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宿傩第一次主动触碰炭治郎,前面有些错愕地抬头,便对上一双冰冷且带着些许不耐的红眸。
红发少年看着单薄,事实上,宽大的衣服下面,是一具蓬勃有力的躯体。
宿傩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开了尊口。
“虽然你还是太弱,但是百鬼丸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炭治郎看着宿傩离开的背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忍不住追上前。
“宿傩,你要去哪儿?”
男人回眸,半睁着沥血的眼眸,看向炭治郎。
强大的压力让炭治郎瞬间窒息,难受得跪在地上。他用手揪住身前的衣领,大口大口地呼吸,可仍觉得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石死死压住。
冷汗瞬间留下炭治郎的额头。
“什么时候我的事,也轮到你来管了?你只要替我看好才百鬼丸就好了,其他的事不要多问。”
炭治郎咬牙坚持着抬头看向宿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先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否则百鬼丸醒来,我无法向他交代。”
“不用交代,百鬼丸自己知道还去哪里找我。”
说完,便消失在了炭治郎的眼前。
“哈……咳咳咳……呼……”炭治郎终于能喘口气来,捂着胸口剧烈咳嗦。
他本想帮助百鬼丸留住宿傩,可是他在那个男人面前,竟然无一点还手之力。
宿傩说得对,他太弱了。
突然,他觉得头顶一暖,紧接着便是一些微不可查的重量。
最后才是一连几日都未曾听到的声音。
“炭治郎。”
清澈中略带着稚嫩的声音,让炭治郎瞬间停止住了咳嗦,瞪大了双眼。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喉咙干涩。
紧接着,他被从身后抱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落在他的肩头。
“百……百鬼丸你醒了。”
背后点头的动作,让炭治郎险些落泪。
“炭治郎,明天,我们,去救宿傩公主吧。”
炭治郎感动时刻终止:“啥?”
百鬼丸站在产屋敷耀哉的门前,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莹白的皮肤微微泛起一丝堪称圣洁的光泽。
其实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对于明日的他已经决定了的行程,他不知如何与这位收养自己的人说起。
“进来吧,百鬼丸。”
门里传来产屋敷耀哉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百鬼丸微微愣了一下,犹豫着踏出一步,然后又收回来,最终还是坚定的抬手推开门,走进了那间屋子。
产屋敷耀哉穿戴整齐地端坐在哪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面前杯中的茶水不再冒着热气,仿佛他已经这样等了很久。
百鬼丸跪坐在产屋敷耀哉的对面,低着头,抿着唇,一个字也没说。
他也不知道这种压抑的情绪从何而来,或许因为明天便要诀别。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诀别会不会就是永别。
“明天你就要去找宿傩了吧?”还是产屋敷耀哉先开了口,他已经猜到了才回来此行的意图。
是来告别的。
百鬼丸点点头。
“是吗?”产屋敷耀哉的笑容更加温柔了一点,“今天天音也得到神谕,暗示了一切即将结束,所以你这一去,应该就是要决战了吧?”
百鬼丸又点了点头。
温柔的产屋敷耀哉并没有在意少年的不语,反而拉过他的手。温热的掌心将少年冰凉的手掌包裹,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已经说过了,但还是觉得对不起。”
“明明自作主张地收养了你和宿傩,却是因为我自私的想结束这一切,更没有给你一个一般孩子该有的童年,真的很抱歉。”
“如果没有鬼,也没有鬼杀队,也许我们就可以像普通父子那样去拥抱吧。”
百鬼丸突然倾身轻轻地将头靠在产屋敷耀哉的肩窝,回握住这个羸弱男人的手。
“我其实,一直把您当成自己的父亲。”
产屋敷耀哉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少年的的声音轻柔小心,一字一句斟酌着,努力的想要表达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也从未责怪过您和天音夫人给予我怎样的童年,我甚至很感谢您,让我拥有了战斗的能力,能够去夺回我所失去的一切。”
“命运为我安排了那样的使命,我便要去承担,而非是您或者任何人的错,仅仅只是命运而已,所以请您不要自责。”
“是吗?百鬼丸是这样想的吗?”
