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估测方位:“它是往西南面走的,距离我们大概两千米左右……太近了!”
张淳立即大转方向盘,往远离巨人的方向快速开去,“云焰,坐稳了。”
楚修宴立马把扣上安全带,高呼道:“噢噢噢!”
下一秒,越野车骤然加速,眩晕感瞬间袭来,胃里好像翻天倒地,差点吐出来。
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努力发出兴奋的喊叫。
“噢噢噢噢——”
越野车后方,那只缓慢前行的巨人突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扭过脸,朝向越野车的方向看去,然后又慢慢抬头,看见从东面飞来的几架直升飞机,最后往旁边一挪,在高空瞥到一个黑点。
驼铃声悄然一静,而后骤然拔高急促。
巨人张开了嘴,密密麻麻的猩红虫子从口腔里飞了出来,朝三个方向铺天盖地地涌去。
其中一个方向,正以使者身份被派去与沙漠堡垒先进行交涉的宰柘、万明煦二人眼皮一跳。
他们就坐在直升飞机里,看到那头巨人的瞬间就下令以最快速度远离。
“是受刑人,晦气。”
宰柘冷冷看向那头巨人,以及如血色海浪般涌来的暗红虫群,话音落下,领域随着声音而起,巨大的阴影如同屏障般将三架直升机笼罩,将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挡在外面。
直升机驾驶员熟练地按照原路线继续开去。
与此同时,除了能量最为浓郁的越野车与直升飞机都遭到虫群攻击外,另一个小黑点也没被巨人忽视。
“啊啊啊啊啊别骂了别骂了!我已经在追了!说到底你明明前两天就发现核心被谁偷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红色长发的男人在空中夺命狂奔,即使身后被漫天的虫群追杀,也只是稍微狼狈一点地打通讯……不过也说不清他的狼狈到底是因为丢了重要东西还是被追杀。
总之现在他感觉脑子都要爆炸了。
“在开会没时间?什么会议能开一周多啊我不信!……啊你还被揍了进医院啊,好像是有点惨。但是我更惨啊!我现在刚进沙漠就被受刑人追杀!我感觉我要累死了,如果你喊不来老大救场,我就跑西北和六相过日子去了!”
“沙漠高危神秘生物之一,受刑人。”
“受刑人,就是刚才看到的那头十几米高的巨人,脖子缠有锁链,行动缓慢,会口吐虫群攻击方圆三千米内的一切活人。曾经有不少沙漠势力多次联手围杀,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甚至逃回去的也没几个。”
“与这头怪物战斗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目前只能尽快脱离它的攻击范围。”
“……不过有些奇怪,根据资料记载,受刑人平日只在沙漠中心地带的污染区域活动,但现在却出现在了边境,它的行动轨迹出现了某种不可控的变化。”
“你怀疑它可能会走出沙漠?”
“不止,既然受刑人的活动范围出现变化,那其余的沙漠异常生物呢?”
“……我们毕竟不是本地人,看来除了判断沙漠各地势力的立场外,还得想办法了解受刑人活动轨迹变化的原因,以及其余危险生物是否同样出现异常现象。”
即使在被漫天的虫群追杀,张淳依旧在一边飙车,一边清醒地思考问题。
而坐在旁边的调酒师,目前自称为楚离的男人依旧坐姿安稳,视线始终落在手里的那份地图,判断高速飙车的此时是否路线出错,以及时不时地接着张淳思路补充线索。
狂风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呼呼的巨响,身处极速行驶的越野车中,楚修宴紧紧抱着安全带缩成一团,像是被海浪吞噬,感觉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视野里的景象被挤压成一团,耳边模糊的声音也像是隔了层雾,听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越野车的速度开始变慢。
车窗摇下,黄昏降临的沙漠已经带上几分暗色,吹来的风干燥寒冷,勉强驱散晕车后的难受感。
“我感觉嘴里苦苦的。”
楚修宴艰难地打开安全带,神情恹恹,从背包里掏出橘子味的软糖,压一压那仿佛从舌根漫延的苦意。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
张淳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少年脸色苍白,是很少见的虚弱模样。
拿着地图的楚离似乎注意到什么,转身朝少年招手,然后探了探额头,眉头微皱。
“像是低烧了。”
张淳还没来得及说话,楚修宴率先表示震惊。
“真的吗?我居然会发烧哎!”
