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注意到蓝尾人鱼不悦的神情,摩挲着手中冷质的小贝壳,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似毫无察觉的不经意道。
“没想到这方海域还有如此上等的粉色珍珠,真是块好地方,可惜我呆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去洛兰了。”
陆鸣沧一听到洛兰两个字神色就陡变,敏锐的竖起耳朵,转着眼珠子,凑近了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温余仿佛没有看见蓝尾人鱼悄悄挪动贴近的身影,将两颗珍珠对着光照了照,似一边仔细端详欣赏着,一边随口继续说道。
“听说表弟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所好转,温煜表哥正张罗着要举办个宴会庆祝一下,宴请了各国的王子公主前往,似乎也是想从中为表弟择选一位佳人订下婚约……”
温余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鸣沧惊讶的声音打断。
“什么?温余要订婚?”
陆鸣沧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叫出声,似乎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声音都变得失真了,表情管理更是直接下线。
触碰到黑发青年清冷的眼眸,陆鸣沧才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可他更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准确性,便忍着对方探究的表情,急促的问道。
“我就是想问问……温余王子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看着表情忐忑,惴惴不安的陆鸣沧,温余心中诡异的升起一股愉悦,直看得他要忍不住再问一遍,才慢吞吞的开口回道。
“只是联姻罢了,不过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
陆鸣沧一听就反应过来这个意思是温余现在并没有喜欢的人。
这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既表示温余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表示温余现在可能已经不喜欢他了。
可陆鸣沧还是有些不死心,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
“那温余王子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温余漠然的瞥了他一眼,静静的摇摇头,“没有。”
陆鸣沧蹙着眉不依不饶。
“怎么会呢,我听说三年前温余王子和一位人鱼是……灵魂伴侣……”
陆鸣沧的话说得有些脸热,倒不是因为自己和温余是灵魂伴侣的事,而是因为自己这位灵魂伴侣在三年前突然失踪不说,还抹除了对方的记忆,现在以温余的角度想想,当时的自己是真的很渣。
但陆鸣沧不愿意放弃寻求这个问题的结果,他不想稀里糊涂的就失去自己喜欢的人,所以陆鸣沧认真的注视着青年,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却见黑发青年竟然也直直的望着自己,神色幽深,带着冷意与讥讽,语气微凉道。
“灵魂伴侣……呵,你是说你的那位哥哥吗?”
陆鸣沧有些生气,瞪着黑发青年。
温余却没理会陆鸣沧愤怒的表现,眼瞳中流转着阴沉晦涩的情绪,咄咄逼人的继续道。
“既然是灵魂伴侣,那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明知道他正处于隐性alpha分化期的时候,一走了之,这就是你所谓的灵魂伴侣?”
像被掐住了要害,愤怒的情绪被打散,陆鸣沧的脸红了又白,张着嘴巴蠕动了半天,才嗓音沙哑的说出话来,语气却低弱了很多。
“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发生了意外,他被家里抓回去了……”陆鸣沧苍白的解释。
温余眸光微闪,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心的血玉,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蓝尾人鱼继续沉沉的逼问。
“难道不是你哥哥伤了温余的心,温余才会选择遗忘所有关于你哥哥的记忆?”
陆鸣沧下意识否定。
“当然不是,那是我……哥哥抹除……”说到一半,陆鸣沧反应过来,立刻闭上了嘴巴,警惕的看着黑发青年,“你在探听什么?”
温余嗤声冷笑,“我需要探听什么?你哥哥的苦衷?难道不是你自己提起的话题吗?”
陆鸣沧气闷,可又没有办法,事实正如黑发青年所说,现在是他在纠缠着对方想要知道温余的事情。
想到这里,陆鸣沧只能按捺下不定的心绪,缓和自己的语气,对青年解释道。
“抱歉,是我太敏感了,不过我哥哥和温余王子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哥哥并没有抛弃小王子……他很喜欢小王子,也不会做让小王子伤心的事情,那次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哥哥只是想保护小王子。”
温余微凉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诧色,似想到什么,脸色又变得异常难看,眸光剧烈的闪动震颤着,像是快要控制不住心底喷薄的情绪。
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控制住眼前的蓝尾人鱼,质问他是不是又在欺骗自己,想问他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又为什么要……抹除他的记忆。
可他只是定在原地,微垂着头,让微长的发遮盖住自己的眼眸,挡住眼底病态的疯狂欲念。
他习惯性的紧攥着手中的血玉,像是把它当成了眼前的人鱼,想要狠狠的捏碎,嵌入骨骼中,这样就可以将他融入自己的血液,谁都无法分离。
所谓的意外,难言之隐难道不是为了背叛而编造的理由?
