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执序是自己一个人吃的晚饭。
中午剩下的菜,热了点饭,拾掇拾掇应付掉了。
吃完饭,他给星星添了点粮,坐在沙发上看它进食,思绪却不知飘去了何处。
家里静悄悄的。
没有小人鱼走来走去的身影,也没有小人鱼的直播可以看。
空落落的。
思来想去,傅执序给刚回主星的好友打去了电话,打算与他们商量一下去水母湾的事儿。
电话刚被接通,那头的沈叁便道:“傅哥,怎么了?有空出来喝酒啊,没什么急事咱们边喝边说。”
方浅也在他的身边,唤傅执序出来玩。
傅执序不暇思索便拒绝了,虞缘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在虞家受了委屈,回来之后他又不在家里,没人陪他肯定会很难过。
傅执序含糊道:“有点事,今晚不太方便喝酒。”
沈叁:“哦哦,没事,那就下次再约。”
傅执序嗯一声,提起了之前方浅说的水母湾的事,对方表示随时都有时间,待会儿再去问问其他人,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候过去聚一聚。
傅执序:“我也看看我的行程。”
其实是想等虞缘回来问问虞缘。
如果他今晚回来心情不好,甚至可以明天就直接去水母湾散心,大不了找个借口说其他人临时有事来不了就是了。
挂掉电话,傅执序给虞缘发过去了一条消息,问他几点回来。
虞缘过了好久才回复,傅执序等得都有些心焦。
【虞缘】:傅先生,我今晚不回来,太晚了,明天早上再回来
傅执序一怔。
确实太晚,赶回来太累,留宿在那边才是正确选择,只是他没想到虞缘会在虞家留宿罢了。
或许……虞缘与虞家的关系有了些缓和。
他听说过虞缘亲生父母感情要好的传闻,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与他那对令人作呕的亲生父母截然相反。
虞缘与虞家关系不好只是因为抱错这道隔阂拦在他们中间,一时半会儿跨越不过罢了,或许在慢慢想通之后也能正常相处。
傅执序回道:“好,早点休息。”
回完消息,虞缘那边没了任何动静,估计是不会再回复了。
傅执序靠在沙发上虞缘经常窝着的位置,心焦逐渐转变成了心烦气躁。
这对于虞缘来说是件好事,他却觉得开心不起来。
虞缘若是与虞家关系缓和,有了虞家的支持,便不再需要自己了。
他将拥有自己的家,有能为他撑腰的家人,这段关系于他而言只是不愿被承认的累赘。
本来也从没见过光。
黑暗中抹杀一样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甚至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一些卑劣的念头在他脑中快速涌动。
像是雷暴天气气势汹汹的海浪,毫无理由地吞噬一切。
他不敢轻易触碰,害怕万劫不复。
他好像出不了戏了。
出不了这场与虞缘的对手戏。
死一样的寂静中,傅执序指甲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面,克制着呼之欲出的执念,播出去了一通电话。
“在哪喝酒?”
沈叁当即发过去了一个高档会所的名字。
傅执序随意披上一件外套,踏着夜色出了门。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微凉,照得到处都亮堂堂的。
今晚没人会回来。
他的等待毫无意义。
“傅哥,心情不好吗?”
高档会所的包厢内,见傅执序到了之后一直沉默着喝闷酒,方浅和沈叁都有些担心他。
傅执序依旧沉默,只是敷衍地闷嗯了一声。
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抿了口酒,辛辣的口感在舌尖炸开,眼前不觉又浮现出上次喝酒之后给虞缘抹尾巴的画面,那样的画面与酒精一样刺激。
以前出不了戏的时候是怎么做的来着……
快速进入另一场戏,强迫自己抽离出来。
傅执序突然放下酒杯,抬起眸,对正欲开口的两人说道:“找个人陪我喝酒。”
“要金色头发的人鱼。”
虞缘这晚睡得并不太好, 很晚才睡着,睡得很浅,睡睡醒醒好几次。
不是说他在虞家的卧室有什么问题,这里一切都很好, 只是身体原本就因为分化不太舒服, 又换了陌生环境, 睡眠难免受到影响罢了。
他其实是有些认床的。
刚住进傅执序的别墅睡得还行是因为刚死过一次,才穿来这里,思虑过甚, 精神和身体上都很疲惫,纵使认床, 却也入睡得很快。
好在别墅临海,湿度让他觉得更舒服一些, 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第二天虞缘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饭点了。
知道他二次分化身体不太舒服, 虞母也没叫他, 只是准备了营养早餐一直温着,等他醒过来吃。
餐桌上,虞缘因为起来得太晚有些小心虚和小拘谨,大家都已经用过早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沉默进食。
许是见太.安静, 虞母突然开口, 起了个话题, 道:“小缘看到星博有关于傅执序的热搜了吗?”
