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田宇被抄家后,卫栎已经没有了危险,但他流浪时熬坏了身体,惊惧之下一病不起,秋华年怜惜他,让周老汉去庄子上把他姑母卫婆婆接来,陪他再住一阵子养病。
这位姑母确实不是卫栎的亲姑母,但两人都姓卫,在流浪途中认识,相依为命。
卫婆婆正好有一位叫卫月的侄子,逃荒之时不幸死在途中,卫婆婆便让卫栎顶了这个身份,好能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家里的客房空着也是空着,秋华年告诉卫栎赵田宇已经伏法,让他安心养病,顺带想想以后的去处。
卫栎双目怔怔,垂下两行清泪,突然跪在地上,要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秋华年。
秋华年赶紧把他扶回炕上,让他千万不要多想。他救卫栎是出于本心,不是为了报偿。
秋华年被封为乡君的消息传出去,认识的人们都纷纷前来道贺。
虽然只是最低一级的乡君,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封号,迈入了贵族行列。
以后秋华年可以见官不拜,参与贵眷交际,呼奴唤婢,受人敬称了。
离的最近,最早反应过来的自然是苏信白。
圣旨早上传来,下午他便登门拜访了。
“这下好了,虽然你的心不在争荣夸耀上,但有了乡君的身份,做什么都方便些。”
“这样的大喜事,我的礼你可不许不收。”
苏信白提前打预防针,当然是大手笔,他直接把那个种棉花的小庄子送给了秋华年。
秋华年拿着地契哭笑不得,“这……”
四十亩地的庄子,其中五亩是梅树林,还有盖的很不错的宅子与温泉,价值绝对在二三百两银子上,苏信白居然就这么大手一挥送了。
“你因棉花受封乡君,这庄子在你手里比在我这里强上百倍。”
“况且你对我的帮助与情谊,岂是一个小庄子能比的?”
秋华年只得收下,“以后你孩子出生,我一定备一份厚礼还上。”
苏信白清冷的脸瞬间不自在起来。
两人在花厅说话,附近没有旁人,秋华年饶有兴趣的问,“怎么样了,进展如何?”
苏信白装作不明白,“什么如何?”
秋华年笑眯眯的说,“自然是情投意合,鸳鸯戏水……”
苏信白急的去堵秋华年的嘴,“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秋华年呜呜告饶,“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吗?你刚才还说我们的情谊呢,有为难的地方,我帮你出主意。”
苏信白坐端正了,难以启齿。
“难道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苏信白吸了口气,知道自己必须立即开口,免得秋华年再口出惊人之语。
“我与大公子虽关系缓和许多,但仍止乎于礼。几年一直如此,我该如何、如何……”
苏信白抿着唇,扭过头去,修长的手指抓皱了衣袖。
秋华年想了想,其实他也没有实践经验,和苏信白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教。
“要不你参考一下那些话本?”
“嗯?”
“话本粉戏里,这样的情节不少,你生得如此好看,稍微用用功,还怕对方不心动吗?”
苏信白博览群书,那些不能明说的东西也好奇看过,“那也太过轻浮。”
他不知想到什么,一张清冷的脸霎地红得透粉,像晶莹玉润的冷玉被添了暖色,长长的睫羽上下颤动。
“夫夫之间,闺房之乐,怎么能叫轻浮?”
秋华年笑道,“实在不行,你去买一壶春酒吧,骗他喝下去不就好了?”
“……”苏信白沉默了片刻,“我就不该问你。”
秋华年乐不可支,打算以后每隔几天就问问苏信白逗他玩。
成为乡君后,秋华年有意办一次宴席,一方面为了庆祝,一方面也认一认人,好踏入交际圈子。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家里现有的资产,掏出一匣子尘封的首饰。
“我不太懂首饰的工艺和价钱,信白,你帮我看看这些大概值多少?”
