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在一直惦记我们啊!
越野车在戈壁滩里开的速度相对会快一点,但工作人员们却慢吞吞的,就好像是老牛拉车似的。
蹲坐在树下的顾祈安知道是保护机构的人担心他们不回去,不过眼下已经大概确定了未来“养老院”的位置,此行打探计划完成的小雪豹便不准备继续叫工作人员为难了。
他甩了甩尾巴,“嗷呜”一声招呼着戈尔起身。
两个毛茸茸肩并肩挨着一起,望了望山下戈壁中点着灯的光源,然后缓缓转身,最终头也不回地隐没至那片进山口的阴影里。
一路跟来,停留在山壁之上的高山兀鹫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建筑)是什么,但出于这趟出行的目的,还是在脑子里留了点儿记忆。
见两个毛茸茸往山里走,高山兀鹫也离开山壁,拍打着翅膀跟了上去。
一直转头看着后方的年轻人松了口气,在和全车人汇报后,不止是他,所有工作人员提起来的心都轻松了。
即便是知道两个毛孩子只是为了送他们,可到底这里的位置远离深山,让他们难以放心。
此刻见到戈尔、恩和重新回去,这辆原本开出一段距离的越野车又停下,几个工作人员从窗户上探出半截身体,在戈壁晚间的冷风里捏着望远镜,仔细注视着那棵苹果树之后、被大山吞没的阴影。
五分钟、八分钟、十分钟……
这一回,等候着毛孩子们进山的工作人员才重新启动越野,盯着明月繁星,往保护机构的方向走。
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注]。
野外植物的繁盛与掉落,自然能叫人知道时节的变化;哪怕没有具体进行日子的记录, 可当大雁南飞、落叶满地时,在山中过得与世隔绝的顾祈安也知道, 上个季节结束了, 而下个季节, 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盛夏那晚, 他和戈尔蹲坐在进山口, 将保护机构的位置牢牢记在了大脑里, 然后他们如过去一般,并排走向深山, 头顶盘旋着因为好奇而跟了一路的高山兀鹫。
最开始, 他们是缓步慢行的。
一步一个脚印,长时间行走在野外的肉垫被磨出了茧子, 边角略硬, 避免被草扎到脚心,同时也便于野生动物们爬山上树、奔跑跳跃。
簌簌的草枝被踩断,变成了那个夜里与虫鸣一般交错的伴奏,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是顾祈安还是戈尔, 原本的走路变成了慢跑, 又在风和星星的带动下,变成了野外猎食者的力速全开。
两个肉食动物的毛发被晚间的风吹拂着, 他们并肩前行, 前后错开的距离很小,或许是在速度上彼此势均力敌,也或许是他们有意与对方保持并排。
总归不管是哪一种小心思, 自始至终,顾祈安与戈尔都保持相同的前进速度,偶尔奔跑间偏头,还能与那双一直装着自己的眼睛对视。
那天晚上顾祈安和戈尔是乘着夜色一路跑回来的,属于动物的四肢大开大合地在草丛上方交错,风声交错在耳边,头顶是同样加速跟来的高山兀鹫。
这场与人类之间的际遇,就像是一场偷偷进行的梦,充满了梦幻与不可思议,大抵这个世界上,也很难再有相似的经历了。
当顾祈安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那片草甸上时,如果不是安置在云杉木上的红外相机依旧存在,他甚至有可能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保护机构的位置,对于他来说像是一种未来的保障与安全感。