虞缘喜欢傅执序,聊与傅执序有关的话题他肯定会感兴趣。
虞缘动作一顿,摇了摇头, 赶忙打开光脑瞅了一眼。
几分钟后,他连咀嚼都忘了, 一边腮帮子鼓得有些发酸,心底也是说不清的滋味。
上面全都是对傅执序和一个人鱼的讨论。
有狗仔拍摄到了那个人鱼和傅执序出入高档会所的画面。
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得出来那个人鱼的头发也是金色。
网友对于金色头发特别敏感,上次傅执序直播胸口沾染上两根金色头发的事也没过去太久,他们都还记着呢,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将照片上的人鱼与傅执序的地下恋人画上了等号。
就连虞缘也是。
虞母并未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自顾自继续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谈恋爱多正常,明星也是人,谈个恋爱却只能遮遮掩掩的,被拍到发到网上还要被许多人议论……”
虞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紧抿着唇,机械般咀嚼几下,囫囵吞咽下去,有些噎着,猛喝了一大口牛奶,声音干涩地对虞母道:“妈妈,我想搬回家住,可以吗?”
傅执序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酒醒了,头却很疼。
他正一个人陷在高档酒店的大床上面,穿着昨晚的那身衣裳,酒味还未散去,大脑一片混沌。
宋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见动静,抬起了眸,打趣道:“彻底醒了?”
傅执序闷嗯一声。
宋维站起身,将光脑热搜置于他的面前,“那就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
傅执序微眯起眼,将光脑屏幕上的内容认真阅读了一遍,旋即陷入更深的沉默。
伴随着宿醉后的钝痛,记忆渐渐回笼。
在他说出那两句话后,沈叁和方浅没问他为什么突然要找人陪他喝酒,还非得是金色头发的人鱼,直接一声不吭去办了。
方浅其实想到了那天在傅执序身边见到的那条漂亮人鱼青年,但也没敢在这个时候问傅执序,只是偷偷在光脑上与沈叁八卦了一番。
方浅:【哦对了,之前你不在主星,当时傅哥直播的时候胸口被发现有两根金色头发上了热搜,他当时说是家里养的小动物的,但我感觉和那天那条小人鱼特别吻合!】
沈叁:【不容易啊……这么多年铁树终于要开花】
沈叁:【所以说,他今晚其实是受了情伤?】
方浅:【我觉得很有可能】
沈叁:【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浅:【急急急】
很快包厢的门便被敲响,一个金色头发的人鱼青年走了进来,穿着工作制服,言行举止得体有礼。
傅执序看他一眼,倒了杯酒,对他道:“喝。”
人鱼青年早就被叮嘱过包厢内贵客的身份,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生怕惹得贵客不悦。
这些酒都会算在他的提成里面,为了提成,他也乐意多喝一些。
傅执序炙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灼几个洞出来,突然抬手,从他手中夺过酒杯,不轻不重地落上桌面,伴随着砰的一声吐出带着浓浓酒意的六个字:“他从来不喝酒。”
旋即他又起身倒了杯牛奶回来,递过去,命令道:“喝这个。”
人鱼青年唯唯诺诺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不敢吱声,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太多不能听的东西,明天就要被人拿刀抹脖子了。
当然,法制社会,这种事情并不会发生,况且就算不用抹脖子也多的是手段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傅执序稍稍满意地点了下头。
这回他没再“点评”些什么,但在场的人都能看懂傅执序表达的意思是——这才像他。
方浅:【我勒个替身剧本】
沈叁:【不愧是影帝……】
方浅:【他那个白月光一看就是很乖的类型,感觉和他挺般配的,相处得也还不错,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叁:【害,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
傅执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明目张胆地观察着身边这个“新晋替身”。
喝醉了酒的他并未注意到这新晋替身“替”的是谁,他只知道,他想快速抽离出来。
