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我靠装柔弱求生by蜜罐朗基罗

作者:蜜罐朗基罗  录入:11-07

段煊微微弓身,垂眸睨视着他,手臂线条起伏,几乎将郁酌笼罩住,显得有些强势。
话题转了回去。
“我只是想说,他形迹可疑,又是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你要是聪明,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他冷言冷语地警告郁酌,下意识垂眼,见他安安静静听着,话语一顿,又却被对方润亮的目光看得心乱,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喉结上下滚动。
紧接着,没等段煊反应过来,他已经抬起手,指腹摩擦过郁酌的下唇,又突然稍稍用力按了一下,使得他唇色更深,柔软地陷下去一块。
手指冰凉,冻得郁酌睫毛一抖,却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眼神看起来有些茫然,但并没有躲开。
“段……”
段煊被手上的触感惊到,立即收回手,指尖渗出一层薄汗来,不由得心脏狂跳,呼吸也隐隐急促,隐晦的目光落在郁酌唇角,挪不开眼,少见地有些手脚僵硬。
暖气的温度实在太高了。
他脑子里空白了几秒,各种思绪乱成一锅粥,原本想说的狠话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风声稀疏,老旧的灯泡晃了一下,在墙边映出两人交迭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煊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紧抿着嘴唇,抑制住心跳,强装镇定,目光沉沉地说完后半句话。
“最好离他远一点,以免被人骗。”
郁酌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的也有些紧张,周身泛起热意,他缓缓舒了口气,又去看段煊的表情,轻而易举地明白了他的口不对心。
段煊总是嘴上这样说,可他的神情和硬邦邦的语气,刚才那一长串警告的话语,其实都只有一个意思,太明显了,每一个字都是在控诉般地告诉对方——
我就是吃醋了。
但两人互相隐瞒,郁酌什么也不肯说,只想着泾渭分明地推开他,于是段煊也不肯松口,气闷着,嘴硬地不肯承认。
可于此同时,他也前所未有地认识到自己对郁酌的保护欲,浓烈的情感只有在这时候被剖开来,复杂的思绪展露无遗。
段煊想知道一切,希望对方对自己毫无保留。
却并不是想要占有,甚至无关其他情绪,只是希望他不会有危险。
基地外不安全,天黑之后基本上就没人再出去,只留两人在门口轮班,于是大家整整齐齐地聚在会议室开会。
郁酌听了一阵,溜达着回房间。
其实刚才除了应付段煊,他也仔细想过,柯谨之前一直在南方,无缘无故跑过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而他完完全全就是郁还峥的走狗,如果没有郁还峥的吩咐,不可能独自行动。
谢衷又正好失踪——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杜万虞那边什么情况?”郁酌开了收音机,见蓝光闪烁,知道广播员来了,半靠在椅背上,“或者谢衷的消息也行,你不是说所有地方都能看见,就没有什么发现?”
“少爷,你还真把我当全方位监视器了,专给你打工?”
广播员没回答他的问题,半晌,只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语气中带着调侃,时间久了,也跟着蒋自明改了称呼。
郁酌扬了扬眉,懂了:“原来你也不知道。”
广播员咬牙。
激将法是吧?太低级了,他一眼就能看破,也绝对不可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谁知他又等了一阵,却见郁酌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就没了声响,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接着,郁酌又似乎闲得无聊,将收音机上的几个按钮来来回回按了个遍,咔咔响。
广播员忍了又忍,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听见对面响动一阵,随后居然传来剥糖纸的哗啦声响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谁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
广播员简直想封住他几秒钟前的嘴,难言地静默几秒,过了一阵,还是含含糊糊,有些支吾地开口:“就——”
“就什么?”
“这我也不好说。”广播员破罐子破摔,意味不明地说,“反正你知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都绝对是安全的就行了。”
什么意思?郁酌没明白,又继续问:“谢衷呢?”
