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亿。”
这个数字说出口的那一刻,林彤颤抖的幅度就越大。
“环都娱乐正在跟背后资本对赌吧?刚被罚了4亿,还有钱支付我的违约金么”
当然没有!
损失了四亿已经让上面的人无比气愤,追责到了她投上,她刺来就是为了拿下陆时给上面人一个交代。
结果事情没办成,还因为她当初的一时疏忽,又害得公司面临两亿的损失,这件事如果报上去,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林彤慌了,她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一切代价要封住陆时的嘴!
她冷声威胁道:“陆时,我说过,有些钱,你有命拿,没命花!我告诉你陆时,黑市上雇佣一个专业的杀手只要四百万,而一个家人遭遇绝症、弹尽粮绝的大车司机的价格只是一张医院的付款单。”
陆时笑了:“你在威胁我?”
“陆时,识相点,对你我都好。”
陆时没有跟她继续废话,而是当着她的面召出灵力,立时凌厉的剑光将文件夹绞碎成无数微末细小的碎末——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碎!”
在林彤骤然惊恐地目光中,陆时松开了手,任由掌心中的纸沙飘散的同时,冷声道:“你如果想玩特别的手段,那我不介意陪你玩玩,但你要做好把自己性命押上赌桌的打算。”
他的威势太盛。
“是你干的!”
林彤终于将这神秘的手段跟面前的陆时联系在一起,顿时,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落,将林彤充盈的怒火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还不算太蠢。”
她被吓得双腿一软,跌在地上瑟瑟发抖:“别、别过来。”
陆时抬手,冷冷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滚出我的视野。”
林彤头也不回地跑了,此刻她连怨恨都已没有胆量挂在脸上。
系统猫鄙夷的收回了目光,总结道:“又菜又爱玩,真是不长眼。不过陆时你刚刚这一手真是帅呆了,吓完再给一个禁制,让她说不出口,真是解气。”
陆时却道:“我没给她下禁制。”
“啊?你就不怕她到处乱说?”
陆时眼中浮现出狠意:“那只会让人以为她疯了,而疯子,没有利用价值。好了,她们两边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有我的好叔叔那边了。”
话音未落,手机上适时传来了微信的提示音。
“嗯?”
发信的则是一个来往并不密切的亲戚,陆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解锁查看具体内容,看完后,他笑了。
系统猫好奇:“怎么了陆时?”
“真应了那句因果报应。”
他将手机递给系统猫,对方好奇看去,当看清发生了什么后,倏地睁大了猫眼:“你叔因为你那个表哥的事情跟你婶打架,还输了,被捅成重伤现在还在急救?你婶也被刑拘?来向你借钱。”
它无语地将手机还给了陆时:“这都什么事啊……”
陆时接过后,将信息连同对方联系方式一起删掉,然后道:“算了,看来短时间之内是讨债不得了。”
陆时环顾自己称得上算是空寂的房屋,脑中回想起了系统猫先前有关不适应的吐槽,陷入了凝思。
许久后,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发出提议:“统,环游世界去么?”
系统猫都惊了:“环游世界?啊?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陆时答道:“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得做点什么把心态转变回来,退休就得有退休的样子。”
他找了几个博主,将他们拍到的美景给系统猫看:“去到处看看风景,吹吹无忧无虑的海风,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系统猫肉垫扒拉在那海上落日、雪山冰光的绝景上,豪迈一点头:“可!”
它又问:“怎么去啊?”
陆时想了想,道:“自驾吧,累了还能御剑,不怕人看到。”
“陆时你想的真周到!”夸赞完,又觉得不对:“陆时,你有车吗?”
陆时一愣:“还没,你提醒我了,得去提辆车。”
他打开了地图,去了最近一家汽车品牌的4s店,爽快地定了一辆现车。
刷卡做合同,被带去上牌期间,销售随口问道:“先生用车场景主要是哪块呢?商务接待,还是?”
