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裴锦堂看了这小白兔一眼,还没说话,却见赵易脸色微变,有些犹豫地说:“倒是你,我不大放心。”
裴锦堂纳闷道:“我怎么了?我很好啊。”
“我知晓你不愿科举入仕,猜测你今日必定是浑身轻松地过来,可我先前瞧见你时,你却是心事重重。”赵易说。
裴锦堂静了静,他从前的确是抱着“能考考,考不上更好”的心思,可如今却不同了。他若一直在家里,就只是裴家二少爷,连出远门都只能有“离家出走”这一个原因。
裴锦堂对赵易笑了笑,“我会认真考的,若今年不中,我也会去别地求一份前程。”
赵易不好多问裴家的家事,只笑了笑,说:“凡事尽力为之便好。”
另一边,三人迎着各色各样的目光走出各家各户的送行队伍,却见上官家的马车迎面走来。
上官桀跳下马车,丝毫不管要参与秋闱的同族兄弟们,径自走到裴溪亭面前,说:“来送锦堂他们?”
裴溪亭说:“啊。”
上官桀不计较裴溪亭冷淡的态度,习惯了,并且次次计较只会把他自己气一跟头。他瞥了眼左右两人,说:“今日休沐吧,与我喝杯茶?”
“不行,我和溪亭都约好了。”梅绣迈步挡开上官桀,“你边儿去。”
上官桀轻轻咬牙,微笑着说:“怎么哪都有你?”
“这句话,我回敬给你。”梅绣转头朝裴溪亭说,“走了。”
“那我也要去。”上官桀一把勾住梅绣的肩膀,笑着说,“绣儿,不介意带上我吧?”
梅绣说:“我介意!”
“为何介意?人多热闹,还是说,”上官桀若有所思,“你要带裴文书去做什么坏事?”
梅绣呵呵一笑,“哟,贼喊捉贼啊?”
他伸手扣住上官桀的胳膊,拽着人到旁边,压着嗓子说:“你那点心思,老子早就看出来了!”
上官桀不客气地说:“我警告你,不许碰裴溪亭。”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是你的吗?”上官桀眼神一沉,梅绣丝毫不惧,拍拍他的肩膀,“人家跟你没关系,我奉劝你一句话:不是你的,就别想占着。”
上官桀冷笑:“不是我的,你也别想碰。”
“我就算不碰,也不许你和赵行简碰!”梅绣说,“裴溪亭,小爷保了,你俩别想糟践人家!”
“你保个屁,人都走了!”
梅绣被一肘子撞开,捂着闷痛的胸口转头一看,赵繁竟然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将裴溪亭拐走了!
他“喂”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鸳鸯馆。
裴溪亭扫了眼桌上的其余三人,微微一笑:“麻将的规则,大家听懂了吗?”
他今日本就打算来鸳鸯馆看看青铃铃,这仨既然都撵不走,那就把马车里的麻将箱子拿出来,凑桌打麻将吧。
“听懂了。”赵繁抿了口茶,“来吧。”
梅绣说:“等会儿——”
“听不懂就说明你脑子不好,”上官桀说,“下桌吧。”
“我说了听不懂吗?”梅绣白了一眼过去,“我是说,一局十两筹码,太少了,打起来不够激情。”
裴溪亭家底最薄,说:“小侯爷,小赌怡情。”
“你在笼鹤司俸禄很少吧?上官小侯爷和赵世子可都是富得流油的主啊,你不趁机多赚点?”梅绣大剌剌地朝裴溪亭抛了个媚眼,而后说,“咱们打一百两一局,行吗?”