“嗯。”
“那真是太好了。”产屋敷耀哉虽然最强那样说着,但是心里却并没有轻松一点,反而反而更加愧疚。
他抚摸着百鬼丸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种温情的时刻在这种时候,真的弥足珍贵,哪怕是面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和女儿们,他也不曾松懈半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所以他在心里既期盼着有来世,能好好的补偿他的妻孩,又希望来世他们能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继续就在他的身边受尽苦难。
“警报!警报!发现十二鬼月!发现十二鬼月!是上弦!是上弦啊!!!”
鎹鸦的声音突然响起,上一秒还安静乖巧地靠在产屋敷耀哉肩头的百鬼丸,在这一秒已然离开了这个怀抱。
百鬼丸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两把日轮刀收入刀鞘。
“记得来救我啊,哥哥。”
睡梦中,他听到宿傩这样对自己说道。
我会去救你的。
百鬼丸默默地握紧了日轮刀,无机质的眼眸中透不出一丝的情绪。
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百鬼丸?”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百鬼丸眨眨眼睛,回头看向身后走来的红发少年。少年一如既往地背着一个木箱,那里面沉睡着他的妹妹。
“我们走吧。”
百鬼丸转过身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迈开步伐。
“走。”
这一次的行动百鬼丸已经向产屋敷耀哉汇报过,行动人员只有三名。
百鬼丸,灶门炭治郎,灶门祢豆子。
要问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答案很简单,抓昨天的上弦。
要问为什么百鬼丸和炭治郎还有祢豆子他们三人怎么没去。
答案同样很简单,因为那个上弦是猗窝座。
猗窝座身为上弦之三,实力可见一斑,更何况不久前他还喝了一肚子宿傩的血。
鬼杀队的柱们几乎全员出动,追捕猗窝座,祢豆子和百鬼丸原来是想要阻止众人抓猗窝座的,但是猗窝座对他们摇了摇头,表示,这都是宿傩的安排。
但是猗窝座没告诉他们宿傩具体有什么安排,因为他也没怎么搞懂。
宿傩只告诉他,要吸引鬼杀队其他人的注意力,然后把他们引到一个神庙里面。
猗窝座照做了。
情况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猗窝座悠哉悠哉地现在鬼杀队包围圈的正中央,苍白的面容挂着邪肆的笑容,歪头看向首当其冲的柱们,不经意间就有了一点轻蔑的味道。
“你们当中最强的,是哪个?”
义勇刚要踏前一步,却被杏寿郎抬手挡下。
“还是我来吧。”杏寿郎拔出自己的日轮刀,“我是鬼杀队的炎柱,炼狱杏寿郎。”
“好啊!”
猗窝座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兴奋起来,抬起一拳便直冲杏寿郎的面门,如此简单的攻击,身经百战的柱自然不会中招。杏寿郎抬手格挡,猗窝座一拳搭在日轮刀的刀身。
“铛!!!”
一声震耳巨响,杏寿郎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透了,他微微皱起眉头,看来必须要认真一点了。
刀刃卷起火焰,仿佛要把整个天空点燃,火光照耀着杏寿郎坚毅的面庞。
“哈哈!你果然很强,有资格见识我的血鬼术。”
“破坏杀——罗针!”
冰蓝色的雪花从猗窝座的脚下绽放,映着他苍白如纸的皮肤,莫名有一股诡艳的味道。
强大的威压另在场所有的如同鬼杀队队员匍匐颤抖,就连柱们也忍不住皱眉。
这种程度的鬼,真的只是上弦之三吗?
然后炼狱杏寿郎没有犹豫,提刀而上。
“炎之呼吸,贰之形——上升炎天!”
熊熊燃烧的烈火直接向着猗窝座挥过来的拳头砍去,锋利的刀刃齐着手肘的位置将猗窝座的胳膊斩断,胳膊掉在地上,血也流了满地,然而猗窝座的动作还不停,继续旋身准备出拳。
下一秒,不,可能仅仅是0.1秒甚至更快的时间,猗窝座的手恢复如初,这一拳直直地打在来不及防备的杏寿郎的胸口。
“咔嚓——”
“杏寿郎!”
“炼狱先生!”
