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了公测,有了内测,有了多个账号,可以作为后顾无忧的保障。
“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我们已经航行到这里了,世界意识,天规玄机,命运之轮等前辈都留下了重要的道具,我想我也该试试啦。”
林白霞笑道。
“当然,这不止是我们的武器……如果你感到疲惫了……小凛岳,就再来看看我们吧。”
“我为你在游戏里,做好了唯一的bug,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它啦。”
我找到了。
凛岳心想,还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我绝对不会被这个bug影响到判断能力之后。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们……终究回不来了。
回不来的人,就是回不来了。
但是无所谓,就让他看一眼……再看一眼吧。
偶尔……也可以休息一下,不是吗?
凛岳看着悠哉悠哉的江风,心想。
凛岳握住了那个怀表,命运的力量正在宣翔,将他的意识模糊。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再是剑门大理寺的内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花火绚烂的天。
有细碎的烟花绽放,伴着并不寒冷的夜风。
周围的一切都真实的可怕,忙忙碌碌的人流在凛岳身边走过,带着摊贩出来叫卖的街店老板,布满红色灯笼,喜气洋洋的街道,孩童手中闪烁的玄机科技无污染电子烟花,与身边如此鲜活的……
“小凛岳,你这是怎么了啊?”
林白霞那张漂亮温婉的面容出现在凛岳面前,她微微偏头,将手里的一只橘子糖葫芦塞到怔住的凛岳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一笑嘛小凛岳,快笑一笑,今天可是元日前的除岁日,整个悬海都大庆特庆,你也高兴些,把活性天尊进食期什么的那些东西全都扔到脑后去!”
“就是就是!”
帮腔的男声清朗干净,熟悉的可怕。
凛岳呆愣地偏头,看到了穿着一身红金配色改良圆领袍,挑着半扎马尾,还没疯掉的真龙命帝。
“还有没有点皇帝样!就算是微服私访也注意自己的形象啊!”
一边黑色长直发,头戴一半银色半透明荆冠发饰的高冷御姐无奈扶额:“多亏有林白霞帮衬着你,要不然就凭你这幅样子,我还真不敢把东洲交给你。”
“阿克莱姆姐姐,今天是大好的除岁日!就不要再摆出老师的样子了!”
那时尚且稚嫩的真龙命帝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刚被荆冠女王敲过,真的有点疼。
林白霞只是扶着凛岳的肩膀,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凛岳恍惚之间想起来了。
他确实是想起来了,面前的这幅画面究竟是什么……是过去,第四次进食期的时候,少有的一次温馨时刻。
在一切开始前,活性天尊尚未彻底占据优势时,最后的除岁日。
那是多么开心的一天呢?开心到就算凛岳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有一种恍然的不真实感。
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君荧他们也是在的。
凛岳猛地回头,看到了正在挑选糖葫芦,但是因为选择困难症,半天没选出来,于是一手包了对方整根杆的君荧。
女孩的低马尾改成了盘在一起的麻花环髻,垂在耳畔像小兔子一样一落一起,慧哲帮他提着杆,伊铭在一边思考着摊子上的磨刀石是不是足够好用———虽然悬海世界的科技发展程度还算先进,但是伊铭就是喜欢亲手保养自己的刀具。
“怎么了?要去和好朋友一起吗?”
林白霞注意到凛岳的失神,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林白霞安慰人一向很喜欢拍肩膀,好像这个简单的动作能把她和其他人更深切地联系在一起。
后来凛岳也总是做类似的动作,根源就在这里。
“不……了,他们玩的挺开心的,我能在这里看着他们,这样就很好。”
凛岳叹了口气,看着少有的笑的都很开心的三个同伴,感慨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那么深重那么深重的难过与欣慰叠加在一起,几乎淹没路过的每一个人,根本不是此刻的,刚刚来到悬海世界,甚至对一切都保留着那么一份新奇的凛岳的眼睛。
就连一边阳光开朗大男孩版的真龙命帝都意识到了不对,求助般向荆冠女王使着眼色。
荆冠女王眉头紧皱,她也觉得凛岳好像有点不对劲,从失神的那一瞬间开始。
连她都知道了,那太山府君应该更早就意识到了。
但林白霞什么都没说,好像故意在瞒着一个秘密,只是开玩笑般:“小凛岳啊,你怎么说的好像你就不是孩子了一样,你还年轻呢,不要用这么老成的语气。”
林白霞跳到凛岳面前,捏着他一侧的脸颊,后者因为林白霞的动作微微眯起眼,但还是一脸无奈地放任她。
“有哥哥姐姐在,你就永远是小孩子!知不知道?”