陆时道:“自驾。”
“哦哦,请问您的目的地是哪里呢?我们的管家可以为您安排线路……”
陆时想了想,给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先开到莫斯科?再从那边进入西欧……”
“陆先生,请过来拍照。”
“嗯。”
陆时离席,独留销售看着自己手里三叉星辉的车钥匙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迈巴赫……自驾环球?好小众的搭配。”
这趟旅行就这么草草地开始了。
而返程的时间,却远超陆时的预期。
两年后,南极洲。
一辆挂着丑陋蓝牌的黑色高级车在飞速狂奔,而主驾驶坐上却不见驾驶的人影——
系统猫拼命拉长自己身体,以让肉垫能扒稳方向盘的同时让脚尽可能的把油门踩进邮箱里提速再提速。
这颗大v8心脏爆发出了它的全部实力,200多的时速在雪原上一骑绝尘。
同时系统猫不时回望蜷缩在后座航空座椅上的青年,出言安慰:“陆时,你再忍忍,只有10公里就回御灵阵了,到那儿再生啊!”
它气愤道:“早知道就不该听你那今天不会生,被撺掇过来海岸线上搞什么磷虾新鲜烧烤了!靠!一出门就坏事!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薛定谔定理!”
陆时咬紧牙关,苦笑道:“是墨菲……”
“别说了,你再撑撑!”
“知道了……”
陆时捂住了小腹,感受着掌心下强劲跳动的心脏,面露欣慰的同时也有苦笑:“小东西,跟你那个混蛋爹一个样子,闹腾的厉害……”
灵府旧伤被触动,剧痛令陆时闭上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提到的缘故,那张早已被他遗忘的的面庞出现在他面前。
“封……烬?”
望着闭眼盘腿像是在打坐的青年英武的面容,被折磨的翻来覆去的陆时忽然有些不爽。
他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报复性地狠狠拧了一把。
眼前人忽然睁开眼,血红色眸光灼灼滚烫,却还没触及到陆时身上,这道虚影就辱水中月,啪的一声骤然碎裂。
陆时却顿感快意:“活该,大混蛋,要你当初非要在里面……”
未尽的话被疼痛的闷哼盖过。
许久,他听到系统如释重负高喊:“我们到了!陆时!”
“嗯……”
自以为只是幻觉一场的陆时并不知道,元初界,那个坐拥一界、最尊贵的青年毫无风度地找遍了寄遥殿每一处。
仍是不得见,又将天诛宗翻了个遍,连一块石头下的细小空隙都没有放过……
直到接受一无所获的事实。
封烬沉着脸进了寄遥殿,解开层层法阵的庇护,而这用仙道大阵守护之物却令人大跌眼镜。
是两个酒坛。
只是一个空了,而另一个,也所剩无几。
封烬却并没有喝,而是看着它们。嗅着空气中那缥缈的浓郁酒香,又不可避免地浮现出那堪称沉痛的回忆。
“明明说只此一坛的,骗子……”
殿门外忽然传来了瑟缩的低喃声,封烬连头都没回,冷冷说道:“滚出去。”
但那道人影却在犹豫片刻后,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迈进大殿,双目炯炯盯着封烬,像是以此表明自己决心。
这果然惹怒了封烬。
仙境之威释放,铺天盖地的威压席卷而来,来人被死死压垮了脊背——
封烬起身,神情冷峻,目光冰凉:“不夹紧尾巴待在你的居所,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怎么,你真当本座不敢杀你么?叶微桐。”
来人正是正道视为救世主的圣女,只是此刻她再没有半分高居神台的圣洁模样。
以往繁复的白裙换成了一身凡常的修士装扮,步摇、发钗层层堆叠的头饰也被取下,一根红绳包揽了所有。
可以说,如今的她比起先前还在正道时更像修士,以及一个人而非不食烟火的神像。
而这一切,全拜封烬所赐。
叶微桐并不是盛怒中封烬的对手,纵然经过这些年的修炼,她凭借着俱佳的天赋力压赛乃慕和天诛宗英豪,以及仙门天才,成为这当世第一人,但仍是连封烬不经意流露的威压都难以承受——
仙与人仅一次之差,横亘其中的间隙,却如同天堑。
她的脊背被压弯,脊骨咯咯作响。
但纵然狼狈至此,叶微桐眼里也并无憎恨,相反,还有自责与怜悯。
她不仅没有求饶,反倒是艰难迎着封烬的目光,一字又一字地问道:“距巡天之役无果、宗主您闭关至今,已有三百年。”
叶微桐眼前又浮现出久远的回忆。