这些首饰是去年在漳县,撷芳园宴会上,秋华年从白彦文手里敲诈来的。
因为当时还不清楚背后的利害关系,秋华年一直没有出手变现。
现在钦差赵田宇都被抄家收押了,秋华年终于能拿出它们换钱了。
苏信白大致翻了翻,他也没有比秋华年了解太多。
“大多是银的和鎏金的,有几个上面的珍珠品相还不错,最贵的应当是这支累丝镶宝牡丹簪。我带回去帮你问问懂的人。”
秋华年道,“没什么问题的话,顺便卖了吧,换来的钱我办一个小宴。”
苏信白叮嘱,“这是你第一次以乡君的身份办宴,邀请哪些人,宴会上怎么安排都要想好。可惜我也不太擅长这个。”
新的身份带来了新的技能需求,秋华年点头,“还有些时日,不着急,我慢慢摸索一番。”
说到办宴,自然就要买人了。
苏信白告诉秋华年,虽然私牙手里也有不错的下人,但有可能来历不明,而且没有办事经验。
秋华年现在有资格去官牙买人,最好还是买官牙的,挑那种从罪官家里抄出来的,经验丰富的下人,而且按家按亲的一起买,别买孤仆,这样才治得住。
秋华年受教,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先去领了自己的月俸,然后找上官牙说明需求。
官牙的管事给秋华年行礼请安。
“乡君来的正是时候,这个月打南边和西边送来了好几波人,还没被挑完呢,我给乡君推荐几个。”
抄家被收走的下人和被没为奴籍的人,通常不会在本地附近处理,官牙会把他们按小家打散,送到远处发卖,让他们彻底翻不出水花来。
秋华年的要求简单,要一个厨艺好的,一个会赶车的,最好还会些女红,其余的便没了。
官牙的管事很快就想到合适的,“我们这里有一对刚过五十的夫妻,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孙女,之前是在南边某府的通判府上的,通判犯事被抄家,他们也被收官了。”
“女人之前是在厨房里干活的,女红也会一些,男人是喂马的,自然会赶车。那小孙女也能干活,乡君家如果有年纪小的主子的话,可以先用着。”
官牙的管事对这些下人的情况如数家珍。
“怎么只有老夫妻和孙女?他们家其他人呢?”
“他家儿子没等到抄家就死了,儿媳有几分姿色,被专门划到其他地方卖去了,怕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管事见秋华年不说话,忖度着意思说,“那小丫头今年十二,长相不随亲娘,十分普通,人也老实听话,乡君不必担心。”
有的人挑下人专挑好看的,有的人却只要容貌普通的,管事见得多了。
秋华年当然不是担心这个,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带我去瞧瞧吧。”
管事笑着应声,弯腰在前面引路。
这三个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个特别擅长的手艺,要买还只能买一家子,其实并不好卖。
不过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对秋华年来说,这三人已经够用了。
官牙后院盖了几长排低矮的排房,里面一应是大通铺,等待售卖的下人们按小家庭住在一起。
毕竟是要卖了赚钱的,官牙的人没有刻意磋磨他们,里面的下人们都还算衣衫整洁,脸色健康,但神情具是惶恐不安。
管事领着秋华年过来,站在院中,所有人都规矩的低下头,忍不住偷偷瞄秋华年。
见秋华年年轻面善,不像那种爱折磨人的主子,许多人都祈祷他能把自己一家买走,别继续挤在这里担惊受怕的吃苦。
如果一直卖不出去,官牙也不会养闲人,谁知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角落里一个形单影只的年轻姑娘咬了咬牙,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意动。
这个哥儿这么年轻,自己出来买人,肯定是已经成家了。他家男人年纪也不会大,只要能进去,总有办法往上爬,只怕这哥儿有些心计,不愿意买漂亮的丫鬟回去……
她掐着辛苦留住的葱长的红指甲,犹豫要不要拼一把。
走神的时间有些长,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皂儿,管事让我们各自去干活呢,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管事洞察般的目光已经看过来,皂儿咬碎一口银牙,只能转身离开。
太可惜了,如果今日这个哥儿的男人陪他一起来,她就能找个法子摔一跤扭一下,扑进怀里勾引对方带他走了。
下一次再有主家来挑下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曾经可是像副小姐一样,从小陪着过去的主家小姐享福的,何曾住过这样腌臜的地方!
都怪那个人面兽心的宋太太,表面上慈悲心肠放她走,实际不过是演个戏让迟清荷宽心,转头就给县衙送了帖子告她偷盗主家财物,她去县衙消奴藉,被逮了个正着。
她被官牙收了后,运到西边去卖,好不容易爬上了小妾的位置,又得罪了正房夫人,被重新送回官牙,兜兜转转带回了襄平府。
皂儿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回到襄平府,这万里挑一的几率,何尝不是天意?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发达,绝对不会放过害自己沦落至此的宋太太和迟清荷!