他用了他惯用的方法。
可这次这个方法一点效果都没有。
眼前的人……胆怯,畏缩,听话,绝对服从,小心翼翼地讨好,没有任何脾气。
好无趣。
他只想被撒娇,被依赖,被得寸进尺,被蹬鼻子上脸。
傅执序突然失了所有兴致,一句话都不想再与这人说,甚至连这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也觉得心烦。
“出去。”他摆了摆手。
人鱼青年怔了一瞬,身体比脑子快一步站起身,匆匆离开了包厢,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直到包厢门被合上,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难缠的客人他见过许多,今晚这种情况完全算不了什么,喝了杯酒和牛奶就能拿到那么多提成,真挺不错的。
包厢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沈叁和方浅看傻了眼,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了然的神色——替身终究还是取代不了白月光。
正值月中,今晚的月光亮极了,清透如发光的白色薄纱,某人却触不到他的月光。
恰在这时,傅执序突然站起了身。
两人视线齐齐落到他的身上。
傅执序声音带着浓浓醉意:“困了,不喝了。”
沈叁问:“要回去休息吗?还是开个酒店?”
傅执序眸子又黯淡了几分,不假思索回答:“酒店。”
回去也是他一个人,去哪儿都一样。
这次是真的喝多了,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了云上,不知哪一脚会从万丈高空跌落下去,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沈叁见状赶忙去扶,方浅则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提前为他安排了房间。
包厢的门被打开,方才那个金色头发的人鱼还守在门口,并未离开,显然是上面叮嘱过了,防止贵客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不能怠慢了贵客。
见三人出来,听见方浅与电话那头的交谈声,知道他们要离开去酒店,人鱼青年小心翼翼跟上,准备送一送贵客,送走,他的任务才算是圆满结束。
热搜上的照片估计就是那会儿被有心人拍到的。
具体他记不太清了,但沈叁和方浅在他没睡醒的这段时间里给他发来了消息,解释了原委,显然都已经看见那条热搜了。
当时走了会儿傅执序便觉得胃不舒服想吐,已经快到大堂了,距离洗手间有些远,方浅便去前台给他要了个袋子,沈叁则给他倒水去了,傅执序原本捂着胃站在原地等他们,那个人鱼青年见他太不舒服,帮忙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沙发坐下,照片就是在那个空档被拍摄的。
后来傅执序也没吐出来,只是喝了点温水,缓和了会儿。
两人将他送去了酒店,那个人鱼青年和另一个侍者为他们准备了悬浮车,目送他们离开。
到了酒店之后两人看着他喝下醒酒汤躺上床睡下才离开。
听完解释,宋维道:“已经联系好那条人鱼了,他与这件事情无关,就是个打工人,也很配合,随时可以出面澄清。偷拍的人也抓到了,一个经常潜伏在高档会所的狗仔。”
傅执序一边嗯一声,一边随意回了沈叁和方浅的消息。
【傅执序】: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浅】:终于醒啦
【方浅】:这算什么添麻烦[摆手]大学的时候三儿经常喝醉不都麻烦你们帮他弄到宿舍么
【方浅】:不过我多一句嘴哈,醒了热搜就赶紧处理了吧,快和你那小白月光好好解释解释,人家肯定误会了
傅执序:“?”
小白月光?……谁?
他有些懵,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莫名狂跳起来,就好像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得知了某个答案。
一旁宋维又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一张偷拍到的模糊照片配上胡编乱造的文字而已,放在以前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只是这次因为先前直播过程中的两根金发阴差阳错增加了几分说服力和热度罢了。
真的着急他也不会等到傅执序彻底酒醒了。
但他并没有等到傅执序的任何回复。
房间内足足安静了好几秒。
宋维注意到了傅执序表情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傅执序视线从光脑屏幕抬起,呆呆地问:“我的白月光是谁?”
