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躺在岩壁缝隙的阴凉下散热、睡觉、休养生息,等到了即将落日、气温逐渐降低的黄昏时,这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山坡上走下来,开始在草甸之上活动、猎食。
这样的晚间活动通常会持续一整晚,或许是奔跑,或许是跟着戈尔熟悉周边的领地环境,也或许是将藏在岩缝内的猎物马鹿拖出来,迎着满天星光填饱肚子。
这只成年的雄性马鹿很耐吃。
常年的奔跑令其肉质有韧劲、肌肉密度大,如果不是因为气温升高、肉质会加速腐坏,顾祈安推测这猎物至少还能吃一周多。
不过他和戈尔,再加上三只乌鸦的饭量,这般吃一吃、缓一缓,在猎物的肉变味儿之前,也消灭掉了将近70%的量。
狼是杂食,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会接受腐肉;雪豹口味挑剔些,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对腐肉向来是无视的态度。
而今新领地尚在探索中,猎物并不稀缺,因此在戈尔发觉马鹿肉变了味儿后,便将其拖着扔到了草甸边缘,不多时就引来了一只盘绕在高空的高山兀鹫。
在高山兀鹫降落开始享用食物的同时,已经做客够的三只乌鸦则拍拍翅膀,准备与黑狼和小雪豹告别。
贺兰山广袤富饶,乌鸦们的行程可能落在深山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叫他们老老实实一直生活在一处,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已经记住了戈尔和顾祈安的领地位置,只待下一个、或者下下个冬天再来搭伙过日子。
不过这一回,乌鸦们记得当面告诉小雪豹这个与离别有关的消息了。
乌鸦和雪豹的语言本是不通的,但当顾祈安看到他的三个乌鸦小伙伴整整齐齐落在自己面前时,却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小雪豹歪头,蓝色的虹膜里倒映着乌鸦们的身影,随后张嘴嗷呜了两声。
今年的冬天,你们还会来吗?
白脖乌鸦也学着小雪豹的样子歪头,圆溜溜的黑眼珠格外晶亮,在嗷呜声落后,回应似的也嘎嘎了两句。
等冬天来了,我们再来找你玩!
虽然语言不通,但好在一问一答莫名接通到了同一个频道上。
乌鸦拍着翅膀逐渐起飞,在小雪豹头顶上方绕着飞了两圈,鸣叫声响亮,几乎是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飞走了。
顾祈安的眼神、脑袋追随着乌鸦们离开的方向,在身体差点从“床”上栽倒时,又被眼疾嘴快的戈尔叼住了后颈,将偶尔有些马虎的小豹子给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雪豹幽幽叹了口气,远方的乌鸦叫声也已经远到了听不清的地步。
戈尔感受到了小豹子身上的低落。
他松开叼着对方后颈的嘴巴,转头用吻部轻轻蹭着顾祈安的侧脸,温热的绒毛相触,被太阳晒暖后的味道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儿,那是哺乳动物经常奔跑在草甸上而留下的痕迹。
短暂伤春悲秋的戏精小雪豹还没开始自己的表演,就被安抚心切的戈尔掀倒在石面上,一整个仰头露出了肚皮,长长的毛绒尾巴夹在双腿之间,在肚子上盘成蚊香,却又被黑狼叼着放在旁侧。
不出所料,这是一场戈尔专用来安抚小豹子的舔舔舔。
或许是因为舔得多了,顾祈安早就丢开了最初的不好意思,可以大大方方躺平了享受。
也同样是因为舔得多了,戈尔的吸豹经验愈发丰富,很是了解舔哪个部位,可以让他获得一只软乎乎、几乎要化成水的小豹子。
小雪豹的耳朵内侧很敏感。
那里绒毛短且相对稀疏,每次用滚烫、粗糙的舌面去舔舐,任是上一秒的小豹子再活蹦乱跳,下一秒也都瑟瑟缩缩、团在黑狼的怀里打着哆嗦。
像是舒服到有些受不住,可偏偏那圆耳朵又贪,即便抖成了筛糠,也要再凑上去再好好享受一番。
小雪豹的肚皮很软很绵。
