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by长鼻子狗

作者:长鼻子狗  录入:12-14

赵宝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本想说不会有男子对自己起心思,但话真到了嘴边,又不知为何未说出口,神色还有些发怔。
善仪未注意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待会儿要天黑了,夜风吹起来可凉得很,我们快些下山去吧。”
赵宝珠一个机灵,抬头一望,果然见天上乌云聚拢,似是要下雨,便赶紧和善仪下山去了。
果不其然,赵宝珠与善仪前脚刚刚进入衙门,后脚外边儿便下起瓢泼大雨来。
赵宝珠回了衙门也没闲着,他出门前便说过要帮书生程闻脩算账,两人便点了几盏油灯,伏案将算盘拨地哗啦响。两人这样一忙活便忙到了深夜,其余衙役和后厨做饭的翠娘都回家去了,两人还在清账。
阿隆端着新熬好的药出来,见两人眉头紧皱,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两张面孔映着烛光的样子,差点儿没把药碗摔了:
“老爷。”阿隆稳了稳心神,将药碗放到赵宝珠手边,劝道:“老爷,夜已深了,您还病着、快快歇息吧。”
“什么病?”赵宝珠头也不抬地税收驱赶他:“我的病早好了,一边儿去!”
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抬头一看还正和手上的账册死磕的程闻脩,又往外看了眼天色,道:“是晚了。闻脩,你不若先回去。”
程闻脩闻言霍然抬起头,瞪大了一双眼睛道:“那怎么行?大人还未歇息,草民怎么能歇?”
赵宝珠于烛光下看到他的脸,噗嗤一声笑出来,隔空朝他脸上点了点:“还不回家?我看你都糊涂了!”
只见程闻脩面上赫然横着一道墨印,还不偏不倚正在上唇处,看着十分可笑。阿隆看了也笑起来:“哈哈哈哈好!程秀才成老秀才了!”
程闻脩一愣,这才抬手朝自己面上摸了一把,看着满手的墨迹,瞬间两颊通红。
赵宝珠看他变脸看得有趣,也噗嗤一声笑出来。
程闻脩一抬头,便见他在烛光下笑得开怀,倒也不生气,而是好脾气地摸了摸脸,看了眼赵宝珠,道:“让大人见笑了。”
见他这般,赵宝珠倒不好意思笑了,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说真的,你快回去吧。剩下的不多,我一个人就够了。阿隆,你去拿盏油灯,送程秀才出门。”
阿隆应下了,去之前还横了一眼赵宝珠:“老爷必得把这药喝了,要是我回来这碗还在这儿摆着,那今晚老爷就别想算账了!”
赵宝珠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抬手就作势要敲他的:“你这小子,还拿捏起我来了——”
阿隆闪身躲过,又朝赵宝珠做了个鬼脸,这才拿了油灯*去送程闻脩。程闻脩似是很不想留他一个人处理这些账务,一步三回头,被阿隆推着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家去了。
两人走后,赵宝珠又重新埋首书案之中,一时间衙门里只剩下算盘清脆的小声。阿隆送了人回来,果然看到赵宝珠手旁的药碗一口都没动,药碗面儿上飘着几根药材杆子,早没了热气。
阿隆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跟赵宝珠跳脚:“老爷!你又不喝药!”小孩儿一张黑脸都气得白了:“您怎么能这样呢!说话不算数!”
赵宝珠见真给人气着了,心虚之下赶忙哄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喝。”说罢端起一碗冷药就灌了下去。
阿隆登时一惊,旋即气得直跺脚:“哎呦我的老爷!那药哪里有冷吃的?药性凉得很啊!”