他一边摸额头,一边吹口气感受呼吸温度,有种惊奇的感觉。
毕竟现实世界是普通体质,发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来了废土世界这还是第一次生病,怪稀奇的。
张淳没他那么乐观,根据地图偏离原路线,很快在附近找到一处戈壁滩避风,准备先不赶路了。
“先吃面包然后吃药。”
张淳从后车厢里翻出退烧的药物,递给楚修宴,“应该是长途跋涉,水土不服,再加上刚刚长时间的晕车导致的,今晚先再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看情况。”
楚修宴乖乖应声,看着楚离也下了车跟着张淳生火搭帐篷,他也有些蠢蠢欲动,想下去帮忙,但一想到自己是个病患,还是老老实实待着不动吧。
系统:【宿主躯体检测完毕,数据正常。污染值46%,正常。情绪波动稳定。所在环境空气污染度较低,与森林差值不大,排除。】
楚修宴咬着面包应付几口,然后吞药,随口道:【发个烧而已,别太担心。】
系统焦躁:【水土不服严重起来会死人的……要不我在这里再给你重新捏一具躯体吧?】
楚修宴:【?】
系统解释:【毕竟你这具躯体是在废墟都市所辖领地捏的,可能带着点森林的气息。现在换了沙漠,有些适应不了也正常,我再给你换一具沙漠版的。】
【……】
楚修宴十分感动,然后果断拒绝。
换身体听起来好奇怪啊,而且森林版沙漠版的……这是什么大批发市场吗?!
但不得不说,今晚限定版的虚弱状态让楚修宴过上了伸来张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虽然是夸张描述,但不得不说被照顾得都快飘起来了。
“可怜的玻璃人想吃切好的苹果。”
楚修宴把手臂探出窗外,朝着张淳可怜巴巴地说,然后手心被打了一下。
“下车,去喝粥。”张淳沉着脸说。
见对方心情不好,楚修宴老实地下车,走到升起的火堆旁,但没什么胃口,一边喝粥一边玩沙子。
张淳和楚离也没催他。
大概一个小时后,楚修宴有些犯困,被张淳推进其中一个帐篷,叮嘱今晚老老实实睡觉休息,别跑出来乱逛。
“我最省心了!”
楚修宴拍着胸膛表示。
张淳心想这话鬼都不信,但这会自然不可能说出来,便敷衍地应了声,催促少年赶紧睡觉。
等到帐篷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消失,他转身回到火堆旁,注视着摇曳的火焰,不自觉握紧了手。
沙漠的夜晚不像白日那般的诡异暗沉,暗红的云雾被黑夜遮盖,满天星光闪烁,圆月高悬夜空,照亮了整片荒漠。
坐在火堆另一旁的楚离安安静静,漆黑的眼里倒映着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现在折返回去还来得及。”
张淳也有些头疼:“明早看看能不能退烧。”
楚离有些不理解,但没有多劝,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今晚我负责守夜。”
张淳没有推辞,他开了一天的车的确有些疲倦,而楚离身为高级异人,与勉强算是半个异人的他不同,对方身体素质极为恐怖,连续好几天高强度训练都是轻松事。
可当他刚站起,远方突然响起轻微的驼铃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三辆越野车呼啸着朝他们位置狂飙而来,转眼来到附近。
最先停下的那辆车里走下一位全身披着褐色斗篷的妇女,可能因为焦急慌张,下车时还有些踉跄,差点倒地。
她的脸上戴着防沙面罩,皮肤粗糙,发质干燥,明显是沙漠本地人,并且深知一些在外活动的潜规则,在刚走近就险险停住脚步,正好是一个万一出现争斗双方都能即使反应的距离。
“请问你们有没有消炎药和退烧药?能给我一些吗?有小孩子生病了,很急,我们可以用武器换……”妇女连比带划地说,似乎注意到面前的两名男人有着不属于沙漠的气息,用了通用语,但依旧夹杂着土语,以至于说话听起来颠三倒四,让人难以理解。
起码张淳听了很久才明白她想说什么,转头看向楚离,见对方点头确定对面车里的确有一个生病的小孩后,起身从背包里扳断几片药,远远扔了过去。
“离开。”
他不顾妇女的欢喜道谢,冷着脸说。
越野车上的司机探出脑袋,也道了一句谢,然后远远扔来一个背包,落在几米外的沙地上,里面是一把手枪和配套的子弹,紧接着启动发动机准备离开,看样子没什么恶意。
张淳依旧站在原地,注视这些人的举动。
但很快,似乎其中一辆车出现了异常的动静,明明已经在倒车,车门却突然被推开,跳出来一个浑身皮肤褶皱的老婆婆。
她以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矫健快速冲向张淳和楚离,咧开的嘴里只有一两颗牙齿半掉不掉。
“草,死老太婆你干什么!”
