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多了一枚耳钉,痣也还在。
叶宁说完,等着陆司淮问他“为什么要把痣去掉”,毕竟这听起来真的很奇怪。
可陆司淮说的却?是——
“秦助说你很喜欢那颗柿子树。”
叶宁被这句话问得一恍惚,他抬起头,看了那株柿子树一眼。
柿子树依旧静静立在雪中。
几秒后,叶宁又转过头去看陆司淮。
可能是雪色晃眼,有那么几秒,叶宁觉得陆司淮的身影和院里那株柿子树重叠在一起。
“陆司淮。”
“嗯。”
“要聊聊天吗。”叶宁忽然说。
又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叶宁想,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秦乐舟,听到这个话,他一定会睁大眼睛,像拨浪鼓一样甩过头来,操着一口?大嗓门问:“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天吗?”
叶宁想到那个场景,隐约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知道,陆司淮不一样。
——虽然他不清楚“陆司淮不一样”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可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陆司淮不一样。
和秦乐舟不一样,和爷爷也不一样。
……和谁都不一样。
“好啊。”陆司淮卸了力道,有些懒散地往后一靠,因着这个动作,两人离得更近,肩膀几乎贴着。
“想聊什么。”陆司淮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
叶宁微微仰起头,后脑轻抵在身后的墙上。
“我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
陆司淮看过来。
叶宁继续开口?:“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发?烧、感?冒、过敏,轮流着来。”
“吃药是常事。”
“每次生病,都要折腾爸妈和爷爷。”
“家里医生查不出什么毛病,体检也做过很多次,实在没办法,爷爷就找了人。”
“找人?”
“嗯。”
“找了什么人,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模糊想起小时候,叶宁笑了下,“只记得爷爷回来后,说要带我去认个干亲。”
说到这里,叶宁偏过头去看陆司淮,两人肩膀贴着,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很像是风吹雪落的声音。
“干亲,但…也不是一般的干亲,”多少是有些玄乎因素的,叶宁有点?担心陆司淮不能理解,特地停了片刻,才说,“是一座桥。”
陆司淮闻言,挑了挑眉。
叶宁心里有些打鼓。
好像…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叶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
陆司淮却?已经轻声开口?:“秦乐舟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叔的事。”
叶宁想了一会,隐约想起一两个片段。
“提过,”叶宁说,“你小叔好像是童身修行的高僧?”
“嗯,”陆司淮点?了点?头,“小叔五岁那年,跟着我爷爷上山礼佛,有一位僧人说他跟寺庙一棵古树有缘。”
“我爷爷很高兴,说,既然有缘,那便认个干亲,保佑他平安长大,就认了。”
陆司淮声音平平缓缓,像是在讲故事。
叶宁听得有趣:“然后呢。”
“然后六岁那边,小叔就被方丈带走?做关门弟子了。”陆司淮道。
叶宁:“……”
“到现在,爷爷每年上山的时候,还会和那棵树称兄道弟,说他不厚道。”陆司淮说。
叶宁低头闷笑:“起码平安长大了。”
陆司淮看着他,“嗯”了一声:“你也平安长大了。”
叶宁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是啊,平安长大了,”叶宁慢声说,“我认的那座桥,据说也是座很老的桥,所以认的辈分很高,算是高祖辈,爷爷都得恭恭敬敬喊桥一声‘爷爷’的那种?。”
“那爷爷喊了么。”陆司淮觉得有意思。
叶宁笑着说:“喊了,每次去都喊,爷爷喊,爸爸妈妈也喊。”
“认完干亲之后,我身体就好了很多,也不会三天两头生病了。”
“爷爷觉得那桥一定替我挡了很多病,上高中前,逢年过节就要去一趟,看看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
“后来爷爷找的那人说,不用常去,桥年纪大了,太常去打扰它老人家也不好,隔几年去一趟就好,后来去的就少了。”
“上一次去是什么时候。”陆司淮随口?问。
叶宁回忆了小半分钟:“好像…快五年了?”
