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握紧了手中的画笔,加快了朝她前进的速度。
“唰――”
画板落到地面的声音,倚着沙发睡着的男人瞬间被惊醒了。
有人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同事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承礼, 到你上课的时间了。”
男人神情淡淡地回了她一声,“知道了。”
似有些埋怨她惊扰了他的美梦。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他就可以走到她面前, 紧紧抓住她的手了。
男人沉默了半晌,收拾好了画具朝着教室的位置走了过去。
透过那扇明亮的窗户,他似乎又瞧见了榆树下站着的女孩, 一如从前那般明艳动人。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已经过了十年了,可他还是无法忘记她啊。
十年前, 那场大火烧掉了很多东西,却让他侥幸活了下来,病房里苏醒的时候,他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却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所幸的是,他们俩都活了下来,他欣喜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却被她拒绝了。
她说她不想见他了。
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因为另一个男人死了。
死了呀。
那,还能怎么办呢
他亲眼看着那个男人为她不顾一切挡下了致命一击,其实他想说,他也可以为她做到这一切的。
但是啊,偏偏他活下来了。
真是可笑。
活人该怎么和死人争呢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他还记的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神情,平静温柔,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沈凉的死,终究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纵使他们俩都活下来了,却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出院后,唐晚宁直接离开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找了她很久,漫无目的的找,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汹涌的思念像裹在一起的线团,随着时间的消逝越缠越紧,午夜梦回时,他只能在梦里拥她入怀。
刚开始的那几年,他很不习惯没有她的陪伴,但后来,他慢慢地隐藏起了自己的心思,装作一副已经释然的样子,重拾了少年时的梦想,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减少一点思念她的时间了。
在这里,他成了当地一所私立学校的美术教师,生活逐渐平静下来,他也想过要离开这座城市出去找她,但他总害怕自己离开之后,她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他。
如果俩人错过了,那岂不是很可惜吗
所以他就一直守在这里,守着他们初遇时的地方,坚信着,总有一天,她会回来见他的。
然而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的时光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人生一共才几个十年呢,只是命都给她了,等个十年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纪承礼眯着眸,轻笑着将画架支好,周围的学生们老老实实的听讲着,他翻开书本,印在书页的主题是回忆。
男人恍惚回忆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细碎的阳光下,树影朦胧,美丽的少女手执一本烂漫的诗集,安静的坐在校园内的长椅上,他悄悄走了过去,温柔地向着她告白,少女含羞带怯地同意了
如果从那时起,他就喜欢上了她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令人难过的事情了吧。
脑海中回忆了无数次的场景,最终被他定格了一张白纸上,画中的女人与记忆中的面孔逐渐重合
有好奇的学生走了上来,盯着那副画中的女人疑惑地问道,“老师,画里的漂亮姐姐是你的喜欢的女孩子吗”
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红红的,两颗黑宝石一样眼睛正眨巴着瞧他。
纪承礼伸出手轻轻揉了一把小胖子的脑袋,“猜对了啊,真聪明,画里的漂亮姐姐是老师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呐,所以老师才会用一生去思念她。”
“可是这个漂亮姐姐长的很像小晚的麻麻诶”小胖子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
“小晚的妈妈”
纪承礼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个他已经等了太久的女人。
他跟着呢喃了一声,手中的画笔突然有些抓不住了,他伸手扶住小家伙的肩膀,似惊喜又似激动的看着他。