而今,当那幢建筑的位置被顾祈安熟记于心时,某些潜藏在大脑深处的担忧,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不论以后遇见什么,他知道能够求助的地方在哪里,知道这座大山之外,还留有一片能够帮助他、帮助狼哥的地方,就足够了。
在年纪大到需要养老之前,这一回,他可以放放心心和狼哥享受接下来的日子了。
于是,回来后的日子便重新回归了黑狼和小雪豹的日常——
藏在半路的苹果被他们带了回去,甚至顾祈安还给一起同路的高山兀鹫分了一颗。
这只独来独往的兀鹫大概是第一次吃苹果,尖尖的鸟喙一下一下地往戳着苹果皮,直到汁水溢了出来,他才找到了点儿窍门,会用鸟喙处的尖端勾着果肉往嘴里送。
苹果很甜,小雪豹喜欢,高山兀鹫也喜欢,但戈尔却对其很一般。
于是剩下的苹果在顾祈安大方分享下,由他和兀鹫邻居共享,那些沾染在胡须和嘴巴边短绒毛上的甜腻苹果汁,则被戈尔舔得干干净净,从牙齿尖到舌面上,都散发着浓郁的苹果香。
然后,不知羞的小雪豹和他那过于直白、从不压抑渴望的狼哥,接了一个又纯又爱,充满了苹果滋味的吻。
就是一向对苹果没什么偏爱的戈尔,也舔着嘴巴回味了好久,那双闪烁着幽光的银灰色眼瞳紧紧盯着小雪豹,朦朦胧胧升起了某些打算——
或许,以后可以多给小豹子带些水果回来……
还可以试试有别的什么味道的舔舔。
在黑狼和小雪豹腻腻歪歪品尝彼此嘴巴里的苹果味儿时,逐渐习惯这两只毛茸茸相互亲昵的高山兀鹫则偏着脑袋,看一眼、吃一口,再看一眼、再吃一口。
真别说,腻是腻了点儿,但挺下饭的。
高山兀鹫:莫名其妙就感觉饱了.jpg
礼尚往来,似乎是大山中每一个动物最纯粹的天性。
后来的第三天清晨,大概是日出不久,草甸上的草枝上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天空介于蔚蓝和浅橘色之间,在天空上翱翔而归的高山兀鹫,给小雪豹带来了一朵这片草甸上从未见过影子的山丹花。
山丹花[注],长得有些像百合,是百合科百合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花语是“坚持斗争”,被视为美丽和幸福的象征。
邻居高山兀鹫带回来的那朵山丹花红得就像是血,花瓣反卷,开得灿烂又夺目,花瓣边缘还带有晨起时的露珠,水灵灵地缀在边角之上,一抖一抖,能反射出小雪豹的影子。
这朵花被戈尔和那丛猫头刺一般,放在了小竹筐里,明亮的蓝紫色中间夹杂着一朵艳丽的红,瞧着配色有些过于晃眼,可小雪豹就是很喜欢。
这是邻居兀鹫先生送给他的回礼呢!
这个盛夏,人类的痕迹从贺兰山中彻底淡去,除了日日夜夜勤奋工作的红外相机,这片被云杉林、裸岩山体包围的草甸回归到了原有的节奏。
那群可能从蒙古跋涉而来的蒙古原羚在草甸上生活了小半个月,便继续向东方深入,顾祈安不知道他们准备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回来。
为了避免往后嘴馋黄羊肉,爱吃的小雪豹趁着黄昏,摇醒打瞌睡的黑狼,两个毛茸茸趁着蒙古原羚离开的间隙追了上去,在一番捣乱下,抓到了一只小羊作为告别礼物。
蒙古原羚:……
行,好,好得很,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黄羊的份量不大,吃一顿刚好。
那天黄昏下,黑狼和小雪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剩余的部分留给了晚归的高山兀鹫。
在高山兀鹫结束一天的翱翔开始享用晚饭的时候,戈尔已经按着小雪豹开始帮对方舔舐清理绒毛了。
这是他们相处默契之后习以为常的环节,每天、每个月都会进行。
虽然顾祈安一开始会害羞,但伴随着时间推移他也逐渐习惯,尤其作为清洁方的戈尔总一本正经,反倒是叫小雪豹总有一种自己想太多的感觉。
狼哥那么认真地帮豹舔毛毛,豹想太多实在是不应该!