“炎柱大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炼狱杏寿郎骨裂的声音。
“噗……咳咳……咳……呼……咳咳……”炼狱杏寿郎捂着凹陷下去的胸腔,用日轮刀支撑着身体,他努力地调整呼吸,“不要过来!这……这是我的战斗……咳……”
他站直身体,暖色的眼眸中不曾有一丝动摇。
“再来!”他说。
“哈,我有点喜欢你了。”猗窝座摆好姿势,准备着下一轮的攻势。
下一秒,天地俱变。
“什么?”猗窝座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来自曾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宿傩。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宿傩人没在这里,但是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瞬间,巨大的枯骨笼罩在众人头顶,血海翻腾。
比夜色更黑暗,比诅咒更邪恶。
“什么东西?”
“这是哪里?幻境?”
“怎么回事?”
“我刚才好像听到宿傩的声音了。”
“这里……这是宿傩的血鬼术?”
“……”
无尽的血海终于平息,众人站在生得领域之内不知所措。
“呵,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唯有猗窝座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头顶的森森白骨,脚下平静血河。
无数枯骨垒成了高高的王座,然而此时,王座无人,空空荡荡。
宿傩让他喝那么多的血,可真是没白喝。
宿傩血脉强大,甫一进入到猗窝座体内就开始侵蚀他体内原有的血液,然后再迅速再生出新的血液,这个过程甚至用不了多久,因为在猗窝座第一次喝到宿傩的血液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换句话说,猗窝座现在身体里流淌着的全部都是宿傩的血液在他身体里形成的新生血液,虽不能说百分之百是宿傩的血,但属于相同血脉。
宿傩早就在这个神庙里布下了一部分的生得领域,就等着更换了血脉的猗窝座在这里和柱们战斗,然后受伤,然后用鲜血唤起生得领域。
猗窝座重新摆好战斗的姿势,面对着杏寿郎,脚下光芒更盛。
“我们继续,杏寿郎。”
“请等一下。”蝴蝶忍走上前,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笑眯眯地问到:“这位上弦之三先生。”
“猗窝座。”
“那么……猗窝座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宿傩的生得领域,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那么请问,宿傩现在在哪里呢?”
“呵呵,是啊。”猗窝座冷笑一声,“他现在在哪里呢?”
“无惨大人应该快回来了。”被长发挡住了面容的女人如是说到。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恰好好处地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她怀里抱着一把三味线,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用拨片拨弄琴弦。
“嗯。”一只骨骼棱角分明的手捻着白瓷的酒杯,抬起,黑色绣着殷红樱花的和服袖子滑落下来,露出那腕上一圈青黑色的纹身,“继续弹。”
慵懒底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酒意,酒杯被那手的主人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一双沥血的眼眸低垂着,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酒杯,樱花酒的香气弥散在整个空间。
“我没说停,就不要停。”
那边的女人没有接话,只是认真地弹着怀中的三味线。
第78章 杀鬼篇(七十五)
响女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拨弄着手中的三味线。沉郁而短促的曲调全然不似刚才的缠绵悱恻,心脏似乎被连在那颤抖的琴弦上,一刻也不敢放松。
宿傩和无惨大人,她谁也不敢得罪。
谁都能轻易地让她死。
三味线每响一下,那熟悉的强大威压便迫近一分,鬼不用呼吸,但不知为何,他却能感觉到那种被浓稠鬼力包裹着的窒息感,仿佛深深地溺在水中,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拼命地挣扎,想要努力地呼吸,直到榨干肺腔里最后一丝的空气。
完了,无惨大人生气了。
美丽的女人汗如雨下,她想立刻逃离这里。
然而,然而……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悠哉喝茶的男人,不知何时,那一头糜丽的樱色短发变长了,柔顺的披散着,白色的和服绣着血樱的图案,零落的花瓣,像是杀人时不小心溅上的血。
黑暗的环境,他的周身却泛着浅淡的白色光晕,莫名让人想到了圣洁这个词。
响女更害怕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动不了了,她被宿傩生生定在原位。只能机械地做着拨弦的动作,捏着拨片的手指越来越紧,仍然无法反抗。
