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我知道。”
中原千礼扑腾扑腾:“你怎么不让我叫啾!放开, 放开我,……”
就像中原中也一手抓住跑路的太宰一样,太宰治轻松压制住了他的挣扎。
“安排其他人离开吧。”太宰淡淡地说, “好戏要开场了 。”
中原千礼:“我要叫啾!它很危险。”
太宰治:“不行哟。”
他说着俏皮的话, 手上力度一点都没松, 系统叮咚叮咚地弹着错误提示。
中原千礼瞬间明白了,他是认真的, 他不许中原中也在此时出现。
他立刻不扑腾了,想要问原因, 还没开口,太宰治说:“不要着急,没有人会因此受害,尤其是中也。”
中原千礼不想相信他,但太宰治限制他的能力,动弹不得,此时能救场的唯有二级咒术师七海建人,整座岛还在沉睡,既然无法挣脱,只得尽可能救人了。
他们风风火火赶到游客中心,值班的大叔趴在桌上小睡,被吵醒一脸茫然,七海建人对他展示证件,口吻肃穆。
“现在,立刻,通知岛上的游客和居民避难,发消息给岸上求援。”
大叔还以为是恶作剧,想多盘问几句,谁知三个小孩已经冲进了内部员工操作间,大叔傻眼:“你们干什么!不是,你们怎么进去的,谁告诉你们密码的?!”
中原千礼没空给他解释这显而易见的破获密码过程,一通寻觅尝试,打开广播,音量调整到最大,同一时间,岛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作为位于板块活跃地带的岛国,日本人对这种警报声最熟悉,它一响,他们知道地震了,不少人自睡梦中惊醒,闭着眼睛穿鞋,把身边睡着的朋友喊醒。
“地震了吗?”、“没有感觉啊……”、“不会是恶作剧吧?”……由于毫无震感,大家难免有这样的想法,但警报依旧长鸣着,楼道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也催促着他们赶紧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下楼,生怕跑晚了遇难。
当然,他们很快发现,这并不是错觉。
仿佛一艘巨轮撞上岛屿,瞬间地动山摇!
海洋特级咒灵·陀艮,登陆海岸。
它的全貌终于显示于人前,一只形似克拉肯的章鱼,通体漆红,它的形体越发膨胀,庞大,触肢肆意生长。
岛屿如同一枚蚌壳,逐渐被它的肢体包裹。
陀艮在岛屿南面登陆,广播通知游客前往北面港口乘船,求援消息也立刻发往了岸上。
他们需要为普通人拖延逃生的时间。
“把它往山上引!”七海建人说。
海员踩满油门,公交车被开出了AE86上山的感觉,他根本不敢回头看,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但凡他戴上特制眼镜、往后视镜中稍稍瞥一眼,会看见那深红触肢就追在距离车尾仅一两米的地方。
新生的咒胎,不知何为韬光养晦,见猎物逃跑,追逐过程中,蛮横地使用着自己的力量。
几分钟后,他们登上山顶最高处,陀艮也追上了公交车。
海员立刻开门,一行人跳窗、走门,迅速撤离,陀艮的触须卷起车辆,抖了两下,没有发现人类,随手往不远处一砸。
一砸,正好堵死了他们的路。
盘山公路仅容两车道,公交车倒立横陈,将路堵死。
海员惊悚大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虎杖眼尖,看见一条小路,说:“这里能走到下面去!”
沿着山体的石壁,一段一段地打造了台阶,一路向下,终点处是一个半悬空的临海观景台,距离底部的礁石与海水仅两三米的距离,有逃生空间。
“虎杖,伏黑,你们保护他,带他离开。”七海建人说。
伏黑惠与虎杖悠仁点头,领着魂不守舍的海员抄小路下山。
太宰治捉着中原千礼的手臂,‘人间失格’阻挡着他召唤中原中也。
“你想怎么样!?”中原千礼生气了,“如果不让我叫啾啾,你倒是做点什么呀!”
太宰治气定神闲:“我会的。那边的金发小哥,你也快走。”
七海建人意识到他在喊自己,颇为疑惑地望了他们一眼。
中原千礼觉得他可能藏了什么秘密武器,不方便在人前用,垮着张小橘批脸点头,帮腔道:“……是的。七海哥哥你离开吧。”
七海建人对他的父可敌国有清晰认知,特级之间的交手,自己插手或许反倒碍手碍脚,略一点头,迅速跟上撤离的另外三人。
走之前,他用术式打出暴击,斩断了陀艮的几条章鱼须。
它的本体还没彻底追来,这为太宰治与中原千礼争取了十几秒。
太宰治:“来,小千礼。”
对方摊开一只手掌,示意他把手搭上来。
中原千礼谨慎地观察他的手,生怕他藏了刀片或者整蛊道具,不肯立刻配合。
太宰治:“?”