这里的毛发看起来又绒又白,相较于背部的毛更柔软可亲。
每每戈尔舔着用吻部蹭过时,都能感知那片肚皮肉一颤一颤的,像是紧张地在收缩,也像是被他的呼吸给刺得发痒,几乎比放在面前的猎物还有吸引力,让戈尔经常如两脚兽吸猫一般,将整个脑袋埋进去,使劲儿吸他的小豹子。
小雪豹的整条尾巴都很娇气。
这种娇气体现在各个方面,甚至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不论是蹭过还是舔过,亦或是用獠牙垫着轻咬,那条尾巴都会瞬间紧绷,像是安装了某种会自动触发的开关。
每当那个时候,这条长长的毛绒尾巴就会下意识去圈住什么。
有时候是戈尔的吻部,有时候是他的脖子、四肢,还有时候是那条更加粗壮的狼尾巴……
那缠缠绕绕的模样,看得戈尔更加愉悦,最终他总是会忍不住将小雪豹的尾巴也狠狠吸一顿。
然后,他会拥有一只迷迷瞪瞪、连粉红色的舌头尖都吐出来的小豹子。
眼下,熟知小雪豹每一个部位,以及其对应反应的戈尔动作很轻缓,他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掠过,正是从小雪豹敏感的耳朵尖开始,直到那根娇气的长尾巴上画上句号。
等这一场充满战栗感的舔舐版SPA结束后,顾祈安已经晕晕乎乎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他仰躺在黑狼的前肢里,如同躺在谁的臂弯中一般,尾巴蜷缩被狼尾缠着,胸膛和柔软的肚皮交错起伏,眼神迷茫,只耳朵尖还时不时颤一颤,彰显着他尚未睡过去的事实。
戈尔愉悦地眯眼,他轻舔对方的鼻头和嘴巴,在如此近的距离里交换彼此的味道,直到十多分钟后,被舔的那个才慢吞吞缓过神来。
耳朵、尾巴上的酥麻缓慢褪去,顾祈安赖在黑狼怀里懒得起来——主要是太舒服了。
他以前还不太能理解被人类撸的猫咪为什么会发出呼噜声,有那么舒服吗?如今,正式成为猫科动物的他在黑狼的“蹂躏”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那股舒服劲叫豹回味无穷,要不是耳朵和尾巴根麻到发颤,他还想再体验一下。
小雪豹喉咙里发出娇气的呼噜声,他躺在黑狼怀里,缓过劲儿后的脑袋逐渐清醒,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便伸开前爪,扒拉着戈尔胸前乌黑的毛发玩。
从和这头黑狼相遇的第一天开始,顾祈安就曾为戈尔身上那黑亮的毛发而惊叹——
在大多数动物的身上,不仅鼻头上的潮湿度可以反应动物的健康程度,而他们的毛发也有相同的功能。
毛发越是顺滑、有光泽度,就越是健康有活力;相反如果毛发干枯毛躁,会说明这只动物的身体其实没有那么健康。
毫无疑问,不论是黑狼还是小雪豹,他们身上的绒毛都是一等一得好,这也充分说明戈尔真的很会养崽。
此刻,仰头拨拉着黑狼毛发的顾祈安升起来了新的坏心思——、
雪豹善于攀登的肉垫比其他猫科动物更加宽大,以便于稳固自己的身形,而今摩擦在黑狼的毛发间,这对肉垫则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拿着梳子梳理一般,顾祈安顺着狼毛的生长方向捋了捋,正准备继续将爪子埋进去时,忽然目光顿了一下。
察觉到小雪豹动作的静止,戈尔有些疑惑,他停下了落在顾祈安脑门上的舔舐,偏头看了过去。
然后,在戈尔和顾祈安共同的视线里,他们看到了一大把粘在小雪豹肉垫上的黑毛。
戈尔:……
顾祈安:……
这一把毛,少说也得几百根,黑黑一团落在小雪豹的肉垫中间,着实让顾祈安有点心虚。
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爪子放松些许,黑色的狼毛就被晚春温柔的风给扬着吹落到不远处的裸岩上,停顿片刻,随着春风又一次拂动,这片黑色才彻底远离。
戈尔对于自己的掉毛情况并不在意,只继续低头舔着小雪豹的脑袋瓜子。
而顾祈安以为是自己玩闹间不小心薅下了狼哥的毛,便也乖了身前的一对前肢,老老实实放在自己身上,不再去霍霍戈尔身上的毛。
最开始小雪豹并没有把这一茬放在心上,只当是意外,毕竟毛茸茸玩闹间蹭掉毛再正常不过了,这是常有的事情!