“乖,你告诉老师,小晚是谁她的妈妈又是谁”
小胖子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但想了一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晚是我们家新搬来的邻居哦,她麻麻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阿姨,和老师画里的漂亮姐姐长的一模一样哦”
长的一模一样
纪承礼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听着小胖子说的话,他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所以,应该是她回来了吧。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茫然地揪紧了手中的画板。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等不到她了。
却没想到,老天还是厚爱他的,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十年之后,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这一次,她能否再给他一次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机会呢
街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路过一处红绿灯的时候,纪承礼终于瞧见了那道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一如十年前那般美丽动人。
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两人会在什么样的场景下重逢,唯独没想过这一种,所以,当梦里的女人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他再次失控了。
原本以为十年的时光,可以让他理智面对曾经的恋人,却没想到,她的一个回眸,一个侧影,便再次让他方寸大乱。
细碎的阳光下,美丽的女人拢着乌黑的秀发,右手牵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女孩,笑容满面的跟人交谈着。
那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手里拽着一根棒棒糖,笑的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精致漂亮的小人儿,容貌上总与她有几分神似。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她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了,而且过的很幸福,他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可是做不到啊,他等了一辈子的女孩儿,就这么离开了他的世界,他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她远离
纪承礼追了上去,推着自己的轮椅疯狂的追了上去,过往的车辆被他不要命的举动吓到了,纷纷鸣着喇叭破口大骂。
“有病吧,不要命了啊你。”
可是――
他还是追不上她。
纵使他拼劲全力,也不能在另一个男人牵起她的手时到达她的面前,卑微乞盼地对她说一句,“我思念你,求求你回到我的身边吧。”
视线里,那个男人举着两根冰激凌走到女人身边,笑的有些温柔,“贺小晚,你今年都七岁了,不能再缠着麻麻要抱抱了。”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撅起嘴,委屈巴巴的抱紧麻麻的大腿,“粑粑真小气,粑粑自己还不是每天晚上缠着麻麻要亲亲”
男人轻咳了两声,红了一张俊脸,被女儿看到自己对着老婆撒娇,好像是有点难为情,“那还不都怪你每天缠着要跟麻麻睡。”
女儿气势汹汹地咬了一口棒棒糖,“粑粑不要脸,麻麻是我的。”
男人笑眯眯的咬了一口冰激凌,仗着身高的优势,抱着女人用力亲了她嘴唇一口,挑衅似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脸,“看见了没有,你麻麻是我的。”
“粑粑是坏人”
小女孩气的嘴角一撇,背过身,委屈巴巴的朝着公园里走去。
晚宁在一旁掐了掐男人的后腰,笑的有些温柔,“真是能耐了呀,贺小嘉,自己女儿的醋也能吃的下去。”
贺小嘉将人抱进怀里,红着一张俊脸将脑袋埋进了老婆的颈窝,“我不管,我不管,自从有了小晚以后,你都不疼我了,趁着她不在,你快亲亲我好不好嘛”
撒娇委屈的模样跟远处生闷气的女儿简直如出一辙,晚宁对他这副无赖的模样见怪不怪了,含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呵着气,“乖,别闹,孩子都走远了。”
贺小嘉被女妖精撩的心痒难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子有些发热,“那你亲我一下嘛,亲一下就不闹了。”
晚宁被他缠的有些无奈,抵着额头在他唇角处轻轻磨蹭着,“就一下。”
好,就一下。
路口处的那道身影慢慢停了下来,手掌紧紧扣着轮椅,浑身颤抖着,似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着脸庞颗颗滑落。
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纵是不肯相信这结局,却也无法改变了。