秋华年没有亲眼见过皂儿,自然没认出这个当初为了自己能回家,教唆小姐迟清荷投河自杀的丫鬟。
他的目光放在被管事带来的那爷孙三口身上。
三人大抵知道自己不好卖,都有些忐忑,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容,祈祷能入秋华年的眼。
秋华年温声问了他们都会什么,与管事说的大差不差。
三人的脾气都很温驯,看手脚和身形,是常勤快干活的样子。
秋华年问管事价钱,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小姑娘转身拉奶奶的手,年长的女人赶紧示意她继续站好。
“老的这两个一个二两,小的是三两,若是一家全带走,便宜个五钱,六两五钱银子就可以了。”
不是青壮劳力,不是美人坯子,也没有特别的手艺,一个人不值一亩好地。
秋华年沉默不语,从刚领的月俸中取出六两五钱银子,签了文书,拿过三人的身契,带着三个人回了自家宅子。
已经买了人,那巧婆子和周老汉就不用了,秋华年给他们结了月钱,周老汉干了不到一个月,也按一月的算了。
新来的三个下人见秋华年如此行事,心里更加放心,抄家之后被一路运到北境的心酸与紧张,终于彻底放下了。
第77章 蚝油
周老汉拿了工钱,给新来的人指清楚常走的几条路就回家了,巧婆子还要留几日,交接清楚了账目和活计,再回祝家交差。
这家人本姓金,老汉当初兄弟行三,叫做金三,老伴常年被称为金婆子。
至于小姑娘的名字,金婆子说原先那个是之前的主家起的,不吉利了,请新主家再起一个。
秋华年看他们的神情,知道这个名字不起,反而会令他们不安。
不过这个名字他不打算自己起,而是交给九九。
九九如今在祝家小学堂读书,同窗好友里无论是祝娴还是苏信瑶,身边都带着丫鬟,秋华年打算让新来的小姑娘跟着九九,不要求她干什么活,起个陪伴的作用就够了。
秋华年对金婆子说,“我们家人口少,宅子也不大,事情并不多。你和巧婆子多问问,以后管好一日三餐,再做些日常穿的衣裳就行了。”
接着他吩咐金三,“你照顾好马,顺便充当门房,每日赶车送孩子上下学堂,早起把院扫了,把水从井里打出来就行。”
“等我妹妹回来,让你们小孙女跟着她,各项事宜由她安排。”
“后院的罩房空着好几间,你们挑一间自己打扫了住进去。待会儿我开库房,给你们布,你们做一身新衣服穿。”
“至于月钱,你们两个一月各二钱银子,小孙女拿一钱,以后是涨是跌再说。”
金家三口这种正儿八经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月钱是要比普通雇佣低的多的,遇上黑心点的主家不给也没办法。
金三和金婆子都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宽厚的主家,用带些口音的官话连连感恩戴德。
秋华年开了库房,家里的棉布有些积存,他指了三匹颜色合适的,让金婆子自己拿木尺和剪刀把做衣服的量裁出来。
之后秋华年便回书房继续编自己的数学书了。
云成每次回来都要检查孟圆菱的课业,孟圆菱也在埋头苦读,卫栎和卫婆婆轻易不出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金家三人挑了一间后罩房,把柜里的铺盖全部取出来铺好,清扫了一下灰尘。
金三不敢偷懒耽搁,去旁边的马厩看马的情况。
金婆子领着小孙女裁缝衣服,希望能尽快穿上新的,让主家看着舒心。
小孙女十二岁的年纪,已经算半大不大的姑娘了,自然会做女红,针脚缝的又直又快。
金婆子低声给她说,“新主家当家的哥儿是乡君,男人是读书的,未来肯定平步青云。前主家抄家之后,咱们被一路运到这里,本以为以后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谁能想还有这个造化。”
“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不敢多想,你一来就被安排去小姐身边,小姐现在还没有别的丫鬟,你可一定要好好伺候,以后到底怎么样全看自己了。”
他们在南边某府的通判府的时候,只是下等仆役,最羡慕的就是那些主子身边的人,尤其是堪称副小姐的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孙女抿着嘴点头,这些道理她自然明白。
金婆子叹气道,“你把这个造化接住,以后不受苦不受累,我们也算对你爹娘有交代了。”
晚饭时候,金三驾着马车把九九和春生接了回来,两个孩子虽然知道秋华年要买下人,但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应家里突然多了人。
九九给金家小孙女起了名字,叫珊瑚,是按她喜欢的首饰材料起的。
家里来了一个同龄人,九九是高兴的,她让珊瑚睡在自己所住的厢房的外间,以后陪自己出门。秋华年有意培养九九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没有插话。
晚饭是巧婆子和金婆子一起做的,金婆子打南边来,手艺与北方不太一样,做出的菜别有一番风味。
她还在摸索主家人都喜欢吃什么,巧婆子马上就要回祝家了,并不藏私,只要她问都告诉她了。
巧婆子尤其强调,“咱家的华哥儿在吃上极有想法,自己也会做许多新奇吃食,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他要进厨房你也别管,他叫你搭手你再进去。”
金婆子全都牢牢记住。
秋华年这个乡君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因为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而且他的夫君还是奉旨查抄了钦差的杜云瑟,所以襄平府城有些颜面的贵眷纷纷递了帖子道贺。
秋华年把帖子全收起来放在书房,集中查看,边看边列了个表。
苏信白抱着奶霜坐在一旁,看秋华年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真是做什么事都要列个图表。”
“图像比文字简明易懂的多,一眼就看清楚了,能列表的为什么不列呢?”