相处两天,没人比她更能体会,诅咒之王,是何等黑暗与邪恶的存在,她好怀疑,若是没有血缘的诅咒,宿傩在到来无限城的第一天,便会杀了无惨,然后成新的王。
是的,宿傩告诉过她,他是无惨的儿子,因为有血缘的诅咒,所以哪怕无惨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如,他也杀不了他。
宿傩还告诉她,但是有个人不一样,那个人虽然也是无惨的儿子,但是那个人的身上拥有神明的祝福,命中注定要祓除邪祟。等无惨死了,所有的鬼都会得到自由。
只是她不知道,去做所说的自由,是死。
“宿……宿傩大人……”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其中夹杂着小兽一般的呜咽。
两位大人交锋,遭殃的却是他这个小鬼。
她甚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宿傩低垂着眼,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消息,酒香清冽,让他莫名想起那个桃红色头发的男人。
也不知道猗窝座在发现他留下的生得领域之后,会不会被他气得当场杀了压着鬼杀队的人。
不过这就不归他管了。
“继续。”宿傩将酒液一饮而尽。
“可是……”
“继续。”
宿傩声音淡淡,只专注于手中酒杯,淡粉色的酒液随着一股气息扑面而来。靠近漾出淡淡的波纹。
三味线的旋律变得更加急促不堪,伴随着诡异而杂乱的曲调,一声类似柔媚的男声扩散到整个空间。
“响女,你这琴弹得真不错呢。”
铮然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噗!”本命武器被破坏,响女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也是同时,男人便出现在宿傩与响女之间。
宿傩无所谓地笑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白色的小瓷杯递到无惨面前,“就是一个只会弹琴的歌女,别影响了喝酒的兴致。”
说着他还亲自为无惨斟上了酒,看起来心情是真的不错。
无惨收回想要处死响女的手,转头看向宿傩。
蛇瞳一般的水红色双眸似是要将男人穿透一般,然后对方不动声色,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你想请我喝酒?”无惨倏尔露出鬼魅般的笑容,眉眼之间能称得上一种绝色。
宿傩就这么看着他,不答反问:“你不想喝?这有最好的女妓弹曲,不就应该配上好酒吗?”
无惨缓缓走过去,然后坐下,接过宿傩递过来的酒,随即一饮而尽。
樱花的清甜与幽香冲淡了酒本身尖锐的辛辣,确实是好酒,但对于现在的无惨来说,已经尝不到能醉一场的滋味。
他已经变成鬼了。
宿傩看着他,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随口道,“继续。”
响女一个激灵,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跪好,颤颤巍巍地复原了本命武器,开始重新弹琴。
传统的日本房间,一个弹琴的歌女,两个对饮的男人。
看起来倒真像两个是有几分闲情雅致的密友,约来妓馆喝酒。
如果,忽略掉那两股快将响女碾碎的威压的话。
“你怎么想得起请我喝酒?”
听到无惨的问题,宿傩但是也大方,直接回答了。
“大概是因为……”
樱色长发的男人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你快死了吧。”
无惨闻之瞳孔皱缩,额头暴起青筋,“什么?”
无限的鬼气蔓延至整个空间,森然的压力宛如浪潮一般排山倒海地袭来。
“咚!”三味线的琴弦应声而断,响女再次匍匐于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全身颤抖,几乎说不出一个字,呼吸变得艰难,声音卡在喉咙里,连求饶也做不到。
这就是……鬼王的力量。
恐怖如斯。
无惨一双毒蛇一般水红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宿傩看,宿傩淡然地垂着眼眸,
宿傩轻笑一声,一手撑着头,沥血的眼眸,戏谑地看着无惨,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这种压力。
紫红的火焰在他身后有生命一般慢慢生长,燃烧,灼热的火焰将空气燃烧到扭曲,透过火光能清晰地看到因为愤怒而无惨扭曲的面庞。
响女趴在地上惊恐万分,她知道着火可以直接燃烧掉鬼的灵魂,那是真正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她想躲,依旧动弹不得,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被一寸一寸碾碎。
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突然一股怨气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她真的很想骂娘,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娘是谁,但是!
上弦怎么了?
上弦没人权吗?
你们大佬之间的争端,可以不要带上她这一个小小的上弦四吗?小女子我只想好好地活着!真的!要求一点都不高的!