十两和一百两在赵繁和上官桀眼里没区别,两人都没异议,裴溪亭见状便说:“那成吧。”
青铃铃中途推门而入,端着托盘放到一旁的小几上,说:“雪梨汤。”
裴溪亭打出一张幺鸡,抬眼看了青铃铃一眼,见那小脸颜色不错,也就放了心。
“多谢。”他说,“给我尝尝。”
青铃铃端起一碗走到裴溪亭身边,轻声说:“没加糖。”
裴溪亭尝了一口,“嗯,差不多。”
青铃铃笑了笑,下唇有道咬痕,唇脂也掩盖不了。裴溪亭将碗放到一旁,说:“坐会儿吧。”
“诶。”青铃铃应了一声,端着凳子在裴溪亭身旁坐了。
上官桀见状凉声说:“二位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三筒。”
“朋友之间,误会吵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不又和好了吗?”裴溪亭伸手拿过三筒,“吃。”
上回来鸳鸯馆的时候,青铃铃担心他和梅绣的赌局,已经是真情流露了,如今何必再装?何况裴溪亭心中也有盘算,只要宗蕤在,青铃铃就有靠山,旁人轻易动不得,所以他不能让宗蕤出事。
赵繁知道青铃铃是宗蕤养的小兔儿,见他与裴溪亭坐得近,但二人之间毫无暧昧之色,便没往心里去,随口道:“世子爷今日上哪儿逍遥去了?”
“逍遥什么啊,恩州就在邺京北边,最近闹匪患,他得管啊。”上官桀在禁军司,兵部的消息都知道一些。
裴溪亭摸了张牌,随口说:“恩州境内没人管吗?”
他难得接话,上官桀愣了愣,随后说:“知州府忙着处人口丢失的案子,这些土匪又凶猛,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向邺京求助。世子爷一心为君,若能在年底把事儿平了,殿下也高兴。”
四宝的谣言一传,太子被置入险境,对宗姓子弟来说也是个坏消息,首当其冲的就是宗蕤这个宁王府的世子。毕竟在外人看来,皇帝缠绵病榻,宗鹭是罪太子之子,宁王又一大把年纪了,宗蕤这个年轻力壮的王族世子就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但凡太子心生忌惮,要率先掐灭威胁,宗蕤的处境就危险了。
因此裴溪亭猜测,宗蕤大剌剌地和青铃铃厮混,其中多半有自污的意思,而他凡事亲力亲为,也有向太子表忠心的意思。
“不就是一群土匪嘛,实在不行让世子爷跑一趟,不就解决了?”梅绣说,“三万,碰!”
上官桀笑了,“你说得轻松,你怎么不去?”
“殿下要是放心让我去,我还真就敢去。”梅绣吊儿郎当地说。
裴溪亭眼神轻晃,说:“小侯爷骑射功夫不赖,若是能去,定能立功。”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溪亭,还是你有眼光!”梅绣喜笑颜开。
上官桀牙根疼,冷冷地剜了裴溪亭一眼,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看不出梅绣和赵繁的心思,还对他们有说有笑,现在竟然还吹捧上梅绣了?!
上官桀心里不是滋味,呛道:“捧你两句,你还当真了,别半路摔死才是要紧的。”
“每年打围,咱俩的名次都差不多啊,我要是有半路摔死的风险,你也一样危险。哦,不对,”梅绣懒洋洋地说,“你经常出门办差,骑马赶路的时候比我多多了,估计会比我死得快哦。”
上官桀将手中的牌重重地摔在桌上,沉着双眼睛说:“一饼!”
梅绣“哎呀”一声,嗔怪道:“小侯爷悠着点,把溪亭的牌摔坏了,要赔的。”
裴溪亭坐着听戏,对上官桀的眼神飞刀视若无睹,伸手摸上一张六筒,说:“自摸。”
“我这儿还没凑对呢。”梅绣挠了挠头,转头就变了脸,笑嘻嘻地说,“溪亭,开门红,今儿你肯定大赚!”
裴溪亭笑了笑,说:“那敢情好,待会儿我请诸位吃饭。”
剩下三家继续斗,裴溪亭偏头,挑了下青铃铃的石榴耳坠,说:“你戴着真漂亮。”
“我戴什么都漂亮。”青铃铃嘿笑,“当然,裴三公子的眼光好,样式材料都择得好。”
裴溪亭说:“最近兴海棠和玉簪,等我再画两套给你,回头凑个一年四季的全套。”
青铃铃高兴地“诶”了一声,一抬眼,见梅绣冷飕飕地盯着自己,不禁哼了一声。
梅绣眼眶一瞪,腮帮子一鼓,余光触及裴溪亭时却生生压下了火。青铃铃见状眼睛一转,瞧了眼裴溪亭,心中有了数。
房门被推开,瞿棹晃着折扇走了进来,笑着说:“哟,热闹啊。行简,许久不见了。”
赵繁笑道:“你不在大寺忙,晃到这里来了?”