林白霞泄愤般拉了拉凛岳的脸颊,心疼地感慨道:“怎么感觉又瘦了……”
荆冠女王抱臂站在不远处,向来严肃没表情的面上少见的露出一丝温柔。
真龙命帝晃来晃去想了想,比了个耶的剪刀手,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林白霞:“……这个哥哥还是去掉吧,这清澈愚蠢的劲头比慧哲都像弟弟。”
“哈哈,林姐姐还真是……”
凛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看到林白霞定定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凛岳寻思自己总不至于现在就露馅,止住笑容,开口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小凛岳,不要再愁眉苦脸的啦!”
林白霞笑嘻嘻道:“活性天尊的事情又不只有你一个人扛着,好像点吧,今天可是除岁日。”
凛岳怔怔地看着她,如此鲜活,漂亮的林白霞姐姐,和一旁还能挑眉看着他的阿克莱姆,他本能告诉自己这么美好的记忆不该让他这个来自未来的人扭曲,于是他开始思考。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放心放心,我才不会破坏气氛呢!”
凛岳摆出那副数十年如一日的笑脸,拉着林白霞和真龙命帝,还有荆冠女王:“他们三个正高兴呢,咱们也去逛逛?”
“在居庸皇城转转看看,就当看看真龙哥哥今年励精图治的成果?”
凛岳挑挑眉。
真龙命帝笑着拍了凛岳的后肩一下:“你小子!天天跟着这两个姐姐揶揄我,小心我揍你!”
凛岳踉跄一步,夸张地“嘶”了一声:“好疼哦,真龙哥哥下手真凶!”
真龙命帝愣在原地:“你别害我,我刚刚下手可不重,一会儿你两个姐姐又要说我了!”
凛岳笑着拉过真龙命帝的肩膀,手臂挂在这个年轻的东洲之主的脖子上,颇为大胆以下犯上地揉了揉微服私访的年轻人的头发:“只是我开个玩笑啦,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龙哥你头发还是这么软!”
那时候的真龙命帝一点都不高高在上,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大男孩,刚刚在战争中一统整个东洲,还没有被法度彻底固定成一个只需要被祭拜的,甚至无法被直视的神明符号。
“别揉我头发!哎呀!凛岳你小子——!”
凛岳一击得手之后拔腿就跑,真龙命帝顶着自己的一头一些杂乱的发指着凛岳就追。
一旁街道上的商贩看着追逐在一起的两人,欣慰道:“年轻真好啊,就是有活力。”
两个人在街道上闹在一起,背影好像那些结伴而出的太学学生。
其实他们也没比太学学生大多少。
站在后面欣慰地看着一切的林白霞和阿克莱姆想。
“你俩慢点!”
最后林白霞还是不放心,拉着荆冠女王追了过去。
除岁日的街头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的人烟升着,其实悬海的玄机科技早已不必用柴火烟筒做饭,那些升起的炊烟都是水汽,毕竟这样才有年味。
烟花噼里啪啦地在远处炸开,在空中开出一朵朵吉祥纹样,无人机飞行队在天空盘旋着如同游龙,那是民间对真龙命帝的赞美仪式。
“看,天上你在飞!”
凛岳突然停在水边的红木小桥上,拉住身后的真龙命帝。
“……四舍五入算是我吧,我真牛逼。”
真龙命帝瞬间被哄好了,向着天空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多受百姓爱戴?”
“是是是,你受百姓爱戴!”
凛岳笑的很开心,林白霞扯着荆冠女王跑了过来,喘着粗气感慨:“你们打闹也别跑这么快,大过年的明天再上新闻,被揪出真实身份就不好了!”