赵宝珠一愣,接着眨了眨眼,做无辜状:“这喝都喝了。”
“哎!”阿隆拿他没办法,小大人似的狠狠叹了口气,又怒瞪了赵宝珠一眼,遂转头去后厨给赵宝珠蒸百合银耳红枣汤了。
赵宝珠看着他好笑,放下碗,便又投身于账本之中。
夜渐渐深了,县衙内的灯火一只燃到三更,赵宝珠才终是点清楚了账,于尤家之巨贪有了个定数。全数清点完之后,赵宝珠站在书案前,看着宣纸上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数字,沉默良久。烛光打在赵宝珠沉默的面孔上,照亮一双燃着怒气的黑眸,赵宝珠神情紧绷,脸上烛光明灭,一时不知该恨多年来在此地盘踞生根的尤家,还是该恨世代贪赃枉法的官员。
他越想越气,禁不住一掌拍在书案上,怒道:“蛇鼠一窝!都该刨出来喂狗!”
谁知这一声似是将先行被赵宝珠赶回去睡觉的阿隆给惊醒了,赵宝珠动作一顿,不敢再出声,待听到后房里没有动静才放下账本,悄声将灯灭了回了后院,简单擦洗一下就歇息了。
赵宝珠废了一天的精神,几乎是头一粘到枕头上睡着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然而不知因为吃了冷药,还是药性根酒性冲撞了,睡到半夜竟做起梦来。
赵宝珠在梦中眉头紧皱,先是梦到那尤氏不知怎么的又出了大狱,光天化日之下欺压百姓,他生了大气,冲上去一脚将那人踹了个仰倒。赵宝珠将他翻过来,竟看不清那贼人的面孔,虽看不清,却知道这是尤家的人。旁边儿围着看的百姓也看不清面孔,但赵宝珠怒气上头,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梦里,只一味地揍人。
他这边儿正揍得起劲儿呢,却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
‘宝珠。’
那声音空灵至极,语气有些严厉,赵宝珠一听就知是谁,惊喜地转过头来。
他一转头,果然看见叶京华长身玉立,站在一片雨雾中。四周围观的百姓不见了,地上打滚的尤家人也不见了。四周蓦然冷清了下来,赵宝珠眼中只余下叶京华一张如玉般的面孔,眉间轻蹙,微微敛着眼看他。
“少爷!”
赵宝珠看见自己很惊喜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叶京华,梦中他似是失了理智,张嘴便道出真心话:
“少爷,我好想你,这么多时日,你怎么连看我都不来看一眼?”
若是清醒时,赵宝珠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然而梦境乃虚幻之地,真似假,假似真,赵宝珠不能自控,眼看着自己不仅投身在叶京华怀中,两条手臂还如爬山藤似的越缠越紧。
然而梦中的叶京华却不知怎么回事,待他平没有往日温柔,只一味地站着,低敛着眉眼看他,什么动作都没有。
赵宝珠急了,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少爷,你怎么不说话?”
叶京华依旧不说话,一双瞳眸淡然若水,冷凝似冰。赵宝珠被他的态度弄得更加着急,竟鬼迷了心窍,不知为何凑上去拿脸去贴男子玉似的面孔。
“为什么不理我?少爷不疼我了吗?”