小雪豹:羞愧脸红.jpg
或许是时间的魔力生效了,正帮小雪豹舔着肚皮的戈尔忽然愣了一下,于无声无息之间发现了这只小豹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长大了那么一点。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儿,但也足够让狼惊叹了。
原本还认真“工作”的戈尔微怔,他往后抬了些脑袋,歪着头,沉静的视线落在了小雪豹的腹部下方——
柔软轻薄的白色绒毛下,那对毛乎乎的小铃铛似乎比初夏的时候更大了一点,圆鼓鼓、胖乎乎的,紧紧挤着挨着生长在尾巴根的位置,看起来有种圆头圆脑的可爱感。
是比之前大了一点。
连那股生涩、稚嫩的味道,似乎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成年体才有的淡腥。
但距离彻底成熟,依旧还差很远、很远。
黑狼抽动鼻头,银灰色的眼瞳有一瞬间的黑沉,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变化。
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同,只是如以往一般,细细舔舐过小雪豹腹部的毛发,顺着绒毛的生长方向梳理,连那对长大了一点儿的小铃铛,以及敏感的尾巴根也不放过。
狼的舌头粗糙,这点顾祈安向来知道。
原本被舔着肚皮还昏昏欲睡的小雪豹,在那滚烫的舌面挨着碰到自己的小铃铛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蓝色的眼睛里夹杂着几分雾蒙蒙的水汽,下意识想要合拢的后肢却被早有预料的黑狼用前肢抵住,便也只能敞开了防备,任由戈尔作弄。
当然,这对于戈尔来说不是“作弄”,而是日常里小雪豹应该得到的卫生清洁。
毕竟这只笨笨的小家伙,直到现在也没学会到底该如何用有限的口水,去清洁自己的毛发。
小雪豹:怪我太笨喽~
亚成年雪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此刻盘曲成了一条花蟒蛇的模样,甚至有继续向麻花转变的趋势,在差点儿把自己绕成中国结的时候,被戈尔用爪子解救了出来。
这一回,大概是有了可以攀爬的支撑对象,这条底部绒白的大尾巴顺着黑狼的前肢,像是牵牛花的花藤一般,一寸一寸盘了上去,最终末端轻轻挠动着戈尔的下巴,像是在讨饶——比如让黑狼舔的时候再轻一点。
对于这样的小请求,戈尔总会纵容着,甚至他乐见其成。
他喜欢小豹子缠在自己身边的情景。
等一整个清洁过程结束,晕晕乎乎的小豹子已经彻底躺平,在他懒洋洋打着哈欠的时候,清洁完对方的戈尔才开始舔自己的毛发。
比起对待顾祈安的细致,戈尔给自己做清洁时则相对简单,粗糙的狼舌舔舐过夏日新换的毛发,只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待两个毛茸茸都重新搂在一起准备睡觉时,草甸下方的高山兀鹫也吃完了剩余的小黄羊残骸,他将那些骨骼抖落干净,整齐地摆在裸岩山脚下,抬头看了眼似乎已经睡过去的毛茸茸,便拍着翅膀回到自己的巢穴里。
他没忍住又偏头看了看半山腰的两个毛茸茸。
习惯独行的高山兀鹫,忽然再一次生出下个春天找伴侣的想法。
不然他一只鸟,对比自己的新邻居 ,确实有点儿太孤单了。
夏天之后是秋季,当晚夏的风还吹拂在高山草甸上,而早秋正等待着上班时,隔着几个山头的贺兰山狼群内,也传来了好消息——
怀孕六十多天的乌兰生崽了。
母狼的孕期通常在60天左右,加之乌兰、巴图处于相对高海拔的地区,发情期阶段他们在四月后进行交配。
待时间推移,度过两个月的母体孕养时间,于深夏诞下狼群新成员后,接下来的一整个秋季,正好能让狼群将幼崽养得健壮,便于度过相对艰难的寒冬。