离开是事实,抹去记忆也是事实,而现在,他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还以这样的模样,想要勾引艾瑞克·赫尔曼!
他这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人鱼!
根本就不能相信他说的话,满嘴的谎言,就如维尔斯所说的,这人鱼惯会蛊惑人心。
可为什么,一听到他说有苦衷,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绪恍惚,神摇魂荡?
竟然希望一切真的如同他所说的,只是意外,而他的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三年的不出现更是因为被困在了家中,没有办法。
在听到他说喜欢自己的那一瞬间,那颗已经在三年前冰封的心脏,竟然又像要融化开来,重新焕发生机,恢复跳动,然后逐渐加速,一下一下,“噗通噗通”,激烈而心悸的无法忽视。
他希望他依旧爱他。
甚至即便只是欺骗的也好,只要他在他身边,永远陪着他,那就够了。
这么卑微的乞求一点点爱意,这样没有原则的自己,犯贱的自己,让温余感到痛苦和悲哀。
可毫无防备的,心底那悄然钻入的期待与微妙的喜悦已经像一颗落入心肉中的种子,汲取着鲜红的血液,剖开心脏,扎根于底,然后快速的生根发芽,蔓延壮大。
想要抓住眼前的人鱼,将他囚。禁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
想让他尝遍这三年来自己所承受的所有苦痛与煎熬,看他痛哭流涕,乞哀求饶。
想看他发现自己没有忘记一切后的惊惧。
想要他承受放弃自己的代价。
他想要……
一个真相。
温余的情绪再次剧烈起伏起来,脖颈后的腺体开始发热,身体中那股因长久无法得到抚慰,而变得无比凶暴的精神力似又要脱离沉眠狂躁起来。
温余只能攥着血玉,掐着自己的掌心,压制下岌岌可危的精神力爆。发,用痛感让自己清醒,不至于被混乱占据思绪,被疯狂。操控身体。
因为太过用力,温余整个身体都微微的发着颤,出口的话语也变得颤抖,沙哑得不行。
“他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有什么隐情,那就让你哥哥自己去解释。”
说完温余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石头前坐了下去,面无表情,闭眸假寐。
陆鸣沧站在原地停了很久,才转过身往海里挪。
温余听着他逐渐远去的声音,磕在石头尖角上的手掌自。虐般的使劲,倏然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流下一缕缕鲜红的血液,温余却一动不动,似毫无感觉。
他需要痛苦,这样才能保持冷静,阻止自己失去理智的直接伤害陆鸣沧。
他也不敢睁开眼睛,怕看到人鱼离开的背影,会无法控制自己,让陆鸣沧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
所以他只能长久的枯坐在原地,等待陆鸣沧的选择。
留下来,或者被他从人鱼窝里揪出来,抓回去。
陆鸣沧并不知道温余已经计划着掀翻他的老巢,他往海边挪了几步,想了想,最后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高声询问道。
“表哥,你什么时候离开蓝星?”
温余额头的青筋鼓了鼓,咬牙切齿道。
“三天后。”
陆鸣沧继续问。
“他也要去洛兰吗?”他指了指一无所知,躺了一晚上的艾瑞克·赫尔曼。
温余终于忍不住倏的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目光如箭般的刺向没心没肺在他心上撒盐的蓝尾人鱼,语气变得格外阴沉。
“是啊,他也去,所以呢?”一字一顿,凶狠得像是要吃了陆鸣沧。
陆鸣沧莫名感到一股危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干咳一声,再次提声对黑发青年喊道。
“那你能不能把我……哥哥也带上,你说得对,他应该自己去找小王子解释清楚,所以,我回去就让他来找你,可以吗?”