现在想想,隔的时间?是有点?久了。
爷爷去世之后,他没顾上的事情太多,这或许也能算一件。
“也不知道那座桥现在怎么样了。”叶宁抬起头,望着天边那轮月亮。
陆司淮:“想去看看么。”
叶宁下半脸陷在厚实的围巾里,很暖和。
“下次吧。”他说。
现在他好像还想在这个世界停留一会。
“陆司淮。”
“嗯。”
叶宁喊完陆司淮的名字,顿了下。
后知后觉想起,他好像喊了很多次陆司淮的名字。
每次喊,陆司淮也都回应。
“陆司淮。”叶宁不明缘由地又喊了一声。
“嗯。”
叶宁笑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想错了。
那天在虹门的时候,他说陆司淮骨子里是有“疯劲”在的,或许是,但他的底色依旧是柔软的。
叶宁后脑抵在墙上,借着这个姿势转过头,看着陆司淮的侧脸,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到爷爷去世了,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走?得很突然。”
陆司淮静静听着。
“梦里我很痛苦,很多次许愿说,只要能再见到爷爷,什么都好,我也不奢求爷爷能长长久久永远陪着我,但求陪他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哪怕就再多几年。”
现在,愿望好像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有一年就想要两年,有两年就想要三年,有三年就想要长长久久。
有了爷爷,好像…又想要其他东西了。
是什么呢,叶宁自?己?也很模糊。
他说不清楚。
只是在看着这株柿子树的时候,脑海里除了闪过爸爸妈妈和爷爷,还多了一道高瘦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肩头和发?梢都落着雪。
偶尔也会想起秦乐舟发?来的猫猫打架的视频,秦叔和李叔吵闹的声音,饶水别墅的一切……
其实不该靠他们这么近的,叶宁心想。
如果时间?重来,他该离他们远……可做不到了。
叶宁几乎是无意识地脚步微动,往左侧挪了一小步。
两人靠得更近。
“冷了?”陆司淮看着他。
“有点?。”叶宁说。
陆司淮抬起手,将叶宁垂在胸前的围巾尾端拢进领口?,然后俯下|身,在叶宁有些茫然的视线,将他绒服底端的拉链并?上,拉至领口?。
“咔——”
清脆的一声,领口?最后一个环扣扣上。
叶宁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热水袋呢,在里头么。”陆司淮一边给叶宁扣纽扣,一边问。
“不冷了。”叶宁声音瓮在围巾里。
本来也没多冷。
因着扣扣子,两人此时面对面站着,叶宁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精致的眉眼。
陆司淮借着光看他,忽然笑起来。
那笑声轻轻沉沉,飘在耳际。
可能是围巾裹得太严实,叶宁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烫。
“笑什么。”叶宁疑惑着问。
陆司淮看着他:“谁选的衣服。”
叶宁低头,看了衣服一眼,诚实答:“李叔。”
——下午的时候,叶宁原本穿着一件黑色的绒服,后来陆司淮的车来了,叶宁摸黑在院子里跑,衣服几乎要与天幕连成一道,李叔觉得这颜色太暗,就给他换了件鲜亮的白色。
“这衣服怎么了?”
“没怎么,”陆司淮托住叶宁的脑袋,停住他向下看的动作,说,“只是觉得像雪人。”
叶宁:“……”
“那你还找热水袋,”叶宁皱了皱鼻子,“雪人又不会冷。”
“嗯,雪人不会,”陆司淮竟然从叶宁绒服口?袋里找出一双手套,“但你会。”
“又是李叔准备的?”陆司淮拿着那双手套问。
叶宁:“应该吧。”
不是李叔就是秦叔。
陆司淮:“伸手。”
叶宁又一次乖乖照做。
陆司淮低头给叶宁戴手套。
他模样专注,从叶宁这个角度,能看到陆司淮优越的鼻梁和眼睫。
陆司淮眼睫也很长。
有一种?和他平日并?不太相?符的缱绻。
“陆司淮。”
“嗯。”
叶宁沉默良久,声音倏地低下来:“我喜欢这里。”
陆司淮给他戴手套的动作顿了下,只顿了一下,继续替他戴好另一只。
“那就留在这里。”他说。
叶宁本能地又朝着陆司淮靠近半步,他没回答,过了好几秒,才半阖着眼,小声说:“我可以留在这,但你…你们不行,总要下山的。”
陆司淮已经戴好手套,抬起眼来,他直视着叶宁,正要说话,却?被眼前的人制住。