但直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甚至在他们睡觉的石床上也能看到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黑色绒毛时,顾祈安忽然后知后觉——
狼是在夏季换毛的。
换毛对于有毛动物来说很常见,每一年的不同季节他们都会经历,狼主要在夏季、冬季换毛,雪豹则是在春秋,之前顾祈安从幼崽长到亚成年体,仅褪去了身上那层绒毛,还不曾真正体验过春秋的换毛。
而今,他倒是先在戈尔身上体验了一番。
春夏交替的时间过度得很快,也就是在顾祈安反应过来黑狼是在换毛后,原本轻微的掉毛症状一下严重起来——
大把大把的黑毛从戈尔身上不要钱地往下落,不仅会落在地上,就是相互贴着蹭一蹭,都有种把小雪豹染黑的架势。
毕竟毛与毛之间,可是会相互吸引的。
于是,又一次相贴拥抱地睡觉醒来后,落在鼻头上的黑色绒毛让顾祈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而那些沾染在周身、几乎糅到自己绒毛间的狼毛,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掉了色的小黑豹。
顾祈安:……
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胸膛甚至是肚皮上的黑毛,小雪豹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吹得石床上几缕黑毛飘了起来,在几秒钟后又慢吞吞落在地上。
顾祈安转头,看向换毛季褪下厚实绒毛而显得瘦了一圈的黑狼。
嗯……还是那么酷,就是新旧毛发尚未替换完全,以至于戈尔看起来有种不修边幅的奇怪风格。
睡饱的黑狼依旧如前一天般,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换毛情况,他只慢吞吞起身,撑着前肢伸了个懒腰。
或许是觉得脱落的毛发缀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便如往常一般,扭头摆尾,准备抖毛。
还趴在一侧的小雪豹瞳孔收缩,立马张开嘴想要阻止。
不——要——啊——
嗷呜声终究比黑狼的动作慢了一步,不到两秒钟的抖毛活动后,漫天飞舞着黑色又细碎的毛发,有长有短,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雪,将小雪豹淋了个满身。
然后——
“阿嚏!”
“阿嚏、阿嚏、阿——阿嚏!”
接二连三的喷嚏打得小雪豹摇头晃脑,一双清透的蓝眼睛几乎覆盖上一层水膜,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甚至还因为没坐稳,在打完其中一个喷嚏后,圆滚滚的小雪豹差点儿往后厥得翻个跟头,还是被戈尔用前肢抵在了原地,才避免那副翻成小乌龟的囧样。
与此同时,罪魁祸首的戈尔僵立在原地,显然他意识到了小豹子打喷嚏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因为他全身上下那一抖就能落满地的黑毛。
这边小雪豹在不停地打喷嚏,那边意识到问题的戈尔迅速靠近,小心将落在顾祈安鼻头上的绒毛拂开,并舔了舔对方的鼻头。
可怜的小雪豹,十多个喷嚏打得他两眼泪汪汪,等终于停了下来后,不管是他还是黑狼,均松了口气。
一个喷嚏打起来爽,十多个喷嚏打着太费豹啦!!!
