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作者:云依石  录入:12-07

这特殊的一日,连同新学开学典礼上所有演讲的高士、铭刻的诗篇、与会的学子名录,都将深深书写在华夏历史上,凝结一滴璀璨的钻石。
孩子们全都离家上学去了,偌大的府邸一下子空了大半,秋华年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原葭慎重考虑之后,辞去了御书库的校书官职,来到天津府新学教授算学。
她是第一个在官方背景的学府中担任正式先生职位的女性,因为她曾是御书库校书,有过小小的官职,又是算学浅要后两篇的主笔,名声在外,所以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有了原葭开头,新学后续又陆续引入了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女子和哥儿做先生,迟清荷与白承欢结伴而来,每五日从京中来新学一趟给学子们上课,一个教授诗文,一个教授医学。
天津府新学的声势之大、举措之奇很快就引来了各方注意,一些既得利益者隐隐感到危机,开始从多方位下手,试图打压新学和秋华年、杜云瑟的名望。
让他们感到棘手的是,昭新帝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天津府新学开学典礼上后,竟常驻天津不走了。
天津府城内有一处皇家行宫,是前几任帝王为了观赏海景方便建造的,行宫面积不大,很久没有大幅修缮过,与皇城相比条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嘉泓渊没有后宫,更没有子女,内务府和天津府相关官吏只需要合力先把天子居住与办公的殿宇修出来就够了。
天津府距离京城很近,全国各地的折子到京中后,直接原封不动送到天津行宫,也就一日时间。
每日例行早朝暂时停了,朝中官员有事启奏,可以写折子一起送到天津,天子也会时不时传亲信官员到行宫商议事务。
裕朝许多皇帝有出宫去外地避暑数月的习惯,行政体系里早就有一整套完整的流程,应对天子长期在宫外处理政务的情况,嘉泓渊住在天津行宫不回京,根本没人挑得出能劝谏的地方。
况且就算挑得出来,只要嘉泓渊不想,劝谏也毫无意义。
昭新帝登基一年多时间了,这位皇帝骨子里是什么性子,还被没贬官丢脑袋的满朝文武多少看清楚了些。
秋华年因为梅望舒在天津,对昭新帝留在天津不走这件事有些警惕。
他不知道昭新帝留下的原因,也无从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皇帝身边聚集着天下最出色的好手,一丁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窥伺圣驾这项罪名,秋华年轻易担不起。
秋华年问过梅望舒,梅望舒听闻皇帝要久留天津时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自那之后,梅望舒来知府官邸看青梅的频率明显减少了,秋华年问原因时,梅望舒说他在全力搜寻秋传宗和周氏的下落。
秋传宗和周氏那天好像看见了九九和春生,认出了这两个和秋华年关系匪浅的孩子,二人被吓破了胆,不知缩到了什么地方,竟再也没露过头。
当然,他们犯在替姐报仇心切的梅望舒手里,就算躲藏得再深,被抓出来剥皮抽筋也是迟早的事。
又一个清晨,随着秋日渐深,天气一点点寒冷起来,太阳还未升起,隔夜的露水凝在门环与砖瓦上,吸入口中湿润的空气一直冷到肺里。
古代照明设备有限,人们普遍睡得早,起得也早。这个时间天津府城已经苏醒,最繁华热闹的万国坊更是人来人往。
做生意的掌柜、伙计,远道而来进货的行商匆匆穿行在街巷里,不时打一个哈欠,呵出一阵白气。
梅望舒从里侧打开狭小的铺门,咯吱一声后,曦光争先恐后涌入室内,披着墨色斗篷的人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
梅望舒目光扫过他斗篷皮毛尖上的一层薄露,在他眼下的乌青上顿了一下,垂下眸子。
“你不要喝咖啡了。”
嘉泓渊愣了片刻,轻轻笑了,“无妨,喝与不喝,总归都睡不着,正好早些来见你。”
“我有事要做。”
“是搜查那两个害死你姐姐的凶手吗?”
梅望舒看向嘉泓渊,嘉泓渊坦然回望,“我不会派人暗中越俎代庖,我知道,这是你想亲手去做的事。”
“但是你要带我一起。”
“什么?”梅望舒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打个商量,你带我一起去查凶手的下落,作为交换,我保证云瑟和齐黍不会察觉到异常,也不喝咖啡了,如何?”嘉泓渊诚恳地提议。
梅望舒沉默了一个呼吸,“……为什么?”