“我先前在隔壁订了两套首饰,好拿回去孝敬妹妹们,今儿顺路过来拿,听说您几位都在,就上来瞧瞧。”瞿棹说着在赵繁身后站定,看了眼桌面,“这是骨牌?和我们以前玩的不一样。”
梅绣说:“这叫‘麻将’,溪亭在外头学的。”
溪亭,瞿棹听着这称呼,又扫了眼桌上这仨人,暗自啧了一声。
妹妹还在外面等着,瞿棹不能久留,围观了一局就走了。出去的时候,一个蓝裙单鬟髻的姑娘正在门前探头探脑,他过去往人脑门上一敲,说:“瞧什么呢?”
瞿蓁捂着额头,说:“裴溪亭真的在上面吗?”
“嗯,打牌呢。”瞿棹戏谑道,“还没死心啊?人家上头都凑一桌了,没你的位置。”
瞿蓁不高兴地鼓着脸,“他为什么看不上我?”
“人家没有看不上你,人家只是不喜欢你,根本懒得看你。”瞿棹伸手搂住瞿蓁的肩膀,把人从鸳鸯馆门口扒开,转身走了。
瞿蓁的个头打起瞿棹的肩膀,瞿棹倾身凑着她,边走边说:“听哥哥的话,别想着裴溪亭了,你俩没有缘分。”
“他喜欢男人吗?”瞿蓁问,“他也养小倌吗?”
瞿棹说不知道,瞿蓁哼了哼,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回到瞿府,在门前看见了一辆马车,守在车前的赫然是东宫的人。
“太子殿下来了。”瞿棹带着瞿蓁加快脚步,进入父亲院子后,正好见太子迎面而来。
两人上前行礼,太子说:“免礼。舅舅服药睡下了,莫要打扰。”
瞿棹应声,侧身请太子先行,带着瞿蓁迈步跟上。
路上,太子说:“明日中秋宫宴,两位表妹可早些入宫陪母后。”
“是,我和姐姐午后便入宫。”瞿蓁顿了顿,上前凑到太子身旁,甜滋滋地喊了声“表哥”。
这语气多半是有事相求,太子看了她一眼,说:“说吧。”
瞿蓁嘿嘿一笑,说:“明日裴溪亭会入宫吗?”
瞿棹闻言戳了瞿蓁一下,瞿蓁伸手打开他的爪子,直勾勾地等着太子回答。
太子不答反问:“你想他入宫?”
“我想和他说话。其实方才在鸳鸯馆就有机会,可哥哥不让我上去。”瞿蓁说。
瞿棹“诶”了一声,说:“你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我能让你上鸳鸯馆吗?”
“你们能去,我为何去不得?”瞿蓁反唇相讥,“我又不去干坏事,听听曲儿也不行吗?”
瞿棹“嘿”了一声,就要伸手揪她的耳朵,却听太子说:“自然去得,裴溪亭去鸳鸯馆也不是为着寻花问柳。”
“听听!”瞿蓁有所依仗,横了瞿棹一眼,而后好奇地看向太子,“表哥,您怎么知道裴溪亭不是去寻花问柳的?”
太子说:“我知道他的秉性。”
“那表哥觉得他好吗?”瞿蓁问。
太子说:“很好。”
不仅好,还是很好,如此平淡而笃定,瞿蓁愈发可惜,说:“那这么好的俊俏郎君以后要花落别家啦!”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瞿棹说,“人家都在姑姑跟前拒婚了,你就甭想了,赶紧回院里洗漱睡觉吧,说不定还能做个美梦。”
瞿蓁不大服气,说:“娘亲在嫁给爹爹之前被爹爹拒绝了三次呢,后来不也被爹爹求娶回家了吗?”