这一次,哪怕身上替换的毛发再难受,戈尔都不敢抖毛了,只紧张巴巴盯着小雪豹,生怕对方再打喷嚏。
戈尔:不敢动.jpg
用肉垫搓了搓发酸的鼻头,顾祈安慢吞吞回神,他看了看铺满石床的黑色狼毛,又看了看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僵到一动不动的黑狼,幽幽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的换毛期,任重而道远啊!
换毛是一件有点儿麻烦的事情。
用于过冬的厚实绒毛会在合适的季节脱落, 但伴随而来的还有更适合度过夏季的新生毛发的生长——
像是换牙一般的更替,只是因为动物身上的毛发过于密集,可能要以千万根计数, 即便旧绒毛脱落的速度很快,可当其与新绒毛纠缠地掺和在一起时, 却变得不那么容易掉落了。
但如果抖毛, 还是会飞得周围都是浮毛。
此刻, 见黑狼僵在原地, 一动都不敢动的样子, 喷嚏打得眼睛水汪汪的小雪豹又生气又好笑, 他娇娇气气嗷呜了两声,领着黑狼从裸岩山石上下去, 走到了茸茸的草甸之上。
小雪豹抬着脑袋, 几乎是他一个指令黑狼才听话地动一下,显然是怕又出现狼毛乱飞的意外。
他指使着戈尔卧趴在地上, 让对方露出了被绒毛覆盖的健硕脊背。
肉乎乎的肉垫落上去轻拍了几下, 戈尔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他见小雪豹晃悠着尾巴蹲坐在自己身侧,还不等疑惑对方的举动,就感觉到了自己后颈的毛发, 似乎被什么往下梳了梳——
是小雪豹的爪子。
猫科动物的爪子可自主控制指甲, 而今顾祈安收着劲儿,露出略尖的前半截, 小心埋到戈尔后颈因为换毛而显得有些杂乱的毛发中。
仓促之下当成梳子的利爪, 在此刻派上了很大的用处,才梳了三四下,便带出好大一团脱落后又与新毛纠缠在一起的旧毛, 看起来颇有成就感。
本来只是尝试心态的小雪豹眼睛一亮,勾着爪子又一次梳了上去,从后颈开始向后拉扯,一口气梳到延伸出狼尾的尾椎部。
等爪子拔出来,准能收获一大团乌黑的狼毛。
梳毛向来是一件治愈的事情——
对于梳的那方来说,这项活动可以让他心情平和,在一次又一次梳理中收集到的成团毛发里获得成就感觉,自然也会情绪愉悦。
而对于被梳的那方来说,隔着绒毛厚度梳过身体的触感会带来轻微的战栗,那是一种叫当事者浑身都放松、并且昏昏欲睡的感觉,大概没谁会拒绝。
戈尔无意识伸展着四肢,脊背放松,彰显心情的狼尾轻轻晃动着,偶尔会与小雪豹垂落在一侧的长尾蹭在一起,随即又自然而然地紧紧贴着,甚至无需主人叮嘱操控,便已经自发地缠绕在一起,恍若一体。
一场梳毛活动后,顾祈安有意将黑狼身上脱落的旧毛收集起来——
成年后的戈尔体型本来就大,比普通西北狼壮硕一大圈,自然毛也更加浓密,待梳理过后,原本杂乱的狼毛逐渐服帖,而顾祈安也收获了一团足足有他两个爪子那么大的黑毛。
被梳毛梳舒服的戈尔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晃着尾巴,脑袋微偏,视线落在了身侧的小雪豹身上。
对方正盯着那一团狼毛发呆。
梳理下来的毛被有意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太对称、略有松散的圆团,这本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可顾祈安看着看着,却有些出神。
猫科动物喜欢圆滚滚的球,就是住了人类灵魂的小雪豹,也有些抵不住“球”的诱惑。
顾祈安盯着松散的毛团子看了又看,终究是没能抵过那股馋劲儿,决定自给自足——给自己做个玩具!
用狼哥的毛做!
还有狼哥的味道!
