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抬轿子的人顿时脚步一停,前面两个人齐刷刷扭过头看他,那头居然自动旋转了三百五十°,脖子似乎都拧成麻花了也不知道痛,更诡异的却是那正脸,白花花惨白的纸上画着粗略的五官,此时正咧着红色的嘴弯成月牙的弧度对着他笑。
抬着他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四个纸人!!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看到此情此景,大概都要被吓得昏迷或是大叫。
除了心脏快了两拍以外,唐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直直和这两个纸人对视着。
队伍的停滞很快引起后面其他人的注意,他们有些不满,可是碍着送亲的规矩,谁都不敢说话。
距离后两个抬轿之人最近的一个大汉疑惑伸出手拍了一下那人肩膀。
手上触感却十分奇怪,不像是拍在□□上。
果然,那纸人也如前两个一般将头转了三百六十五度对着他笑。
大晚上的,这个猩红的嘴唇和粗糙墨水痕迹的眼睛显得十分诡异恐怖,原本就心中有鬼的大汉吓得直接大叫出声。
送亲的规矩:不许发出分贝高的声音。
随着大汉的一声惨叫,本就断断续续又压抑的唢吶有一瞬间被压下。
送亲队伍顿时变得安静,那大汉也意识到出了问题,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为时已晚,只听一身皮肉绽放的声音,大汉突然像充了气的气球开始膨胀。
皮肉绷紧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所有人惊恐的视线下,他鼓了起来。
肚皮像是一面大鼓,四肢和头颅也越来越碰撞如同恶心的瘤子,气体堵住了他的喉咙使他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只能痛苦又恐惧地瞪大几乎要被挤压出来的眼球,看着自己身体变鼓。
终于,噗的一声他炸开了。
血肉喷溅得到处都是,后面的人尤其遭殃,鲜血和碎肉组织还有骨头渣子全都泼水般喷到他们身上。
距离最近的那一个人直接成了个血人。
血人受不了这么近距离的恐怖打击,张嘴发出尖叫,陆续又有两三个人撑不住也吓得喊出了声音。
唢吶声音已经完全停下,发出惨叫的人很快也如同前一个人一样爆炸了。
临死之前的表情十分痛苦。
剩下的人吓得失语,有人摔在地上直接失禁。
恐怖的事情却还没有结束,那些死掉的人所站的位置,居然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纸人,而这些纸人踩在鲜血上,开始变大,最后从薄薄的一片,变成了真人比例的纸人。
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他们死前一模一样,只有露在外面的部分是惨白的纸色。
“纸人!?哪里来的纸人!?”目睹了这一切,又有人心态崩溃发出了声音,“我们完了!我们都要死了!我们都要变成纸人了!!”
说完他就发出了惨叫,如法炮制也炸开了。
又一个纸人诞生,队伍里的活人只剩下一半。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送亲队伍上遇到这种事情,每个人脸上都苍白无比,被吓得嘴唇毫无血色。
这个邪祟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就连他都没察觉到这些纸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唐潇心中沉了沉,将帘子放下闭眼不再看。
只要他不发出声音,死亡规则就轮不到他。
再者说,这些纸人来抬轿确实更稳了。
唐潇平静到乐观的想着。
黄保健吓得面无血色转过头,他浑身冷汗都出来了,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强迫自己继续抬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麻木着撒纸钱,碰到这些纸钱的手似乎都没有知觉了。
而后面那个吹唢吶的想继续吹,却发现自己手上原本正常的唢吶,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纸做的。
他害怕地想丢掉,那唢吶却像是粘在他手上一样怎么都甩不开,身体如同被控制了一半,嘴巴不受控地往上凑去,最后粘了上去,强力地吸住了他的嘴,尖锐的疼痛传来。
吹唢吶的人吃痛想松开嘴,可是那纸做的唢吶居然长嘴了一样咬住了他,没过多久那半张脸就变得鲜血淋漓,最后整张脸都是鲜血。
他就这么被活活啃脸致死,尸体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已经只有白骨露出了。
很快又出现了新的纸人来替代他的位置,不过和先前不一样,这次来了两个小纸人,变大后也就一对童男童女大小,他们扮演着小孩,一个人手上拿着白色的纸花,一个人手上那些小些的锣鼓,就这样唱唱跳跳了起来。
童音显得格外无邪,回荡在无人的深山之中,十分热闹。
“漂亮新娘上了轿,要嫁人,穿凤霞,惹红俏……”
黄保健不再说话,他撒纸钱的动作变快,走路也走得匆忙急促,可是不管他走得再快,后面的纸人都能稳稳跟上来。
就这样一直到又十几分钟后,他们才到了最终目的,一道挖好的深深隧道,黑得看不见底,外面用一圈石砖砌着,乍一看像是一座古老的坟墓。
到了这个份上,唐潇也不想装什么小哑巴了,他利落地从轿子上下来,无视了两个小纸人想过来扶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在那两个小纸人粗糙五官的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委屈。
唐潇只当自己眼花了,他走到暗道最前面,突然回头一笑。
美人回头粲然一笑,足够让所有人都愣住两秒停下来惊艳。
可是下一秒他就开了口,声音清脆却完全不显女气:“你们也跟我一起下去吧。”
送亲按理说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活着的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中都是震惊。
有人哽住了一般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女的!?”