这种对繁殖季节的选择是狼群对环境的适应,会有助于新成员们出生在比较温暖,食物相对丰富的季节,从而提高它们的生存率,让新生幼崽在经历寒冬之前,养出一具足够健康、可以跟随狼群活动的身体。
而今,乌兰也顺应了身体对繁殖季节的选择,在这个夏天迎接到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狼们——
这头聪慧又具有首领气息的母狼,早在一天前就独自进到山洞的最深处,她拒绝伴侣和孩子们的靠近,并从喉咙里发出略沉的低吼声,这是警告也是驱赶。
对于任何一只即将生产的母狼来说,哪怕是最亲密的伴侣,此刻也会让她产生不安。
在母狼的呵斥之下,其他狼群成员只能退后到山洞之外,担任着守护、陪伴的工作。
但巴图却有些坐立不安。
即便作为有过陪产经历的雄性首领狼,巴图依旧担心伴侣的情况,此刻他也忍不住急慌慌地像是个毛头小子。
明明已经成熟多时的公狼首领喉咙里压抑着低吼围在山洞口,时不时发出吠叫,似是在询问山洞深处伴侣的状态。
话多而密,让专注生产的乌兰有些烦。
于是,巴图得到了一声有些暴躁的,充满驱逐意味的低吼。
乌兰:滚!少影响我生崽!
巴图:委屈巴巴.jpg
在伴侣那受了委屈的雄性首领狼背着耳朵,迫不得已退后离开,而几个得到狩猎命令的狼群成员,则已经叼回来了几只了无生息的野兔。
因为母狼的警告,阿茹娜尽可能压低身体,她将两只野兔叼着从山洞口扔进去,然后又小心翼翼退出来。
野兔的血腥味儿引得山洞深处的母狼嗅了嗅鼻头,生产消耗能量之后,饥饿感随后变得强烈,但乌兰并不着急进食,她歪头将几个小狼崽叼到身边,慢条斯理地舔舐着他们的身体,直到听到几个小家伙喉咙里发出很微弱的哼唧声后,她才准备填饱自己的肚子。
果然,在几分钟后,藏在山洞阴影内的乌兰动了。
她将两只野兔叼了回去,并不理会伴侣眼巴巴的目光,就那么冷酷转身,只给一众狼群成员留了个背影。
巴图无奈,只能继续趴下守在洞口,而阿茹娜、乌尤、傲云和旭日干则离得远一些——
如果不是食物问题,作为首领的巴图也不大乐意他们几个已经长大的狼崽靠近。
等待是枯燥的,这对于巴图来说很煎熬。
在他等待的同时,山洞内,乌兰则一脸慈爱,又一次低头舔着自己的孩子。
今年的夏日,她成功孕育了三个新成员——两个小公狼,以及一个目前年龄最小的小母狼。
前一天晚上她才生产结束,三个小崽子挤在乌兰怀里,气息平稳,看得出来他们在被孕育的期间,被母体养得很好,一个个像是胖乎乎的小老鼠,被乌兰舔得浑身湿漉漉的。
这个时候的小狼崽其实并不可爱,毛发潮湿地贴在身上,脸颊细窄,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但对于乌兰来说,此刻的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草草解决了野兔后,乌兰缓过劲儿。
她轻微侧身,三只肉乎乎的小狼崽闭着眼睛,立马循着味儿贴了上来,开始大口大口通过母乳饱腹。
虽然只是幼崽,但三个小家伙在母体内吸收足了养分,一个个吧唧嘴的劲儿很有力道,就连喝奶的声音也啧啧地响着,一看就知道往后是跳腾的,可能会比当初的傲云、旭日干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山洞内,雌性首领狼闭眼休息,三个小狼崽张大了嘴巴汲取着养分。
山洞外,巴图守在洞口寸步不离,他的三角耳直挺挺地立着,努力捕捉着山洞内的一切动静,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不远处,阿茹娜、乌尤靠着休憩,相互舔舐着彼此的毛发;傲云和旭日干则在周边转悠着,偶尔追逐林间的虫子当消遣。
时间的魔力之下,阿茹娜和乌尤已经成年了,在明年的春季到来之际,她们将会迎来第一次性成熟后的发情期,而那个时候,对于她们来说将是一个极具有选择性的时段,或许残忍,但也意义重大——
是忍受发情期的难耐留在父母狼身边,继续充当贺兰山狼群中的一员?