梦中的赵宝珠觉得委屈极了,本意只是想凑近些看清叶京华的神色,然而一阵慌乱中,不知怎么弄错了,他竟一下子贴到男子薄而粉的唇上。
谁知嘴一亲上,叶京华的神情忽然就变得温柔如水起来。
旁边儿的雾气浓了,隐隐有股雨水润在土里的水腥气,湿淋淋地环绕在他周围,赵宝珠迷糊着,只感到一双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背。
他不清醒,还搞不清状况,双手勾着叶京华的脖颈,只觉得疑惑。少爷为什么要脱他的外袍?这雨雾里可冷得很呢。
是冷得很,且越来越冷,赵宝珠打了个冷颤,忽然一睁眼,醒了过来。
冷白的月光自窗外照在他面上,晃眼得很。耳边隐隐传来草丛中蟋蟀蚂蚱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夜风中带着初秋的冷意,抚在赵宝珠面上,将他的一头热汗吹得凉了些。
赵宝珠榻上愣神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在梦魇中他将被子掀到了地上,这才觉得冷。
赵宝珠呆了一会儿,缓缓坐起来,下了榻去捡地上的被子,然而站起来又觉得口渴的厉害,干脆便将鞋袜穿上,到后厨去倒水喝。
赵宝珠睡到一半骤然惊醒,还有些迷瞪瞪的,半闭着眼睛一路走到后院,自水缸里摇了半瓢水来喝。
甘甜而凉丝丝的泉水下肚,赵宝珠才清醒了些,还是觉得口渴,弯腰再准备舀一瓢来饮。
然而就砸这时,他耳边忽然听得’嗑嗒’一声。
赵宝珠舀水的动作一顿,忽然感到眼尾处一片光亮闪来,他定睛一看,发觉是一枚玉佩掉在了地上,青色的玉石在月光下闪着细腻的光彩,上面刻着一个「慧」字。
赵宝珠心中一惊,这是叶京华给他的玉佩。
这枚玉佩贵重,他平日不敢露在外头,只贴身带着。方才舀水时不经心,应是顺着袖口滑落了下来。
赵宝珠生怕给摔坏了,赶忙俯身去捡起来。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耳旁忽然轰隆一声,接着眼前一阵发白,仿若福至心灵,梦中种种忽然全数乍现在他脑海之中!
赵宝珠顿时如遭雷击,面上血色褪去,手一抖,木勺登时掉在地上。
“咔哒”
随着一声脆响,勺中的泉水泼洒在地上,沾湿了赵宝珠的靴子。
然而赵宝珠此刻连躲也不知道躲,只张着唇楞在原地,七魂六魄全数离体,使他惊恐慌乱不能自已。
就在此时,后屋里的阿隆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地走出来,见赵宝珠站在后院里,揉了揉眼睛道:
“老爷,你干什么呢?夜里可凉呢。”
赵宝珠这才浑身一颤,魂魄归位,嘴唇颤了颤,勉强镇定道:“我,我口渴。找点儿水喝,你快回去睡吧。”
阿隆困得要命,见赵宝珠站在水缸边上,便也没起疑心,嗯了一声,便转身回屋里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赵宝珠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水缸照映自己的面孔。一圈圈的涟漪散开,赵宝珠看见自己脸上连夜色都掩不住的绯红。
赵宝珠虽未经人事,却不是蠢人,且心思通透。善仪早上才教他的男子之事,晚上就做了这么一场梦,赵宝珠心里已然清楚。
他竟然对叶京华有了非分之想。
本是没想起来,但那玉佩又偏生摔在了眼前,点明了他的灵台,这下情丝再无处可藏,连带着他初次知事时那场模糊的梦也一齐全想起来了!
赵宝珠在院中踱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首先感到的羞愧难当,抬手便给了自己啪啪两个巴掌。叶京华是他的大恩人!他救他于危难,好吃好喝供奉,学识文采皆倾囊相授,如此大恩大德,他竟然用这样的歪门心思回报!