“奶奶你别乱跑!快回来!”
她跳下来的那辆车里传出各种各样的骂声,其中还夹杂着先前求药的那个妇女的焦急呼唤。
但老婆婆充耳不闻,一股脑地快速冲向目标。
张淳表情凝重,抬眼看向丝毫不像伪装明显正处于暴躁或是焦急的那群陌生人,又看向狂奔而来的矮小老人,不再犹豫,直接发动异能,松散的沙地顿时凝聚而起,化作沙墙挡在老婆婆面前。
结果对方一个起跳,轻轻松松越过三米高的沙墙,一口气冲到了张淳跟前,抓住他的衣服凑近嗅了嗅。
“不是,不是这个……”
张淳脸色极为阴沉,此时楚离也站起了身,抬手有银丝闪烁。
老婆婆看了看楚离,也摇头,“不是,也不是你……”
她浑浊的眼睛在周围搜寻一圈,很快锁定目标,激动的眼里仿佛闪烁着泪光,“在那!就在那里!没错了——”
她刚要冲向了火堆后方的帐篷,下一秒身形一顿,被楚离控制的瞬间又恢复动作,但这会张淳已经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制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管好你们的人。”
他表情难看地把老婆婆推向从车队那边走来的健壮男子,对方也戴着防沙口罩和褐色斗篷。
“抱歉,打搅了。”
男人拽着老婆婆的手臂就往回走。
“放开我!你们这群愚蠢的白痴!让我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命运!命运让我们在这里相遇!那可是传说中的天命人啊!天注定,天毁灭啊哈哈哈哈!”
男人低骂:“疯婆子。”
老婆婆疯狂挣扎,突然从身后的斗篷里掏出一个奇怪的道具往张淳方向扔,金属表面闪烁着异常不祥的暗色光泽。
“给他!他需要这个!生命之水,咕噜咕噜……”
老婆婆说的一直都是某个小聚落的土语,但她又不懂通用语,只能拼命连手带脚地比划自己的意思。
“果然疯了,居然连圣物也扔出去。”
男人气急,犹豫地看了眼不远处明显处于高度警戒的张淳与楚离,抬手招呼自己的同伴来把老婆婆抓回去。
而他则小心地指着落在张淳脚边的道具说:“那个东西对我们很重要……”
张淳完全听不懂这群人在讲什么。
老婆婆说的话都是当地土语,叽里呱啦一大堆,一个字也没听懂,但显然对方是冲着帐篷里的少年去的。
他自然不会放下警惕,也根本不想和这群人过多接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与陌生人接触,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大叔,你们好吵啊……”
张淳心里微惊,与楚离对视一眼。
他不动声色挡住老婆婆的视线,而楚离则转身推着少年往帐篷里走去。
“没事,有人来换药,他们很快就会走。”楚离依旧没什么情绪地说,但尽量缓和了语调,听上去有种安慰的感觉。
“可我也想看看沙漠里的本地人……”
楚修宴反手拖着楚离往张淳方向走去,虽然还有些刚睡醒和发烧后的迷糊,但力气依旧很大,一时间楚离居然没能挣开。
于是在张淳震惊的眼神下,他无奈地表示自己尽力了。
而少年则晕晕乎乎地走到张淳背后,觉得头好重,就又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盯着面前一溜的陌生人,和满脸震惊失语的老婆婆,陷入漫长的思索,开口道:
“可能是没睡醒,看到有好多活生生的骨头架子在说话……”
他顿了顿,“骨头架子,活的。”
他的表情开始变化,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弱,然后骤然高昂。
“大叔你看是活的骨头架子哎!!还会说话,还会穿衣服,还会开车——”
“噢噢噢噢噢噢!”
老婆婆也跟着叽哩哇啦,手舞足蹈地激动大叫。
男人不得不低头使劲抓她,以防又搞事。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迎面袭来的一根暗红色长棍,以及一双不知为何充满希冀的猩红眼睛。
等等,猩红……眼睛?
男人仰头倒地,额头缓缓冒出一个红肿的包。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听到了一番让人毛骨悚然的对话。
“大叔,我可以养他们吗?”