半秒后,中原千礼观察完毕,确定他的掌腹除了绷带什么都没有,谨慎地把手搭上去——
然后,太宰瞬间翻手,啪!——打了他的手背。非常迅速,来不及撤离,被拍个正着。
中原千礼:“……”
中原千礼:“你你你你!!!”
他好生气,再也不想配合这个人了,然而太宰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大人小孩力量差距悬殊,根本抽不开。
“不好意思。”太宰治毫无歉意地说,“本来没准备这样,但你看起来太好欺负了,所以没忍住。”
中原千礼:“…………”
他气得想拿狱门疆敲太宰治的头,然而现在不是发泄脾气的时候,陀艮的触肢再度生长,甚至进化成了更加恐怖的样子,它的本体也追上来了。
中原千礼等着太宰治出招。
然后发现,太宰的秘密武器就是……逃跑。
陀艮的触手凝聚出一道尖刺,如同超大型的钻头,多条触手挥舞,对准东奔西窜的两人。
它的攻击形成一张网,铺天盖地落下,太宰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躲避角落,带着中原千礼避开。
然而,别人眼中的灵活走位,对于当事人来说,是一场赌命的惊心动魄。
“哇啊!!”
“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啾啾救命啊!!”
“我要爸爸呜呜呜救命啊啊啊啊啊!!”
中原千礼吓得大叫。
慌乱中,他没有注意到,狱门疆在他逃跑过程中从帽子里掉出来,沿着灰尘弥漫的陡坡一路往下滚。
山脚处,刚抵达的花御望着头顶的粉尘与石砾,它眼间,瞬间看到了被枯树枝卡着的、要掉不掉的狱门疆。
它借力一蹬,灵巧爬坡,不断往上。
“我要叫啾啾!”中原千礼实在忍不了,“我不要理你了!”
太宰治听不懂他的不满似的,关切地说:“怎么回事,是累了吗?”
中原千礼:“我讨厌你!”
太宰治:“好像不太行,你还是想想办法喜欢我吧。”
半空中,几十条触肢凝成一股,它们拧在一起,竟比路面更加宽广。
不仅尖端如钻,整条触肢从头到尾更是突起密密麻麻的尖刺,再灵活的躲避能力,也无法避开如此全面的攻势。
它以极快的速度,轰然落下。
而太宰治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抬着头,将中原千礼揽向怀中,单手盖住他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地迎接陀艮的攻势。
还不来么?他想。
触肢越来越近,浓重的海水腥气随着杀气的影子一同降落,半秒之后——
他们两人的四周,树根破地而出,它们撑起一环圆形的树墙,顶住了触肢,将其恰到好处的卡住,不让它再往下一寸。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的花御:“……”
它顺着山坡爬上来,刚想拿走狱门疆,然而一接近,它听到了中原千礼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于是,肢体忽然开始不听使唤,原本伸向狱门疆的手,猝不及防指向山顶,几厘米的距离,花御与滚落的方盒失之交臂,并持续地往上爬,在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术式发动。
花御已忘记它在武侦宰胁迫下,曾与中原千礼订立过保护性束缚。该束缚中,最关键的一条是——‘束缚生效后,双方遗忘关于该束缚的一切’。
太宰治满意地笑了笑。
束缚本身的保护性质,也并不重要。
仅此一瞬,他可以确定,那只自然咒灵,以及它背后的操盘手,正在密切关注着此地发生的一切。也如他所愿的,他们将会偷走狱门疆,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他刻意为之的放水。
一个痛恨‘太宰治’的绝世杀器,如此一份大礼,谁不愿意要?
中原千礼睁开眼,转过头,困惑地看着将他们囚禁、也同时保护了他们的树根枝条,满脸不明所以。
“这是……?”他问。
太宰治随口道:“一个中年人的遗物。”
花御正在与身上的束缚对抗。
它完全忘记了束缚内容,只觉得邪门, 不停与陀艮交手, 几轮过后,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个束缚在作祟, 但它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保护性的束缚,满心以为针对它与陀艮。
而加茂宪伦觉察到了咒力波动。
它被施加在海面上, 于是蓝色海水滚开黑红对碰,碾压、硝烟、死亡,是魏尔伦的咒力。
加茂宪伦惊愕万分,狱门疆被打开,魏尔伦出来了?