“过去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却从没有真正好好了解过你,我想努力看一看……看看你执行任务时是什么样子的。”
“……”
眼前的人是皇亲贵胄,天下至尊,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庞大的权力之网,不容丝毫损伤。无数人生来注定就要仰望他,就要臣服他,就要舍去自己的一切保护他。
梅望舒也曾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哪怕到现在,他仍然会为了对方的安危感到焦心,这是一种刻入骨髓中的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来源的本能。
就像现在,本能已经在叫嚣着让他拒绝这个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提议,有些见不得光的事绝不是能落入帝王眼中的。
一阵寒风吹来,梅望舒把脸躲进斗篷的风毛里。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大自然是世间最无情的伟力,四季轮换、时光流逝,谁也逃不出它的定律。
天气越来越冷,一眨眼树梢的黄叶便齐齐落下,只剩干枯的树枝。
漂亮的花窗换上了厚而透光的新棉纸,前几日各个屋子的暖阁都搭了起来,头顶明媚的太阳没有带来太多热度,窗棱和台前凝了一层雪白的清霜,将亮光反射进室内。
镶嵌复杂银丝花纹的半人高的铜质熏笼里静静燃烧着无烟的龙眼炭,秋华年抱着手炉,坐在熏笼跟前看账册。
天气转冷之后,他越发不爱出门,平日里只待在熏笼边上,和奶霜一人一猫各霸占一个最佳取暖位置。
秋华年手里的账册是南方皇庄今年试种占城稻的成果,手边还有一本,记载了大裕各州今年种植甘薯,也就是红薯的情况。
占城稻和红薯的生长期都不长,五月远洋舰队归来带回种子后,朝廷立即不留余力地将这些海外良种安排到各地去。
这几年在秋华年的影响下,裕朝官方对农法、农术越发重视。往大了看,有秋华年这样一个凭农业一路封到县主的例子在,往小了想,还有魏麦这样靠种甜菜获得官身的平民百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研究此道,期颐借此扬名立万。
大裕的农业水平在短短几年里提升了许多,而对一个传统的农耕强国来说,农业水平的广泛提升,几乎可以等比例转化为国力的提升。
占城进贡的占城稻是已经经过上百年选育的优良品种,五月份种下,到八月末时,绝大部分南方种植区域的稻子便成熟了,照这个时间推算,很多地方种占城稻完全可以做到一年两熟,乃至一年三熟。
而祝经诚在秋华年的提点吩咐下找回来的红薯,更是逆天般的存在,不但亩产高达两千斤,一锄头下去就是一大串,还不需要良田,随便找块犄角旮旯的地方种下就能生长。
这两样作物与大裕高超的农业技术结合之后,如同一阵惊天动地的晴日巨雷,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炸开数不清的花来。
秋华年翻过税收,去看那些各个试种地统计上来的农家百姓过冬前家里的余粮数目。
每户人家都有平均下来后每个成人不少于九十斤的主粮,条件好一些的人家会多留一些白米白面,条件差的则把精米细面全部换成了玉米、红薯等更便宜划算的主食。
无论如何,九十斤的主粮已经够一个人吃饱半年,撑到下一波成熟快的粮食收获,或者天气回暖后找到别的糊口的法子。
秋华年回忆起自己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家里只有一间破草房,房子窗户漏风,地面全是坑洼,库房里只有几斗粮食,孩子们饿的皮包骨头,几个月沾不到一点荤腥。
如果把当时的杜家挪到现在,哪怕家里依旧只有孤儿寡母,只有三亩薄田,他们也能通过劳动吃饱穿暖了。
他的努力,他做的一切,在让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好。秋华年心里闪过这个认知,唇角浮现出笑意。
当然他明白,这一切不是靠他一人做到的,杜云瑟全力搭建的新政体系、从元化到昭新两任帝王不打折扣的支持同样重要。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人默默奉献,辛勤奋斗,共同构筑了如今华夏遍地谷满仓丰,家家柜有余粮的盛景。
秋华年心里高兴,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时,顺带馋起了村里的美食。
那时候他们手头拮据紧张,远大前程才刚刚开了个头,一分一文钱都要精打细算,赚到钱隔几日称一斤肉回来,浓到实质的喜悦就在草房内外充盈。
当时他们最常吃的肉是“腌肉”,买一斤带肥肉的猪肉回来后切成片,加葱姜去腥炒出油脂来,用小火一直煨着,直到肉里的脂肪全部熬出来,变得干脆有嚼劲,清亮的猪油在锅里荡漾,再把它们连肉带油一起储存进陶罐里。
每次做饭时,用干净的木勺挖一大勺凝固的猪油加肉出来,混合时蔬一起炒,就是一道美味的有荤腥的大菜。
秋华年越回忆越被勾起馋虫,心里像有几只奶霜在一起用毛茸茸的爪子挠痒痒,突然就很想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吃一口热腾腾的充满锅气的咸香十足的腌肉。