无耻之尤!赵宝珠咬着牙暗骂自己。
然而还没等这股子羞愧消下去,他心口便骤然一阵剧痛。
赵宝珠浑身一震,张开嘴大口呼吸,指尖麻痹不能动,肢体僵硬如顽石,宛若犯了什么急症,身体都不由他掌控。
赵宝珠扶着水缸,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觉得有了丝力气,赶忙快步走进屋里。
他刚在榻边儿坐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两滴泪便落下来。
赵宝珠眼睁睁地看着两滴泪砸在手背上,晶莹的两团,没多久就连成了一片,再多时整个手背都湿润了。
赵宝珠一手揪着领口,哭得说不出话来。心口的疼痛与他初离京城,自远处与穿着状元袍的叶京华遥遥相别之时感到的痛楚是同根同源,却要比那时还要……厉害上百倍。
京城的一场大雨迟迟而来,却终是浇湿了他。
这份情不醒悟倒也罢了,可一旦醒悟,赵宝珠便知自己乃是痴心妄想。叶京华那样的人物,京城一别,他恐怕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难有,更不用说他们两人都是男子,这种妄悖人伦的事情,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是亵渎了叶京华。
赵宝珠抽泣一声,用力擦了把眼泪。虽是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过是妄想,可感情上,他的心还是疼得厉害。
这份情意,若是当下察觉,还有终止之法,然而他终究没有那慧根,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情根已然深种,再无可回转了。
可赵宝珠到底不是那痴人,哭了半刻,便也停了下来。
既没有回转的余地,那他便默默保有对叶京华的这份情意便好了。绝不可因这卑劣心思,而负了少爷曾经对他的恩情。
赵宝珠手里握着那慧字玉佩,毫无睡意,心中默默怀念与叶京华相处的点点滴滴,竟然就这样在床榻边上枯坐了半夜,与月光相伴,生生熬到了晨曦之时。
隔日,清晨
阿隆起身做好早饭,叫了好多次都不见赵宝珠出门,有些着急地在门外转悠。难不成是病又重了?
他心里着急,正想推门进去之时,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来。赵宝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与往日一般穿着官服,头发却有些乱,自额前耷拉了一缕下来。
阿隆看到他便一惊:“老爷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他观赵宝珠面色发白,眼下浮现青黑之色,双眸雾气漫漫,整个人气色不好,也有些没精神的模样,顿时忧虑道:“可是寒症犯了?定是老爷不好好吃药的缘故。”
赵宝珠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斥道:“胡说,我没病。”遂转身出了屋子。
阿隆急忙跟着他走出去,两人坐在餐桌旁吃饭,见赵宝珠一手拿着包子啃,粥也大口喝,似是胃口还不错,才缓缓放下心来。
看来不是病了。
阿隆默默想到。但依然觉得赵宝珠面色不对,便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细细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赵宝珠没主意道他打量的神色,边吃着饭,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近日可还有京城的信寄来?”
阿隆闻言一愣,接着骤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蠢蠢蠢!他是怎样一个蠢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既不是生病,又是这幅憔悴的模样,还能是什么?必定是那位京城的小姐叫老爷犯了相思病了!
他心思急转,口上不忘答道:“未见有信来。”
赵宝珠登时皱起了眉,他寄出去的信,算算日子早该到了,怎么少爷连一封回信都没有呢?
而此情此态看在阿隆眼中便更加作证了这「相思」一说。他心底窃笑,看看、平日里显得一副阎王似的模样。真要说起心上人连收不到信也要计较!男人,男人——
阿隆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朝赵宝珠挤眉弄眼道:“我知道为什么,以老爷的性子,写的信定然是公事公办。先说对人家如何如何感激,再说到任拜官之喜,最后说不必担心,整封信便结了!一句贴心的话也没有,所以人家才不愿回信来呢!”
他煞有其事地说了一通,赵宝珠立即瞪眼道:“胡说什么!”
然而遂又顿了顿,仔细回想一番,似是还真被阿隆说中了。他那时并未看清自己的心思,那信里还真就是公事公办,光是对叶京华的感激之词便写了三页纸,还再三让他不必挂心,真就一句体己话都没有。
赵宝珠越想脸色越难看,半响后,瞥了阿隆一眼,道:“那……我再写一封?”
阿隆笑得比田间的油菜花儿还灿烂,非常狗腿地去拿了纸笔来:“您写,写多少封都行!越多越好!”
姑娘家都喜欢甜言蜜语。那小姐见了老爷的信,还不知会如何欢喜呢!

赵宝珠听了,沉思片刻,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对阿隆道:“你给我拿点儿纸笔来。”
阿隆大喜过望,蹦起来去就往前边儿去了,回来时手上拿了厚厚一大叠,又极殷勤地为赵宝珠磨了许多墨汁出来。
然而待赵宝珠真的站在桌前,提笔对着纸,却久久没有下笔。
阿隆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出了满头的热汗,急急催道:“老爷,你倒是快写啊!”