凛岳和真龙命帝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就像普通人家里被姐姐训的弟弟那样,老实的可怕。
居庸边区有一圈宽大的水系河流,那是古时候留下的护城河,现在已经变成了水运交通和供游人玩耍的居庸皇城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河面上开阔大气,能轻轻松松地看到对岸绽放的烟花。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各色的东洲花纹在天空缓缓铺开,四个人没有说话,就这样撑在那座红木小桥的栏杆上,静悄悄地看着。
远处的万家灯火璀璨夺目,仿佛在高空之外的宇宙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在说着让人快乐的吉祥话,凭铃哐啷的敲锣打鼓声在远处传来,似乎舞龙舞狮的游街者已经开始。
街上越来越热闹,各种传统的,甚至显得与居庸这座机械之城闲的有些格格不入的古老手艺叫嚣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凛岳四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身后或者是天上的热闹光景。
“真好啊……”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
“真好啊……”
又有人重复了一遍。
天地广阔,海晏河清,仿佛活性天尊已经被战胜,第四次进食期并非近在咫尺。
只不过……只不过,至少除岁日,要快快乐乐的。
所以没人去提晦气的活性天尊,逆着时光回到现在的人也没有开口警告未来尸山血河的悲壮。
整个悬海的最高领导者只是聚在一起,像最平凡的普通人那样,感受着这短暂的美好氛围。
“小凛岳……你怎么样?没事吧?”
在凛岳几乎已经放松下来,沉浸在这少见的美好的烟火之中时,林白霞突然开口。
“你刚刚被小真龙打了一掌的时候身体可是歪的不像样子,放在正常的状态下,你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林白霞的还是那么几乎称得上不近人情的,没给凛岳留一点空间,直接点出了他的异样。
“你受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伤了吗?小凛岳?”
林白霞定定地看着他。
“哈哈哈,”
凛岳干笑两声:“林姐姐你别开玩笑,我有什么可受伤的?第四次进食期还没开始,我们要面临的困难还在前面呢,现在怎么可能……”
凛岳还没扛着喜君的副作用硬生生给自己多辩解几句,真龙命帝从林白霞身后八字手比着下巴探出脑袋,又添油加醋了几句:“对哦,你刚才是怪怪的,按理说咱们真言拥有者不至于刚刚被我一推就踉跄一步……你不会真受伤了吧?难道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遭遇什么东西了吗?哪个细菌,快告诉哥哥,让哥哥去给你出气!”
真龙命帝说着说着眼睛骤然缩成了竖瞳,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神龙那样,压迫感十足。
只不过他开始撸袖子准备干架,彻底打破了这种压迫感,被荆冠女王拦下。
“你……不是属于这里的凛岳,是吧?”
荆冠女王和太山府君背着漫天的烟花,看着凛岳低垂下头,可怜巴巴的样子,犹豫着问道。
不同风格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恍然间好像击碎了凛岳刚刚一直以来坚持的,顽强地伪装的自己。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知不觉的变了这么多吗?
即使是短短的一夜除岁日,他都没办法在三个前辈面前伪装成过去的那个自己的样子吗?
凛岳不知不觉的低下头来,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他脑后的高马尾似乎也沉了下来,看上去相当的萎靡不振,像是用尾巴把自己盘起的狐狸。
“两位姐姐未免太敏锐了些,我还以为我装的很好呢。”
他不再试图与说真话的本能相抗了,喜君留下的小“礼物”让他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心声和盘托出。
如果是平时,凛岳肯定还要再挣扎一段时间,但现在他一点都不想挣扎了。
倾斜的火光,路灯的亮将几个人在红木小桥上站着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河水里,与烟花的倒影一起波光粼粼。
最后,凛岳像是终于接受了某种事实一般,双臂撑在身后的栏杆上,感慨道。
“……”
“小凛岳。”
林白霞的表情在凛岳承认的一瞬间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她眉头一皱,却在即将向凛岳降下审判前,弯成月牙的形状。
她微微蹙眉,看上去又悲伤又心疼地,拉住了凛岳的手臂。
“虽然不一样,但是基底的颜色大致是一样的,依旧是小凛岳的灵魂……你是……来自其他时间线的小凛岳吧?”
