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字覆满整页,没有空隙,字上面叠着字,红色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黑色光芒。
因为牙齿过于用力,这纸甚至被咬出了洞,足以见得打印者的紧张。
镜头滞住了,镜头外的人也愣住了。
明明是看着事情发生的,但偏偏一切他都不理解。
阮洲他们是如何找到这个异常源头的,又是如何能做到在不动用能力的情况下,制服异常的?
即便是目前他所在的这个组织,想要收容一件圣物,都需要付出许多信徒的生命,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试探清楚它们的规则。
可阮洲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摸了摸,凭什么异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认怂了?
异常是他家养的吗?
满屏道歉信出现的时候,唐俊三观受到的冲击不亚于陨石撞地球。
异常这种全凭本能行动的东西怎么可能克服本能,突然恢复理智呢?
还如此的……人性化。
他的表情怔愣,而旁边的主教和下属也好不到哪去,眼神都死死盯着镜头,生怕看错。
但,没错,的确是一封封道歉信!甚至那东西在阮洲的注视下加快了印刷速度,纸张都飞出残影了!
偌大的静室里面,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为什么?”唐俊赤红着眼珠询问。
主教看着他,艰难吐出两个字:“恐惧。”
唐俊仿若雷击,呆立当场。
什么情况下能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异常眼神清澈,冷静下来呢?
是恐惧。
这个世界最古老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人类产生的最古老强烈的恐惧,就是面对未知。
在阮洲的身上,这一点反过来了。
异常恐惧他。
对于异常来说,阮洲才是未知。
唐俊颤抖着嘴唇:“这是他的能力?他把自己转化成了异常恐惧的存在?”
他找了个自己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然而,即便是这个理由,他也难以接受。
因为过于惊讶,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对圣物的用词。
异常恐惧的……只有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存在,但这怎么可能伪装出来呢?
主教表情复杂:“这就是你口中微不足道的阮洲。”
唐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就是从未来穿过来的,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人,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一定有问题。”唐俊起身,下属想拦住他,但被主教拦住了。
“让他去,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某个体的意志打转的。”
主教淡淡道:“除了神。”
阮洲弯腰捡起地上的红色信封,看清上面文字的时候一愣。
对不起?
这是在跟谁道歉?
眼前的大型商业打印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出纸口“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哭泣。
这机器里面不会藏了个人吧?又是道歉又是哭的,好像谁欺负它了一样。
可明明阮洲才是受害者。
上了多年的班,阮洲的心早就和键盘一样冰冷,见状只是冷笑一声,和梁子昂说:“即便这家骗子公司设定了道歉程序,我还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梁子昂被红色的信封包围,似乎是被眼前过于“硬核”的装修震惊,整个人神志恍惚。
阮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你?”
他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不由得蹙眉。
什么东西?
翻过手掌看了眼,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梁子昂的肩膀塌下去了一些。
阮洲眼皮一跳,不会把他垫肩拍掉了吧?
他眼神游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挪了挪步子,离梁子昂远了点。
梁子昂眼神渐渐聚焦。
而看清眼前的这一幕,他宁愿自己还没有清醒,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洗洗。
“阮……先生。”梁子昂嘴唇颤抖:“这就是异常吗?”