唐潇弯了弯眼睛,显得有些小狐狸般的狡黠:“看来你们的山神口味还挺独特。”
“闭嘴!”
有人气急败坏,他们将此次路上出现的异像怪在了他头上。
“难怪山神会突然发怒杀了这么多人,都怪你!都是你!”
唐潇感到一阵阵可笑,这群杀人犯现在居然开始指责他了。
他直接将裙子碍事的部分割开,露出了莹白的小腿:“废话少说,跟我下去还是现在就死选一个。”
他断不可能让这群恶人活着下山去通风报信的。
跟着他下了隧道,一起来承受山神的怒火是最好的。
“送亲结束了,你自己去死吧。”有人恶毒的开口,脸上的笑还没有浮现,突然看到纸人都朝他一点点转过了头。
纸人们原本喜庆笑着的嘴角向下,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他、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那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腿软得原地跪下。
唐潇若有所思。
他怎么觉得这些纸人,是在帮着他。
这个念头有些荒唐却符合现状,唐潇忍不住试探道:“你们要是不下去,它们就会先弄死你。”
闻言这些纸人顿时都再上前了一步,向下的嘴角有所上升。
像小狗止不住摇尾巴一般,对着喜欢的人表忠心,又对外人伸出獠牙。
还真是听话。
唐潇神色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个山神……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第54章 洞房
忽略掉这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唐潇冲那群人挑衅般扬了扬下巴,眯起总是无辜平静的一双狗狗眼, 显出了平常没有的几分危险气息。
像波斯猫。
那群纸人纷纷看得愣愣的, 惨白纸做的五官疑似出现了扭捏爱慕的情绪。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杀意随着唐潇的话落,如致命的蟒蛇般缠住了他们, 脚下顿时如有千斤重一般动弹不得。
黄保健冷汗滴落, 关键时候他反而不再那么寡言,替所有人回答:“好,我跟你进去。”
他们只当唐潇是害怕,想再拉几个垫背的,也许能死得晚一些。
可惜山神看上的是他。
他们是年年月月供奉山神的村民, 只要进去后不要犯了忌讳,存活的概率比新娘大得多。
村中谁不知道,成为山神的新娘就是一条必死的路。
第一年献祭的时候,他们忽悠了很多人心甘情愿上山,可第二年的时候,村里的女人就都知道了真相,她们反抗不了, 只能按照抽签顺序上山。
而那时候剩的女人实在不多,等到年轻些的都献祭了,他的母亲很快就轮到了。
五十多的老妇, 在临走前天天以泪洗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山下的方向。
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人卖进来的, 生了他哥的时候想逃跑, 被抓回来又生了他,后面便彻底老实了, 在他父亲死后也留在村中抚养他们。
黄保健自认自己是有孝心的,他对母亲还算可以,只是他哥总是怨念母亲在他小时候差点丢下他逃跑的事情。
母亲上山的那天,是他亲手送的。
想来她也会觉得欣慰,这可是救了全村人包括自己两个儿子的命。
突然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回忆。
唐潇嗤笑一声,进入暗道之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小心脚下。”
一句轻飘飘的提醒,好听的音色和柔和的语气,不知为何让这群村民都感到一点毛骨悚然。
唐潇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就率先走了下去,他将裙摆撕掉了,不过依旧不破坏婚服的华丽,反而少了点繁琐更加适合他。
黄保健几个人在纸人阴恻恻的视线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暗道有些深,他们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旦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可偏偏这时候后面的人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就从上面摔了下来,以一种十分扭曲别扭的动作,胳膊和腿看起来都错位了。
摔下来后,那村民的脖子重重撞到了最后一节楼梯发生了严重的错位,其他人躲得及时才没有被连带着摔下去。
“赫赫——”
身上多处骨折和脱臼的剧透让那村民发出痛不欲生的气音,可偏偏他却没死。
“他、他脖子扭成这样了怎么还活着。”原先站在他旁边的村民吓得六神无主。
那村民摔得四肢几乎扭曲缠在一起,生不如死的开口:“有——赫赫、有鬼。”
他刚刚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觉脚上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猛地握住了,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导致他直接摔下来的不仅仅是脚被握住,更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居然和他本该两年前就死在山上的妻子一模一样!