他追逐着残秽, 没过多久,找到了魏尔伦本尊。
对方踩在海面上, 涉水前行, 在重力的操纵下, 海水往两侧分开, 让出一道容他悠然行走的平直步道。
“怎么可能……”加茂宪伦喃喃。
除了特制术式扰乱的咒具,只有‘人间失格’能够使狱门疆失效,也就是说, 是太宰治将魏尔伦放出, 这是否说明, 他们联手了?
他正欲退避,魏尔伦却已经注意到了他, 重力将他定在原地。
加茂宪伦顿感不妙,对方似乎准备随手宰了他, 就像踢开滚到脚边的垃圾那样,他连忙道:“我是花御的同伴,之前向你提出过合作。”
魏尔伦依稀记得此事,他停下脚步,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加茂宪伦此时可以确定,对方没有忽然倒向太宰治,否则根本不会给他讲话的时间。
——那又是谁、用什么手段、把保罗·魏尔伦从狱门疆里放了出来?这个问题浮上他心头。
能够解除狱门疆的途径,据他所知,只有两种:人间失格,与‘黑绳’上附着的特殊诅咒。这类诅咒物品并不易得,为了执行计划,他正在逐渐收集销毁。是另一个横插一脚的第三方,还是太宰治自己?
来不及思考太多,加茂宪伦向魏尔伦开出条件。虽然目前不清楚内情,但他抓得明白主要矛盾:太宰治与对方有血海深仇。
在这方面,他和魏尔伦的目的是一致的。
共同利益构筑盟友。
加茂宪伦舌灿莲花,语言极具煽动性,围绕着‘我们合作一起杀死太宰’说了一大通,却被魏尔伦打断。
对方直白地问:“你知道太宰在哪里?”
加茂宪伦知道中原千礼在那里,指向不远处的岛屿。
载着旅客们乘坐的船已经返航,一艘一艘从码头开出,中原千礼、花御、陀艮都在那里。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也是一座岛,相比起那座主岛,这座岛屿非常非常小,步行15分钟就能逛完一圈。
两座子母岛之间倒是架设了缆车,自那边山顶最高处滑下,用于观海游览。
魏尔伦径直往那边走。
“等一下……”
加茂宪伦喊住了他,他的条件还没讲完,而对于魏尔伦为何能出来,心里同样存着疑惑。
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
魏尔伦回过头。
被他人为劈开的步道两侧,浪花涌动。
与他视线一道袭向加茂宪伦的,是饱含杀意的罡风,与执掌生杀权力的重力异能。
主岛,山顶。
花御与陀艮的交手,持续了一阵子。
陆地是它的主场,占尽优势,哪怕是在海洋中,花御依然不会输给一个诞生不久的咒胎。
招招化解,陀艮被激怒了,它一声咆哮,海水激荡!
海风呼啸,乌云聚集,阴云在暗色的天空中翻涌。
花御望向天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一股让它觉得不寒而栗的庞大力量。
陀艮的狩猎目标,从人类变成了同为咒灵的它。这只初生的海洋咒灵,如同一只野兽,智慧有限,本能控制着行动。
它是加茂宪伦想要拉拢的咒灵同伴,这时自己人却打了起来。
花御瞥向太宰治与中原千礼,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点,于是,它任由陀艮的触须卷过自己,被对方拖进海里。
游出一段距离后,花御缓慢开口。
“陀艮,你冷静一些。”花御说,“我们才是同伴。”
陀艮怒道,它语言水平并不好,但能够勉强理解意思:“你,夺走,猎物!”
花御:“我没有。”它很难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说,“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可以继续去捕获你的猎物,我绝不插手。”
花御想去找落下山崖的狱门疆。
陀艮慢慢松开触须,将它放开。
海底两只咒灵的秘密交流,无人知晓。
然而,天边的异状,在短短几分钟内,演变成了极其瞩目的模样。
应当是暴雨将至,天空一片郁暗,越堆越厚的云层中闪动雷光,风越来越大,似乎是龙卷风来袭。
风声逐渐狂放,风力叫人寸步难行,海面掀起巨浪,拍打岸边礁石。
中原千礼根本无法站稳,抱着附近的一棵树,生怕被吹飞。
太宰治的胳膊环着他,帮助他在狂风中保持稳定。
中原千礼问:“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少年的额发空中乱舞,露出光洁的额头,那是明明有些狼狈、却依旧风烟俱净的一副面孔。太宰治靠近他,说:“我们去那里。”
太宰指向不远处的房屋,那是缆车售票处,此山的最高处,距离他们大约十几米的距离。中原千礼一点都不想动弹,但对方半拖半抱着,把他运到了售票处的小屋里。
风在撞门,砰砰拍窗。
中原千礼踮起脚尖,扒着窗口,下午三点钟,天空已完全染成了黑色。他完全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带他来这里,难道这里是多么安全的避难居所吗?
