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可是有什么事?”沈秋萍说着,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嫂嫂……我怕我和萧琞成亲会对萧琞不好……”林三春说着,烦恼的揪了揪头发,“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连累了他……”
沈秋萍听着,似乎了然了一般,微微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怕将来,萧公子平定天下后,天下人知道他和你定亲的事,会对他不太好……”
那也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怕这个呢。
但……真正的原因又不能说……
林三春犯愁的只能含糊了一下。
沈秋萍轻叹一声,抬手拍拍林三春的头发,柔声安抚,“昭昭,顺其自然,你以前常常对我说的,不要烦忧那几个小皮猴,说什么顺其自然就好。那现在,我也是这般对你说的。昭昭,你要相信萧公子。”
林三春看着沈秋萍,笑了一下,慢慢点头。
——那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可恶,那臭老头怎么还不来梦境里找他啊啊啊啊。
*****
上京,宝月楼。
从娘子小心翼翼的掩上了窗户,隔着窗户缝隙看着外头匆匆跑过去的身着盔甲的巡防营,慢慢的蹲了下来,看向角落里穿着黑衣的男子,男子已经昏迷了,半身血污,男子身旁还蹲着一小姑娘,手法熟练的轻巧无声的拆着男子的外衣,检查伤口。
“从姐姐,他身上的伤就只有这一出,这毒箭差点刺穿他的肺腑!”小姑娘小声说着。
从娘子微微点头,小声开口,“你看看能不能救活。”
“能。从姐姐,这里还有一封信。”小姑娘说着,摸出男子贴身藏在胸口的信,递给了从娘子。
从娘子打开信,匆匆扫了几眼,脸色微微一沉,看向小姑娘,“你尽力!能救活,就一定要救活!我待会让人再送些香草过来,遮了这血腥味。”
小姑娘点头,“放心,从姐姐。”
从娘子将信件小心折叠放到自己的袖子里,匆匆走出这偏僻的园子,一走出,就有人迎面匆匆跑来,“从姐姐!官府来搜人了!”
从娘子心头一沉,面上冷静的开口,“开门,让官府的人进来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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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锁村广场。
李太妃坐在角落的亭子里,看着广场上的热闹,摆摊的,买卖东西的,玩耍嬉闹的孩童。
夜空高挂一轮弯月,广场四周悬挂的小橘灯,灯火微弱,但小橘灯甚多,也照亮了这个广场。
“往常这个时候啊,大人会过来和我们喝杯茶,聊聊天。”裴老太太泡茶,倒水,一边轻叹开口,“也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看见大人过来……”
“伤得很重吗?”李太妃关切问着。
“是有些重了,还好有孙大夫在。”裴老太太说着,倒了杯茶递给李太妃,“你住的皇家寺庙被围了?那些人可是知道你逃了?”
“定然是知道的。跟着我的那些人,我已经安排他们离开了。有两个我让他们去了江州,有些东西,我儿已经放在江州某处了。”李太妃说着,露出几分神秘的笑容。
裴老太太听着,笑了起来,“你呀,当初奉贤皇后说你狡诈,果然没有说错!”
夜深了。
林三春送走了唐山居和沈秋萍,就被萧琞牵回了厢房,沐浴洗漱后,坐在圆桌旁,萧琞正用绢帕擦干他的头发。
“你跟我外祖父说了啥?”林三春托腮问着,一边用手指推着桌上的小木球玩。
“老太爷不放心我,我便起誓表明心意而已。”萧琞说着,慢慢的松开绢帕,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林三春一愣,侧头看向身后的萧琞,“起誓?”
“嗯,以我亡故的父母起誓。”萧琞轻淡的说着。其实不止这些,还说到了很多具体的事宜,比如说成亲后的称谓问题,成亲后住的地方等等。
而最后唐山居也表明了态度,他们唐家可以将命卖给他,唯有大人,是他唐山居的宝贝外孙,是绝对不能伤害的。
林三春皱眉,“你干嘛要起誓?若是我外祖父不答应,我自己来说便是了,你怎可用你的双亲来起誓?”
——萧琞的父母对萧琞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敬重又怀念的存在,怎可用来起誓?