就这样吧。
这一生,就躲在暗处,看着她幸福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男人压抑的哭出声来,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悲伤,绝望
找到贺小晚的时候,小姑娘似乎受到了一点惊吓,揉着眼睛坐在地上哭的惹人心疼,她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外套,戴着宽大的帽子和厚厚的口罩,明明是夏天,却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晚宁立刻冲了上去,将女孩抱进怀里,“不哭不哭,小晚怎么了”
那男人却像是被她被吓到了一样,急得用手挡住自己的脸,随后又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匆匆背过身,将露在外面的肌肤用外套挡了起来。
贺小晚委屈巴巴的搂紧了晚宁的脖子,“麻麻,有魔鬼”
听到“魔鬼”两个字,身旁的男人浑身一顿,随后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余光扫到一旁的女人,他畏手畏脚的说了一声,“对不起,是我吓到她了。”
沙哑声音仿佛锯子割过一样,粗噶难听。
晚宁也被男人陡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着女儿后退了一步。
男人被她的动作怔住,僵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局促不安的裹紧了外套,低着头朝着远处的小道走去。
他一低头,晚宁便瞧见了男人脖子上遍布的伤痕,青红交加,很严重的烧伤,不止是脖子,衣服挡起来的地方都是烧伤,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晚宁松了一口气,微微抬眸,朝着匆忙的男人说了句,“对不起,应该是我女儿冒犯了你,希望你别在意。”
男人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她,那双眼里却露出一丝温柔的光,“没、没有关系,我不介意。”
“那就好”晚宁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男人立刻局促的退了回去,她立刻停止了前进,犹豫着眨了眨眸,“对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的眼睛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男人揪紧了挡在胸口的外套,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怎、怎么可能呢,我回国才一个星期,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呢。”
女人拢了拢长发,笑的有些无奈,“也是呢,他明明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呀,我真是笨,居然把你看成是他,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没关系”
男人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呼吸有些不颤,他避免自己发出异样的声音,那双眼睛贪婪
却又隐晦的偷望着她,从发丝到脚底,一寸一寸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
真好呀,她比他想象中过的幸福。
她还记得他,这就足够了呀。
就这样吧,让她以为他在那场大火中死了,这样的话,留在她印象里的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凉,而不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样的他啊,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呢
再见了,我的爱人啊,希望下一世,我能早一点遇见你。
女人抱着小姑娘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小女孩趴在麻麻的肩头,看见半路跑过来的粑粑,委屈的跳进男人的怀里,撒着娇,“粑粑,我今天看见魔鬼了”
女人宠溺的摸着小姑娘的脑袋,“不是魔鬼哦,只是一个受过伤的叔叔哦,小晚以后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贺小嘉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媳妇,三口之家,幸福美满。
身后传来沙哑压抑的哭声,男人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躲在角落里,胸口撕心裂肺的疼。
再见了,亲爱的爱人,这一次,真的不能再陪你了。
晚宁嘴角轻扬,笑的有些温柔,爱别离求不得,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圆满的不是吗
第57章 王爷篇(1)
乌云遮蔽天空, 月黑风高, 城外西郊十里有一处乱葬岗, 周边乱糟糟的生长着杂草,掩着几具无名尸骨。
陵墓下方有一条漆黑墓洞, 从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老鸦叫, 约莫片刻, 有一男一女从漆黑的洞中走了出来。