林白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她对几乎是由自己亲自养大的几个孩子都太熟悉了,所以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凛岳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是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种不对劲中没有包含着对任何人的任何恶意,只有铲灭一切之后,走到终局的茫然与悲伤。
“……”
凛岳猛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还真是。”
真龙命帝把自己刚刚挽上去的袖口放下来,林白霞让开身体,自觉让真龙命帝走到最前面。
真龙命帝的真言核心是存续,被具像化后是可以镇守活性天尊对整个悬海的污染,但是在他彻底疯掉前,也能借此能力暂时稳定一些非常特殊的伤势,比如灵魂上的幻痛。
只不过在真龙命帝扔掉自己的理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种能力了。
金色的纤细龙影盘着凛岳的袖口,在真龙命帝的真言力量下,凛岳感受到一直以来几乎在撕扯着自己灵魂的那种来自活性天尊不甘的疼痛正在迅速消减,被灵魂的存续压制下去。
“还好问题不严重,关键时刻还需要你哥哥吧!”
“你这家伙应该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未来吧?能对灵魂造成影响,大概率是来自那个恶心的活性天尊的影响……”
真龙命帝在面对正事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奇特的认真态度,作为一开始的三个契约者之一,林白霞的直觉可怕,真龙命帝显然也不差。
“你们倒是给我留点东西……干嘛一下子就全都揭露出来……”
凛岳苦笑一声,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某种程度上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没办法,回到这个特殊的时段,他少有的有了几分想要依靠别人的想法。
“谁叫你一开始非要隐瞒,不告诉我们呢?”
林白霞耸耸肩膀,荆冠女王除了训人不常开口,但是此刻也戏谑地看向凛岳。
“怎么样,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荆冠女王看着凛岳,在漫天的如荆棘般绽放的烟花中感慨。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只是单纯地,朴素地,在感慨。
“……”凛岳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他低下头,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面颊,让人看不起他的视线落在何地。
果然命运不会如此放纵一个灵魂,哪怕这个灵魂曾经是命运本身的拯救者。
有那么一瞬间,凛岳真的想不管之后的任何事,比如蝴蝶效应会导致未来如何天翻地覆的变化,私心一瞬间覆盖了公心,不想让朋友被吞没在无边疫潮中,把一切倾诉。
但是……还是不能。
不过……这也足够了,虽然不能将未来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们,但是他得到了这样一次或真或假的机会,可以将未来璀璨夺目的日出之后的一缕阳光,交付给他留在寒夜里的朋友们。
这就足够了。
“那是一个……很好的,对我们来说都很好的未来。我也很好,有很多人都很关心我,所以放心吧,三位,我们会胜利的。”
凛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但也变得越来越坚定,没有被护城河上盘旋的龙形烟花吞噬。
“在不远的未来。”
“好好好!”
最先激动的跳起来的不是林白霞,也不是向来活泼的真龙命帝,而是一向以严肃著称的荆冠女王。
黑发的女人少见的露出了几乎称得上放肆的笑:“命运无法被窥探,但是既然凛岳你都觉得对我们来说那是很好的结局,那一定是很美很美,很好很好的结局了!就像一场美梦那样是不是?”
“停停停!事先说好,我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帅气对不对?”
真龙命帝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大胆地推开了暗自高兴的荆冠女王,亮着一双星星眼看着凛岳。
“是不是是不是啊?我一定很帅吧?有没有那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压迫感?我一开始做真龙命帝的人设可就是本着这个去的!”