赵宝珠耳尖都红了,闻言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一下子将笔放在了桌上:“你在这儿我写不出来,我晚上再写!”接着旋身便往外头走。
阿隆一怔,接着大为光火起来,跟在赵宝珠后头嘟囔:“老爷也太小气了!老爷成日里在朝堂上逞威风,十个人也说不过您一个,怎么到写情信上头就写不出来了?哼,老爷真没用!”
赵宝珠原本沉默走着,听了这不像样的话猛地转过身,抬手作势要往阿隆身上拍:“你这小子!胡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放下去,赵宝珠又忽得想到什么,眉尾一颤,瞪着阿隆道:“不对,你、你是怎么知道——”
他可没曾对阿隆说过叶京华的事,这小子怎就知道是要写情信?
阿隆用双手护住头,撩起眼皮看赵宝珠,眼珠滴溜溜一转,撇嘴道:“老爷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我一看老爷腰上挂的小玉兔就知道了,定是那有情之人为您雕的。还有那封信,若不是牵挂老爷,怎会有人劳烦写上了那么多?”
赵宝珠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两颊猛地涨红,没成想阿隆这小子如此机灵,竟被他看出来了。然而转念一想,心里有发起苦来,少爷对他如此之好,他却起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赵宝珠面色几变,遂叹了口气,道:“别胡说。并不是那样的事。”
阿隆见他的神色,缓缓放下手来,有些疑惑。这又是怎么了?大人真是磨叽!两人分明你有情我有意,还要互相猜来猜去,人生短短几十载,容得他们在这儿琢磨来琢磨去?但他也理解,约莫是那位京城小姐门楣高,老爷自觉不能匹配,故才如此犹豫。
阿隆想着倒觉得赵宝珠十分不易,见他坐在公案边,垂着头沉默不语,还以为是他伤心了,赶忙凑上去劝道:“老爷别伤心,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缘分到了,情缘自己便来了。”
谁知赵宝珠一手抚着额头,挑起眼帘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疯话呢?快些帮我拿官印来。”
阿隆一愣,怎么又要官印了?“老爷,这儿不是在说信的事吗?”
赵宝珠皱着眉,眉眼间一片沉郁,若有所思道:“正是信的事。这么多日我一封信都未收到,里头定有猫腻,这账目单子还不能贸然交与驿站。”
没说到这里之时,赵宝珠尚未察觉。然而细细一想却猛然觉出其中的不对。无论翰林院里再怎样繁忙,应当不会连写封信的空隙都没有。他相信叶京华的为人,不会连回信都没有一封。
青州偏僻,且路途遥远,驿站还在邻县才有,中间说不好有什么周折。他将尤家的罪证全都整理出来,是定要送到巡抚大人手上的。如今看来交与驿站倒是不妥,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那万事便皆付诸东流了。
赵宝珠越想越心惊,皱着眉抬起头,对阿隆道:“不成、你去给我把人都叫过来!”
阿隆简直服了他了,方才还在说京城小姐的事,现在又拐到公事上去了!活该人家小姐不愿理他。阿隆虽心底腹诽,也不敢耽误赵宝珠的事,赶紧出去叫人了。
待人都到齐全,便见赵宝珠皱着眉头,手里捏着厚厚一叠清理出来的尤家账目,缓缓环视堂下众人,道:“这些罪证,还需一人快马亲自送到巡抚大人手上。现今尤二尤大尚未伏法,本官不便离开本县,你们何人愿往啊?”
堂下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怔。接着众人对视一眼,渐有三四个走上前来。
陶芮头一个站出来:“老爷!我愿意去!”
赵宝珠还没说话呢,陶章便先伸手拽他:“你去什么去?那是要去见巡抚老爷,你这个没读过书的大老粗,连事情都说不清楚!”