虽夜色昏暗, 却依旧能从那血月中瞧出这两人的身份尊贵非凡。
男人一袭墨色纱袍, 身披绛色长裘,那一双凤眸透着几分肃杀之色,唯有在对上身旁的女人时柔软了不少。
“穆氏如此下场,嫣儿可还满意”
穆嫣幽幽转过头,那双眸子清冷孤傲,竟慢慢浮出几分嘲讽之色, “魏王就不心疼躺在墓室里的可是你纳徵亲迎的侧夫人穆氏”
“你们虽只做了一天夫妻,可阿姐对魏王着实痴心一片,否则也不会屈尊居于人下, 甘为侧室。”
“夫妻”男子微微皱眉, 似是有些不悦,“我与她尚未拜堂成亲,何来的夫妻相称, 况她只是侧室,怎配本王以妻之礼相待”
女人寒眸一瞥,殷红的唇角勾着一丝诡异的笑, 嘲讽至极,“传闻魏王冷漠无情,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对待未过门的妾氏尚能如此,何况是对待她人”
“嫣儿自问担不起王爷厚爱,还请王爷送我回府吧。”
对方拢了拢乌黑的长发,口中说着请求,但语气可没一丝的尊重。
魏暄眉宇间轻蹙,神色冷厉,可对上少女那双漫不经心的视线,终究是败下阵来。
他轻叹一声,似是妥协,“嫣儿口口声声唤我王爷,言辞间可有一分对本王的尊重”
“所以,王爷这是要治我的罪吗”
少女眸光幽幽地对上他,面上竟无半分惧意。
绛朱色的帽檐被夜风吹起,掠过女人雪白的下巴,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头乌发如同上等的墨玉在月色中扬起。
女子面容平庸,不算貌美,唯有一双眸子生的清冷孤傲,在夜色中平添几分惑人的魅力。
男人凤眸微眯,神态间有一股说出不的无奈之色,“你明知我”
少女未听他说完,便傲然冷笑一声,拂着袖子翩然离去。
留在原地的男人神色间微愠,睨着少女纤细的身影,心中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不受他掌控的事物,让他莫名烦躁。
马车行径的声音掠过,西郊荒坟逐渐恢复平静,夜色深处,唯有几只老鸦在枝头嘶鸣。
不知过了多久,墓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像是尖细的指甲在棺材板上划过的声音,又尖又利,异常刺耳。
棺材里的女人渐渐苏醒了过来,陌生的环境和异常狭窄的空间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晚宁深呼了一口气,大脑有些缺氧,这次的剧情真是一点也不友好。
穆嫣,太师庶女,前世为爱痴狂,设计嫁给魏王魏暄为妾,却偏偏遭其厌恶一生,重活一世后,穆嫣誓作一株毒莲花,虐嫡姐、斗渣夫,本想低调过完一生,却偏偏搅乱了一池春水。
今世的渣夫对她求而不得,前世的云王为她孤独终老,三人阴差阳错纠缠不清,经过一段虐恋情深后,穆嫣最终与云王成了一对平凡夫妻,男配上位成功,男主成了皇帝,功成名就,唯独后位始终空缺。
而穆晚宁则是穆嫣的嫡姐,前世魏王一见钟情的对象,自幼才貌双绝,姿容出众,女主重生之前,魏王称帝,穆晚宁则是宠冠后宫的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穆嫣都要对她行礼跪拜,两人的恩怨从前世就已经注定。
前世穆嫣冷宫身死,穆晚宁却身居高位,受万千宠爱,这一世重生后,穆嫣首先拿她开刀。
撕破嫡姐伪善的美人皮,毁了穆晚宁才貌双绝的好名声,逼她以妾的位份嫁给魏暄,又在成亲当日买通山匪将她劫走,最终将其封在木棺内活活闷死。
身为穆晚宁的夫君魏王,在知道这一切时,不仅没有出手相救,反倒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
只因这是一个庶女重生后,大杀四方的故事,晚宁不讨厌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女人,但讨厌对她心狠手辣的人。
穆嫣将上辈子的悲剧归在嫡姐和渣夫身上,重生后一副世人欠我良多的模样,却忘了,前世魏暄和穆晚宁本就一见钟情,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两人本就可白头偕老,共创帝后佳话。
自古长幼有序,嫡庶分别,原剧情中的穆晚宁算不上一个好姐姐,虽爱耍心计爱出风头,却从无害人之心,落得这般下场着实很没有道理。
而魏暄这人,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是一生,他不讨厌心机深沉有手段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与他并肩同行,所以当他被重生后的穆嫣吸引时,眼中便再容不下她人。
就连女主杀人,他也能眼也不眨地在一旁递刀子。
还真是呵护备至啊。
呵呵,重生女大开金手指,吊打一群妖艳贱货女配的故事。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试过被人活埋的滋味呢,前世亲密无间的爱人,今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怎么办,突然很想宰了这对狗男女。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得先把自己从这破棺材里弄出去才行。
晚宁记得接下来的剧情中,进京寻人的病秧子云王在西郊城外突逢骤雨,迫于无奈之下,一行人只能进了山洞躲雨。
前世里,穆晚宁拼着最后一口气告知了云王自己的身份,恳求他找到父母为自己主持公道。
只可惜,云王在查清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发现穆嫣便是三年前在古庙救下自己的小女孩,虽不知道当年心地善良小姑娘为何变成如今这副狠毒的模样,但云王依旧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且命人彻底封死山洞,绝了穆晚宁尸骨重见天日的机会。
