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墙上挂着周周用过的弓,屏风前的衣架上放着周周的外衣,床下放着周周的鞋子,床头还挂着他亲手做的、送给周周的莲花白小绣球。
这是周周的房间?
他睡了周周的床?!!!
林重吓得一个趔趄摔了地板上,震得床头悬挂的小绣球晃了晃,惊得雷周周也从屋外进了来。
雷周周瞧见林重在地上,连忙过来要扶他,而林重一见他,急忙自己爬了起来,整理被自己睡褶皱的周周的床榻,用的还是自己没弄脏的右手。
四目相对。
林重又脸上绯红,像白月藏在绯粉的蔷薇从中,清纯又带些羞涩扭捏,
“周周,我怎么……怎么在你的屋里?”
当然是周周一个抱抱进来,放到自己的床上的。
雷周周说着,还想给林重示范一下是怎么把他抱的,把林重吓得面红耳赤,连连说不必。
“我原本是想找大夫的,不过我见你脉搏强健有力,气色红润,不像是有急症的样子,就只把你抱了进来。”
雷周周关切地说,“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做噩梦了才从床上掉了下来?”
“不、不是……”
林重红着脸轻轻摇头,实话说了,“我怕唐突了周周。”
“这有什么唐突的?”
雷周周不明所以,理所应当道,“书哥儿他们来我家里,也会进我房间,你我未婚夫夫,睡一下我的床不很正常。”
在某种层面上说,未婚夫夫比朋友关系还亲近一些,朋友能做的事未婚夫自然能做,未婚夫能做的朋友就不一定能做。
他一口一个定亲、一口一个未婚夫夫的,林重听得更是脸热心跳,但瞧雷周周神色清澈又带着懵懂,没一点撩人的意思,竟不知道雷周周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
没开窍就这样了,要是开窍了,不得将林重吃得死死的?
不过林重好像已经被雷周周吃得死死的了,雷周周勾一勾手指头,林重就乖乖跟着他走了。
当夜吃过晚饭,雷周周觉得天色已晚,想留宿林重,话一出口就被三个人异口同声地不同意。
林重是觉得不合礼数,怕传出去对周周名声不好,也是不好意思留下来,白天雷周周亲的那几下撩的那几句,都够他回味好久脸红心跳了。
另外两个不同意的当然是雷栗和周毅。
特别是周毅不答应,刚定亲就敢往周周院子跑,还呆了一个下午才出来,要是让他留宿在府里,万一这死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去爬周周的墙怎么办?
这可不行!
而雷栗是单纯觉得进展太快,想磨一磨林重的性子,不能让他觉得周周好得手,他们长宁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进就进想留就留,哪有这么容易?
林家小子要是敢觉得定了亲,周周就非他不可,就懈怠了,雷栗就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心思各异的众人这一夜睡得都格外踏实,京都里就有人辗转难眠了。
虽然肃国公府和长宁侯府两家定亲颇有蹊跷之处,恒环和肃国公都没出面,但怎么说也是联姻了,自然比和其他家要亲密,若是两家握手言和真皆大欢喜了
这势力就如虎添翼如日中天了。
这可不行。
京都之中暗流涌动。
林重和雷周周这对新晋未婚夫夫倒是岁月静好,隔三差五就结伴出去玩,以前关系没定时还有些避嫌,现在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毫不避讳两人地亲昵。
当然了。
林重是十分恪守礼数的人,雷周周也不喜欢在外黏糊,他也没有黏糊这种想法,跟他嚣张跋扈的爹爹雷栗一点不同,于是两人也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只是举手投足间自然大方的亲近,不经意间的对视,足以让人瞧出他俩与旁人不同的粉色氛围。
分明大家是一块去骑马游玩的,书哥儿他们都御马跑到很前头了,他俩还凑在一块慢慢走。
马儿阿棉一路走一路吃草都吃饱了,耳朵动了动,听主人不紧不慢地同姓林的说话,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它打了个响鼻,催促主人跑起来,但它的主人只是轻拍了拍它的背,示意它乖一点,阿棉翻白眼表示无语。
林重和雷周周出去游玩一般都会拉几个好友当幌子,比如许三郎和书哥儿,还有其他家的小姐哥儿和公子,这其中当然不乏浑水摸鱼,想搞小动作的。
对于京都各个世家来说,要促成一桩联姻说容易不容易,要破坏却十分简单,暗中使坏让其中一家反悔。
而这要么在官场上离间两家的朝廷命官,比如肃国公和长宁侯,要么在贵妇人的圈子里引火给两家夫人,比如恒环、七和苗玉蕤,让他们对新人不满,不想让对方做儿媳妇/弟媳。
还有……
离间两个林重和雷周周。
之前各家来长宁侯府提亲和去肃国公府相亲,是明面上的离间,是明谋,是肃国公府默许的,而当下两家定亲,再敢提亲相亲的事儿,反而会引起两家的不满惹来矛头。
但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可就多了,特别是对汉子一方实行勾引色.诱,吹枕头风,对哥儿姑娘一方毁坏名声,就是软刀子磨肉不痛也痒。
对于家风极严的肃国公府,以及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长宁侯府来说,这都是不能容忍的东西。
林重忽然发现,自从母亲解了他院子的禁后,院里的下人就慢慢多了一些生面孔,个个面容姣好,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连新来的小厮都模样清秀许多,说话轻声细语。
起初林重以为是母亲做的,想分散他对周周的心思,而他因为周周伤了母亲的心,对母亲也过意不去,一开始就没有发作,只是将有爬床意向的丫鬟小厮发落到外院去。
但那些人越来越放肆,竟然脱光了衣服偷偷躺在他床上,屋里香炉的香也被换成了催.情的,要不是他向来警觉,差点就被占了便宜。
他可是要为周周守身如玉的!