刚刚的落寞声音仿佛只是一场错觉,叶宁笑得眉眼弯弯,就像那天在饶水山那座灯下。
“陆司淮。”叶宁又喊了一声。
陆司淮喉结莫名滚一下:“嗯。”
“我陪你抽支烟吧。”叶宁忽然说。
他的声音泠泠,像是风吹松林,一耳入声。
他一错不错看着他。
“刚刚那支没能抽完。”
“我陪你抽一支。”
“好吗。”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又会不会回去。
命运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如果真的像自?己?许过的愿那样,多给了他几年时间?,最后还是得回去。
那起码在很多年以后,他还会记得,在熹山这个无人的雪夜,他曾经陪着陆司淮抽完了一支烟。
又过了许久。
久到风声从疏疏枝桠间?起,从又疏疏枝桠间?落。
天地好像都寂静下来。
叶宁听到陆司淮的声音。
“好。”他说。
第33章 不行。
叶宁已经不记得?昨晚几点上楼, 又几点睡着?了,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他站在窗前, 看着?庭院里的积雪。
寒气扑面?, 将所有未尽的睡意侵吞干净, 他深嗅一口山林的气息,进浴室洗漱,然后穿衣下楼。
庭院炉火上咕噜咕噜煮着?新茶,似乎还加了点红枣和陈皮, 甜香浓郁。
孙长乐抄着?一把大漏勺从后院走出来, 看到叶宁从三?楼下来, 笑着?说了声“早”。
“早。”叶宁回。
“厨房准备了馄饨、包点和粥,少爷你要吃什?么?”
早上温度还是有点低, 叶宁将围巾系紧了些:“都可以, 他们起了没?”
“他们?”孙长乐反应过来,“哦,少爷你说陆总和秦助他们吧,他们早起了, 都进山一个小时了, 刚刚打电话?说马上回来。”
叶宁动作顿住。
像是要佐证孙长乐那句“马上回来”似的,叶宁话?还没说完,庭院外头响起秦理?群的声音。
“这天气怎么比昨天还冷, ”秦理?群声音冷到打颤,“等会儿下山……小宁醒了?”
秦理?群一踏进来就?看到叶宁。
叶宁简单回了一句, 视线不自觉落到秦理?群身后的陆司淮身上。
“什?么时候起的?”叶宁走过来。
陆司淮周身都是外头的寒气:“七点多。”
叶宁:“……”
“怎么不喊我?”叶宁说。
本来昨天说好一起进山的。
秦理?群正捧着?孙长乐递过来的茶暖身,闻言笑了:“怎么没喊。”
“我喊了好几声都没醒。”
“陆总还担心你是不是发热了,找了个耳温枪量了体温, 还好显示体温正常。”
叶宁:“。”
孙长乐也搭腔:“没喊醒,然后陆总就?说别吵你,让你好好睡,就?跟秦助一起进山了。”
秦理?群也觉得?有点稀奇:“平日一点动静就?醒,今天怎么睡这么熟?”
叶宁这段时间?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好,突然睡这么熟还把他吓了一跳。
“山里静,睡得?熟是好事。”陆司淮走过来说。
秦理?群点头:“也是,睡得?熟是好事。”
叶宁看着?陆司淮走过来,有些哑然:“说好了跟你一起进山的。”
“不差这一天,”陆司淮说,他视线在叶宁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上停了两秒,“今天气温更低,吃完饭把手套戴上。”
吃完早饭,叶宁回房间?坐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期间?没让人打扰。
等他再出来,灰蒙蒙的天已经出了太阳,照得?庭院一片亮堂。
“该下山了,董事长一上午都打了五六个电话?了,”秦理?群絮叨着?,“可能是昨天吓到了,饶水那边说,董事长昨天晚上睡觉做噩梦了,梦见你又摔了。”
叶宁看了眼时间?。
也是该下山了,今早陆司淮的电话?也没怎么停过。
一行人正要往外走。
“耳钉呢。”陆司淮问。
叶宁一摸耳朵,空的,忘了。
“还在三?楼,”叶宁转身往楼上走,还不忘跟身后的几人说,“你们先去?吧,别等我,外头冷。”
李叔:“化雪天是要更冷些,秦助你们先去?车上吧,开着?空调暖和一点。”
叶宁找到耳钉,也没戴上,随手放在口袋里,穿过庭院,走到正门口,还没下台阶,脚步先顿住了。
——来时只停着?一辆车的门口,此时多了一辆悍马黑武士。
李叔和孙长乐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转过头来看着?叶宁。
孙长乐看到那辆黑武士眼睛都亮了:“好炫的车,少爷你坐哪辆走啊?”