温余倏的撩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蓝尾人鱼,过了好久,才似回过神般,点了点头应道。
“好,我等他,三天,三天的期限,在这里见面,过期不候。”
陆鸣沧开心的笑了,用力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再见!”
陆鸣沧说完,转身灵活的跃入海中,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蓝尾人鱼消失的背影,温余冰蓝色的眼眸变得无比幽深,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阴鸷,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微笑。
“下次见,小骗子,记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说着,温余抬起鲜血淋漓的左手,看着白皙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模样的金属环,屏幕亮起,一个绿色的小点闪烁着出现在上面,正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
温余死死地盯着那微亮的绿色小圆点,眼底沁着狠意,轻声呢喃。
“可别等我把你抓回来呀……”
尾音微勾,带着柔情百转的甜腻,挟着势在必得狠戾。
过了一会儿,一艘大船目标明确的驶向海岛,甲板上的维尔斯遥望着远处,蹙着眉,沉默不语。
王子殿下要他五小时后再过去找他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
维尔斯蓦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猜测下去。
王子殿下真的等到了那条人鱼?
两年半,每个月一次的蓝星之旅,几天几夜不肯停歇的海上航游,漫无目的,永无止境。
他终于还是得偿所愿的,遇到了他。
第25章
维尔斯来到海岛没有看到什么人鱼,只看到表情冷淡的自家王子殿下,以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克罗四王子。
维尔斯满心疑问,但他并没有问出口,指挥着众人抬起克罗王子就跟着温余登上了船。
温余回到了海岸边的住所,没进客厅直接拐到了一侧的泳池跳了进去,沉没在水中闭眼放空自己。
维尔斯只是晚了一步,转眼就看到自家殿下竟然又泡水里去了,他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走上前,和泳池旁的另一位高个子护卫站在一起,一边注意着泳池里的动静,一边自言自语。
“殿下怎么又跑海水里泡起来了,这还没泡够吗?”
另一侧高大健壮,一身黑色西装,沉默寡言的护卫并没有回话,笔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维尔斯瞥他一眼,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王子殿下近年来性情大变,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从旁边的傻大个被殿下挑来做随身护卫后,他这个护卫长不像个护卫,倒越来越像个老妈子。
每天都提着一颗心做事,生怕他家王子殿下又发生什么事情或者又准备发生什么事情,细数这三年来叹的气,感觉已经叹完了自己一辈子的量。
他甚至脑子发晕的时候会羡慕旁边的傻大个,除了命令以外,脑袋空空也是挺好的,没有烦恼。
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无比讨厌这个空有蛮力不知变通的大傻子。
“若不是你今天拦住我,殿下怎么可能会流落荒岛这么长时间,现在又泡水,你也不想想殿下现在的身体,病重了怎么办!”
维尔斯怒气冲冲的指责身侧的科德,还在计较他阻拦自己跟随温余上游轮的事。
被维尔斯称为傻大个的科德那张木讷的脸上情绪不变,非常平静的回了他一句。
“殿下要我阻拦你跟随。”
维尔斯被他不慌不乱,心平气和的态度气到,第一千次的想要拔出武器教训他一顿,但碍着自己护卫长的身份,只能憋气的安抚自己,不能和傻子计较!
三年了,这家伙的性子他早就一清二楚,在殿下挑选随身护卫的时候,他就该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更别说三年来这类事发生的还不少,他明明应该习惯了,但不管多少次,他还是会被气得想要吐血。
维尔斯至今还记得王子殿下在挑选随身护卫的时候提的两个问题。
他忘不掉,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依旧觉得惊惧恐慌。
当时,王子殿下表情淡淡的问:“当发现我在自残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震惊,但现场的所有护卫候选人无一例外都回答了立即阻止。
殿下点点头,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如果我命令你站在一旁不准阻止呢?”