要被别的男人女人碰了,他有什么脸面见周周?!
刚踏进里屋就察觉不对的林重在发现床上有人时,简直要气死了,脸色阴沉可怕,看也没看纱帐里一眼,气冲冲出了院子直奔恒环的主院去。
他一脸怫然,恶煞凶神,一路上的看守婆子都不敢拦。
“母亲!”
林重到主院时,恒环正宽衣要休息,听见小儿子这么一句,什么缘由倒是猜到了九成八。
恒环的陪嫁嬷嬷,云嬷嬷有些担忧,“……”
“无妨。”
恒欢轻摇头,淡定道,“府里进了一些虫子罢了,重儿能忍这么久才来找我这个母亲,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边说,云嬷嬷边给她梳妆打扮,虽然是见儿子,但该有的皇家威仪和体面不能少,发饰衣裳都要合礼数规矩。
“重儿,性子还是这么急躁。”
着装素雅的恒欢不徐不疾地出来堂前,瞧向与她容貌七分相似的像儿子,摆手轻淡道,
“坐罢。”
“母亲。”
林重哪里坐得住,跟雷周周相处久了,他也变得直来直往的,“今夜我房里那些事情是不是母亲派人做的?我院里多的那些人,是不是母亲的人?”
“哦?”
恒环似有惊讶,“今夜你屋里发生了什么?院里又多了什么人?”
“今夜我屋里有人欲……”
林重说不出那种不雅荒唐的事,他相信府里发生了什么,肯定逃不过母亲的眼皮子,
“总之,就是有人欲挑拨我和周周。这些时日院里多了许多相貌出色之人,素里行事还多有孟浪,这些人是不是母亲安排的?”
“我若说不是呢?”
恒环睨着她素来疼爱的小儿子,眼里没有怒意也没有悲,只是很平静浅淡的一个问句。
她是先帝亲妹、恒环、朝廷最敬重的肃国公夫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伤心,她更想考察孩子的反应,看他有没有长大成熟一点。
“母亲说不是那便不是,我自然信母亲。”
林重十分坦然。
他知道恒环不喜他和周周在一起,也从中阻挠过,还多次提出要给他几房填房丫鬟,他拒绝之后母亲也很生气。
但依母亲的性格,她说不是她做的那就肯定不是。
不过,母亲没有推波助澜是真的,说她没有袖手旁观是假,母亲掌管整个肃国公府,他院子里被塞了那么多他人的眼线,他不信母亲全不知情。
林重刚刚故意怒气冲冲地过来,也是在恒环跟前表态,不管是别人塞的人还是母亲塞的,他都不会接受,也不希望这种情况还有第二次。
“那便是有人想暗算我,离间我们肃国公府和长宁侯府,破坏两府的联姻,破坏我和周周的关系。”
林重乖顺地作揖,语气低了低,“母亲素来疼我,还望母亲给我做主,清除那些要加害于我的宵小。”
恒环这倒是有点意外。
她抬起眼,瞧自己这向来执拗犟脾气的小儿子,轻笑了笑道,“哪里学来的本事?竟然会跟母亲撒娇了,怎么?长宁侯府的雷周周教你的?”