这是秋华年在现代学习和工作中培养出的好习惯,杜云瑟已经学了去。
秋华年把帖子整理出来,他一共收到了四十多张帖子,其中十几户是官家,二十几户是商家。
因为此前没有交集,所以贺礼都不重,多是一些比较新奇的小玩意儿,秋华年最感兴趣的是有一户在渤海湾一带有大渔船的商户送的海鲜。
海鲜最重要的是个鲜字,海虾和海鱼当即就吃了,一整筐生蚝秋华年让金婆子先留着,预备试一试做万能调味品蚝油。
他现在已经能做生意了,好卖钱的新东西自然得试起来。
秋华年通过苏信白的描述,对送帖子来的这些人家有了个大概印象。
“我办宴的时候,给每家人都送一张帖子,不过其中应该只有一半会来。”
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宴会,秋华年的身份也没有足够高,那些有事情的或者不想出门的人,不会专门过来。
不过就算心知肚明,帖子也还是要下的。这是交际场上的潜规则。
到时候宴会上,还能顺便给新生意宣传造势。
苏信白见秋华年像小狐狸一样笑弯眼睛,“你一定又在想什么主意了。”
“哪儿有?不过是想想生意罢了。”
“我打算挑个铺子买下,然后把店挂在金三名下,卖东西赚钱。”
“你书还没编完,又有其他活计了。”苏信白摇头,他时常会感叹秋华年旺盛的精力。
明明成天喝药的病弱身子,却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生命力。
“有句古话,叫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秋华年笑眯眯的放下笔,双手抬起,伸了个懒腰。
苏信白膝盖上的奶霜,也恰到好处打了个大哈欠,团着尾巴换了个姿势。
“别的我不管,齐民书坊已经收到了一批书稿,我挑出一些尚可入眼的,过几日请你一同审阅,你可要把时间留出来。”
秋华年拿起旁边一本薄册翻了翻。
“放心、放心,空了好几个时辰呢。”
苏信白看那薄册上细细记着的全是事务安排,时间规划精确到每个时辰。
“……”
如果苏信白会一些现代词汇,那么他现在脑海里一定只有两个字——“卷王”。
卷王秋华年的日程表并没有完全严格执行,被再次休沐回家的杜云瑟制止了。
书房里,秋华年见杜云瑟神情平静,眼神发暗,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
“咳,我让金婆子熬制了一种叫蚝油的调味品,晚上用它炖鸡吃,你歇息一会儿就能吃上了。”
杜云瑟的目光从日程表上抬起。
“华哥儿自己怎么不明白歇息的道理?”
没藏好日程表,一时不查被杜云瑟发现的秋华年悔不当初。
“也就忙这些日子,都是立即就能做的事,我想快点安排好。”
一旦有了计划,秋华年就有些闲不住了。
杜云瑟盯着他看了两秒,放下日程表,俯身把秋华年拦腰抱了起来。
他们差着一圈的体型,秋华年被稳稳当当抱起,下意识抓着杜云瑟的肩膀。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自然是带华哥儿陪我一起歇息。”
杜云瑟抱着秋华年走出书房,穿过一进和二进院子,在满院花香中迈入正房。
秋华年只能庆幸,幸好九九和春生上学去了没回来,不然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刚刚孟圆菱绝对在门后看见了,被云成拉进屋前,还冲他眨眼睛呢!