还是离开狼群开始独行,在这座广袤的深山里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是找到另一半后在大山的另一处组建属于自己的狼群?
还是带着自己的伴侣,重新回到熟悉的领地,以夫妻形式加入由父母狼领导的群体?
这个问题阿茹娜和乌尤或许也思考过,不过对于她们来说,这个需要做出选择的节点还早,她们还有足够长的时间来确定自己未来的去向。
不过在此之前,她们需要做的则是保护好孕育期间的母狼乌兰——和自己的父亲,以及弟弟妹妹们一起,保护、照顾他们坚强又伟大的母亲。
贺兰山狼群的壮大是人们早有所料的。
虽然此前他们因为偷猎者失去了小狼阿来夫,但有首领经验的巴图、乌兰带着狼群很快振作起来,他们不可能永远沉浸在悲痛之中缅怀过去,甚至比起大多数人,动物则更容易走出悲伤、重新开始。
他们永远是向前看的,没有瞻前顾后,有的仅是继续走下去。
不过因为上个冬季狼群地盘的迁移,再加上无人机的回归,虽然人们知道贺兰山狼群很有可能会在这个夏季增加新成员,但到底无法真正得知这个好消息,只能带有美好的期盼,隔着大山为狼群们送去祝福。
当然,伴随着人们对贺兰山狼群祝福的同时,带着各种数据回到保护机构的几个工作人员,则是得到了同事们的欢迎与嫉妒——
谁能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野外作业,竟然就让他们遇见了戈尔、恩和,这个运气,怕是买彩票都能中百万大奖吧?!
面对同事们的羡慕嫉妒恨,领队在自己中间短休假的时候还真买了个彩票,不过当然,他没中百万大奖,只中了二十块,然后拿着零钱去给家里的小孩买了一盒蛋黄派。
恩和,你喜欢的蛋黄派,就让我们替你享受一下吧。
恩和:???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因为有这次工作人员野外作业带回来的数据,教授原本停滞的研究论题又被抬了上来,尤其红外相机正好安置在戈尔、恩和的领地之内,每隔一两个月,这份热乎乎的拍摄资料在整个保护机构都变得格外抢手。
谁都想看,谁看了都不想放手,毕竟那可是戈尔、恩和啊!
甚至可能因为小雪豹恩和对红外相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每过一段时间,这只高颜值的小豹子就会领着戈尔一起,眨巴着眼睛,凑到镜头前面,留下很多段能击中人心的大头照。
每一帧截图下来,都是能做手机屏保的程度啊!!
于是那段时间,保护机构内80%的工作人员,都在相互带动之下,换成了恩和宝宝的手机屏幕、电脑桌面,至于戈尔……
他只会冷冷清清地在镜头角落里,露出半截狼耳朵、尾巴或是背影,远看起来就像是个黑色的小摆件。
显然,那头帅气又冷酷的黑狼对于在红外相机面前露脸的兴趣很少,要不是恩和喜欢,工作人员们猜测,他们可能连根狼毛都见不到。
工作人员:戈尔太小气了!!