“母亲。”
林重又叫了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气恼,但却不是方才那气冲冲要寻仇一般,而是孩子不满母亲调笑的撒娇。
“好了好了。”
恒欢轻笑道,“这些事我确实知情,母亲也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同以前一般莽撞,定了个亲确实长大了些,都会跟母亲撒娇示软了。”
有时示软低头并不是意味着屈服,而是另一种曲线救国,恒环怎么说都是林重的母亲,事到如今不会惹怒儿子,这也不利于她后面的谋划。
她可不想真的让肃国公府和长宁侯府对立。
肃国公府是铁板一块。
林重的院子会被人渗透是恒欢有意放水,向外界传达,或者说加强一个讯息:她依然不赞同和长宁侯府的联姻,依然不喜欢雷周周。
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恒环早就安排了人,去盯着那些渗透入府的眼线的动作。
像爬床、点催.情香这种小打小闹,她不会管。林重要栽在这种小事上,和雷周周闹矛盾生了嫌隙,那他活该。
堂堂肃国公府的小公子,京都卫统领的亲弟弟,居然栽在“色”这把刀上,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说出去恒环都觉得丢脸,自然不可能为林重出头。
真危及到林重的安危,恒环自然会出手制止,惩戒这些探子背后的人,她早查查清楚哪些探子是谁家的人了。
而长宁侯府这些天来,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不同的是,潜入的探子大多是年轻汉子,模样性格各有千秋。
但老管家可不会放水。
那些探子有一大半都栽在了老管家这条防线上,没潜进长宁侯府,而成功潜入长宁侯府的人也发现,雷周周身边都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雷周周住的是秋风院,取自“秋风扫落叶”。
院内有一个很宽敞的练武场,练武场上摆放着两个武器架,长剑、软鞭、匕首、弓箭等等,罗列其上。
练武场旁边是一个箭靶子阵,箭靶高低错落大小各异,靶场边儿上还设了发射器,是发射飞球这类移动靶用的。
为了给他更好地玩射箭,侯府里还养了一些小耗子,在这些耗子身上顶一个球当靶子,放进靶场里给雷周周射着玩。
这些小耗子一开始被放进靶场里,“咻”地一下被射中脑袋上的球,还会被吓得装死,后来发现两脚人只射球不射自己,胆子就大了起来,敢爬上箭靶桩子,敢朝着雷周周跑了。
这些小耗子身上都绑了绳子,等射完靶子是要回收再养的,但总有那么几只机智聪明的耗子会把绳子啃断逃跑,于是就死在了侯府养的猫猫嘴里。
雷周周是不用人跟着伺候的。
他非常地独立自主,早上不用人叫到点就醒了,然后自己穿衣服靴子扎头发,洗漱完了就去主院和家人吃早餐。
他院子里的下人就是收拾屋子、打扫院子、修剪花草树木、养护更换靶场里的靶子,早上摆放好练武场的武器,晚上把武器收回武器库,按时保养,该打磨的打磨,该上精油的上精油。
别说贴身伺候雷周周了,连和雷周周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有探子应聘成新武师潜入长宁侯府,试图和雷周周发生一些肢体接触,引诱雷周周,但雷周周两眼一睁就是刚正不阿,一进武场就是干。
探子武师稍微松懈一下,就被雷周周找到破绽击败了,还听到他自言自语,“怎么感觉这批武师没有以前好,基本功一点都不扎实,过两天就辞了吧。”
人还没接触到,工作就快没了。
吓得这批探子武师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兢兢业业对练,勤勤恳恳做事,总算保住了武师的工作,还被雷周周夸了加了工资。
探子武师:嘿嘿~
松一口气的同时,他们忽然发现勾引雷周周的任务一点没完成……
好在不久,机会就来了。
雷周周在一次和武师用长刀对练中,不小心扭伤了右手,使不上力,就有模样清秀温柔的探子丫鬟借着帮他穿衣服鞋子的由头,不动声色地勾引他。
或许是太不动声色了,雷周周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人在勾引自己。