当陆时以自己的命助力封烬成仙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现了重大偏差。
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招致的后果,很有可能令整个元初界都万劫不复。
无人比她更清楚看似理智克制的封烬心底究竟隐藏着多强烈的偏执——
一头失去了拴住理智枷锁、且拥有匹敌整个世界的强衡实力的恶兽会作出什么事,无人能够预测。
当时的叶微桐自知已无法阻止,权衡利弊后飞速作出了决定,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以自己平息他的怒火。
结果显而易见,她不仅失败了,还败的彻底。
叶微桐至今仍是能够清晰记得,当初理智全消的封烬只差一点就能将她神魂绞碎时,心口一道微弱的灵光浮现,像是风暴中飘扬的一道野草,仿佛随处都会被连根拔起。
然而风暴本身的封烬,却在瞥见它的那一刻骤然卸去了所有力道。
坠地的叶微桐不明所以,直到听到封烬那近乎偏执的呢喃,才算知晓了原因:“陆时,你不允,我不杀她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可不论他如何卑微的祈求,那一抹灵光在发挥它应有的效用后开始消散。
但叶微桐却洞悉了封烬的呢喃,那是在陆时带她逃婚被抓包在封烬质问此行用意时,他仅有的退让。
当时的叶微桐不以为意,却没想到陆时会特地留下一道微末灵识附在她身上,而这却成了如今救她一命的稻草。
她远远低估了陆时对这头恶龙的影响,也迟来的意识到陆时并非她眼中可以用以牵制封烬这头恶兽好用的工具。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她的算计、她的自负,亲手将他推向了死亡。
汹涌的愧疚浪潮吞没了叶微桐,她生平第一次对圣女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这也是她会在后来封烬遍寻九州四海,为复活陆时寻觅方法时,会鼎力相助的原因。
那两百年间,整个元初界各大宗门都亲眼见识到了封烬的疯狂。
反是有能复活死人或是寻觅灵魂法宝、秘法、丹药的宗门,封烬无一不曾莅临。
也有宗门拼死抵御,而留给他们的结局便是从天机阁统计宗门的名录上永久消亡。
史称,巡天之役。
但直到叶微桐看到被心魔摧残的遍体鳞伤,却仍是不肯放弃的封烬时。
她才意识到,封烬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当封烬将整个元初界的灵宝搜刮一空后,他才堪堪停下了这疯狂的举动,又用了一百年,他才终于接受了陆时逝去的事实。
却不代表他能放下。
叶微桐压下回忆,顶着封烬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继续说道:“这些年间,连倾天大劫您都未曾出面阻止,而如今天下太平,您却毫无征兆地出关,且一来便是寻遍天诛宗……”
“您是感知到平念尊的存在了,对不对?”
封烬什么都没说,但涌动的灵力昭示他此刻已经确切地起了杀心。
然而,在他出手之前,叶微桐却先一步说道:“这很可能不是您的错觉,平念尊他可能真的没死……”
封烬倏地停手。
自然不是他信了这么荒谬的理论,而是被最后一句打动,任何微末的希望对于穷途末路的他而言,都绝不会被无视。
“理由。”
叶微桐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我仔细回忆了和平念尊相处的所有过往,分析了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封烬:“平念尊,他可能不是元初界的人。”
封烬想也不想就否认道:“不可能,陆时的身世我比你清楚,他是中州源城陆家次子。”
记忆这种东西就像是洪水,开闸后,就没完没了地涌了出来。
封烬继续道:“他因自身灵根不适配家族传承的秘法,所以自小不受家族待见,最后在十三岁那年离开陆家试图求仙问道,却在途中遭遇陷阱,被收养我的老道士所救,后指点他入剑门。”
“十五后,我遭遇同门算计,是他在得知我的身世后,前来助我……”
然而叶微桐却打断深信不疑的封烬:“错了,都错了。”
“恕我无礼,我曾仔细查询过平念尊的身世,问过无数跟平念尊打过焦急的人,也翻阅过源城陆家的族谱,最终得出的真相却与宗主您所说的……大相径庭。”
“对不上?”