宋维:“?”
宋维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转得这么快,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这句询问:“你哪有什么白月光?不都是虚构出来的?”
说完宋维便反应了过来,“哦对,小替身也是金色头发,难道说……你是想让他参与进这件事情里面?”
话虽这么说,但宋维其实也想不明白让虞缘参与进来的意义是什么。
“不是。”傅执序这次回答得很快,眉头也拧了起来,像是很不满意宋维说的这句话。
“那是什么?”宋维更迷糊了。
傅执序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又觉得到嘴的这句话有些怪怪的。
他想说,不是替身,是白月光。
原本白月光是不存在的,只是为了替身的合理化拟定出的虚假存在。
而现在替身不存在了,替身成了不可被任何人所替代的白月光。
昨晚他喝醉了,下意识想通过惯用的法子进入下一场戏,从上一场与虞缘的戏中脱离出来,这场戏中,虞缘占据白月光的角色,这也是他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想法。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虞缘了。”他说。
宋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迟疑着问:“你这是在戏里还没有出来?”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插手太多傅执序和虞缘的事情,傅执序也几乎不会主动与他提起,毕竟只是与以前类似的一次小尝试,不是什么大事。
那会儿傅执序下载恋爱APP与ai聊天也没怎么与他分享, 只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来找他询问几句。
后来傅执序实在是聊不下去, 直接把APP给卸载掉了。
这次怎么突然就变成“喜欢上了”?!
相比较相信傅执序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宋维还是更愿意相信他只是入戏太深,错误地认为戏中的自己对虞缘产生了感情。
但这也很奇怪,就算是在戏中傅执序也很难真的对某个人产生感情, 甚至无法代入进去,怎么突然对虞缘可以了?
难道说这次尝试终于有了效果?
明明应当是件好事, 可宋维就是莫名觉得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大概是因为……傅执序的表情太过真实。
将一个刚刚意识到自己心意的懵懂反应“刻画”得惟妙惟肖。
有疑惑,有反思, 有惊讶, 有坦然。
有下意识不可置信的否定, 有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终于接受。
甚至,还有欣喜。
太真实了。
他是傅执序的经纪人,与他搭档了这么多年,旁的不说,演戏这方面他是最了解傅执序的。
他曾无数次感叹傅执序的天赋, 但也清楚这二十多年来原生家庭尤其是亲生父母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多深。
虞缘能有这个能力让傅执序克服这些顺利入戏, 还愁不能让傅执序爱上他吗?
像是一个悖论。
只存在一种可能。
傅执序的回答证实了这种可能。
他说:“不是, 我清楚我是谁。”
他是傅执序,是给虞缘做饭的傅执序,是给虞缘买猫猫水母的傅执序, 是喜欢听虞缘睡前给他唱歌的傅执序,是给虞缘梳头也会觉得享受的傅执序, 是讨厌虞缘称呼别人为哥哥的傅执序,是偷偷开马甲给虞缘打赏的傅执序……
是在意虞缘在意到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傅执序。
他不在任何戏中,这里是现实,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他不懂爱情,但他知道什么是喜欢,他也并非什么无欲无求的人,除了爱情,他有很多喜好。
他喜欢虞缘。
因为是虞缘,这份喜欢与其他的所有喜欢都不同。
所以他才会害怕虞缘离开。
所以他才会突然想喝闷酒。
所以才没有任何人能取代虞缘的位置。
他很笨,也很迟钝,在各种戏中游离,竟有些分不清戏与现实了,若不是方浅点醒,他或许还天真的以为他与虞缘之间的羁绊仅仅只是那一纸合同。
其实早就不是了。
早在他一次次包容虞缘的“得寸进尺”开始,早在他一次次想法设法对虞缘好开始。
他早就生了情。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做,他没有任何相关经验,甚至特别担心会将事情搞砸。
但他知道,至少要让虞缘知晓他的心意,要向虞缘坦白所谓的白月光从未存在,要让他们的关系不再仅存于黑暗之中永远见不得光,哪怕……仅仅只是朋友。
傅执序唰地起身。
宋维条件反射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
傅执序:“回家。”
虞缘应该已经回来了。
天阴沉沉的,铅云层层叠叠,暴雨欲来。
“东西先放在仓库里吧,等我身体好些了再慢慢收拾。”虞缘声音里透着难掩的疲惫。
“不着急,”虞母摸摸他的脑袋,“不舒服就再去休息休息,吃晚饭叫你。”