刚从黑狼身上离开的毛团还带有对方身上独特的气味,干燥、温暖,味道略沉,有些让顾祈安难以形容,但他很喜欢。
小雪豹往后挪了挪,两个爪子拢着毛团压在一起,像是滚雪球一般,左右来回搓动着,偶尔还用舌尖舔一舔,将那些毛躁的狼毛压平、捋顺,一点一点镶嵌在浑圆的球体之中。
几分钟后,一个新鲜的、圆滚滚的毛球出炉了。
顾祈安盯得眼睛发亮,他用爪子轻轻拨拉了一下,那毛球就顺着力道往前滚了滚,每一个动作都在勾引身为猫科动物的他。
——根本无法拒绝好吗?!
豹豹想玩!!!
小雪豹猛地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戈尔注视着他的目光。
他翘着长长的毛绒尾巴,嗷呜叫在有意的撒娇痴缠下,变成了娇气的喵喵叫,偶尔一两声小鸟音,让戈尔有种回到数月前的情景。
喵喵喵叽叽嗷呜~
狼哥,球球,豹喜欢!豹想玩!!!
嘴里哼唧着,小雪豹的动作很是快速,主动将毛球推到了黑狼前爪边,清亮的蓝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的情绪。
安静趴在地上的戈尔顿了顿,他试探性地用爪子推了一下用他自己的毛发做成的球——
被小雪豹搓得圆滚滚的实心毛球立马滚了出去。
原本还蹲坐在原地的小豹子像是一只张开翅膀扑出去的大蝴蝶,夹带着风声,那条长尾巴甩在身后,绕开一抹弧度,就冲着滚出一米多远的毛球扑了过去。
原本准备停下的球被小雪豹的肉垫又一次推了出去,向另一个方向滚了去,而追在后面的大猫也晃悠着尾巴,双眼放光跑了过去。
拦截、推动,再拦截、再推动。
黑色的狼毛球滚动在草甸之上,偶尔还会在角度的偏移之后,落在戈尔的面前。
每当这个时候,戈尔也会配合小雪豹的游戏,用爪子将毛球推出去,等待着对方的追逐。
玩毛球时的小雪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和愉悦,那双蓝色的眼瞳显露出兽性的色泽,并愈发趋近于大猫的瞳孔。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滚动的球,他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那枚毛球之上。
又是一次成功的拦截,小雪豹的肉垫收着力,将面前的毛球挥了出去。
——那是戈尔所在的方向。
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毛球上的顾祈安,却不曾注意到东西的落点,他的视线追逐着毛球抛起又降落的弧线,如同追击猎物的狩猎者一般,转身、后腿蓄力,猛地冲了过去。
然后,还没完全降落的毛球,被戈尔仰头叼在了嘴里。
而不远处刹车失败的小雪豹,则顺着毛球落下的方向,后知后觉看到了黑狼,并直愣愣扑到了对方的胸前。
——碰!
黑狼含着毛球的吻部,与小雪豹的嘴巴来了个使劲并且实打实的亲密接触,原本圆润的毛球则夹在两个毛茸茸的嘴巴之间,被挤扁成了毛饼。
黑狼:0 з o
小雪豹:o ε 0
就……怎么不算是意外接吻呢?