封烬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明明是陆时亲口告知……”
叶微桐不卑不亢地打断:“平念尊不被陆家所待见的原因不是他灵根不适配,而是因为他的灵根被毁了。”
封烬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源城陆家当时习得是术法之道,而平念尊五岁之际就已展露出俱佳的符文天赋。长老进行测评,发现平念尊的天赋远胜陆家历代先祖。”
“家族中所有人都在期盼他八岁觉醒灵力的那一天到来,期盼他引领陆家更进一步。但在测试前夕,他中了一种毒,导致未发育完成的灵根尽毁。”
“后经过查证,是陆家当家的主母害怕他抢走自己嫡子的一切,痛下毒手……”
叶微桐看向封烬,缓缓道出下文:“灵根被毁,虽可以修复,但要亲自剐去废骨,辅以数十种带有剧毒的灵物催生新骨,直至新骨长全。”
“这个时间,极为漫长。”
她没有再说,而是直接拿出了一个储物的玉石,颤巍巍地打开之后,里面存储的东西浮现在封烬眼前。
那是无数张拍卖行的出货记录,泛黄的纸张彰显了它的久远,而清单上所列举的药材名录,和修复灵根所用的灵物分毫不差。
而出手人一栏中填写的名字不属于一种元初界的语言,但封烬却一眼认出,那就是陆时的字迹——
他曾问过陆时这是否是他的私印,而对方当时则是随口回道一句:“是我的英文签名……”
当时的封烬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当英文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小众语言,直到如今叶微桐再次提及,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而这种微小的不对,陆时的身上还有很多。
时不时哼出的异域小调、闻所未闻的食材处理方式、以及种种器具的称呼……
对陆时所说的一切都坚信不疑的封烬不可避免产生了动摇。
叶微桐再次重重推了他一把:“平念尊离开家的时间不是十三岁,而是十岁。在离开陆家之后,他就在边城开了一家酒铺,并用酒铺经营所得找拍卖所购买食用重生灵骨的毒药,从拍卖行的订货记录可以看出,足足有六年之久……”
“所以根本不存在平念尊被您师尊相救、引入道途仙门的可能!”
封烬心乱如麻:“如果恩情是假的,那他为何会屡次助我……”
叶微桐将存放她这些年探查资料的玉石双手奉上,并给了封烬最后一击:“若平念尊与您并无任何情,为何会那般执着助您成仙?甚至可以为此压上自己的性命?”
封烬张口,却迟迟说不出一个字:“……”
“宗主,该说的微桐都已说了,至于信与不信,是您自己的事了。”
叶微桐转身离开,这一次,封烬没有再阻拦她,或者说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对方递上的存储玉石上。
他飞速翻阅着,仙境的修为足以令他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并非叶微桐伪造而来。
桩桩件件都足以证明陆时从出现在他身边、拼命相救他、提他建立起天诛宗……都目的不纯。
当最后一页翻完,封烬攥紧了手中的玉石,脸上泛起苦笑:“你那么缜密的人,都没有将这些东西抹除,是笃定我不会不信你么?”
青年眼中有骤然得知被欺瞒的无措、也有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唯独没有愤怒。
相反,更多的则是得知他还活着的欣喜。
他神情变得坚定,笃定地喃喃道:“陆时,我说过的,我看中的,谁也抢不走!”
“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向你赔罪。”
封烬在得知陆时还有生的希望后,几乎是一刻不停留地展开了寻找的尝试——
他除了天诛宗,在无数修士惶惶不可终日的探查下,跨过山河四洲,径直踏进了天机阁的宗门。
封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殿门敞开,他走入其中抬头才见此地已经换了个主人。
一席雪色麻衣的青年轻轻颔首,沉静的神情宛若一尊活过来的石像,昔年那个顽皮、会偷懒的少年早已在这时间长河经久冲刷中充满了岁月的积淀。
他向这位元初界仅存的仙表达敬意,而后才缓缓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师尊早已于三百年前同挚友法源大师一并驾鹤西去。”
封烬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距他上次踏足此地,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也难怪道承都换了代。
但他这惊异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抛之脑后,他谈及了自己的来意:“域外之人,如何寻觅?”
青年垂眸,陷入了沉默,封烬看见了他眼中的纠结,而非为难。
换言之,他有答案。
他上前一步,虽没有动用灵力,但高大的身形却是极具压迫:“交出答案,本座许你一诺。”
仙之一诺,不可谓不重。
青年却仍是摇头。
封烬血眸骤冷,但青年却仍是不卑不亢,他缓缓道出原因:“天机阁顺应天命,不沾凡尘,这一诺,天机阁不能收。”
“至于仙尊所问之事……”
他抬手,殿内大阵转动,一个布满时间痕迹的木盒出现在他手中。
青年双手捧着,将其递给了身旁的封烬,恭敬道:“这便是师尊弥留之际,特意叮嘱我转交仙尊之物,他说,仙尊看完就能找到答案。”
“是么?”