“什?么坐哪辆,”李叔拍了一下孙长乐的后脑勺,“陆总回建京,小宁回饶水,你说坐哪辆。”
秦理?群站在自家车旁,理?所当然地朝着?叶宁招手:“站那做什?么,别冻着?了,下来。”
叶宁下意识看了那辆黑武士一眼,停顿片刻,抬脚走下台阶。
车内的陆司淮看着?叶宁朝着?身后的车走去?,也没说什?么,只是曲着?手指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
他没在车上抽烟的习惯,所以只是咬着?,也没点,垂着?眼,抬手将空调温度调低几度。
段开的消息就?在这时发了过来。
陆司淮回了一条,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
“咚——”
“咚咚。”
手机落在扶手箱上的闷响和敲玻璃脆响一通响起。
陆司淮偏过头——
叶宁正站在黑武士副驾驶的位置往里头看。
陆司淮不着痕迹地将嘴上的烟拢入掌心,扔进口袋,降下副驾驶车窗。
“怎么了?”陆司淮问。
叶宁抿了抿嘴:“我坐你车,行……”
“吗”字还没说出口,陆司淮已经解过安全带,长臂一伸,越过副驾驶,将车门利落打开。
叶宁上车,关门。
陆司淮重新将车上温度调高?:“为什?么不坐后面?那辆。”
叶宁动作几不可见地顿了下,也没看陆司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就?到熹山山下,回饶水我还坐后面?那辆,你回建京。”
陆司淮好整以暇看他。
叶宁抓了抓安全带:“怕你困。”
陆司淮:“嗯?”
“你昨晚睡得?晚,今天又早起,”叶宁依旧没看陆司淮,“山路不好开,没人说话?,容易犯困。”
过了几秒,叶宁又补充了一句:“秦叔车上有司机。”
言外之意就?是那边车上已经有两个人了,这边就?孤零零一个,不太好。
良久,陆司淮才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笑了下:“嗯,谢谢。”
叶宁:“…不客气。”
车缓缓启动。
叶宁扭头看着?窗外,没了围巾遮挡,露出一只有些发红的耳朵,像是在外头冷的。
山路的确不怎么好开,有些路段结了冰,好在今早出了太阳,化得?快,两辆车都放慢了速度,平时一小时的车程延长了一半,安全抵达山脚。
饶水和建京是两个方向。
陆司淮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看着?正在解安全带的某个人,停顿几秒:“我送你回……”
“不行。”叶宁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
说完,叶宁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于是放慢声音又拒绝了一遍:“不行。”
陆司淮:“。”
叶宁已经解完安全带,手搭在副驾驶车门上,即将开门的一瞬,他停顿几秒,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转过身来:“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陆司淮挑了挑眉,朝他伸手。
叶宁:“……”
叶宁拍掉他的手:“在后面?车里。”
“等我一分?钟。”
叶宁转身下车,又很快走回来。
再打开副驾驶车门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箱。
木箱不算大,但很精致,是用好木老料做的,顶平,箱面?上嵌着?福禄大吉,上头还有寿山石、寿桃等图样。
叶宁把木箱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陆司淮大致猜到了用意:“给谁的。”
叶宁如实?说:“你爷爷。”
陆司淮:“是什?么。”
叶宁神色有些犹豫,像是直到此时仍在思考要不要送,但回答的语气却格外认真:“…一点小东西,在山上临时准备的。”
“知道了,”陆司淮看着?他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嗯”了一声,“回车上去?,外头冷。”
叶宁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嗯,到了给我发个消息。”陆司淮说。
叶宁:“好。”
饶水比溇山远,叶宁以为陆司淮会先到,可他给陆司淮发消息说自己到饶水别墅的时候,陆司淮还在路上。
再一问,才知道陆司淮回溇山前先去?了趟建京公?司那边,说有个要紧的文?件。
还好没让他送自己回饶水,叶宁庆幸。
回到饶水,叶绍章把叶宁从头发丝到手指,细致检查一遍,又让医生量了体温,确认各个关节活动没有受限,也没有什?么隐性内伤,才放下心来。
叶绍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叶宁一回来,心定了,吃了点东西,终于沉沉睡去?。
叶宁替他掖好被?子?,从房间?里一出来,阿姨正抱着?从山上带回来的外套往楼下走。
叶宁目光停留,脚步顿住。
“阿姨,等等。”
阿姨站在原地:“怎么了?”