陶芮一听,热血上头的脑袋凉下来,这才想起来是要去见那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登时打了个寒颤,有些讪讪地看向赵宝珠。俗话说,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先不说以他的口齿能否将尤家这一桩惊天大案从头到尾说清楚,怕是待他见了巡抚老爷,当即就心神震颤,什么都说不出了!
听陶家兄弟这么说,另外几个汉子也不敢出声,他们也都是些没读过书,且终身连这县城也没走出过几步的。
这时,书生程闻脩站出来,朝赵宝珠作了一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道:“大人,草民愿往。”
众人遂看向他,接着都眼前一亮:“是了,程小子正好!”
程闻脩是个秀才,读过书,人也长得体面,这事儿叫他去再好不过。
然而赵宝珠却无奈地看向他:“闻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不会骑马啊。”
程闻脩登时一愣,接着满脸骤然涨红。众人也这才想起来,是了,程闻脩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秀才,又怎能做那快马加鞭之事呢?
就在此时,一清亮声音自外传入:“我去!”
赵宝珠抬眼看去,只见一宽肩窄腰的身影大步跨入,披风随着脚步掀起又落下,正是一身骑装的柳善仪。
“柳兄!”赵宝珠双眼一亮。
善仪玉面含笑,直接穿过众人走到公案前,朝赵宝珠伸出手:“还请大人交与尤家罪状。”
赵宝珠看着面前风流倜傥的男子,目光微微一凝。其实早在起了这个心思时,他便知道这事非柳善仪莫属。要确认尤家罪证交付于巡抚手中,该人选既得识文断字,又得见过世面,还得快马加鞭,路上若遇刁难得有平事之能。而在他能用之人中只有善仪有这等见识,且还行走于江湖,可赵宝珠到底担忧那曹濂派来的追兵——
然而善仪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微微笑了笑,道:“大人不必担忧。那人的性情我最是清楚,他看似随和,实则是最冷清冷意的,但凡行事皆衡量得失利害,如今我躲了这么些日,他定是不会再费人马银力来追我。”
赵宝珠闻言,眉头一松,却还是不太放心:“纵然如此,终是不妥——”
谁知善仪见他犹豫,皱眉沉声道:“快快拿来,莫要多话。大人若认我这个朋友,便无需跟我龃龉这些。”
听了这话,赵宝珠一怔,遂抬头看向善仪双眼,眉眼微动:“柳兄,你此次仗义援手之恩,我永世不能忘。”
善仪接过他手上厚厚一叠的罪状,也敛下眉目,看着赵宝珠极认真地说:“大人万万不要这样说,我是为了我的心。”
随后他俯下身来,将披风抚开,单膝跪地拜别赵宝珠:“大人请放心,我人在罪证便在,必定将此物递于巡抚大人手上!”
说罢他一起身便出去了,几步便跨出门外。赵宝珠急忙让阿隆去送,谁知阿隆才刚刚追出去,众人便听见后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声,墨林的身姿如利剑破云霄,善仪赤红披风飞卷,自府门一路朝城外奔袭而去。
赵宝珠急步行于门前,望着善仪的背影,紧紧蹙起眉。若不是此刻他走不开,他定与善仪一同前去。
然而就在善仪墨林的身影方消失于城门后,马蹄掀起的沙尘还未完全消散,便见一片迷茫中忽然隐约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只见那人跌跌撞撞,一路从城门跑来。近些还能看见他形容狼狈,头上布满了汗珠,神情惊恐。
赵宝珠一看心口便一紧,那正是他设在郊外的暗探!
“阿隆,快去端水来!”
见那人跑到近前,赵宝珠一边儿吩咐阿隆去打水,一边急急道:
“怎么?是不是不好了?”
探子一路狂奔而来,然而气都还顾不得喘匀,就对赵宝珠道:“大人!不好了!那、那尤江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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