他突然感到头顶上一股阴气,费力地抬起头,瞳孔顿时缩到极致,肺部挤压发出奇怪的声音:“赫!”
在他头顶的女鬼痴痴笑:“怎么了老王,不认识我了吗?”
一股臭味传来,又一个被吓失禁的。
他表情近乎癫狂,疯狂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她是自己送去当山神新娘的,怎么可能还活着!假的,一定是假的。
唐潇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还不跟上来,你们在干什么?”
他是走在最前面的,已经走到了下面,那村民刚好摔在他后面几步。
五官被婚服衬托得妖冶的青年眼也不眨,似乎地上只是一摊垃圾。
剩下的四个人几乎是爬着的往下,深怕自己也遭了一样的下场。
眼看唐潇转身就要走,黄保健忍不住道:“那他怎么办?”
唐潇歪头:“怎么?你还想背着他继续走?”
黄保健打了个抖:“不…”
他看了眼那村民。
脖子都已经歪斜,他还费力仰着头看上面,面容恐惧,嘴里喊着的口型似乎是……鬼和对不起等字眼。
可是他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摔疯了,放着不管过段时间就会被活活疼死,可是他们现在自身难保。
几个村民假装没看到的绕过他,被迫继续跟着唐潇往下走。
纸人对着唐潇露出笑容,可本就简陋的线条笑起来一点也不显得可爱,只让人觉得诡异。
而它们毫无自觉,还在努力对他笑着。
唐潇:“……”
他有些难言地看了看纸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暗道下面显然比想象中要豪华,在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后,画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一道道古风古韵的木栈道映入眼帘,这底下还有一片地穴湖,湖中心的凉亭有两个穿着侍女服饰的纸人。
它们窸窸窣窣的过来,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
当唐潇穿过凉亭的时候,身后几个村民却被拦住了。
它们冲村民做出另外一个指引动作,要他们去往另外一边,在连接着凉亭的另外一边,看起来像是迎客区,至少二十个大圆桌上面摆满佳肴。
村民们从未见过这么多好酒好菜,可他们四个此时脸色难看,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那些菜肴有多么精致。
因为坐在那里的一个个人影,居然都是纸捏出来的假人,脸上嘴唇画得鲜红,上扬着露出笑容齐刷刷看着他们。
只有最前面的桌子上有四个空位,所以尽管那桌子上已经有四个一动不动的宾客了,他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桌的纸人是低着头的。
等他们坐下后,“宾客”们一下子活了过来般开始被筹交错,筷子和碗筷碰撞发出热闹的声音。
起初引导他们坐过来的纸人走到台上,红色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会变成一一会变成O。
分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可是周围的纸人却都露出倾听的表现,等到它主持结束说完了敬词,这些纸人又开始整齐划一的鼓掌,热闹非凡。
黄保健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这些纸人将婚礼办得越真实,那些恐怖的割裂感就愈发严重,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失。
他们根本不敢吃这些东西,可一双筷子突然夹着块肉放到了他碗里。
一道有些慈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距离他最近的纸人居然说话了:“保健啊,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肉了吗?”