“不行。”
“那我想把他们种在院子里,感觉不会腐烂哎。”
“更不行。”
随着男人的倒地,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连老婆婆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着双浑浊的眼睛,整个人停在姿势怪异的动作上。
张淳双臂卡在少年的胳肢窝下把人紧紧抱住,“等等!云焰你先冷静点,别冲动!”
与其相反的是楚离上前一步,判断自己的能力无法控制老婆婆后,干脆利落地用丝线绑在了她的身上。
不远处刚收到同伴暗示准备接老婆婆回去的几人见到这一幕,瞬间掏出了枪,神情警惕地观察他们一举一动。
第一辆的司机,也就是先前扔下武器包的男人低骂一声,不得不下车,用土语骂了那几个拔枪的同伴,然后双手举高表示无害,左右观察着楚离与张淳二人,判断哪位更好说话,最后选择了后者。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通用语,缓步走近,嘴里说道:“哥们,不好意思,我那群伙伴没啥恶意,只是太担心巫奶奶了,毕竟那位都一百多岁了,经不起折腾。请把她还给我们好吗?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地上那个给你们当人质吧。”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脑门红肿的昏迷男人。
张淳这会终于把少年按下去了,他看着不远处穿着打扮明显带着沙漠特色的雇佣兵——显而易见,时刻处于危险与杀机中的亡命徒身上总会带着些与常人不同的气场。
这也是他之前并不想与这群人过多接触的原因之一。
但这会,听到少年指出面前是一群骨头架子后,他改变了想法。
“你们是骨族?”
男人眼神微动,耸肩道:“看起来连外地人都知道沙漠里的可笑传说……那只是濒死之人侥幸活下去的幻觉,恐惧死亡,害怕自己百年后化作一坡黄土,所以精神出现问题而已。”
“至于那位少年口中的白骨架子……他是不是目前有些发烧?在沙漠里如果神志不清,有很大概率出现幻觉。”
楚修宴闻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和张淳、楚离的视野好像不太一样,顿时陷入自我怀疑,真以为是出现幻觉了。
而不轻不重捏着老婆婆后领的楚离则清晰地感知到对面男人的心跳在加快,不由轻笑一声。
张淳注意到楚离的反应,心下恍然,面上却没有表示信或是不信,只是朝满脸茫然仿佛还摸不着头脑的少年解释了下现在的状况。
很快,楚修宴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伙人不能当做花园植物,遗憾地叹了口气,“奇奇怪怪的人类又增加了。”
的确,张淳在心里暗暗同意。
废墟都市对沙漠的记载很多,其中以大大小小的异常事件为主。
在出发沙漠之前,张淳特地去资料室翻了一遍,其中让他印象较深的就有关于“血脉进化”这一点。
目前普遍为人所知的是异能者的个体进化,以及走在另一条道路上的,以吸收血晶能量提高污染值的异人路线。
而在某些地区,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小型聚落会不明原因地出现异变,后经过深入调查,发现无一例外地信奉过某些神秘生物。
古老的信仰,以血脉为纽带,催动了另一种进化的可能性。
骨族就是其中之一,传言骨生肉,肉生皮,白骨不碎,人就不会死。
被张淳简短解释一番何为骨族后,楚修宴满脸写着震惊。
【新图鉴+1。种族:骨族,外观与常人相同,白骨生皮囊,骨碎人死。已记录成功。】
他在心里认真地概述。
系统:【……别学我说话,还有我没有图鉴记录这玩意。】
总之,没说信还是不信的张淳主动向对面的男人提出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的邀请。
“毕竟老人年纪大了,小孩还在生病,晚上还是停下来好好休息吧。”
张淳看似温和地劝说。
楚离则将手放在了老婆婆的肩膀上,无声表示威胁。
楚修宴左看看右看看,几步上前把昏迷的男人拖过来,拍了拍他的脑瓜子,表示这个也是人质。
不远处的雇佣兵首领:“……”
于是他们不得不接受好意,在附近起火搭帐篷,准备过夜。
他的同伴们义愤填膺,用土话抱怨道:“灰哥,我们有那么多人,他们就三个,非得这么低声下气吗?霍泽那家伙还被打了啊!要不今晚……”
说话的人比了个割喉的姿势,说到底在外活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那么被动,心里难受极了,哪一次不是抄起武器就是干啊!