有一大半护卫依旧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以殿下的生命安全为重,会立即阻止,有一小部分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违抗命令,及时阻止,只有科德一人回答的是听从命令。
王子殿下最后选择了科德,把维尔斯吓坏了,那段时间天天寸步不离的跟在殿下身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自残。
可谁知……
“哗啦”一声水响打断了维尔斯的回忆,他回过神,连忙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从泳池走上来的王子殿下,温余拿着擦了擦脸,然后转身走进了房子。
维尔斯看着从海岛回来一路上都格外沉默的王子殿下,心中的忧虑更加深了。
殿下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每到心情起伏的时候,就会躺泳池里泡一会儿,可他才刚从海岛出来,浑身还湿着淌着海水呢,就又进泳池,明显是海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他应该不会有事吧?”维尔斯担忧的轻问。
站在一侧看了看手表的科德顿了顿,表情依旧淡定,认真笃定道。
“殿下潜水能力一绝,最长能屏息八分钟,不会有事。”
维尔斯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甩身就走进了屋子,被瞪了一眼的科德也不生气,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温余洗完澡穿着宽松的衣服走了出来。
走到落地窗前,此时天边的太阳才刚悬挂在天空,开始挥洒金色温暖的光亮。
温余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微长的黑发被撩到了脑后,细小的水珠从头发上滴落,有些顺着颈项滑落到金色的抑制环上,有些落在撩起袖子的白皙手臂上,落在他拿着手表状智能通讯器的手中。
他抬起手,认真的注视着屏幕上依旧在移动着的绿色圆点,没有说话。
周围一片安静。
温余所在的客厅,与其说是招待人的客厅,却更像是一个私人空间。
靠近落地窗的一侧摆放着一张比较矮的长款木桌,桌子上放置着一本古旧的书籍,还有一个空悬着的智脑屏幕,屏幕上正静静的播放着一段视频,桌子后摆放的不是配套的椅子,居然是一辆银质的轮椅。
另一侧的角落则摆放着一个画架,背后一整面墙做成了黑白两色,半面是黑色的绘板,上面画着一个半人高的人物画像,而另外半面则是白色的毛毡板,上面挂满了画纸。
这些画纸上也画满了东西,或是人物的五官,一张嘴,一只眼睛,一个耳朵,或是视觉的各个角度,侧视,俯视,背面,各种各样,且有无数相同图案的纸张密叠在一起,摆满了整半面墙。
乍一看到这些画作的人会觉得创作者非常喜欢人物画,可只要仔细辨认,就会发现,这些各个部分,各个角度的图像如果组合起来,会产生惊人的相似点,它们似乎全都来自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绘板上的那副半人高的人像。
如果陆鸣沧来到这里,他会惊讶的发现,大型画板上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准确的说,是三年前的他。
维尔斯从门外轻轻的走了进来,站在温余身侧,等着他的吩咐。
一般这个时候……
“维尔斯。”温余低沉的声音响起,果然叫了他的名字。
维尔斯早就形成了习惯,在被叫到后,立刻开口将脑袋里每天都要复述一遍,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话语背出来。
“金发蓝尾人鱼,像阳光一般纯粹的金色,及腰长发,剑眉色浅,桃花眼,睫毛密长,眼瞳深蓝,鼻梁高挺,唇红如朱,惯喜勾唇浅笑,挑眉看人……”
维尔斯细数着蓝尾人鱼的每一个模样,特色,细节,口齿流利,记忆清晰,熟识的比对自己还了解。
也不怪维尔斯这么熟悉,毕竟不论谁三年来天天看着视频里的这张脸,天天回忆着关于此人鱼的各种记忆,都会和他有一样的熟练度。
客厅里除了维尔斯干巴巴的声音,不再有其他声响,温余依旧专注的凝视着手中的通讯器屏幕,脑袋里习惯性的随着维尔斯的描述开始一点点的构建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等维尔斯说完,温余才放下通讯器,敛眸淡淡道。
“维尔斯。”喊的依旧是他的名字。
“是。”维尔斯有些发懵,他发现这次殿下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画架前画画,而像是还有事情要询问他,这让维尔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描述。
不应该啊,几乎是每天都要说一遍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遗忘。
没等他想出什么,温余的声音便继续响起。
“他真的是移情别恋了吗?”