他看向暖阁里的西洋钟,这个钟是新买的,原本那个更小巧精致的,被秋华年捐给了天津府新学,作为教具使用。
新学目前开设了基础的机械课程,由擅长此道的丙八担任先生,丙七性格不如丙八活泼外向,不太喜欢给孩子们教书,主要精力仍放在造船司上。
西洋钟的时间指向中午十一点,厨房应该已经在准备午饭了,这个时候过去还来得及。
秋华年把桌上的东西规整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眯着眼睛舒坦打盹的奶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喵呜一声,一大团猫影轻巧地从软垫上跳下去。
秋华年笑着把奶霜拦腰抱起来,五岁大的狮子猫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再这么懒下去,骨头都要烂了。”一早上审查了近十日所有秋记六陈铺子的账目,看过了天津府新学第一次考试成绩,翻阅了占城稻和红薯试种情况的秋华年如是说。
有奶霜做自发热无污染天然手炉,秋华年怀里暖乎乎地一路来到厨房,闻着让人浑身毛孔都舒畅起来的饭香,在鱼大娘、银川等人惊讶的目光中要了一块上好的五花三层猪肉。
杜云瑟有事和秋华年说,从前面提前回来,没有在正房看见人,一问才知道自家夫郎正在厨房大展身手。
看下人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但说又不敢说,劝又不敢劝,只好自个怀疑人生。
当初他们一家还在杜家村时,每日的饭都是秋华年亲手做的,有时候田里忙,中午来不及回家,就在早上多做一些方便储存携带的食物带到田头吃。
秋华年做菜的手艺极好,在村里独树一帜,每次都能引来其他人的艳羡,杜云瑟很喜欢那种感觉。
后来为了到书院读书,他们举家搬到了府城,秋华年有了新的事情忙,做饭的事便交给了旁人,但秋华年还是会经常教金婆子做一些新奇的美食,有时也会自己动手。
再后来到了京城,杜云瑟高中状元步入官场,秋华年的生意越铺越大,还要忙庄子上的棉花、甜菜与果树苗,时间越来越紧张,再也没有亲自去厨房做过饭。
难怪这批后来从京城采买以及天津府官邸自带的下人会有如此反应。
杜云瑟轻笑,索性脱下身上的官袍外衣,换了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自己去厨房寻人。
他到厨房时,秋华年刚把肥美的五花肉熬出一层油脂,肉片在滚烫的油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渐渐染上焦褐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杜云瑟进来后,其他人自觉退下,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秋华年看见杜云瑟挑了下眉,用长筷子夹出一片油脂熬得差不多的腌肉,“啊,张嘴。”
杜云瑟顺从地张开嘴巴,接受投喂。
“怎么样?”
“许久未吃过了,华哥儿的手艺还是像过去一样好。”
秋华年给自己也夹了一片,小口吹了几下送入嘴里。
“是吧,我就记得它好吃,多做一些装进坛子里,回头九九和春生从学校回家休息时给他们也尝尝。”
说到春生,秋华年没忍住笑起来,“春生开学之前还说自己要留在学府和朋友们一起生活,半个月回来一趟就够了,现在却连五日一次的休沐都嫌少呢。”
春生开学前后的变化很经典,从古至今许多学生都是这样,放假想学校,上学想回家。不过他转变得这么极端,除了想家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原若也算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了,我之前只觉得他文静秀气,看起来温吞,实则很聪明也很有主意,实在没想到他竟是个小哥儿。”
天津府新学开学后不久,学子们正式入驻校舍之前,原葭正式向秋华年揭开了他们姐弟二人维护了十二年的秘密。
原若的父亲在他尚未出生时便去世了,母亲又在生他时难产而亡。为了保住父亲的遗产,避免银钱被叔伯们全部搜刮走,姐姐原葭隐瞒了刚出生的孩子的真实性别,一直对外谎称他是男子。
这个谎言一撒就是许多年,开始时原葭怕叔伯发现真相随意摆布他们姐弟,后来原葭又觉得男子的身份更自由,不希望弟弟遭人非议,所以一直没有说出真相。
直到天津府新学创立,原葭看到了女子与哥儿不再受到莫名的束缚,仿佛天生就低人一等的希望,才在和原若商量之后,决定把他对外的性别改回来。
两家人相识已久,交情匪浅,秋华年等人听了原家姐弟的故事,都既感慨又替曾经的他们心酸。
只有和原若青梅竹马长大的春生闹起了别扭,这些日子对原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气他隐瞒自己。
平日里两人只要有空闲,见了面几乎一直黏在一处,但现在原若给春生说十句话,春生竟一句都不回,自顾自地生着气。
秋华年和九九有心说春生几句,反而是原若拒绝了大人的帮忙,想要自己解决他和春生之间的问题。
“我听说春生到现在还是在躲着原若走,算了,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慢慢来吧,多经历一些事就长大了。”
秋华年搅动着大铁锅里的腌肉,指挥杜云瑟帮忙把另一个灶台上高温蒸过杀了菌的坛子取过来。
“对了,你今天回来得早,是不是有什么事?”