“活着。”
郁酌眯了眯眼,怀疑地停顿一瞬,知道广播员肯定在打别的算盘,对他的回答不太相信,又不禁思索对方所说的他会很安全是什么意思。
同一时间,数公里外的基地。
——谢衷确实还活着。
无声的死寂中,只有头顶悬挂着一盏惨白的灯,刺目的光线洒下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死气沉沉。
地下实验室的铁门也有些反光,门内装置简洁,入目皆是冰冷的各类仪器。
谢衷死死皱着眉,手指蜷曲一下,紧接着,终于睁眼醒过来。
他先是下意识闭了闭眼,眼球刺痛,全身也骨骼也响动着,四肢无力,隐隐疼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逐渐适应了光线,接着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个房间很小,无窗,只有一扇小门,棱角锋利,让人窒息。
他猛地一顿,立即站起身来,趔趄了一步,摔倒在门边,正要继续朝前握上门把手,颈间却立即被紧紧束缚住,冰冷的坚硬感传来。
拴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在地面拖行发出响动,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谢衷狠狠皱了皱眉,挨着墙壁,似乎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细碎声响,隔音太好,听不太清,却一直没有停歇,但仔细听来,并不太像人类,反而像是——
正在挣扎的丧尸。
他喘了口气,神色有些难看,靠墙坐着,刚才的动作耗尽了让的力气,于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啪嗒——”
下一秒,门开了。
谢衷坐在地上,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长靴,目光上移,略过对方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他目光顿住,神色间显出几分惊愕来。
他嗓音沙哑:“你……”
对方看着他冷笑,蹲下身来,猛地扯住他脖颈上的铁链,冰冷的声音一字字砸在地面上,冷声道:“怎么,很意外吧,没想到我还活着?”

天色大亮。
郁酌被楼下的响动吵醒, 困倦地在床上坐了半晌,下楼时,看见几人正往武器库的方向走。
今天留在基地的人比平日里多, 也没做别的, 只井井有条地来回搬东西,检查各个角落的警报器后,又去加固高墙和门边的防御。
余思莹扛着一捆武器从他身边经过, 见郁酌出来, 停顿几秒,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郁酌看着她笑了一下:“怎么了?”
余思莹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她朝门口瞥了一眼, 接着便将郁酌拉到一边, 直接进入正题:“今天杜万虞要带人过来。”
她低声道, “听她说,是之前的研究出了点成果,有很大进展,来找队长,想要谈谈合作的事情。”
丧尸化研究?郁酌迟疑几秒。
之前在杜万虞的基地, 他记得那个骗子研究员在演讲时提起过,先不说这项研究有没有可行性,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成果,不知道她口中的有进展是发展到了哪一步。
郁酌垂了垂眼,对此有些怀疑, 也不明白余思莹这时和他说这些的意思, 但还是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了。”
余思莹的话显然还没说完,顿了片刻, 见郁酌应声,她皱眉继续道:“要不……你先躲着点。”
虽然不太好说出口,她还是面色异样地解释了几句。
杜万虞看起来很看重这项研究,也急需其他基地的合作和帮助,肯定会带不少人过来,其中必不可少的两人,一个是主要负责研究的马博士,另一个自然就是他们基地最能打的埃尔维。
“那个绿眼睛没什么底线,人也挺疯的,看到你说不定又要找你麻烦。”
“你明白吧——”
余思莹比划,“要是到时候埃尔维挑事,队长估计得直接和他打起来,那可就直接谈崩了。”
她仔细想过了,觉得这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法,再说了,郁酌看起来不太能应付这种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到时候被吓到怎么办。
这段时间,虽然两个基地表面上相处还算和谐,其实大家都有点怵杜万虞。
既是因为他们基地势力太大,极易造成威胁,更是杜万虞这人看着深不可测,根本也无法直到她的真实目的,所以才会在对方到来之前进行各方面准备,以免发生意外。
郁酌:……
他扬了扬眉,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正要回答,下一秒——
“人到了吗?”