封烬浮现出在那场婚宴上的草草一瞥,那个孤高出尘的老人模样出现在眼前,他眼里的冷意有所消减,在接过木盒离开之后,缓和了语调道了一声:“多谢。”
“你既不要俗物,那本座在此立誓,天诛宗会止戈三百年。”
他话音刚落下,就有金光闪闪的功德降下全归天机阁,因为他们扼制了无数桩血腥与杀戮。
封烬回完礼后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青年无可奈何,道则所赐不可拒,他只得躬身道谢:“恭送仙尊,祝仙尊……得偿所愿。”
封烬没有回天诛宗,而是去了北境。
昔日冰封的雪原随着魔物陨灭而冰雪融尽,众人这才知,古书上的记载不是无稽之谈,北境果真是一块灵宝遍地、灵脉充足的宝地。
只是却无一人胆敢肖想。
自北境骤变后,一尊仙阶法阵便将这块大地死死困守住,直到封烬发动长达两百年的巡天之役四处寻找复活之法,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是平念尊的埋骨之地……
自此,北境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
封烬只身一人抵达了北境深处,荒古战场依旧维持着原样,枯骨、血气冲天,唯一的区别,只是在这战场中央新起了一座素净的坟茔。
坟前无碑,但孤零零竖着的一柄长剑昭示了其身份。
封烬在坟前驻足,血眸垂落,停在古剑之上,缓缓道:“平念,好久不见。”
“……”
却迟迟等不来任何回应。
仿佛这只是一柄最普通不过的凡剑,而非听懂人言、拥有灵智的绝世神兵。
封烬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自他走后,你便一直在这里。明明从未被任何契约束缚,却仍是不肯离去……平念,你也一直在等他回来吧?”
封烬自嘲道:“从某种层面来说,你我算是同病相怜。”
“嗡。”
沉寂的神兵终于有了反应,长剑破土而出,朝着封烬挥出全力一剑,凌厉的剑光破空划去,似是要将其斩于剑下。
只是失去了主人掌控的神兵所发挥的威势有限,遑论他眼前的人修为早已臻至化境。
剑光连封烬的护体真气都没能触及就骤然湮灭。
平念还想再斩,却被封烬先一步握住了剑柄,它立刻勃然大怒,动用一切威势试图逼他放手。
哪怕自毁,只要能跟封烬划清界限,也无所谓。
自它主人离去后,它视封烬为罪魁祸首,无一日不憎恨他。
封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动用自身所有灵力暂时压制住平念后,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平念,你也还想再见他吧?那就帮我。”
神兵猛地停止了挣扎,剑身警惕地微颤着,像是在犹疑思索他这样做背后的目的。
被怀疑封烬也不恼,反倒是拿出了一本古籍,在它面前翻开:“我找不到他,元初界与他羁绊最深的,便只有你了。”
平念定神望去,书中的记载令它有些讶异。
这正是上一任天机阁主天一道人所留封烬之物,上面记载了他经过数百年钻研,最终总结归纳出找到异世灵魂的方法,所谓——念。
界壁宽厚,洪荒瑶瑶,唯有思念方能跨越这漫长距离,方能有一线感知的机会。
平念瞬间就明白了他找上自己的用意,瞬时间,即便如今它只是一柄连一句人言都说不出来的剑,但封烬仍是能够清晰看出它无情地嗤笑与嘲讽。
它在说,你也有今天。
封烬眼中闪过一丝悸恸,即便早在听到陆时在意识消散前对自己那一句恭祝就已知道他对待自己的心意,此刻封烬这颗在胸膛中强劲跳动龙心仍是蓦地疼得不行。
陆时,在一起八百年,多少次生死与共,你竟对我哪怕一丝一毫超出常人的情意都没有么……
他压下翻涌着的狂躁情绪,看向眼前长剑,甚至用上了一丝请求的语气:“平念,帮我找到他,让我带他回来,好吗?”
平念陷入了沉思,许久,它发出微颤。
它同意了。
理由很简单,它也很想再见陆时一面。
“那我们开始吧。”
封烬脸上浮现出喜色,松开了手掌撤去了桎梏:“你只要在心底呼喊陆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