小丫头贼心不死,“您二位,一位是我的亲哥哥,一位是我的亲表哥,你们就这么看着我失魂落魄呀?都不帮帮我!”
“你失魂落魄?”瞿棹拆台,“胃口有增无减,天天蹦跶来蹦哒去,我真没瞧出来你有半分伤感。”
瞿蓁不高兴地瞪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兄长一眼,一把把人推到身后去,转头继续和太子说:“表哥,您可不可以帮我啊?”
太子说:“我如何帮你?”
“机会就在眼前啊!明晚宫宴,您让我和裴溪亭来一曲琴箫合奏,最好是花前月下的情人曲子,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就会一起练习,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夜里合奏,气氛也暧昧。”瞿蓁摩挲着下巴,“等月底秋狝,您再安排我们一队,到时候嘿嘿嘿……”
瞿棹伸手拽她,被一巴掌薅开,不由叹了口气。他悄悄瞥了眼太子的脸色,可惜什么都没瞧出来。
“琴箫合奏不行。”太子说,“他的琴目前还没有练习到可以合奏的水平。”
瞿蓁说:“您怎么知道?”
拐弯时,太子看了她一眼,说:“他的琴是我教的,我自然知道。”
瞿蓁闻言愣住了,停下了脚步,太子人高腿长,很快就出了游廊。
瞿棹把人送上马车,回去后见瞿蓁掉在后边若有所思,不禁叹了口气,说:“蓁——”
“太子殿下教裴溪亭琴。”瞿蓁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哥哥,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吗?太子殿下怎么会教人学琴呢,就连小皇孙的琴都是宫中的古琴博士教的。”
可不是么,瞿棹说:“殿下爱重裴文书嘛。”
“那多多栽培他就好了,为何要教琴呢?”瞿蓁说,“这是私下的事情,学琴的时候他们不是君臣,是师生。”
瞿棹盯着认真分析的妹妹,说:“所以呢,你有何高见?”
“而且你不觉得殿下提起裴溪亭时,语气很随意很熟稔吗?”瞿蓁摩挲着下巴,弯眉一拧,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有什么想法就要破土而出,可是就是想不出来。”
瞿棹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头,说:“这和你无关,蓁蓁,不论殿下和裴文书是何关系,裴文书和你都——”
“关系?”瞿蓁打断瞿棹,杏眼微睁,“关系,关系……”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瞿棹担心地说:“你傻了?”
瞿蓁没有傻,她只觉得醍醐灌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看似不可思议,实则又在情之中,总之是有那么一些可能性的。
瞿蓁转身走了,步伐散漫,俨然已经神魂出窍了。
瞿棹在后头看着,又想起鸳鸯馆那一桌子人,心想裴溪亭可真是个妖精,男女通杀。
裴溪亭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赵繁关心道:“受凉了?”
“没有。”裴溪亭揉了揉鼻尖,走出食楼后仰头看了眼天,“这天阴沉沉的,别是要下雨,诸位都赶紧回去吧,我送铃铃回去。”
赵繁没有强留,说:“那你回去时慢些,我先走了。”
裴溪亭捧手行礼,转头看了眼正在食楼门口打嘴仗的两位小侯爷,转头问青铃铃:“宗世子何时去恩州?”
“他没有说。”青铃铃小声说,“怎么了?”
裴溪亭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回豆的人?”