杜云瑟撩起衣袖,用厚布垫手把大蒸屉里的坛子搬过来,自然地给秋华年打着下手。
“南洋传来最新战报,安南大捷,吴深已率大军攻破安南首都,擒获了安南王室。”

这确实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秋华年眼睛一亮,“生擒住安南国王了吗?”
杜云瑟摇头,“我朝大军进攻安南王都之际,安南国王想携带宠姬弃城逃跑,事情败露后,安南军队自行大乱,国王已丧生于乱军之中。”
秋华年听了安南国王的离谱操作,忍不住咋舌。一国之君在敌人兵临城下时悄悄带宠姬出逃,最后被反噬而死,实在怨不得别的。
“这下安南要怎么办?是扶持听话的国王,还是直接设立都护府?”
原本吴深率军从西南边境进攻安南,是为了与从海上发兵的太平侯形成合力,帮助占城夺回被安南占领的失地。
不料大裕军队的强度和吴深的战力对安南来说过于降维打击,只花了短短几个月,竟把安南王都都攻破了。
“看过战报的大臣们主要有两种声音,一是设立安南都护府,将安南变为大裕的藩属国,派官员过去与安南国王共同治理安南。”
这个方案有些激进,不过秋华年觉得有可行性。安南过去就屡次骚扰大裕边境城镇,欺压南洋小国,南洋地理位置重要,大裕想发展航海事业,必须先把它收拾服了,否则迟早会因此遭受损失。
“还有一种呢?”
杜云瑟说,“废除安南王室,将安南并入大裕国土,重新划分州府县,完全由大裕治理。”
“……”秋华年一时无言。
不是,怎么第二个还要更激进,原来第一个方案才是保守派?
“陛下是什么想法?”
“自然是想选第二种。”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是每一位有雄心壮志的帝王都无法拒绝的功绩。
新开辟一大片国土所需的人力和物力难以估量,后续的治安和管理更是难上加难,但现在的裕朝有足够的实力不虚这些问题。
“史籍有载,安南在千年前曾是华夏之地,如今让它重新为我朝天子所统御,是在收复失地,于情于法皆有迹可循。”
秋华年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这正气凛然的理由,“这是云瑟你说的?”
“这是新任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黄铉的原言。”
秋华年张了下嘴,哭笑不得。
黄铉此人能力出众,本事不小,是昭新帝登基后亲手提拔的阁老。秋华年与他不熟,只知道黄铉的政见一直非常稳重保守,经常会对杜云瑟和秋华年的一些创新措施提出异议。
有这样一个没有私心但时常唱反调的“政敌”并不是坏事,托他的福,秋华年和杜云瑟能及时发现问题,进行调整,以人为镜便是如此。
连黄铉这样的纯血保守派,都对开疆拓土抱有如此大的热情,别人就更不用说了,难怪两种方案一个比一个激进。
虽然爱好和平,海纳百川,但华夏从来不是软包子和老好人,无论哪个时空,哪条历史线上,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武德充沛,从骨子里散发着战斗民族的气息。
秋华年突然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一个段子——
欧美的政客在竞选时常常把削减军费作为一个卖点,但在华夏你要是喊这个口号,一定会被群众骂成卖国贼。
从来没有人嫌自家军费开支太多,只恨不能开众筹多造三四五六七八艘航母,最好每省都有一个,称霸蓝星,哦不对,是带领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反抗霸权主义。
从古至今,这些质朴的热血与气势从未变过。
秋华年耸了下肩,看来安南重新变成大裕的一个州势在必行了,认真算下来,他这个因农术封爵的齐黍县主也在里面出了不少力。
——在另一个时空,农业和军事可是长期共享同一个电视频道。谁说打仗的事和齐黍县主没关系呢?