真龙命帝说着说着,凛岳深吸一口气,只感觉悲哀逐渐泛上心头。
阳光开朗大男孩变成后面的,那样不怒自威的可怕君主,说不上是让人唏嘘还是惋惜。
眼前少年气十足的家伙,总是围着其他人叽叽喳喳开玩笑,比谁都活泼的家伙……在所有能容忍他继续无忧无虑的同伴离开之后,再也无法阳光下去,以疯狂为代价,变成了一个不重视生命,只知道结果的结果主义君王。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君王,东洲皇城一声令下,万千燕功卫执戟相撞,尖锐的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科技感铠甲在军令之下焕出血色,真龙的全息投影只要出现,哪怕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也足够万民低头敬伏。
无人敢直视大司命的权威,无人敢直视大司命的面容。
就算是在积聚整个东洲人才地杰的朝会上,真龙未至,也无人敢开口。
“嗯,很帅,就连我在上朝的时候,都感觉很帅。”
凛岳看着兴高采烈的真龙命帝,最后只是这样说道。
无论怎样,至少是满足了真龙命帝对自己的一部分幻想。
欢快的祭祀音乐在红木小桥的两畔奏响,有人舞蹈,有人歌唱,有人大笑,整个东洲此刻都沉浸在除岁日的快乐中。
有人擂鼓,有人击缶,高唱着千年前一直传颂下来的吉祥歌。
“那还真是很好的未来……你既然可以这么轻松地和小真龙讨论那些话题,看来我们最担心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林白霞调皮地向凛岳眨眨眼睛,她不知道命运允许这次违规的相见到何种地步,她也无意去试探这次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相见究竟是哪位的心血来潮,和边界究竟在哪里。
她只是很开心。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自从知道活性天尊的存在之后。
好像自己全部的奋斗,哭泣,笑容,努力都是最值得的,它们奠基起来一座坚固的地基,一步一步撑着她想要救的每一个人,走到最后那个美好的未来。
“小凛岳。”
林白霞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未来的结局对我们自己来说都是很美好很美好的结局,你就不需要这么苦着一张脸啦。”
林白霞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我们把你那些真正的朋友都吃掉了似的,我们就是他们,我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选择。
女孩背着身,再次走到红木小桥的栏杆边,任凭晚风轻吻着她的发。
“时光就像江海,去流不归,但是只要存在过,就足够了。”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想要换来那个你口中很美好很美好的结局,数不清的生命都会在疫潮中湮灭,甚至包括我们自己,但是,但是……”
林白霞转过身,烟花消失了,除岁日也消失了,无数的红绸与那座红木小桥也消失了,只有脸色苍白的林白霞站在黑暗里,身后是真龙命帝与荆冠女王,笑着,做了个简单的口型。
“我们也只是万千英魂中的一缕而已。”
“小凛岳,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吧,就像那些倒下又站起的禾穗,那些被摧毁后又重建的城市,和斗转星移,永不熄灭的夜色中的篝火一样。”
“我们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其中之一。”
林白霞的声音很淡很淡,她和其他两人在记忆的尽头向凛岳做了同样的口型。
坠入黑暗的凛岳认出来了。
那是……“再见。”
再也不见的再见。
像飞鸟一去不回,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再也无法从记忆的长河里舀出一瓢水,让自己假装沉溺。
“回去吧。”
“要像稻穗一样坚强,割不倒,吹不散,来年雨打芭蕉,又是金灿灿的丰收。”
于是凛岳放任自己被弥漫的黑暗吞噬。
这次他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彻底地放松了意识,让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沉入下一场美梦里。
“醒啦醒啦?”
有些熟悉,但也没有那么熟悉的声音在凛岳的耳畔响起,他这次确实是睡的不错,一觉起来感觉脑子都清醒不少,凛岳撑着手臂,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意识到自己好像依旧在剑门的大理寺里。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江风正坐在一边,柔和地向他挑挑眉,当然,手里也没空着,正在保养他那根钓竿。
“我还以为你甩完杆之后就要走了。”
凛岳有些惊讶地瞥了江风一眼,他本来以为以这位过于自由的剑门将军会在帮忙引导完那片命运后离开继续去钓鱼,没想到居然如此有情有义,一直守着他好好睡了一觉。
“怎么可能!浮白那小子被我请走了,他现在应该和我家玉京子在一起,让他们后辈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吧,毕竟以后的悬海就要靠他们撑起来了。”
江风夸张地怪叫一声,他耸耸肩,活动肩膀让他发出嘶的一声,看来即使是剑门的镇关将军,也在让浮白离开的过程中不得不动用了点武力。
凛岳感慨,刚想开口,就被江风笑着堵了回去。
“感谢的话就免了,玉门将军,算了,这么叫太生疏了,凛岳,如果真的要谢谢我,你不如帮我一件事吧———”
江风露出笑面虎的气质,挥了挥手里的扇子,坏笑着开口,步步紧逼,根本没给人拒绝他的机会。
“故意先帮忙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诉求吗?江风将军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行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凛岳心道果然,江风这位剑门将军毕竟是剑门将军,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给剑门谋点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