秋华年被放在炕上,不轻不重捶了下杜云瑟的胸膛。
“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
杜云瑟把笑意藏在眼底,意思很明显——什么时候薄过了?
皮薄馅黄的现代人秋华年只能气闷。
杜云瑟过来帮秋华年脱掉了外面的衣裳,只留下薄薄一层里衣。
他的手隔着轻薄的衣料触碰秋华年的肌肤,滑过紧致的后背,漂亮的蝴蝶骨,还有纤细的小腰。
触之即离,缱绻弥漫。
不小心碰到痒痒肉,秋华年倒在炕上笑了一会儿,告饶道,“我改日程还不行吗?”
杜云瑟也脱了外衣,放下帘子,在昏暗中把秋华年抱进怀里。
吻落在他乌黑如云的发顶。
“我盼你心想事成,大展身手,也盼你平安康健,百岁无忧。在书院闲暇时的每一刻都在想你,怕你不好好吃药,又累到自己。”
“华哥儿,别忘了我们的岁岁年年。”
杜云瑟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昏暗中无比清晰,秋华年的心像被泡在温泉中,融化在了杜云瑟怀里。
他不好意思的小声认错,“这几日确实是太忙了些,我会调整一下的。”
杜云瑟只是怕秋华年不顾身体,哪里真的怪他了,见秋华年服软,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两人依偎在一起小憩,秋华年闭目养神,半梦半醒的睡了一会儿,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了许多。
他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前几日积累下的疲惫。
是该休息休息了,他这个身体,可不能马虎。
秋华年对杜云瑟说,“好几日没去庄子上了,差不多到了给棉花移苗的日子,我们明日去逛逛吧,还能泡个温泉。”
苏信白把庄子送给秋华年后,秋华年就惦记着要和杜云瑟一起泡温泉了。
现在家里有下人照应,九九和春生也各自有学上,秋华年可以轻松出门。
杜云瑟自无不可。
秋华年伸了个懒腰,仍然赖在炕上,侧躺着撑起尖尖的下巴。
“赵田宇是不是要被发配了?”
赵田宇被下狱后,没有立即发配,而是关起来问了许多口供。左布政使苏仪亲自负责此事,把二皇子一系人贪赃枉法之事坐实了。
苏仪本不想参与皇子纷争,但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他也只能尽力办事。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反正这一次,他算扬眉吐气报了仇。
“三日之后,囚车会在正午过襄平府主干道,将他押送出城。”
这是要游街示众?
秋华年点了点头,他对赵田宇没有半分好印象。
虽然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来到辽州后,利用二皇子一脉的资源,三下五除二就把给草原运送物资的商道找出来截断了。
但他自视过高,贪财好色,鱼肉百姓,不将平民当作人看,桩桩件件都踩在秋华年的雷点上。
“二皇子的人还会救他吗?”秋华年不太想让他在流放之地还能继续过好日子。
杜云瑟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一片模糊。
“他会死在路上。”
“谁要杀他?他已经被革职流放了。”秋华年睁大眼睛。
“二皇子。”
“……”
杜云瑟摸了摸秋华年的头发,“华哥儿怕了吗?我以后尽量不和你讲这些。”
秋华年摇头,倒不是怕,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对人命没办法看得那么轻,哪怕他非常讨厌赵田宇。
秋华年再次意识到,杜云瑟与自己的不同,杜云瑟是一个纯粹的古人,是一个杀伐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的政治生物。
但也是与他心相通,有着治国安民的崇高抱负的他的爱人。
秋华年仔细想了一下,“皇上把赵田宇派来辽州处理走私,等赵田宇和他背后的二皇子办好了事,又下旨对他们发难。”
“这是在——”
“借刀杀人,而后兔死狗烹。”杜云瑟淡淡的说。
“那也是亲儿子啊。”秋华年叹息。
“二皇子有夺嫡之心,他以为他的对手是太子,但当他将目光放在皇位上时,皇位真正的主人,同样会警惕戒备,这种时候父子又如何?”
秋华年摇了摇头,“皇权之争离我太遥远了,我现在只希望十六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