黄保健将眼皮撑到最大,眼球往外凸出像只□□,喉咙被扼住般发出任何言语。
这声音他熟悉无比,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他母亲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似只有几秒又好似过了好几个小时般漫长,他终于转过了头,才注意到那一直低着头的纸人,上面的五官和其他简陋的纸人不一样,描绘得十分细致,连关心的眼纹都出现了。
这张脸,和他本该死去的母亲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黄保健张大了嘴想发出惨叫,下一秒就被塞了一块肉,筷子直戳戳按了进去像是要把他直接穿透。
他猛地摔到地上痛苦咳嗽,想向其他人求救却发现其他人的遭遇几乎和他一样,他们这些送新娘上山的人,也都亲手送过自己的亲人妻子,甚至是不足成年的女儿。
这一桌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黄保健惨痛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抠挖着地板直到指甲都外翻,还是被抓住,往湖中拖去……
他们的痛苦变成了余兴节目,纸人们变开心吃着饭看着他们挣扎。
在口鼻都被湖水淹没的那一刻,黄保健心中涌上的并不是后悔,他看向唐潇离开的方向,自认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心中隐隐有一瞬间扭曲快意。
他也会死,被送到了山神面前,除了被吃掉不可能有别的结局。
宾客区的“热闹”没有传到房间里。
唐潇坐在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房间里,感到处处都有些不舒服。
那些纸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他的盖头,递给了他。
不知道为何,唐潇居然从这简陋的线条无关中看到了期待的表情。
他沉默了两秒还是接过了盖头盖上。
当然不是为了响应这些纸人的期待。
鲜红金丝的盖头下,他用嘴衔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精致昳丽的小脸上全是漠然,那抹眼底恰到好处的杀意却漂亮得让人心中泛瘾。
这样最大限度地将双手解放出来,放在膝头可以迷惑等下进来的邪物。
对于山神的样貌和本体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反正大概和那邪庙供奉的雕像没有差别。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唐潇甚至有心情半开玩笑般想着,这至少是个两条腿的生物。
还不算太猎奇。
他睁开水润润的狗狗眼,盖头被动作轻柔的掀起,光亮晃入的瞬间,他的手顿抬起将口中的符纸掠起快速飞向面前的人。
一旦贴上去,驱邪的火焰会快速燃起。
也是在这一呼吸间,唐潇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山神”。
男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灰绿色的眸子此时闪着点平常少见的光,如同上好的祖母绿翡翠,瞳孔在见到他的瞬间就兴奋地竖起,变成犹如野兽的竖瞳。
符纸收不回来了。
唐潇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小脸好像也白了白。
男人却误会了,他微不可察地蹙眉,伸出手将青年拉入自己的怀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跟给小辈顺气般带着点轻哄意味的开口:“别怕。”
灰绿色的眸子沉了下来,阴沉沉有雾霾般晦暗地看着他。
“你说过的,不会害怕我。”
被顺了顺气, 唐潇原本紧抿起的嘴因为诧异而微微张开:“你怎么在这里?”
黎渡停了停,不说话了, 他将手抬起从青年的背上放到后颈处轻轻摩挲着。
分明只是被摸了摸颈后, 唐潇的反应却有些大,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划过全身,他抖了抖, 耳朵尖泛着红, 狗狗眼瞬间变得更加水了几分。
“回答我。”唐潇绷起小脸,没有完全软了身体,依旧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男人,执着着想要一个答案。
在见到黎渡的一瞬间,他想了许多。
复杂的情绪闪过后, 只剩下冷静到极致的思考。
又一次。
男人在他遇险后出现。
每一次他都用工作来作为借口。
其实破绽百出,只是他从未想过要怀疑他。
那符纸没有在黎渡身上触发,唐潇这才想起,这张符纸还是用对方的血制作的。
自然不可能对他有效。
可是男人的沉默让他此时的心沉了沉。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两分钟,唐潇眯起眼睛:“你一直在监视我?”