和日常舔舔舔的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被挤扁的毛球掉在了戈尔和顾祈安的中间,后者慢吞吞往后撤了几厘米,没忍住舔了舔自己被碰麻的嘴巴,然后目光闪烁,有点儿不敢看自己对面的黑狼。
至于前者……
戈尔歪头盯着小雪豹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往前蹭了几厘米,中和了小豹子后退的距离,然后直勾勾盯着对方雾蒙蒙的蓝眼睛,就那么光明正大,抵着吻部靠了过去。
黑狼略窄且长的吻部,与雪豹钝且圆润的吻部碰在了一起。
就像是亲吻一样。
很纯情、很纯情。
顾祈安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他这一刻只感觉到了嘴巴附近轻微的濡湿感。
动物本不知道什么叫作亲吻,但他们天生大胆直白,从不会掩饰自己对另一方的亲昵,甚至会主动去追求带来舒服的举动,就好比此刻的戈尔——
他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吻”,也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在人类之间有着什么含义,但在和小雪豹相处的日子里,他却很喜欢这样做——只简简单单碰触着彼此嘴巴,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温度和鼻息,就好像完全贴近、融为一体。
这会让狼感觉到愉悦——无与伦比的愉悦。
戈尔银灰色的眼瞳内闪烁着好心情的光晕,他并没有伸出舌头,而是借由原来的动作,轻轻蹭动吻部,便与小雪豹的嘴巴也摩擦在一起。
麻麻的,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这样的触感顾祈安也同样能感知到。
甚至因为人类善于害羞的心情,而令他更加敏感,身后的长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成一团,瑟瑟缩缩,彰显着主人紧张的心绪。
这个时候,全然是动物灵魂的黑狼反而更加游刃有余。
嘴巴上贴近的触感让戈尔的眼神愈发温柔,他小幅度蹭动吻部,无师自通一般,从小雪豹的嘴巴蹭到了另一边,又轻轻碰触着对方呼吸轻巧的鼻头。
真的……好喜欢啊……
顾祈安不记得这个意外导致的“吻”是怎么结束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敞开肚皮躺在了黑狼怀里,用狼哥毛发团成的小球,则摆在他的肚子上,一颤一颤,伴随着呼吸起伏。
软趴趴的耳朵被戈尔含着轻咬了一下,莫名羞耻的小雪豹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又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嘴。
就当是和狼哥接吻了……
说好纯爱的豹豹今天怎么又亲了?!!
狼哥,咱们的关系还没转正呢!!!
找到新的领地,并不意味着可以立马躺平,实际上当领地位置确定后,黑狼和小雪豹需要面对的工作安排还有不少。
对此,壳子里装着人类灵魂的顾祈安一无所知,而生存经验丰富的戈尔,则将带着他的小雪豹,一步一步熟练接下来的环节。
比如领地范围的具体大小,比如领地空间气味、痕迹的确认,比如日常必须要进行的领地巡逻工作……
他们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戈尔并不着急,他满是耐心,并善于等待,且很有兴趣将更多的生存经验教给他心爱的小豹子。
甚至早在顾祈安无知无觉时,他的行为模式已经有了逐渐向戈尔靠拢的迹象——单看外形他确实是雪原大猫、是颜值天花板的雪豹,可若是去看行为……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成长速度极快的小狼。
毕竟,这可是戈尔亲自带大的“童养媳”啊!
暂不提小雪豹身上逐渐形成的、与黑狼有关的痕迹,此刻他正如小学生一般,乖巧地跟在戈尔身后,围观对方的行为,并汲取着有关于领地的知识……
狼群的领地大小与其范围内的猎物数量有关[注]——
当猎物富足时,狼所处的栖息领地范围会比较小,他们会不断移动去搜寻猎物,一天之中的活动量可能达到25公里以上。
在一整个领地之内,狼群大多数都将在核心领域活动,就像是父母狼巴图、乌兰所领导的狼群,只当他们有食物需求的时候,才会离开树林、去深山草甸进行狩猎活动。
而狼这一类的生灵很注重领地意识,他们会有意避免在领地边缘地带狩猎,以防与隔壁领地的狼群发生摩擦。
如果有狼越界,那必然会引发一场很激烈的斗争。
在自然环境下,领地争夺是狼致死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贺兰山地界广阔,从裸岩山石到深山草甸,地域之广令其生物资源丰富,但如今有记录的狼群却还是原来的那些,甚至一路走到新领地,五感敏锐的戈尔很确定,方圆几百公里,再无其他狼群的踪迹。
或许周边会有些独自活动的猞猁,但对于他和小雪豹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
因为地广猎食者稀的特性,这片地势、环境极佳的领地自然落入了黑狼和小雪豹的口袋里,而他们也成了这片土地当前的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