不远处,段煊上前询问。
他一边戴上防护手套,长靴包裹着肌肉流畅的小腿,卸枪后转头瞥了郁酌一眼,也隐约听见他们的交谈,脚步微微一顿。
没有迟疑,段煊不明显地冷笑一声,眉眼间流露出攻击性,随即沉声道:“不用躲。”
这种人犯不着特意避开,要真出什么事情,也有他兜着。
留下这句话,段煊仍然拧着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出声,紧接着,基地门口传来刺耳的汽车轰鸣。
“滴滴。”
门口放哨的人确认来者身份,缓缓打开基地大门,其他人警惕地看过去,段煊的目光也立即冷凝起来。
数辆车整齐地开进基地。
都是经过严格改装的越野车,装配齐全,也安装了完备的武器系统,车辆表层材质坚不可摧,车轮轧过雪地,印出极深的刻痕。
杜万虞这次穿了作战服,显然不是没有任何防备,比起之前增添了几分凌厉和干练,埃尔维紧随其后下车,扛着一把重型枪,四处瞟了一眼,想要上前,又被杜万虞用眼神制止。
她朝大家微笑:“抓紧时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见气氛稍有缓和,围在四周的众人也犹豫着放下了武器,段煊手指松了松,收枪转身:“这边。”
郁酌不觉得他们真能有什么重大发现,犹豫几秒,没跟上去。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杜万虞确实很不简单,在病毒肆掠时建立起规模巨大的基地,还能投入无数资源用于病毒研究,很有魄力。
却没有看人的本事。
这时还是早晨,他不紧不慢去了饭厅,屋内没人,却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碗碟,保温杯紧紧拧着杯盖,郁酌把盖子打开,发现红豆已经换成了南瓜粥,热腾腾地冒着气。
他慢吞吞地坐下喝了一口。
甜的,加了一勺糖。
四周寂静无声,仔细去听,只能隐约感觉出积雪正一点点融化,缓慢而柔和。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他刚坐下没多久,粥也才喝了一半,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摔门声,震得门框都晃了晃。
咔咔几阵响后,郁酌又听见子弹上膛的声响,禁不住站起身去门外看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是这种态度,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此时距离他们开始谈话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杜万虞已经冷着脸走了出来,面容间染上几分怒意,拉开车门,又转身吩咐埃尔维,“上车,走!”
因为她的突然发难,基地中其他人都迅速警戒起来,数不清地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们。
杜万虞的手下也没愣着,双方手里都是热武器,一旦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一时间僵持不下,气氛凝固。
段煊没下命令阻止,只站在原地神色不耐地打量对方。
埃尔维却完全不慌,慢慢悠悠地从会议室出来,也没急着上车,很悠闲似的打量周围。
下一秒,他的目光不经意朝郁酌这边扫过来,意外地挑眉:“在啊?”
郁酌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段煊眉心跳了跳,又要发火了,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埃尔维却没闪开,反而毫不慌张地杵在原地,转头见杜万虞已经关了车门,浅绿色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笑。
停顿片刻,他没安好心地开口,突然提起刚才的会面:“说真的,拒绝她不是个好选择。”
埃尔维意味不明地抛出这样一句话,又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她的合作对象可不止你们,不管怎么样,计划都一定会继续下去。”
他说得没头没尾,郁酌皱了皱眉,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几句话,段煊的脸色却立即沉下来,目光晦暗,压着复杂的情绪。
看着几辆车离开,段煊按下门边的信号器:“开会。”
“什么情况——?”蒋自明语气怀疑,“他们真找出逆转丧尸化的方法了?”
“不算是。”
灯泡明晃晃地悬在众人头顶,桌面冰冷坚硬,反射出刺人的光线,关紧门窗后,四周更加寂静无声,显得气氛有些凝重。
段煊屈指敲了一下桌面,“这也是他们过来的原因,她的意思是,实验样本不够。”
“要想确定研究成果支撑理论,又得保证药物不会有其他副作用,她需要更多的投入,以及实验对象。”
实验对象?
郁酌皱了皱眉。
另一边,蒋自明已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操,这不就是拿活人做研究吗?”
“丧心病狂。”他忍不了,“我说呢,昨天还听方见余说,他们基地又有不少人失踪,还进出着一群面生的外来者,合着这些人都是被她抓去试毒了吧。”
郁酌打断他,思索道:“已经确定研究成功了?”