虞缘点点头,离开仓库,朝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今天吃完早饭他便径直回了趟别墅,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搬走了,包括猫猫水母。
这会儿星星正在跟小米玩儿,两只猫猫水母相处得很好,星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崽崽,总是被小米驮着在家里到处飞。
针对虞缘突然搬回来的异常行为,虞家人并没有问些什么,只是积极帮他搬运行李。
虞缘也不怕被调查,傅执序已经和他的白月光重修旧好,肯定会完美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被任何人知晓。
他现在只感觉浑身都被灌满了重铅,动一动都困难,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睡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为止。
他没有给傅执序的光脑发送任何消息,怕打扰到他,怕被那位白月光看见,仅仅只是在别墅的桌子上面留了一张手写的便利贴。
见虞缘上楼,星星停止了与小米的玩闹,快速扑腾着小翅膀落到虞缘肩上,主动蹭了蹭他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
虞缘带着它一起回了卧室,躺上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发烧。
这会还只是低烧,虞缘并没有去管,随意卷了卷被子便沉入了梦乡。
睡梦中,体温烧得更高了,身上也闷了层薄汗,没有哪处是舒服的。
窗外也落起了大雨。
他做了好多梦,但都不记得了。
他只隐约记得,每个梦里都有一个相同的影子。
迷迷糊糊间,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他没有力气回应,过了一会儿有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抚了抚他的额头,有温柔的灵力灌入他的体内,但却见效甚微。
毕竟不是什么普通的生病,而是二次分化,是SSS级的二次分化,为了让所有人信服,吃点苦头也是正常的。
随后他被喂了些药和营养剂,额头覆上了降温贴,又继续睡了过去。
系统在他脑中担心又着急,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怕影响他休息只能默默噤声。
再醒来是因为收到了一通电话。
虞缘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无。
来电人:傅执序。
雨落得很大, 傅执序匆匆洗漱完从酒店赶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发觉了不对。
家里少了一些东西,没有多到一眼辨认出全部的程度,但却不可忽视。
“欢迎回家,主人。”机器人管家还是老样子, 提前候着了。
直到在玄关处换好鞋, 原本放置着猫猫水母缸的位置空空如也, 傅执序才终于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对。
来不及思考,他便大步朝次卧的方向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不仅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 里面的东西也都尽数消失。
只余下前几日他特地买回来的那盆小绿植孤零零呆在角落里面。
虞缘走了。
从这里搬出去了。
连带着他的所有东西一起,从这里彻底消失。
傅执序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宿醉的影响下脑子依旧钝钝的疼, 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抬手撑着门板才稳住身形。
伴随着靠近的脚步声, 宋维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地响起:“桌子上有张纸条。”
傅执序迫不及待转身,见宋维手里拿着那张纸条,直接伸手夺过。
上面是虞缘的字迹。
【傅先生,我们结束这段关系吧】
后面一行还写了个什么,但被完全涂鸦掉了, 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图案。
当初签订替身协议的时候就很明确地说过, 只要其中一方想要结束这段关系便能随时终止。
那时候想的是——不想强人所难, 也不想被黏上。
现在他却特别后悔。
替身关系可以终止,但他不想虞缘搬走,不想虞缘离开。
纸条并没有折叠, 宋维显然也看见了上面的字迹,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维提醒道:“快去找他解释一下。”
傅执序回过神, 嗯一声,一手攥着纸条,一手操控光脑,迫不及待给虞缘发送过去一条消息:“你在哪?”
消息在他沸腾的心跳声里终于顺利发送了出去。
傅执序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虞缘没有将他的光脑好友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