青铃铃颔首,说:“我认识,他是宗世子身旁的贴身随从兼护卫。”
“好。”裴溪亭说,“当我没问过。”
青铃铃心里纳闷,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放心,我明白的。”
裴溪亭看了眼还在吵嘴并且可能要动起手来的两人,索性带着青铃铃回去了。他把人送回馆内,在门口站了会儿。
回豆早已背叛了主子,做了宗桉埋伏在宗蕤身旁的钉子,在剿灭土匪时暗度陈仓坑死了宗蕤,以助宗桉谋夺世子之位。
若要救宗蕤,必须解决掉这颗钉子,而要让宗蕤早些看清宗桉藏在无害面具下的狰狞面目而保持警惕,则必须让宗蕤亲眼目睹回豆的背叛以及怀疑回豆真正忠心的人是谁。
但前提是不能让宗蕤怀疑他的用心,裴溪亭眼前掠过梅绣那个二百五,心中有了计较。
晚些时候,裴溪亭回了兰茵街,却见门上挂着一封洒金帖,地上放着一只木匣子。
他打开一看。
洒金帖是中秋宫宴的请帖,不是给裴府三公子,而是小皇孙的丹青老师,裴溪亭。
木匣子里装的是一件香色罗袍,八月桂枝,锦绣动人,不尽疏密,可见价钱不菲。
裴溪亭心绪复杂,说:“你说,殿下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偶尔觉得太子很奇怪。”元方说,“他待你很不一样。好比这件袍子,虽说你是头一回参加宫宴,可你的吃穿用度早已超过了裴家三少爷的月例水平,随时都是买买买,怎么可能没好的衣裳穿?”
裴溪亭喃喃:“殿下到底在想什么呢?”
“或许他也喜欢你,但觉得你们不合适,毕竟你们都是男子,他还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元方猜测,“又或许是因为他自我束缚不能动私情,担心失控,毕竟你瞧他那样子,跟个无波无澜的木头人似的。我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裴溪亭好奇:“那是哪样的?”
元方想了想,说:“虽说五皇子也和活泼开朗不沾边,但到底像个人啊,能说能笑,就是比普通的同龄人聪明了点、沉稳了点、狠辣了点、城府深了一点……总之那会儿他会和人坐在屋顶对月饮酒,整夜畅聊,戾气会表露在脸上,不像现在,太冷清太淡然了。”
裴溪亭觉得太子似乎是一座自我静默的火山,无波无澜只是假象,他心里有很沉的东西,日夜磋磨着他的心肝皮/肉。
他抿了抿唇,转手将请帖拍在元芳心口,说:“今晚我要早睡!”
元方打开院门,说:“你开心就好。”
裴溪亭进入院子,元方反手关上院门,熄了门旁的烛火。
银辉洒在巷子里,野猫在各处墙头巡视一番又跃了下来,不料身前立着一座庞然大物。喵叫一声,野猫急忙刹车,掉头蹿开了。
俞梢云很快出现在马车旁,说:“裴文书已经回去了。卑职问了结子,裴文书只是和那几位凑桌打牌,完事后吃了顿饭,裴文书和青铃铃说了几句话,大家伙就散了。”
“赵繁,上官桀,现在又加了个梅绣,”太子翻阅文书,淡声说,“上回那一架倒是让他们打出火花来了。”
“小侯爷性子莽直,没那么多弯弯绕,估计是因为梅邑和瞿兰小姐的事情,他和裴文书了却旧怨了。”俞梢云斟酌着说,“裴文书那心眼,您不是不知道,本就混得如鱼得水,如今又有梅小侯爷当盾牌,赵世子和上官小侯爷只会更无处下手。何况,您把结子都派出去了,实在不必担忧。”
车内沉默片刻,太子说:“有时,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殿下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随心而为。但,”俞梢云顿了顿,“殿下,言行举止是骗不了人的,您实在太关注裴文书了,只要是您身边的老人,迟早都会看出端倪。结子都……”
“都如何?”
“结子说,他说……”俞梢云清了清嗓子,小声说,“说裴文书好似要做太子妃,否则殿下怎么会让他一个暗卫首领去做盯梢的活计?您是担心太、裴文书的安危,也是怕裴文书在外头和别的野男人勾勾搭搭。”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黏糊的气声了。
但太子还是听懂了,“他们私下如此议论我?”
俞梢云赶紧解释说:“没有议论没有议论,是结子自己嘀嘀咕咕,叫卑职听见了。卑职可不是打小报告啊,就是想说……诶,您想啊,咱们这些人里,就结子和白唐是最不懂情啊爱啊的,现如今连结子都这么想了,那……裴文书呢?”