地平线的彼端。
有东西来了。
它来之前,云做阶梯,风雨来迎。
而当它真正降临时,澎湃的狂风将云层吹散,猛烈的呼啸在天地间回荡,咒力铺天盖地,如同泰山压顶般劈开海面——
那是一只……非常、非常强大的咒灵!
前所未有的恐怖。
光是远远看着,中原千礼便觉得无法呼吸,太宰治没有再捉着他的手,可以正常使用术式,而在此时,他却不想叫中原中也过来了。他隐约察觉到,年轻父亲或许无力应对。
忽然汹涌的波涛,推得海面上的行船起起伏伏,乘客们东倒西歪,勉强被安全带勒束住。
人心惶惶之际,所有人身穿救生衣,怀里抱着漂浮气囊,互相说些鼓励打气的话。
一名坐在窗边的年轻旅客,突然瞪大了眼睛:“这……”
不需要他提醒,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看到了。
黑色巨物游过船窗,它似乎将舱内的一切光线都吸走了,唯独留下了惊愕和绝望投,风暴逐渐成型,他们看不清它的形状,而它根本不需要一个特定的描述——它是一切灾难概念的具象化。
超越特级的咒灵。
过于强大,能够被所有普通人目视。
有爪,长尾,宛如一条黑龙。
黑龙摧毁沿途的一切,无论是礁石还是海水,哪怕它没有主动对船下手,由它掀起的滔天巨浪,依旧轻松撞翻了这艘可怜的白色客船,浪花中一片七零八落的尖叫声。
不远处的空中,装着咒术师的直升机,为风浪所阻,难以向前再进一步。
普通人眼中灾难一般的怪物,于咒术师而言,更是无法比拟的噩梦。
他们隐约感觉到,它是无法被人为祓除的,绝对的……庞大怪物。
在黑龙的行经路线上,形似克拉肯的强大咒灵破开浪花,似乎是想与这位不速之客争夺领地,然而只听一声长啸,黑龙一爪将陀艮撕裂!
漆红的咒灵未能发出半声哀嚎,化作伶仃的咒力残秽,飘在海面上,像散开的血迹,被风吹远。
而那条龙形的可怖咒灵,还在继续前进,向着岛屿前进。
这一幕,令前来支援的一级咒术师惊呆了。
他几乎站不稳,喃喃地问:“这怪物……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的吧。”太宰治说,“咒灵与咒术师之间,存在着类似‘守恒定律’的规则,己方越强大,对手也就更强大。”
这是他知道的内容,中原千礼心不在焉:“嗯……”
太宰治点到即止。
而中原千礼又品味了一遍这句话。
“……!”
他骤然转头,望向穿越风雷海啸而来的龙型咒灵,望了一眼,又立刻转回来。
他懂了。
“那是……”中原千礼如遭雷击,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牙关缓缓颤抖,“那是因为保罗而诞生的咒灵!”
“对。”太宰治笑道,“来,帮我一把,等下我说‘OK’,就按这个红色按钮,知道了吗?”
中原千礼连忙追问:“你想干什么?你……”
他明白了,难怪对方从来没提收走狱门疆的事,只让他保存好。
太宰治就是要把魏尔伦关在狱门疆留在这个世界,魏尔伦待得越久,因他而生的咒灵也就越发强大——但他没理解的部分是,重力兄弟力量同源,中原中也的因果之力,同样被加在了这条黑龙身上。
它大概率是一个,能够与完整形态魏尔伦对抗的恐怖存在。
“魏尔伦要来杀我了。”太宰治简单向他解释,“中也不在,我得给自己找个保镖,顺带解决一下这个遗留问题。”
他走出门去。
一步一步,走向缆车。
太宰治攀着车门,灵巧翻身,最后站在缆车顶上,单手插兜,对着中原千礼比了个轻巧的“OK”,示意他如约拍下按键。
中原千礼浑身发抖,看着手边的红色按键,一阵不知所措,那是缆车的启动键。太宰,他要干什么?