黎渡垂眸,那抹总是漫不经心的灰绿有瞬间的晦暗,他轻轻颔首, 再次摩挲了下唐潇的后颈软肉。
奇特的感觉擦过,唐潇有些不适地扭了扭嘟囔:“别乱动。”
他有些生气,乌溜溜的圆眸瞪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黎渡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放在口中细细咀嚼般缓缓吐字。
放在青年后颈的手开始一点点收紧,直到呈现完全掌握的状态。
黎渡的竖瞳一瞬不动盯着他:“想看你。”
唐潇很少这么生气, 如果对方再不说话, 他甚至有种想一口咬到对方虎口的冲动。
可是当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无措的人就变成了他。
狗狗眼顿时圆了几分, 唐潇小结巴了一下:“什、什么?”
他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设想过这个回答。
直白的、赤.裸将自己的欲望剖露出来,这个小家伙会不会被吓跑。
黎渡被看着,心中属于非人类的恶意和逗弄猎物的本能源源不断溢出。
他无法忍受对方有半点想逃离或者害怕的情绪,就将这一切都说开。
一旦人类想远离他,就将他背上看不见的翅膀折断,用世界上最好的宝物堆砌将他困在自己精心准备的牢笼。
成为掌心里的蝴蝶。
男人几乎是带着神性的怜悯看着怀中一脸茫然的青年,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抵住他柔软的唇瓣蹭了蹭。
亲眼看着这抹粉色渐渐变得殷红。
“我想无时无刻在你身边,你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加大了一点力度,低头几乎要吻到发梢的距离低语,“可是我想吃了你,我对你产生了不该拥有的情感。”
扭曲的病态的情绪总是绕上心头,他给过很多次机会,奈何青年总是懵懵懂懂又自己撞了上来,笨拙地靠近他,亲近他。
越陷越深。
黎渡闭了闭眼,防止那竖瞳中的欲望过于狰狞而吓到蝴蝶。
可当他睁开眼,发现唐潇依旧木愣愣的看着他。
小可怜,吓坏了。
毕竟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其实想吃了他,不管是谁都难以接受。
黎渡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却突然被握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唐潇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红很红。
大概是被气的吧。
男人这么想着,心中凶狠地想着从今天开始,他要如何囚禁自己的人类,直到他彻底打消对那些逃跑的想法。
他可以一辈子不吃掉对方,前提是对方要乖一些……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想法还没有完全浮出,唇瓣上突然传来的柔软将所有东西都打碎放逐。
所有呼吸都在瞬间被掠夺,但停滞只是片刻的,下一秒攻防转换,攻占城池步步紧逼。
野兽本能般的进行索取和缠绕,起初还有些不得章法,不到二十秒天赋就呈现了出来,将自己懵懵懂懂撞上来的猎物只能彻底软了身体。
直到一声小兽般的难受哼唧从交缠的唇齿中溢出,黎渡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
他看着呆愣愣看着自己的青年,总是特意维持了人体平均速度的心跳第一次变得如此不受控制,两道心跳声速度加快却几乎要重迭在一起,融合成不分彼此的声音。
黎渡声音有些喑哑:“为什么亲我?”
环抱着唐潇的手加大力度,却下意识不敢嘞着他,只能忍得青筋暴起。
唐潇缓缓呼吸平复心情,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失,他还处于茫然的状态,闻言下意识道:“因为你表白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想亲一下。
轻轻的亲一下。
如果有感觉,那么自己对黎渡的特殊情感就是喜欢。
“嗯?”
男人声音沙哑,带着点性.感的磁性,却又直勾勾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唐潇抬起头才发现,对方盯着自己被亲得有些痛的嘴,看样子心神完全在这上面。
“不是表白?”唐潇微微感到疑惑,他从黎渡的表情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男人点了点头,眼睛里没有半点心虚:“是。”
他的胸口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慢慢填满,一种名为爱意的幸福开始充斥着漠然许久的胸腔。
“可以再亲一次吗?”
唐潇:?
头顶仿佛有一个问号在缓缓浮现。
他扭动身体想挣扎,却又被啄吻了一下在眼尾。
狗狗眼顿时又圆了几分。
黎渡表情自若:“刚刚没发挥好。”
只有滑动了一下的喉结与不寻常的心跳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