探子们一想,不行,得下一点猛药,于是他们也搞来了催.情香装成安神香,刚在雷周周的屋子里点上,就被管事的嬷嬷给叫住灭了。
因为雷周周不喜欢在屋子里熏香,所以是从来都不点的。
一计不行再生一计。
探子里的丫鬟收拾床铺的时候,偷偷藏了有催情作用的香囊在床头,想等夜半雷周周情热难耐之时,让人进来破雷周周的贞洁。
但雷周周的鼻子灵得要死,当晚就发现了这个香囊,他以为是哪个朋友送给自己的,被自己不小心放在这了,就顺手放进了自己的百宝室里
他有一间专门的屋子,是放朋友送他的礼物信件的,只有林重送给他的莲花白小绣球被他挂在了床头上。
二计失败。
那些探子不甘心地把催情精油放在雷周周的洗澡水里,温水之中,精油发作速度很快。
但雷周周洗澡的速度更快。
他没有泡澡的习惯,从进水到出水,再到穿好衣服,就一刻钟的时间,下的精油别说发挥作用了,连渗透都没来得及渗透。
三计再次失败。
探子们就偷摸给雷周周送情书,伪装成一个仰慕雷周周已久的公子。
信里写得情深意切情意绵绵,写自己身世可怜还身患绝症,听闻他定亲的消息病情加重,命不久矣,但若能见他一面此生无憾。
划重点:让雷周周一个人去。
说怕影响他的名声,不好让人看见他约见外男,让林小公子误会。
雷周周见了信后,确实信了,就去了约定的地点。
“这人喜欢我已久还快死了,于情于理,我都该见他一面,当面拒绝他的情意,以表尊重。”
雷周周当时说,“他说的对,我私下约见外男确实不好,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同我一起去就不会被误会了,他见我俩感情深厚,知道我过得好,想来死后也能瞑目了。”
于是他水灵灵地带着林重去了,去之前还和爹爹阿爹说了一声,整个侯府都知道了这封信,然后整个京都也知道了。
有人对雷周周情根深种,死前心愿未了只想见他一面,而雷周周有情有义,林重体贴大方。
探子们:“……”
谁说雷周周好糊弄的,这不是狡诈得很吗?!
探子们当然不敢去,最后雷周周和林重没有见到人,吃瓜群众还脑补了一段爱恨情仇。
探子不是没有想过在食物里下.药,只是长宁侯府对饮食管控特别严格,雷周周吃饭也只在主院和家人吃,一点机会都没有。
秋风院的管事嬷嬷特别严苛,时不时就在院子里各处走动,重点排查雷周周的房间,防止有人藏起来暗杀下毒。
而除她之外,只有院里的大丫鬟才能领人进入雷周周睡觉的屋子里,盯着小丫鬟小厮们收拾屋子,平时不准下人私自进入。
她们的眼睛还很毒,一发现谁对雷周周疑似心怀不轨,不管是单纯地暗生情愫,还是真的想勾引完成任务,都会被她们调到院子里做事,不准再靠近雷周周和他的屋子。
而雷周周就算发现今天打理床铺的人和昨天不同,他也不会联想到爱情啊阴谋啊,只以为他们在轮班。
探子们使劲浑身解数,百般勾引,雷周周毫无所觉,纯纯瞎子。
肃国公府的探子们愁啊。
林重太过敏锐,有一点不对劲就马上撤退,勾引计划全部胎死腹中,然后被恒环清理门户。
长宁侯府的探子们也愁啊。
雷周周太过顿感,一点不对劲都没有看出来,计划全部实施了但一个也没有成功,还让他和林重的感情升温了。
雷周周身上多少沾了一点催.情香,他精力旺盛,觉得热还以为是自己运动量太大了,没放在心上。
林重性子敏锐,感官也敏锐,不然也不会刚踏进屋子里就发现了催情香和床上有人。
他闻到雷周周身上的香气,只以为雷周周戴了香囊,但越瞧雷周周越是心尖躁动,身上燥热,不由自主想入非非,脸也红了起来。
雷周周发现他脸红,以为他发烧,伸手去摸他额头。
林重忽然想起第一次接吻时,就是这个前奏,下意识捉住他的手,问,“周周又想亲我吗?”
雷周周:“?”
反应过来的林重:“!”
他立即脸红松手道歉三连,但雷周周瞧他好像想亲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想亲自己又害羞了?
林重支支吾吾但诚实点头。
于是,就水灵灵地亲了第二次,林重又一次在雷周周面前起了反应,最后害臊得落荒而逃。
秋风院渗入了别家的奸细,雷栗一开始忙于政事没发觉,听到老管家禀报,才知道短短月余发生了这么多事,顿时被气笑了。
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呢?