段煊拧了拧眉,看他一眼:“她没有明说,但大概是真的有结果了,只不过——”
想起刚才那个不怎么靠谱的马博士的讲述,段煊话语迟疑几秒,郁酌却明白了他的停顿代表什么。
只不过那些人死而复生,看起来痊愈,其实根本无法完全保持意识清醒,身上也会带有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特征,也许根本不能算作是人。
这是郁还峥早就失败过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段煊表示这根本不可能实现,杜万虞才会突然起身,被激怒一般,面带愠色地离开。
还有埃尔维的那句话——
他们没有时间了。
明明表面风平浪静,内心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似乎下一刻情况就会发生剧变。
郁酌察觉到不对劲,回房间后,敲了一下收音机,思来想去,主动提起之前广播员要求他做的事,开口诈一诈他。
“之前说好的合作,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交换了。”他威胁道。
广播员:“不是——”
他还想挣扎,“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郁酌弯了一下眼睛:“反正这里也有危险,要我说,我不如趁现在直接离开,也顺便躲着点郁还峥。”
广播员傻眼:“你真舍得啊?”
郁酌翘了翘椅背,假装什么也没听出来:“有什么舍不得的。”
对方一阵沉默。
就之前那次谈话来看,他肯定知道些不少信息,只是藏着掖着不愿意说,郁酌好整以暇地等了几秒,隐约听见另一头传来响动。
对方像是有些急了,挣扎着犹豫几秒后,叹了口气。
半晌,他终于听见广播员开口,不知道是妥协了还是终于编好借口。
他说:“告诉你也行。”
说完这句话,广播员又补充,“但我话说在前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立刻去找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说。”
他嘀嘀咕咕解释一通,有些含糊其辞,郁酌大概听了个明白,却只理清了杜万虞和谢衷失踪的联系,以及其他细枝末节的线索。
郁酌看得出来广播员话没说全,遮遮掩掩的,只能说是半真半假,勉强可以相信。
而即使对方没提,他也感觉得到郁还峥在其中扮演着分量不小的角色,很有可能的是,他一直在推动这一切。
郁酌微微扬眉,又追问了几句,接着立即转头去敲段煊的房门。
已是夜深,天空阴云笼罩,厚重地凝聚大片,黑沉沉地下压,浓稠的暮色中,月光只从浓云后隐隐透出白边,光线黯淡,几乎不能视物。
“你——”
段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开到了杜万虞基地附近。
他原本还生着气,听到敲门声,开门见居然是郁酌,勉强压着情绪,冷下脸来。
起初段煊并不打算理会,但郁酌一开口说话,他就没办法拒绝了,三言两语间,听出对方话语中旁敲侧击的暗示,知道他又背着自己有了小动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质问,还是庆幸他这次知道要和自己说一声。
段煊不可能让郁酌一个人来,而这件事也关系到整个基地和谢衷的安全,只能领着人去拿枪。
半晌,他拧了拧眉,神色间显出几分犹豫和担忧,“你在车上等我。”
“我想去。”郁酌很坚持。
这件事涉及了郁还峥的计划,也关系到郁酌之后的安排,即使只是踩个点,他也必须亲眼看看才能知道更多信息。
段煊只这样说了一句,见阻止不了,接着没再开口,眉尾压低,转动方向盘,一段路后,把车停在隐蔽处。
下车后,脚下踩着厚重的积雪,枯枝败叶混着泥泞,风冷得扎人,郁酌拢紧衣领,脸吹得有些疼,没走几步,被段煊按了按帽子。
入口在侧门,只在两侧各站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杜万虞过于自信还是忙碌之中有所疏漏,防范并不算严密。
段煊朝郁酌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躲着,随后悄声靠近门边,动作利落地将那两人敲晕。
处理干净,他看着郁酌招了招手:“过来。”
探照灯交错着在黑夜中扫过,哨塔上的人完全没有发现高墙下的两个人影。
进入基地后,段煊见郁酌轻车熟路地找地方,似乎对这里熟悉的不得了,不禁皱了皱眉。
是偷偷来过,还是有人告诉他?
他脸色沉沉的思索半晌,没走多远,当两人停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眼看见对方要去按开关时,段煊终于忍不住了,从后面揪住郁酌的衣领。
他沉声道:“我来。”
郁酌倒是不太担心,广播员提过,因为和段煊没谈拢,杜万虞晚上临时离开了基地,这时候估计正忙着,防守也松懈。
然而随着这扇破旧的小门应声打开,两人摸黑走下台阶,他的神色却凝重几分。
狭长的台阶延伸至极深的地下,两侧都是墙壁,曲曲折折,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没走两步,浓郁的消毒水味立即涌了过来,夹杂着潮湿的水汽,寒意刺骨,郁酌脸色白了白,觉得有点恶心,脚步下意识一顿:“段哥。”
“怎么了?”