自此以后,太师府嫡女穆晚宁便成了红颜薄命的代名词,哪怕容貌倾城,艳比花娇,也不过是个短命鬼,遭山匪侮辱致死的可怜人罢了。
晚宁摸了摸棺材盖,指尖一阵刺痛,棺材四角都被人钉起来了,棺盖上有许多抓痕,四周漆黑一片,空气稀薄,只隐约听见棺外电闪雷鸣的声音。
“主子爷,这雨下的突然,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了,小的在前面找到了一处小山洞,爷且先去洞中避避雨吧。”
辘辘的马车轧在泥坑溅起道道水花,暴雨顷袭,几匹马儿愣是停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了。
花纹繁复的马车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咳声,随行的小厮利落的替他打起车帘,“也好,云九,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先行避雨,等雨停了,稍作休整,再接着上路。”
云九吩咐下去,一行人进了山洞避雨。
随行的护卫点燃了自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洞内残留的枯草树枝架起了火堆,原本阴森寒冷的山洞瞬间暖和了不少。
洞内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柴火声。
夜色很深,小厮在一旁托着脑袋昏昏欲睡。
“嘭――”
寂静的山洞内突然响起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守在洞口的云九跟几个护卫顿时都被吓得清醒了,几人对视了一圈,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心里头顿时涌出了一股紧张。
小厮健步蹿到了主子身边,瞧着主子那副安稳不动的神色,心里稍微沉着了几分,“主、主子,您听见了没”
云砚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书,闻言头也未抬,白玉似的指尖摩挲着纸张翻到下一页,“并无,夜间偶有兽类出没,兴许是几只野兔归垅撞到了石头,不必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
紧接着又是一声声响。
“嘭嘭――”
有人在踢木板的声音。
且声音是从洞内传来的。
小厮听完后,一脸惊恐的望向山洞后方,“主、主子,您听到了吗那声音是从洞内传来的。”
云砚睨了他一眼,他自然也听出了声音是从洞内传出来的。
只是夜色昏暗,并不能看清里面有什么,男人不禁蹙眉,难道这山洞中还有他人在躲雨不成
云王一个眼色,身旁的护卫便立刻执着火把进去走了一圈,只是出来时面色有些发白,“回禀主子,洞内只有一具棺材,并无他人活动的痕迹。”
他没说的是,那撞击声正是从棺材内传出来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云王命人守住洞口,挑了几个护卫一起进了洞内,昏暗的火光下,只有一具红棕色棺材在洞中幽幽放光。
棺内不时传来一阵撞击声,且越来越重。
一旁的小厮吓得腿抖,“主、主子,小的曾听人说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能借助日月修炼得道,莫不是这棺材内的死人也有灵,吸收了日月精华修炼成了一具僵尸”
“那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很危险了主子,咱们还是一把火烧了这妖物,赶紧离开这里吧。”
云砚低头睨了他一眼。
“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十一,休得再胡言乱语了。”
小厮抱住瑟瑟发抖的大腿,“主子,不怪小的胆小,小的这辈子啥都不怕,就怕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哥哥和鬼姐姐们。”
要不,咱们还是撤吧。
主子,求您了
一旁的云九看着怕死的十一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一脚踹过去,十一小哥毫无防备,一头磕在了石头上跟棺材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吓得脸色都白了。
云砚抬手阻止两人胡闹,修长的指节蜷曲着在棺盖上漫不经心的敲了两下,眉心微蹙,心底却隐约有了些猜测。
他退后一步,命人打开棺材。
身旁的护卫皆有武艺在身,且实力不弱,就算真遇到了一些状况,也不至于疲于应对。
夜色浓稠,漆黑如墨。
众人合力撬开棺材,伴随着一道惊雷,洞内突然卷起一阵阴冷夜风,无端让人汗毛颤栗。
墙上的火把被吹的忽明忽暗,棺盖推开的那一瞬间,洞内突然弥漫出了一股清冷幽幽的香气,如雨后冷栀,经久不散,仿佛是一种胭脂的味道。
众人一愣,离棺材较近的云砚蹙着眉打量起了棺内的“尸体”。
这一看,倒让他有些怔住了。
只见棺材内平躺着一个少女,身穿鲜红嫁衣,容光摄人,姿色天然,明明已经死去多时,肌肤却细润如脂,粉若光腻,且眼尾沾着一滴血泪,仿佛勾人的妖精,在火光的映照下,妖冶惑人。
“这”十一指着死去女子有些疑惑。
棺内却发生了骤变。
女子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顷刻间,眸光潋滟,在夜色中皎皎生辉。
离得最近的十一吓得头皮都发麻了,下意识就往后跳开,却被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指勾住了。
女子借力在棺材里坐了起来。
墨丝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