太子眉尖微蹙。
“咱们自己人倒是无妨,可裴文书多细致敏锐一人儿啊,要是这么下去,他真的不会怀疑您对他其实……”
俞梢云点到为止,没敢说透。
“东宫不是裴溪亭的归宿,而是他的囚笼。”太子说,“梢云,你不该劝我放他飞进来。”
俞梢云说:“可裴文书喜欢的是您,不是‘太子’,他不是想要飞进东宫,是想飞到您身边。”
“我就是太子。”太子微微歪头,突然笑了笑,“当然,有时我也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裴文书分得清。”俞梢云说,“他看您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太子沉默良久,说:“所以他识人不清。”

第56章 龇牙 裴亭:嗷——嗷——
翌日傍晚, 裴溪亭随同自己的两位领导一同入宫,径直去了举办宴会的月华殿。
殿内人头攒动,热闹至极, 在京六品及以上官员及三两家眷分座两列,裴溪亭站在末尾往上一看,认为坐在这里的人很舒服, 完全看不清高台, 可以自顾自地吃饱喝足。
“瞅什么呢?”陆茫回头拉了裴溪亭一把, “咱俩沾光, 和游大人坐一起。”
裴溪亭“诶”了一声, 和陆茫追上游踪的脚步,并没有注意到席间的裴家人都在看他。
裴彦看着掠过自己,最后坐在游踪身后的裴溪亭, 心中情绪复杂至极,他在官场沉浮了大半辈子, 如今也就坐在五品的座席, 可裴溪亭一个没有品级的小文书, 竟然坐到了他前头。
“见到父亲,竟然一眼不瞧, 不来行礼,实在无法无天。”汪氏沉声说。
裴彦回过神来,说:“溪亭根本没有看见我们。”
汪氏:“……”
她压下不满,转头看向安安静静的裴清禾,说:“今日若非你二哥不在, 三哥以公职衙门的名义不能同席,你是没资格入宫赴宴的,因此你要抓住机会, 这席间都是官家子弟,你不嫁梅小侯爷,那便自己择一门好婚事。”
裴清禾不以为意,更不以为然,面上却柔柔一笑,说:“谨记夫人教诲。”
官员及家眷陆续到齐,最后内侍扬声,瞿皇后到了,由瞿家两姐妹陪着,太子带着宗鹭走在后头。
裴溪亭的眼光穿过前方的人群,直勾勾地落在太子身上。这是他头一回见太子穿太子常服,紫袍玉带,高冠玉簪,霞姿月韵,说句世罕其俦不为过。
“看呆了?”陆茫贼兮兮地问。
游踪也瞧了一眼裴溪亭。
裴溪亭完全舍不得说假话,“嗯”了一声,笑道:“看呆啦。”
就在这时,太子的目光掠过人群,一眼落在他身上,裴溪亭一愣,却见太子已经收回了目光。这一眼如飞鸟掠湖,极轻极快,难以捕捉,湖面却有涟漪。
三人落座,众人齐声跪拜行礼,内侍道:“平身,入座。”
瞿皇后凤冠礼服,雍容华贵逼人,语气却十足温和。她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与群臣家眷共饮一杯,便让大家自己吃喝。
粉裙花冠的舞姬踩着乐声入场,在台上衣袂飘扬,殿内觥筹交错,热闹至极。
瞿皇后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目光停在左侧笼鹤司所在,恰好裴溪亭正看着高台的方向,她立刻笑着招了下手。
裴溪亭一愣,坐在位置上没动,却见瞿皇后又招了下手,的确是朝着他。
裴溪亭放下与前后左右都不相同的玛瑙杯,和前后左右都没有的石榴汁,起身绕出坐席,顺着左侧的阶梯上去了。
一时间,目光攒动,各色各样,同时落在裴溪亭身上。
推书 20234-01-15 :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穿越重生]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作者:是非非啊【完结】晋江VIP2025.01.14完结总书评数:2345 当前被收藏数:7593 营养液数:4410 文章积分:152,709,408文案:草原血狄首领旭烈格尔暴厉恣睢,率领部族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夏朝廷屈辱战败,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