如秋华年所料,在开疆拓土罚不臣的事情上,朝内朝外各派势力的态度几乎是一致的。
不出一个月时间,朝中就定好了完整的章程。
安南或者说新鲜出炉的交州依照古籍重新划分成了七府三十六县,主要官职全由裕朝派官员过去担任,同行的还有上万名为了分到糊口的土地、过上更好的生活自愿过去的移民。
在划定边界线时,大裕遵守承诺如数归还了占城的失土,占城向大裕称臣,摄政的玉草公主获封护国公主。
从天津港出海到占城王都需要不到二十日时间,上国的使臣到达王都时,正赶上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对占城而言不是常见的天气,有时一年也不一定有一场,米粒般的细雪被风吹得纷纷扬扬,刚一落地便消融无踪。
玉草公主率领百官站在码头亲自迎接使臣,看清庞大的队伍正中心的人后,纵然这一年里长进不小,依旧愣了一下。
一阵朔风拂过,星星点点的雪粒沾在那人的眉梢眼角,像一幅朦胧的画。
“老师,您……”
玉草看着他身上繁复华贵的礼服,看着大裕使团中其余人恭敬的态度,一时不知该问什么,该说什么。
“大人,我们到了。”
梅望舒微微颔首,拿着代表使臣身份的金叶镶嵌白玉的节杖,一步步走下大船。
他的脸已经去除了易容,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哥儿,但无人敢对他担此重任提出半句异议。
二十天前,使团出发前夕,已经稳稳把控整个朝堂的昭新帝放下了几道平地惊雷。
第一道旨为几乎全家都战死边关的孤竹梅氏平反,梅氏冤案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主要证据已经被平贤王等人尽数销毁,昭新帝下了死令,不计人力和时间成本大海捞针般排查,一年多后终于找到了梅氏是被冤枉的铁证。
所有证据连同免罪的圣旨一起昭告天下,让这次平反完美无缺,没有丝毫可让后世之人指摘怀疑的地方。
第二道旨以天子金口为梅家长女梅争春和翰林学士文晖阳赐婚,文晖阳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元化元年的状元郎,梅争春却是嫁过人的亡故之妇,这个旨意宣读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礼教卫道士跳出来言词凿凿地反对,不用别人说话,文晖阳自己一个一个骂了回去,生动地告诉众人大儒也不都是好脾气好惹的。
那些人想起来文晖阳年轻时仗剑直言,辞官云游四方的作风,灰溜溜地退缩了。再不退缩,文晖阳背后还有杜云瑟与齐黍县主两口子呢,一块儿上来谁惹得起!
如果说前两道旨只是出乎意料,第三道就是真的让死守礼教的人吐血三升了。
昭新帝“找”到了梅氏主家遗孤梅望舒,同时公布了梅望舒在占城的一系列包括找到占城稻在内的功绩,让钦天监上表说这是大裕的贵人福星,于是昭新帝顺理成章地封他为天意侯。
——可这位经历传奇的金贵的梅氏遗孤,他是一个哥儿。
有人不敢明着反对,委婉劝昭新帝改封梅望舒为郡主,实在不行,把牙咬碎了封青君也可以,结果没等到第二天,这个世家贵子就被贬官发配到边远之地当县令去了。
最后关于天意侯的争论,在天子的一意孤行下不了了之。
梅家人确实差不多死绝了,但梅氏在朝中却不是孤立无援,反而能量不小。地位特殊清贵无比的翰林院的最高官员即将成为梅家的女婿,往下一代,本朝最有声望的齐黍县主更是直接有梅家的血脉。
秋华年的身份曝光那日,听闻此事的人全都惊掉了下巴,一路走来,他所获得的一切成就都不是这个身世带来的,反而是他为这个身世添上了更多的荣光,救赎了已逝和还活着的梅家人。
一些暗恨齐黍县主的人,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发现这个真相,如果早点揭露他的身份,他就会因为是罪臣之后被处罪流放。
这些痴人说梦般的妄想,只能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稍微一见光便会被世人讽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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