名为灰的雇佣兵首领也烦躁,“吵死了,你以为我愿意?那就三个人!三个外地人!你觉得什么样的外地人敢在这时间进这个鬼地方?”
身旁一时寂静。
大伙都是刀口舔血的,虽然脾气不好,但脑子都不蠢。
沙漠的统治者,大型移动堡垒里的动静是个本地人都能察觉一二,更何况那边甚至都没打算隐瞒。
旁边有人脑子转的很快,“他们只有三人,不是大张旗鼓地来,看样子是打算暗地里调查情况。灰哥,你说咱们帮人带带路如何?反正咱们也是要去投奔幽都的,而他们既然要来调查情况,总归是得接触反抗军的。”
灰哥心想也是,但总有些顾虑。
他看向另一边的营地,先前碍于另外两人,怕被发现就一直没敢多看,这会儿终于能多观察几眼。
巫婆婆的土话外地人听不懂,又时常满口疯话以至于连自己人都觉得烦,但他自幼被当做下任族长培养,自然清楚族里疯疯癫癫的巫婆婆到底是什么存在。
倾听神语,传达天意的“活死人”。
一百多岁是假的,谁都不知道巫婆婆到底活了多久。
骨族的确存在,但砍断脖子,射穿头颅一样会死,到了一定年纪也会死,现在很多骨族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对他们来说,不知道就是一种幸运。
天命人也是真的,传言中,同时拥有人之心和神之血的少年会带来新的变化,但那份变化是好是坏没人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想到这,灰哥起身准备往那个营地走去,虽然他不信那什劳子的天命,但既然巫婆婆表现出了亲近的那一面,他身为族长,就必须……
突然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浑身一顿,复杂的情绪瞬间消失,责任感也荡然无存,满脑子回荡的都是熟悉的崩溃感。
“死老太婆你又在发什么疯啊——”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被绑着的巫婆婆使劲往楚修宴身旁凑,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楚修宴则在听张淳与楚离的讨论,勉强听懂了他们接下来要“请求”隔壁那伙人帮忙带路探索沙漠各地势力。
虽然根据过往调查以及曾沙漠堡垒后反抗军间谍的后莎描述下,沙漠不少势力的据点已经很清楚了,但有本地人带路更为妥当。
楚修宴听了一会感觉脑子更胀了,在加上旁边的巫婆婆一直蛄蛹,不得不把人带远些,结果发现她似乎想说什么,正在用肢体语言疯狂表达意思。
楚修宴蹲着观察一下,掏出先前被巫婆婆扔过来的金属道具,在巫婆婆连番示意下,又从她身上摸出一个罐头,里面是满满一罐血红色的沙土,像是掺杂着血,极为粘稠,但闻起来没有血腥味。
连蒙带猜下,楚修宴顺着巫婆婆的意思,把金属道具较尖的一头插入沙土,从罐头里取出一小部分的血色沙土塞进金属道具上面的管口,合上盖子,然后用力一压,低端的空容器里便缓缓溢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那种家用压汁机,感觉怪方便的。
就是从沙子里压出来的水颜色好奇怪……
楚修宴取出装满一小杯暗红液体的容器,举在面前晃了晃。
巫婆婆激动地用土语说:“生命之水!生命之水!”
但楚修宴听不懂。
他准备把这个给张淳看看,可当他刚站起来,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充斥着崩溃的大喊。
“死老太婆你又发什么疯啊!”
不仅他吓了一跳,沉浸式讨论接下来行动的张淳和楚离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好端端的对面发什么疯。
好在对方这句话是通用语,张淳很快捕捉到这句话的关键,迅速扭头往身后看,然后看到巫婆婆还来老老实实被捆着,倒是脸上笑得皱纹都快挤出花来。
而明显刚刚和老婆婆接触一段时间的少年手里正拿着一杯暗红色的液体,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次真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干!”
楚修宴非常无辜地开始描述刚刚的举动。
张淳表示无奈,指着那杯液体说:“这是什么?”
楚修宴也茫然:“不知道哎。”
“是剧毒。”走来的雇佣兵灰哥解释道,满脸凝重地看着那杯小小的红色液体,“死亡之水,高浓度的液体血晶能量,赶紧找一块远点的地方倒了吧,不然很快附近的污染度会上涨,还会引来一些异兽。”
似乎猜出灰哥意思的巫婆婆气得骂骂咧咧,但除了灰哥外,依旧没人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