但还是那句话,此时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剑拔弩张,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的时候,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刹那间,万鬼齐哭,无数冤魂凄厉痛苦的喊叫声充斥着小小的屋子。
来自地狱深处的森冷气息吹散了鬼气,响女只觉得身上骤然一松,威压消失,得救了一般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然后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原地,动不了。
宿傩挑了挑眉,收起了火焰淡定喝酒。
只有无惨狠厉地回头,“谁?!”
回应他的,只有裂缝中伸出来的一个狼牙棒。
鬼灯从裂缝中挤了进来,冷俊的面容扫视了一圈,在看到宿傩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几秒。
“你没跟着百鬼丸,怎么在这儿?”
“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响女的,众合地狱缺人手,我找她下去帮帮忙。”鬼灯说得一脸轻松,好像他说的地方不是地狱一样。
响女弱弱的举手,“那个,你还没问我的建议呢?”
鬼灯回头,冲着响女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吓得后者一个激灵,“你会同意的对吧?毕竟你不同意,以你的罪行,死后是要日日经历酷刑的呢。”
响女不说话了,活着没有鬼权,死了还要受刑的日子她真的一天也不想过了。
所以她默认了。
“我手下的人,不是你说想要带走,就能带走的吧?”
鬼舞辻无惨冷笑,蛇信子一般阴冷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鬼灯。
鬼灯回过头,立刻呈面无表情状,在响女的目瞪口呆中,毫不留情地拎起狼牙棒,照着无惨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棒。
无惨:“你???!!!”偷袭啊!
“鬼灯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说完还踩着无惨失去意识的尸体,“要不是百鬼丸命中有你这一劫,我提前就把你结果了,还能留你到现在?话多。”
宿傩习以为常,淡定喝酒,甚至还问鬼灯,“一起?”
鬼灯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办公事,等你回地狱了,我们再一起喝吧。”
宿傩点点头,没说什么。
鬼灯再次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面对着响女,问道:“响女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响女小心低头看看被踩的无惨,复抬头看看笑意森然的鬼灯,翼翼地咽了咽口水,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鬼灯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一副很友好的样子,“很好,合作愉快。”
响女慢慢伸出手,碰了碰鬼灯冰冷的指尖,“合,合作愉快。”
“契约达成。”说着鬼灯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这个巨大的麻袋,将响女连同她的三味线囫囵个儿地装了进去,扎紧麻袋口,往身后一甩。
大功告成。
不过这不是普通的麻袋,这是地狱特产,便宜、皮实,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实属杀人放火,绑架套麻袋的必备良品。
不过在临走前,鬼灯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宿傩,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玩够了就回家吧,百鬼丸找不到你应该会很着急。”
宿傩靠在榻榻米的软垫子上,懒懒地抬眸看着鬼灯,“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鬼灯点点头,随即转身跳进了裂缝中。
与此同时,空间内温度回温,鬼哭和风嚎都渐渐变小,几秒钟后完全消失。
月色清朗,繁星闪烁。
不知名的荒野,杂草丛生,两位少年并肩而行,飞速从草地上掠过,风声凄凄犹如鬼号,连他们的脚步声都被吞没其中。树木枝杈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能将他们两个单薄的少年吞吃入腹。
他们其中一个少年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有他身高一半大小的箱子,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依旧轻盈似燕,丝毫不受影响。
而那个箱子之中,装着他的妹妹,祢豆子。
虽然小祢豆子喝过宿傩的鲜血,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但炭治郎还是喜欢她把背在身上,大概这就是出于哥哥的保护。
小弥豆子也很喜欢这样,在箱子里的时间她可以美美地睡一个好觉,哥哥的背,真的,非常非常的温暖可靠。
百鬼丸忽然停下脚步,他的衣摆和长发都被风吹得散乱,空洞的双眸微微望向月亮,他目不能视,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轮灰白的月色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在他心中升起。
宿傩……
“怎么了?百鬼丸?”
“月亮……”百鬼丸喃喃道,“今晚,是满月。”
“是的!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特别漂亮!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啊百鬼丸,你的力量不就是来自月吗?”闻言炭治郎才注意到,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一切清晰可见,银色的河流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轨迹在月亮上缓缓流淌,好似月光融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