除了红外相机的数据之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巡视贺兰山外围的工作人员在处暑(秋季的第二个节气)的那天,在去年他们曾经过的位置发现了一辆停靠在边缘的摩托车,以及被砍折树枝后,露出明显痕迹的进山口。
没上车牌,车也很旧,像是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查不到什么记录——
当然,在这种偏远的小地方,类似这样的旧摩托车很多,甚至有些都是当地人私下交易的,没有票据、不过平台,只有口头上的协定和金钱来往,没谁具体知道这东西卖了谁,又中途转到了谁的手里。
工作人员怀疑这可能是偷猎者的车,只是摩托上堆积的灰尘却又说明这车可能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
隔着时间、没有监控,很多事情都难以深究,但几个发现摩托车的工作人员在担忧山中野生动物的同时,则猜测:进山的人,可能并没有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保护机构能处理得了的事情了。
他们联系了当地的公安,在摩托车被拉走后,几个工作人员看着明显有缺口的进山位置,决定弄几棵树移栽过来。
——除了遮挡被人为扒拉出来的缺口之外,顺便为建设戈壁滩出一份力。
因为发现疑似偷猎者的事情,保护机构商量了一下,他们在官网下提及了这件事情,并转而用文字取代视频的形式,和嗷嗷待哺的网友们分享红外相机内与戈尔、恩和有关的小日常。
事关野生动物的安全,对此网友接受良好,不管是文字还是视频,只要能让他们知道戈尔、恩和过得好,那就足够了。
比起必须看到毛茸茸,人们更希望野生动物们在他们看不到的大自然世界里,活得更好。
至于本就多才多艺的网友,即便看不到画面转播,也能通过文字DIY出属于他们的精神食粮——
有磕狼豹cp的圈内画师觉得文字不如画面那么生动,于是自行产粮,用笔触将每一次官网下分享的文字片段,转变成了Q版的小漫画。
漫画的主角是帅气的黑狼和萌哒哒的小雪豹,漫画内容则以保护机构从前发布的视频,以及后来的文字叙述为主。
可可爱爱的毛茸茸萌物总是能引起人们最大的欣喜感,即便漫画里面的一切都很日常,可仅仅只是看着,都叫人心里暖暖的。
最初这些可爱的小漫画底下只有动物同好们等着追更,但经过两个月的发酵,竟然一下火了起来,吸引来了更多的人去围观保护机构的更新日常。
就连现阶段不再露面的戈尔、恩和,也以另外一种形式走红,但又因为漫画内容太过童话性、戏剧性,更多的人不曾关注保护机构,便默认了这是两个被虚构出来的毛茸茸漫画主角——
【啊啊啊太可爱了,喜欢老师产的粮,摩多摩多!】
【果然美好爱情只能活在二次元,三次元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狼豹情谊!】
【喜欢,爱看,多来点!太太快更,你不要累着自己了,但也别休息啊!】
【治愈了我这个天天早八的社畜,感觉心里暖暖的,就是希望老师多更点,一天十张小漫画不过分吧?】
【好帅的狼,好可爱的豹,太喜欢了呜呜呜!】
【呃,但是有没有可能,这俩小家伙都是真实存在在三次元的?】
【怎么可能?常识我还是有的,狼和雪豹是天敌,这点儿粮也就网上能磕一磕,这种童话故事就别代入现实啦!】
在网友们喜欢的评论之下,倒也有过来尝试科普保护机构以及戈尔恩和的,但偏偏狼和雪豹的天敌身份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小漫画爆火后引来的新粉丝们,均是不信。
至于那些想要解释的评论,则被淹没在评论区,只在很久很久以后,才被翻看到。
至于现在——
没关注保护机构的网友们:现实里不可能有公狼和公雪豹腻歪成这样的!一定是虚构的!一定!
一整个秋天,喜欢戈尔、恩和的同好们,伴随着网友的产粮缓缓度过,而当时被拖走的那辆摩托车,则最终不了了之——
没人知道这车是属于谁的,天大地大的戈壁滩上本就没有监控,早些年戈壁里走丢人都是常有的事情,根本找不回来,更别提只有这么一辆旧摩托,即便当地公安再努力,也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