“我与大人成亲,对我爹娘来说,也是高兴的事。无碍的。”萧琞语调柔和的说着,抬手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着林三春的头发。
林三春一怔,随即有些默然,手指慢慢的攥紧。
“萧琞,我爹娘若是到了,我自己和他们说。”林三春低声说着。
萧琞梳好了林三春的头发,放下梳子,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大人,那可不行,我需当面向林家老爷和老夫人提亲才是。”
林三春凝眉,转身看向萧琞,神色严肃,“我先和我爹娘说,他们同意了,你再跟他们说提亲的事。”
萧琞看着林三春,眉眼舒展,透着淡淡的温柔,“我知道大人的心意,大人,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
林三春皱眉,萧琞没有正面答应他,那便是要自己去跟爹娘说了。可是他不能再让萧琞用他自己的爹娘起誓!那样不对!
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林三春拉住给他盖着被子的萧琞,低声开口,“定亲,是我和你的事,若是要禀明我爹娘,也应是我和你一起。萧琞,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人去面对我外祖父和我大嫂嫂的。”
萧琞顿了一下手,抬眼看向林三春,幽深的眼眸有些压制不住里头沸腾的情绪了。
萧琞低头,轻轻的碰触着林三春的唇,忍不住的气息有些急切的融入,占据,粗糙丑陋的手掌扣住林三春的脖颈,不许他后退闪躲,止不住的贪婪的反复,直至被林三春羞恼气急的拍打了好几下,才慢慢的松开。
“大人……是我唐突了……”萧琞哑声说着,看着因为他这番抑制不住的亲昵而脸色潮红,眼眶湿润微微喘息的林三春,萧琞攥了攥拳头,微微闭了闭眼,慢慢的起身。
林三春瞪了萧琞一眼,拉高被子,声音还带着几分不稳,“睡,睡觉啦!”
萧琞平稳了一下气息,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脸颊,见林三春没有闪躲只是哼了一声,便心头放松,他怕刚刚的急切贪婪的自己会吓到大人……
大人青涩又有些胆怯,他刚刚是带着一些抑制不住的急切,显得有些粗暴,但大人即便胆怯了一点,有些闪躲,但却还是努力的透着羞恼的安抚着他一般的应和……
萧琞俯下身,轻轻的吻了一下林三春的额头,哑声开口,“睡吧,大人。”
“你要忙?”林三春问着,眉头微微拧起,“你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我忙完了就过来陪大人。”萧琞说着,手指轻轻的缠绕了一下林三春的发丝,又慢慢的轻柔的抚了抚,“乖,大人先睡。”
林三春翻了个白眼,昨日也是这般说的,还是他问了影甲才知道,压根就没有睡,忙着公事到天亮。
——话说,觉醒的萧琞和过去的萧琞相比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那臭老头不会是在忽悠他吧?
林三春打了一个呵欠,摆手,“那你快些。”
萧琞眉眼柔和的应着,又拉高了林三春的被子,看着林三春缩在被子里很快睡去了,才慢慢起身。
此时的他若是陪大人就寝,他还真的是没有几分把握可以控制得住自己。
萧琞悄然离开厢房,在厢房门口对林大福和林澜低声叮嘱了几句,就慢步走出,几步间就飘远了。
林澜瞅着萧琞的背影远去,小声开口,“阿福,老爷和老夫人快到了吧?”
“差不多了。”林大福数着时辰算了算,应该是差不多要到了才对。
*****
萧琞瞬间飘远,来到忘川路边,影乙已经恭候一旁,低声禀报,“主子,林家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到了长春镇茶馆。”
萧琞微微点头,接过影乙递过来的面具戴上,抬脚慢步走向忘川路,“随我去迎接林家老爷和老夫人。”
“是!”
而此时的长春镇上。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长春镇与上京一样,从无宵禁之说,更不会关闭城门,而这几日,因着幽山天玑之名,来往长春镇的人也特别多,半夜骑马或者驾着马车到来的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金来多匆匆走出茶馆,看着穿着深蓝色袍服,戴着面具负手而立看向左侧方向的男子,金来多忙上前,恭敬跪地伏首,“拜见萧公子,萧公子安好。”
萧琞微微摆手,“起来吧。”
金来多恭敬磕头后,才站起,躬着身,瞅着眼前的萧琞,心头打鼓,这位大佛半夜到此是要做什么事吗?啊?好像今天晚上也就是他们家的老爷夫人要到长春镇了,也没有什么大事了啊。他们家的公子也没有交代什么事啊。
金来多有些犯愁,忽然想起半夜从娘子派人急急送来的信,说是要尽快交给他们家的公子或者萧公子,便忙上前一步,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信,一边小声开口,“萧公子,今晚从娘子那边送来了一封信,似乎是影甲管事那边的人找到的……。”
站在萧琞身后的影乙抬手接过金来多递过来的信,染着血污的信,让影乙眼底一沉,他拆开看了看,随后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呈递给萧琞,一边低声开口,“主子,皇三子已经和苗国大祭司联系上了,上京中那些服了丹药的,还有郊区那边的庙宇,都已经在动了。”
“嗯,回去后,可以动一动盐税那边的事了。”
“是。”
这时马车已经停在了茶馆跟前。
萧琞背负双手,看着马车上慢悠悠下来的约四十多岁的高瘦男人和一微胖的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
萧琞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拱手,“萧琞拜见林老爷,拜见林老夫人。”
男人一开始有些怔然,随后有些惊异的上下打量萧琞。
妇人却是怔然过后立即笑了起来,笑容爽朗,“萧公子客气了,来来来,我们进去喝茶,聊聊。”
萧琞却是拱手说道,“老夫人客气了,只是天色已晚,不若明早再叙话如何?”