雷栗写帖子邀请各家来府里聚宴,感谢他们近日来对长宁侯府的关照,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日后都会一一关照回去。
在早朝时,雷栗笑眯眯地阴阳怪气,在朝后,他就故意卡那些对家的货,不让他们用官员优惠价在运流部运货,气得那些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京都里关于雷周周的空穴来风,在没来得及形成气候时,也被雷栗雷厉风行地整治了。
一时之间,京都里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这些事情自然逃不过皇帝的眼睛,雷栗知道万俟夏爱看热闹,进宫面圣汇报工作地时候,就把这些事情当成乐子说给皇帝听。
第293章 雷周周进宫?
京都中暗流涌动,各家小动作不断,惹得皇帝万俟夏也对肃国公府和长宁侯府这桩联姻很感兴趣。
说实话大概没人信。
皇帝原本对公侯两家联不联姻并没有那么关注,警惕是有的,不多,而且也没有必要。
肃国公府林家向来明哲保身,在历代皇子之战中都不站队,也不管什么正统不正统,名正言顺还是弑君弑父都无所谓,谁当皇帝支持谁。
一家三代都是纯臣,且相当爱惜羽毛,在其位谋其政,除此之外小事不管,大事一问三不知。
别看肃国公一脸严肃正义凛然,朝廷里每回吵架群殴,他都站得远远的,一个都不帮,也不劝架就光看。
而长宁侯府……
就雷栗每天上班都稳稳踩点,早一秒都不进门,下午提前一刻钟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到点就第一个踏出运流部大门,员工屁股刚抬起来,他都上马车了。
加班是一点都不加的,工资是一分都不少拿的,跟户部要钱是相当理直气壮的,求他办事?不好意思,不在职责之内,请自己走流程申请。
往皇帝那儿递的折子,雷栗也是最少的,只有每月固定一份的述职报告,报告里全是工作内容和业绩,仅有的两句问安润色,还是按礼数要写的。
类似于现代写信开头都是“亲爱的xx”、“尊敬的xx”、“别来无恙”,结尾都有“此致敬礼”、“生活愉快”。
雷栗还懒得写折子,几乎都是周毅写的,他的很多工作也是周毅代办的,特别是工作太多要加班的时候,从长宁侯府的马车下来的都是长宁侯和侯夫人。
周毅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雷栗还有空给自己剥橘子吃。
要是过年过节,运流部实在忙得厉害,部里的官员每个都脚不沾地团团转,雷栗就会想办法去撬其他部的墙角。
户部、礼部和翰林院深受其害。
户部跟金钱打交道,里头个个都是理科状元算数嘎嘎快,礼部负责宫廷和朝廷礼仪,对丝绸珠玉等贵重物品最是熟悉,清点货物辨明真假很有一套。
翰林院一群状元、榜眼、探花,再不济也是进士,文采如何暂且不说,抄书写字那是又快又工整,抓来入库出库最合适不过了。
雷栗一见自己部门忙,就去这三个部门忽悠人来帮忙,事后再请吃顿饭送给小礼物,被忽悠瘸的小官员们还感激不已,觉得长宁侯人真亲切真好。
过年最忙的的那段时间,运流部的镖师不够,雷栗还想去兵部撬点人来帮忙,兵部尚书跟头犟驴似的,硬是不给,雷栗就写折子跟皇帝哭诉,让皇帝给他调兵部的人。
运流部的船旧了破了,跟户部申请资金被驳回了,不给钱修,雷栗就去工部撬人,忽悠工部尚书给他修船修河道,修好了就跑去户部要钱,义正辞严地说要给工部的工人官员发钱。
被先斩后奏的户部尚书肃国公:“……”
有本事你用自己的钱发啊!七部之中就数运流部最有钱,为什么老跟户部要钱,户部管的钱都是国库的钱!
为什么?
能用公司的钱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能用朝廷的钱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这船是朝廷的又不是他私人的,凭什么要用他的钱?
虽然长宁侯府已经富得流油了,但花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是不可能的!
这是底线!
雷栗相当理直气壮,户部不给钱,他就写折子跟皇帝告状。
轮到其他部门想用运流部办事,关系好的,雷栗就让流程走快点,抬手就批了,关系不好的,他也不能说是故意卡,只不过嘛,公家办事就是这么慢。
慢工出细活急不得,急不得。
让雷栗多干一点活他都不乐意,让他多参加一点宴会他都不想去,他会跟肃国公府联合起来把控朝廷?
他想告老还乡还真实一点。
不过,看他姑姑恒环为了肃国公府演这么一出大戏还挺有趣的,连射伤儿子的戏码都出来了。
有时候皇帝还故意加点料,添点乱,让戏更好看,顺便拉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老世家老宗亲下水混战,省得他们总盯着他后宫看,劝他选妃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