叶宁拿过阿姨臂弯上那边黑色大衣:“这衣服也是从车上拿下来的?”
阿姨点头。
陆司淮的大衣怎么会在他车上?
叶宁给李叔发了一条消息。
李叔很快回过来。
【李叔:这外套早上挂在你房里,我一下子?也没注意,就?一起收了。】
他房间?…听李叔这么一提,叶宁才恍然想起,凌晨走廊,陆司淮后来是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当时他也没留意是哪件。
叶宁盯着?那外套看了好几秒,把外套收好,抱回了自己房间?。
陆司淮回到溇山的时候,秦乐舟正在陪外公?下棋,隐约听到门口有车开动的声音,警觉的耳朵立刻竖起。
“好像是哥回来了。”秦乐舟说。
陆成业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
十几分?钟后,陆司淮的身影从庭院外走过来。
段开学着?爷爷的语气:“你还知道……”
话?没说完,陆司淮已经把车钥匙扔过来。
段开接了个满怀,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没伤到我老婆吧?”
“自己去?看。”
段开嘴上这么说,但陆司淮开车技术还是有保障的。
涂鸣钦打了个哈欠:“你车能回来已经很好了。”
段开:“什?么意思?”
涂鸣钦额角抽痛,没说话?。
“哥回来了,外公?我认输我认输。”秦乐舟一看见陆司淮,整个人都坐不住了,陪外公?下棋的心思飞到天外。
他连喊两声我认输,放下盘着?的腿,穿上鞋子?一溜烟往外跑,然后就?看到他哥…和他手里的小木箱。
秦乐舟:“?”
秦乐舟只看了几秒,很快回神:“哥,叶宁回云江了吗?”
“嗯。”陆司淮只回了这一句,越过秦乐舟,径直朝着?陆成业的方向走去?。
秦乐舟和段开他们跟着?陆司淮走了进去?。
陆成业还坐在棋盘前,听到动静一转头。
“回来了?”
“嗯。”
陆司淮应完,把手上的木箱放在棋桌旁。
陆成业放下一子?:“这什?么。”
陆司淮:“礼物。”
木箱是好料子?做的,陆成业能看出来,但也只是扫了一眼:“昨天不是送过了吗?”
“不是我送的。”陆司淮说。
这话?一出,段开几人对视一眼,目光重新聚在那个木箱上。
陆成业下棋的动作终于停住。
“叶宁送的?”
“嗯。”
陆成业来了点兴致:“送了什?么。”
陆司淮:“不知道,他说送您的,我就?没看。”
陆成业“嗯”了一声。
段开一向爱凑热闹,忙不迭走上来:“爷爷,你快开快开,我要看。”
陆成业嫌段开闹,在他脑门上敲了敲,却也收好棋盘,将楠竹棋罐放远了些,抬手放在木箱扣锁上。
扣锁落下,木箱缓缓打开。
段开他们从小就?在珍宝藏品里泡大,自然知道这木箱是好东西,猜测里头是什?么瓷器文?玩,直到爷爷打开盖子?。
——六双红澄澄圆滚滚的柿子?,每颗柿子?用牛皮纸包着?,最底下还压着?一本砖红绛云笺的折页本。
所有人:“?”
“柿子?…是柿子?吧。”段开摸了摸下巴,生怕是自己学问浅薄见世面?不够,没认出什?么稀罕玩意。
涂鸣钦:“…应该是。”
所有人都一脸问号,只有陆司淮怔了下,然后笑了
“这柿子?树是他爸妈在他出生那年?种的,一年?也就?结一筐果。”他说。
木箱里的柿子?显然都是特地挑过的,饱满漂亮。
陆司淮几乎都能想象叶宁坐在房间?里,一边挑拣,一边用纸包好的模样。
昨天秦乐舟没说叶宁扫墓的事,但他不是个能藏住话?的性子?,担心外公?误会叶宁是贪玩进山,就?把事情缘由说了,所以不只是陆成业,就?连段开他们都能知道这株柿子?树对于叶宁的意义。
他们这种家世,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反倒是真正用心的,才让人觉得?熨帖。
陆成业声音都变得?慈祥起来:“是个好孩子?。”
段开:“那底下那个折页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