妇人笑眯眯的点头,“萧公子说的是,那明日一早就等萧公子了。”
萧琞再次拱手应下。
妇人说完后,就拽着还有些回不了神的男人进了茶馆,金来多也忙着跟了进去。
萧琞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步转身走向幽山,一边低沉开口,“上京那边,留着的还有谁?”
“回主子的话,还有影九和影三,眼下影三应该就是在宝月楼中。他从昨日开始突然失去消息。”而近日金来多送了信来,说是从娘子紧急派人送来的……那么,就应该是受了伤,被从娘子给救了!
“让影午过去宝月楼,小红花的人尽量保存。”萧琞说着,语气带着几分冷厉,“能够伤了影三的人绝不简单。看看是否就是苗国那边的药人!”
“是!”
“皇三子比我想的要沉得住气,如此看来,陶皇后还有一些藏着的东西,如今明城玉归来,长春镇和赤霞镇必定是他的目标,孔单什么时候能到?”
“回主子的话,还有三天。”
“调神策军一营过来,今日起,长春镇和赤霞镇开启通关令。”
“是!”
*****
茶馆里。
微胖的妇人虽然已经双鬓染了一点雪白,但面容柔和,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娇丽。
她慢吞吞的倒着茶,吃着糕点。
在她前方的男人不停的来回踱步,一边碎碎念着,“……天啊,虽然戴了面具,可是,可是不会错的,就是萧琞!当年的大周第一首辅,第一亲王啊!他,他当初还去了岳父家里,还留了墨宝!他,他他,……真的要和昭昭定亲?啊,他看上昭昭了?!啊?!”
妇人吃完了一个糕点,喝了一杯茶后,才开口,“怎么?他来向昭昭求亲怎么了?”
男人转身,瞪眼,“那是萧琞!”
“萧琞又如何!我儿子昭昭那么好看,又聪明,又乖的!他萧琞眼光不错!”妇人说着,哼了一声,慢慢站起,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你现在想的,就是那么厉害的萧琞居然来向你儿子求亲,你觉得很得意又有些惶恐,你是觉得你的儿子配不上萧琞吗?!”
男人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开口,“话,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妇人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我不管他是谁,他要来向昭昭求亲,除非他对我儿子昭昭真心诚意,昭昭自己也愿意,否则,谁都别想强迫我儿子!”
男人苦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了,我会卖掉昭昭吗?那肯定得昭昭自己愿意才成啊。”
妇人坐下,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天色似乎要明朗了,他们日夜兼程赶来,就是为了此事。而那萧琞居然在茶馆门口迎接他们,想来是早有准备了。
“夫君,我们该走了。”
“啊?去哪?”
“去幽山!”
“哎,不是要等那萧公子吗?”
“不等,去找昭昭。”
“哎,哎,夫人你等等我啊。”
幽山,忘川路旁。
萧琞站在亭子里,看着慢步走来的妇人和男人,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然是直接来了幽山啊。
金来多搀扶着男人,抬眼见萧琞,不由心头抖了抖,果然萧公子在这里等着了。
妇人眯眼看向萧琞,啧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男人见状,忙挣脱金来多的搀扶,急急跟上。金来多也忙跟了上去。
“老爷,夫人,你们慢点!”金来多一边忙喊着。
妇人直接冲到萧琞跟前,看了看四周,皱眉,“昭昭呢?”
萧琞恭敬躬身拱手,“大人还在睡,伯母,天色已明,用些早膳如何?”
