,单手撑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但是那双原本半阖着的眼,却已经完全地睁开,沥血的红眸紧紧地盯着下方的不速之客,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
“虽然我刚刚说了自己不会插手我哥跟上弦之二的战斗,但我也没说,别人可以插手啊。”
宿傩并没有惊讶猗窝座为何能进到他的伏魔御厨子,因为他的领域并非是封闭的,想要进来很容易,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直接走进来,但若是想要出去……
那就要看他宿傩大爷同不同意了。
“哈哈哈哈……”猗窝座似乎心情很好地笑了几声,也没有跟宿傩废话,再次一跃而起。直冲宿傩的王座。
宿傩动都没动,眼看着猗窝座距离他越来越近,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梅开二度,无形的刀刃犹如一柄巨大的斧头,将猗窝座整个鬼拦腰斩断。
扑哧——
噗通!噗通!
上弦之三上下两节都掉在血海的水面上。
“呵呵哈哈哈哈!!!”猗窝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截成两段,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你果然很强啊,宿傩。”男人从地上站起来,身体已然恢复如初。
宿傩坐正了身体,垂着眼眸去看猗窝座。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走神,猗窝座也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兴奋而有些许狂热的笑意。
忽然,诅咒之王从他的王座一跃而下,站定在上弦之三的面前。
“呵,那我就陪你玩玩好了。”
童磨对此情况简直不能更加满意,他现在的愿望,就只是要杀了百鬼丸而已,然后吞噬他,让他和自己融为一起。
“百鬼丸,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呢。”童磨用铁扇半遮着面孔,只露出上面一双宛若琉璃的眼眸,即便挡着嘴,那双眸之中的笑意也掩藏不住。
百鬼丸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举刀向他冲去。
身影迅如闪电,他凌空一跃,长发飘然,刚才的月之神月读——新月是有效的。
只要能阻止童磨再生的速度,割下他的头颅,便能将其斩杀。
然而童磨哪里能给第二次的手的机会,他早做好了准备。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五个与童磨长得一模一样的冰人傀儡放在了百鬼丸的面前。
这冰人傀儡可不是只有童磨的模样那么简单,他们每一个都可以使用童磨的血鬼术。
“血鬼术——「散莲华」!”
五个冰人傀儡,再加上童磨,六人齐发血鬼术,整个伏魔御厨子之中宛如鹅毛大雪,然而这雪,却都是冲着百鬼丸一个人去的。
百鬼丸抿紧着唇瓣,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双刀银光乍现,脚下用力一跃而起。
月之神月读——孤月残风!
百鬼丸挥刀之时,那两柄刀刃似乎是有风卷残云之势,裹挟着风霜冰雪凝聚成漩涡风暴,而百鬼丸本身,恰是这风暴的中心。
这一刀用力挥下,把童磨得血鬼术尽数还给了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而童磨自己怎么可能被自己的血鬼术所伤?但是!
那五个冰人傀儡可就不一样了。
童磨的散莲华原本就是用扇子挥洒出大量细小冰花,而这冰花的花瓣比刀锋还要锐利,再加上被百鬼丸的月之神月读——孤月残风加持过速度,威力足以将这五个冰人傀儡摧毁。
百鬼丸细细地喘着气,黑色和服被划破了无数的口子,所伤之处,衣服的布料冻黏在愈合了的皮肤上,高束的那位散乱开来,整个人显得破败又绝美。
他的刀锋上凝结了一层细小的冰霜,愈发晶莹澄澈,他的血液被一同冻结在这刀身之上,更为之增添一丝嗜血的鬼魅。
刚刚的那一刀,已经用了他太多的力气,到此为止,他的体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如果再不杀了童磨,他只会比童磨更先倒下。
但是,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
童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已经感觉到饥饿了,百鬼丸那比女人还要甜美的血液不断的引诱着他的食欲,而刚才过度的战斗也即将耗尽他的体力。
百鬼丸咬着牙举刀,再次一跃而起。
月之神月读——新月!
再一次,再一次!
这一次,必须成功!
童磨再次被一股未知名的力量定在原地,少年身体后仰,弯如新月,对着童磨的脖颈用尽全力挥刀斩下!
宿傩有几分不耐地拦住分心想要去救童磨得猗窝座。
“啧,我不是说了吗?别人也不可以插手。”
啪啪——
两声脆响,童磨手中的两把金属扇应声掉落在地,只来得伸手及接住自己脑袋的童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已然在唇畔带着几分笑意,但是他的眼神十分迷茫,内心也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因为即将临的死亡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愤怒和恐惧,他只看见那少年,披散着长发,宛如一只刚刚收起羽翼的大鸟一般,轻盈落地。
霎时间,冰雪融化,气温回暖,百鬼丸双刀上的冰霜也化成水珠,带着那上面的血水沿着刀锋滚落,滑下,最终堕入脚下的血海。
那少年浑身浴血,衣衫褴褛,长发披散下来,可他低垂着眉眼,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没有表情的,但那过于平静的眉毛之间,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童磨内心的灵魂。
灰蒙蒙的一片,那般虚无且荒凉的灵魂,没有感情的充盈,空洞得仿佛只剩下一个人形的轮廓。
“百鬼丸,谢谢你呐。”
不知过了多久,还有一息尚存的童磨笑着,这样说道。
虽然不知道谢什么,但是他还是想说一下这句话。
或许是谢谢他,在自己空空如也的内心,留下了一笔色彩吧。
百鬼丸微微动了动,玻璃质的双眼看向童磨的方向。他看见他的灵魂在溃散,那其中污浊的血腥之色也在逐渐地消弭。
冰凉的刀背按上胸口,百鬼丸茫然地盯着那灵魂消逝的方向,他不明白,那种心底油然而生的空洞而悲凉,究竟是为了什么。
百鬼丸的日轮刀,是神祝之刃,可斩邪祟,可斩鬼魔。
可使其灰飞烟灭,亦可渡其亡魂。
若是来生为人,也愿你,尝过人间三千情滋味。
童磨的身体渐渐消失殆尽,百鬼丸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似的跌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的一部分身体也开始恢复了。
“嗬呃……咳咳……”
百鬼丸伏在血海之上,长发柔顺而凌乱地从他的背上滑落,遮住了百鬼丸痛苦狰狞的面庞。
这种灵魂撕裂的痛苦他尝过那么多次,却每次都无法习惯。
“呼……呼……呃……咳咳……”
上次,仅仅只是恢复听力而已,他便承受了比往次更长时间的痛苦,这一次,是不是也会像之前那样漫长?
百鬼丸双臂环住自己,然而他还没有按上义肢,双刀无法灵活的达到手的作用。他够不到那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他的脊背,纤细,挺拔,看似羸弱,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坚韧有力。
此时他特别想念炭治郎。由俭入奢易,去奢从俭难。在之前的那一个月里,他享受过炭治郎对他那种,无微不至,堪称溺宠的照顾,现在却要独自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百鬼丸的心里,其甚至是有一点点的委屈的。
因为若是炭治郎在这里,一定会把他抱在怀里,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地哄着他:痛苦很快就会过去。
但是现在,承受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