一边问着,温余转头将视线投到了维尔斯的脸上,眸光摄人。
这个话语中的他没有任何提示,但维尔斯立刻就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一愣,随即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讶然出声。
“殿下……您是不是遇到他了。”
温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维尔斯心里一沉,脸上浮现出一股愤怒与复杂的神色,可想到大王子的交代,维尔斯还是硬下心,劝谏道。
“殿下,您不要被那人鱼迷惑了,他可是海女!国王陛下也告诉过您的,海女有控制人心之法,他们心思诡谲,变幻莫测,会不断的诱惑人类,为自己所用,而当他们厌倦之后,就会抹去人类的记忆,重新寻找新的目标。”
维尔斯一边说着狠心的话,一边紧张的注意着王子殿下的表情,就怕他情绪波动太厉害,又惹得精神力爆。发。
可这次,他惊奇的发现他家殿下的表情居然很平缓,身体没有紧绷,呼吸也没有急促,除了依旧握着那块怪石,其他没有任何不好的征兆。
维尔斯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点期待,他家王子殿下难道终于想通了,不再执着于那条人鱼了?
温余听着这些同样听过千遍的熟悉话语,这次内心却变得平静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再次见到了他。
虽然知道他表现的一切依旧可能只是伪装,但还是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出来,他和维尔斯口中的那个人鱼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虽然他似乎确实找到了其他的目标。
一想到这个,温余的情绪就开始不稳,眉头不由得折起,墨色的眼瞳中酝酿着阴骇。
维尔斯一看,心立刻又吊了起来,急忙往王子殿下颈项间的抑制环看去,却震惊的发现抑制环上的紧急注射液被用掉了,这一发现惊得他声音都变了。
“殿下!您的紧急注射液呢!”
紧急注射液是三年间洛兰研究部专门为王子殿下研究的特殊抑制液,花了一年时间才研制出来,产量还非常低,三个月才能得到一支,平时都是当宝贝似的保存起来。
温余自己若非实在控制不住的情况,都不会使用这种应急抑制液。
这抑制环里的抑制液还是三个月前放进去的,温余到现在都没有动用过,可今天一看,居然没有了!
这也就表示,他昨天用掉了!
维尔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发颤。
什么情况会让忍受力控制力都无比强悍的王子殿下压制不住精神力?
维尔斯几乎一下子就能确定。
他家王子殿下,真的遇到了那条人鱼。
那条让他疯狂的,用尽一切手段记住的人鱼海女。
这一刻,维尔斯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只是浑身发冷,骨颤心惊。
他清晰的明白就像大王子所说的,为了王子殿下好,就一定要劝他远离那条人鱼,因为一旦沾染上,他将被拥有海女力量的人鱼控制,失去自我,这不管是对王子殿下自己,还是对洛兰帝国来说,都是决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海女的厌弃并不一定是坏事,虽然这对与海女成为灵魂伴侣的王子殿下很不公平,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当他眼睁睁看着王子殿下痛苦,疯魔,倍受折磨,病态的用各种办法让自己回忆,牢记,不管忘记多少遍,每一次他都会依旧用那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的,爱慕的目光注视着人鱼的画像时,维尔斯就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继续劝阻下去的信心。
每一次,他都在想,会死的吧?
如果不让他继续追逐下去,如果不给他一点希望,如果他找不到那条人鱼,王子殿下,一定会疯狂而绝望的死去的吧?
到了现在,当他知道王子殿下真的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鱼,维尔斯发现,自己的心中除了愤怒,忐忑与恐惧以外,竟然还隐藏着一份喜悦与期盼。
或许并不会像传闻中的那样呢?
或许那人鱼的离开真的有隐情呢?
或许王子殿下的爱可以改变他呢?
他们是灵魂伴侣啊,对彼此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存在吧,所以……也许真的可以呢?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维尔斯无数次的想。
那样,王子殿下的精神力就可以得到抚慰,他的敏感期就可以顺利的度过。
而不用每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忍受着痛苦慢慢的煎熬,而不是把自己弄的一身伤还不允许让任何人靠近。
他将成为alpha等级最高序列的王子,受众人敬仰,而不是被人暗中嘲讽是残疾的alpha,是失去灵魂伴侣的无能的alpha。
他会变得开心,不用为了保持情绪的平稳而终日面无表情,冷冷冰冰,他将变得开朗,变得幸福,变得爱笑,变回那个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二王子殿下。
如果这一切都能成真,该有多好。
维尔斯的鼻子变得酸涩,他连忙撇过身,转移话题,装作生气道:“这科德是怎么回事,时间观念这么差怎么服侍好王子殿下!真该好好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