两秒后,他闭了闭眼,按下按钮,指尖冰凉。
黑色巨龙向岛屿飞快靠近,正在海面上行走的魏尔伦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头顶横贯两岛之间的缆车线,忽然启动的缆车隆隆作响,车顶处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是他准备杀死的人。
缆车之上,狂风吹乱太宰治的风衣,更衬得他身形落拓。
他对着中原千礼露出一个微笑,做出非常浮夸的口形:“小——千——礼——”
对似乎只喊了他的名字,中原千礼缓慢眨眼,读到了对方未完的后半句: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太宰治张开双臂,合上双眼,往后仰倒,身形直直栽落。
恰逢此时,黑龙自海面跃起,他一头栽进黑龙的身体——他就这样被吞了进去,‘人间失格’同时发动,令他自己成为黑龙无法消化的一部分。
魏尔伦想要杀死他,就得先杀死这条黑龙。
而太宰治孤注一掷,赌他们双方搏杀的结局是一同耗尽能量死去,他凭着异能力活下来。
来吧,魏尔伦。
‘加茂宪伦’的躯体被一击碾压破坏, 幸而魏尔伦专心寻仇太宰,没有确认其死活。
加茂宪伦的残躯坠入海底,脑部缝合线打开, 一个脑子游了出来, 携带着本尊的意志完成金蝉脱壳。
他的本体名为‘羂索’,是一名能够通过更换躯壳来延续生命、夺取他人术式与寿命的诅咒师, 理论上,脑子不毁, 寿命无限。
羂索奋力上浮。
他早想到保罗·魏尔伦横行霸道、我行我素,却没料到会如此不给面子,至少对方没有如此对待花御。或许是,魏尔伦看出他仍属于人类,而花御是纯种的咒灵, 魏尔伦对人类的容忍度格外低一些。
往好处想,对方此时去杀死太宰治, 为他清扫前路。
羂索(的脑子)上岸时, 恰好望见太宰下坠, 被黑龙吞噬的那一幕。
双方接触时, 太宰周身浮现一圈如同隔水膜般的屏障,将他与浓郁的凶残咒力隔开。
以羂索对咒术界的熟悉,自然猜到对方的打算。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轮对决, 仍是以魏尔伦失败作为结局。
太宰治,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如果魏尔伦今日死去,也可以接受。”他想, “无效化的术式啊……”
少了一个巨大的助力,也少了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终有一时,他将正面对上太宰治,而太宰治的无效化能力……
不得不说,羂索十分心动。
如果拥有‘无效化’,围绕它为核心,他能设计出另一个天克五条悟的计划。
殊不知,这正是太宰治邀请羂索上桌的筹码。
他隐约猜到,藏在暗处的操盘者,正在筹谋一件深远的计划,且为此针对五条悟,但羂索藏得太深,他无法进一步确定对方的终极目的。
那么,制造条件,引蛇出洞。
致那位不知名的棋手——
绝世杀器魏尔伦,恰好想要杀死你最想让他死的那个人,面对如此一柄利器,你是否想要一争?
而你意图让他死的那个人,拥有独一无二的、克制所有咒术咒法的能力,你能否掩饰向往与杀意?
这纵身一跃,是解决魏尔伦,亦是引诱羂索。
羂索自然咬钩,不过,他如今的状态极度脆弱,他只有先占据他人身体,才能使用身体内篆刻的术式,此外,他本身并无任何战力。
他搜罗了一整圈小岛,试图找到一具动物躯体,他清楚这儿一定没有人类,所以先借个壳子凑活,等到花御复命,再夺取新的身躯。
然而,五分钟后,羂索找到了一具死去的人类身体。身体死去有一段时间,面目丑陋,不过勉强能用。
这一发现,并不单纯令他感到欣喜,更多的,是一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恐惧。
羂索有种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雷达一般嗡嗡作响:
或许……这具躯体,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他的动向,早在某个人的计划中了,但那人,不是眼前的少年太宰治。
16岁的中原中也,在少年太宰消失的地方,就地蹲下,等待对方回来,反正就几分钟时间。
虽然口头骂着大小混蛋坏坏相护,但显然,中原千礼会召唤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困难。这个困难,大概率有太宰治的手笔。
中原中也梳理记忆。
太宰治告诉过他,有一个麻烦家伙被他踢到了异世界,留给中原千礼解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