黑暗中,段煊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察觉到情况不对,攥了一下郁酌的手腕,指尖摸索后,最终紧紧牵住他。
感受到对方冰凉的温度,他皱了皱眉,低声道:“跟紧我。”
楼梯尽头,难闻的药水和金属器械味更加浓烈,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无比熟悉的——属于丧尸的腐臭气息。
进入地下入口,刺目的白光微闪,一座巨大的生物实验室展现在他们眼前。

一扇简陋且生锈的铁门, 将数尺深的地下与外界隔绝开来。
实验室面积很大,走道两侧裹着材质特殊的隔板,灯光惨白, 在寂静中簌簌地响着, 如同电路老化的旧灯泡,似乎下一秒就要报废。
随着两人缓慢地向前,灯光疯狂闪烁, 黑白交错, 刺目的白光垂死挣扎着明灭, 通道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是他们做实验的地方。”郁酌很不喜欢这种环境,黏腻的冷气一个劲地从颈间往里钻, 带着让人作呕的怪异触感。
段煊脸色冷凝地点头, 没出声, 只微微错身站在郁酌身前,以免危险出现时来不及防备。
寂静中,鞋面与地面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郁酌揉了一下手指,关节有些僵硬,指尖冰凉, 几秒钟前还置身于黑暗中,这时候眼前陡然间变得明亮,下意识闭了闭眼,抬手攥住段煊的衣摆。
数米开外的右手边是一扇自动化玻璃门,半晌,传感器察觉到有人靠近, 这扇门便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
郁酌脚步一顿, 朝里面打量一眼,拉住段煊低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这是间档案室, 柜子上摆满了活页夹,整齐罗列,文件封面上仔细标记着序号,郁酌较为熟练地划开控制屏,按照指引翻开几页数据。
里面都是普通的药品配表,没什么特别,紧接着,他动作微顿,发现屏幕右下角似乎是凸起的,于是轻手按了一下。
齿轮转动,墙边近两米高的柜子内侧探出一个抽屉,空间很小,只放了几个档案袋。
每一页档案左上角都印着一张一寸照片,各种性别和年龄的人涵盖其中,再往后翻,是记录他们的各项身体数据的数字符号。
“这是——”郁酌垂了垂眼。
“是实验记录。”段煊接过活页夹。
郁酌:“如果只是记录,为什么要单独藏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如果单从时间上看,其实这项研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甚至是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
段煊的心猛地一沉,又将这份文件向后翻了几页,A4白纸写得密密麻麻,包含了被研究者的个人资料和各类药物编码,以及后期的情况变化。
编号:0335
批次:3
注射第一周:24小时内状况良好,后出现短暂昏迷、休克、呼吸骤停现象,症状间隔时间为5-8小时,未出现丧尸化特征,无异变。
注射第二周:嗜睡,易饥饿,长时间昏迷,瞳孔变色、指甲加速生长、新陈代谢快。
注射第三周:异化状态得到遏制,瞳孔,皮肤,身体修复能力,意识,对人肉有强烈的渴望。
注射第四周:实验体发生全身异变,只能保持短时间意识清醒。
注射第五周:实验体死亡,无排异现象,原因不明。
档案数据多到数不清,不知道是拿多少人做过实验,显而易见的是,在实验开始前,这些人并没有被感染,也没有变异征兆,是活生生的人类,进来之后被同时注射丧尸病毒和药剂,却没能扛过去。
段煊狠狠皱起眉,神色间难掩焦躁:“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
“杜万虞可是基地首领。”郁酌却并不意外,“随随便便安排一次事故,这些人就能在其他人眼里变成死亡状态,被丧尸咬死的人太多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听他开口,段煊眼中划过一抹异样,偏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听郁酌的描述,就像是他早就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
“但是……”下一秒,郁酌又语气微顿。
段煊:“但是什么?”
郁酌迟疑几秒,蹙眉道:“这不是逆转丧尸化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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