妇人盯着萧琞好一会儿,才转身直接进了亭子,“好。顺便聊聊。”
男人赶来,对着萧琞带着几分尴尬的拱手,随后忙进了亭子,坐到了妇人的身侧。
萧琞慢步进了亭子,亭子的石桌上已经摆了很多膳食,有鸡丝粥,包子,烧饼等。热乎乎的。
妇人没有多说话,直接端起鸡丝粥就吃了起来。男人见状,也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萧琞就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躬身拱手,“两位,萧琞面容丑陋,怕惊吓了两位,便未曾摘下,眼下两位是否需要萧琞摘下?”
妇人看着萧琞脸上的面具,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的好看的眼睛,开口说道,“是我们唐突了才是,还请萧公子摘下面具。”
萧琞便抬手慢慢的摘下脸上的面具,半边若谪仙,半边若恶鬼的脸就这么的出现了。
男人的脸色闪过一抹震惊和惊恐,妇人也呆了呆。
随后妇人轻叹一声,男人也收回了脸上的震惊和惊恐,垂下了眼。
萧琞便微微拱手,重又坐下,端起茶,神色平静的,慢慢的喝着,动作自然闲适,透着不经意的矜贵。
“……你倒是像你母亲。”妇人喝完了粥,拿起一个烧饼,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看着萧琞,突兀的带着几分叹息的开口说着。
萧琞动作一顿,看向妇人,有些意外,“伯母见过我母亲?”
“二十年前的事了,也是偶然,我去了淮南的观音寺见一位老友,刚好就遇见了你母亲,我在树林里吃着我老友送我的烧饼,你母亲来了,说是闻到味儿很香,问能不能分她一点吃的,我就给了一半,我们在树林里一边吃一边聊,她说她有个让人担心的儿子,我那时候刚好生了昭昭没有多久,我说我本来希望生一个女儿,儿子太麻烦了。又不听话又不可爱……她说她本来也希望生个女儿,没想到生出来也是一个不省心的儿子……”
说到此处,妇人笑了起来,看向萧琞,眼神复杂透着几分怀念,“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只是知道她的儿子叫萧琞。才十岁。天资聪敏,极其聪慧。”
萧琞垂下眼,沉默。
“我也没想到,二十年后,你会来向林家求亲,求的,还是昭昭。”妇人说着,长叹一声,摸出怀里的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是雪白色的,上头用金丝绣着一轮太阳。
萧琞瞳孔微微一缩,那是母亲的荷包?
“你母亲说,送个荷包算是结缘。若我将来遇到麻烦了,可以拿这个荷包,向她的儿子求助一件事。她说她的儿子将来必定是十分厉害的。”妇人说着,将荷包轻轻推了过去,“如今,算我来求你,放了昭昭如何?”
萧琞攥紧了手,眼睛一沉,神色瞬间冷凝了下来。
一旁的男人看了看萧琞的突然阴郁下来的脸色,有些踌躇的看向妇人。
妇人目光紧紧盯着萧琞。
一时间,亭子里静默无声,而空气渐渐凝滞了起来。
半晌,萧琞才沉声开口,“伯母,在您的心里,大人只值一个荷包吗?”
妇人一愣。
男人呆了呆。
“对我而言,大人是无价之宝。”萧琞继续缓慢低沉说着,倒了杯茶递给妇人,“还望伯母莫要再提此事了。”
妇人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笑容爽朗愉悦,“你说的对,是我老糊涂了,我林家的昭昭自然是无价之宝!”
一旁的男人松了口气,这时候开口了,带着几分踌躇尴尬,“那,萧公子,既然这样的话,不若听听我们林家的祖训规矩如何?”
萧琞闻言,立即拱手,“请说。”
“我林家先人中,也有和男子结亲的,这个规矩祖训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的。也不多,就三条,一条就是若是结亲了,双方都不可以有任何妾室女子之类,也不可以有子嗣。”说到此处,男人迟疑的问道,“萧公子,你这个没有问题吧?”
“自然是没有问题。”萧琞说着,微微一笑。他一点都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当然,大人更不会有!
“第二条呢,就是将来若是和离了,财产平分,且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可再见!”
“最后一条,若是与男子结亲不顺,被舍弃或者和离,林氏子孙需进入祖祠,终身不得而出。”
萧琞听着最后一条,若有所思。
男人轻咳一声,看向若有所思的萧琞,低声开口,带着几分神色凝重,“萧公子,因为这最后一条的祖训,还请萧公子为了昭昭再好好的慎重考虑一下。”
萧琞却是摇头,看向男人和妇人,站起,深深躬身拱手,“我萧琞与林氏嫡三子林三春,此生白头,绝不离弃!”
男人听了,一脸为难无奈,妇人却是点头,慢吞吞的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接过身后金来多恭敬躬身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擦了擦嘴,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萧公子,不若现在带我们去那锁村逛逛?我听闻我父亲唐山居眼下就在幽山之中?还有我那大儿媳也在锁村?”
“是的,唐家老先生和林家夫人都在锁村,裴家老太太也在。”萧琞说道,顿了顿,“住处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男人听了,忙开口点头说道,“也好,也好,夫人,我们先行过去休息?”
妇人便站起身,朝萧琞点头笑道,“麻烦萧公子了。”
萧琞站起,拱手,“两位客气了。”
*****
此时醒来正在用着早膳的林三春正和林大福,林澜说事。
“从娘子说她还是不走?还有事?什么事啊!她不走,其他人?剩下的七个人也不走?”林三春皱眉说着。
林大福摇头,叹气,“不知道,问她想做什么,她说她还有事。哎,问她什么事,她又笑嘻嘻的给我扯皮。唉!”
“上京那边接下来肯定是不平静的,我不管从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阿福,澜澜,你们今天过去,一定要把宝月楼里的人,特别是从娘子,给我带到长春镇去!”林三春说着,一边咬了一口包子,带着几分生气,“真是的!这个时候还玩什么探险记的!那鬼市里头的猫腻是她和小红花能够搞明白的吗?”
“公子,从娘子这般的固执有些不太寻常,要不,我待会找冯典问问?”林大福蹲在林三春躺椅的一边,一边说着一边也拿着一个包子咬着。
“公子,我知道从娘子想干什么,她想报仇。”林澜突兀的开口说着,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包子。
林三春和林大福齐刷刷的看向林澜,啊,报仇?报仇?!报什么仇?!
“我看到她上次在宝月楼拜祭了一座坟墓,说是时候快到了。让他们不要着急。”林澜继续说着,又咬了一口包子,补充了一句,“那座坟墓就在宝月楼里,听说是宝月楼姑娘的。”
林三春脸色肃然了起来,转头看向脸色同样凝重起来的林大福,开口说道,“你们不必去上京了,今天晚上我去上京。”
“啊?!”林大福猛然转头看向林三春,急急开口,“公子,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要不,我再去问清楚,你别着急——”
“就这样,你们去准备一下!”林三春抬手直接说着,说罢,直接站起身,拿过绢帕随意的擦了一下嘴巴,走向书案,“好啦,都该干嘛干嘛去。”
林大福看着林三春走回书案,开始执笔写字,便让林澜留下,想了想,还是决定这事得跟萧公子说一声才是。公子现在的身体都没有恢复,瞎折腾什么啊。
林大福转身匆匆的走出司监所,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慢步走来的萧琞,忙上前:
“萧公子安好!”
萧琞脚步微顿,微微凝眉看向林大福,林大福这脸色匆匆的极少见到,也只有关系到大人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焦急的神色!
“可是大人有什么事!”萧琞沉声问道,微顿的脚步又加快了起来。
“是,萧公子,公子他要去上京!”林大福忙开口直接说着,一边低声的将上京那边从娘子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
萧琞听着,心头松了口气,微微点头,“我知道了。”说罢,萧琞开口淡淡说着,“你现在可去锁村,林家老爷和夫人都到了,你该去问安一声才是。”
林大福呆了呆,啊,老爷和夫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萧琞说罢,便大步朝司监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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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监所里。
冯典来送户籍册,便被林三春留了下来,问了问从娘子那边的事。
“……从娘子的爹娘?”冯典有些意外,随即有些担心的开口问着,“大人,可是从娘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没有,我让她离开上京,回来幽山,或者去海州,都行,她就是不肯,所以我找你问问她的事,她当初跟我说的是她是幽山走出来的鬼魅,父母双亡,其他的她没有说,我也便没有问。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冯典,你仔细跟我说说,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离开上京?”林三春说着,将手里批阅好的户籍册放到一边。
冯典拱手开口,“大人,从娘子的爹是幽山的看守,娘亲与我的娘亲一样,都是逃进幽山的,后来,她爹娘死了,她就离开了幽山,她说她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去了上京,我曾经去送文书的时候找过她,她那时候便已经堕落风尘了,我让她跟我回来,她不愿意……至于缘由……”冯典苦笑一声,“她从小就主意大,不肯说的事,怎么问都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