阮洲瞥了眼,说:“不算吧,这打印机是有点大,但也没有到异常大的程度,我见过更大的。”
话音刚落,梁子昂就看到,眼前的血肉打印机发出机械碰撞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所有的零件急速运转,骤然膨胀,身躯更大了。
——就像健身教练摆出健美姿势,秀他的健身成果。
梁子昂:……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
梁子昂怀疑人生。
阮洲捡起不远处整齐的一沓催收函:“公司人都跑光了,只留下一台打印机在这里工作。”
这些都是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的那些,上面写了不少人的名字,随意翻了翻,里面有一些公司总裁,也有不少出现在财务频道的嘉宾。
看来这家骗子公司涉及业务相当广泛,遍布全国。
“机器太大,他们跑路的时候估计来不及装车了。”阮洲食指和拇指抵唇,观察四周,然后分析:“但是又怕被追究责任,所以后来印刷的都是道歉信。”
梁子昂麻木点头。舅舅说过,阮先生说的话总不会错。
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但有新的东西缓缓升起。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穿着异调局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来晚了,抱歉。”林凛在前面,扫视四周,走到了阮洲身边,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阮洲摇摇头:“没事。”
身后的异调官们看清眼前一幕,纷纷刹住脚步,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之处,红白相间,这些血肉蠕动着,扭曲着,头颅、手臂、嘴巴、大腿,无数器官布满了整个空间。
尸山血海中的打印机轰响,绿皮火车一样发出不堪重负的鸣笛。
这些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邪恶黏稠的生物组织,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从主干掉落,像成熟果实落在地面,爆开汁液。
地上泥泞不堪,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
掉SAN的一幕甚至让不少经验丰富的异调官都忍不住要吐出来。
“你们来晚了,人都跑了。”阮洲摇头,拍了拍身边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打印机:“只留下这个打印机。”
他对于治安官总是晚来一步的情况接受良好。
毕竟每次发现不对劲的大多都是朝阳群众或者热心市民。
这个世界离开普通人是运转不起来的!
只是阮洲有点奇怪,这些治安官看他的眼神仿佛认识一样,难道热心市民这个奖,全国治安厅系统都能查到吗?
所有的临泉市的异调官闻言都眼皮一跳。
人?哪里有人?除了眼前的异常,还有别人的存在吗?
这里像是有人存在的样子吗?
他们的耳机里面传来声音。
“阮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东西的控制核心已经被他处理掉了,没有人控制这台机器,因此有可能发生无差别攻击。”
另一道声音响起:“我从另一个方面分析一下:这件事背后还有别的组织的参与,让我们时刻关注后续动静。”
“还有一种可能,这东西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的,就是为了针对新海,我严重怀疑是那个秘密结社,甚至有可能那些人还没有走远,时刻关注着这里!”
临泉市的异调官们木着脸,听着新海那边专家小组的分析,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好好好,你们新海真是好样的,人家一共没说几句话,你们能写出十万字的论文,一看就知道以前提交的报告没少水字数。
阮洲见那些治安官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是他非要对比,只是这些人比起新海的治安官们差太远了,听到骗子们跑了,也不说追,只是原地待命,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他甚至都怀疑,临泉这边的治安官能不能找到那个诈骗公司。
还是新海那边好,城市和谐,治安官有爱,还给他发奖。
阮洲看向打印机,目前的线索只有它了。
这种大型机器一般出场都有编号,顺着编号就能找到买家信息,找到买家之后就简单了,应该能从中找到骗子公司的线索?
阮洲用治安官的思维在分析,异调官却用敬畏的眼光看他,两方都干了对方的活,主打一个让对面无路可走。
“那个——”
“阮——”
两方同时开口。
林凛开口:“你先说吧。”
阮洲:“太好了,我正要说明情况呢。”
阮洲说收到信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来到这里,发现骗子已经走了,只留下这台打印机的情况。
说完,他再次用力拍了拍打印机:“这应该就是核心作案工具!或许你们可以找一下它的编码,然后找到背后的骗子公司。”
随着阮洲拍打这个打印机,本就濒临崩溃的打印机仿佛从气管里挤出声音一样,发出“咔咔”的动静。
打印机上面的牙龈瞬间萎缩,牙齿一颗颗掉落在纸张上,但偏偏这台打印机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依旧兢兢业业的印刷。
就像是被压榨的奴隶,即便奴隶主没有让他干活,但为了活命,只能保持自己之前的工作状态,就是为了避免对方发现体弱而被处死。
墙上的血肉逐渐萎缩,渣滓逐渐掉落,只有钢铁的骨架留存。
异调官捡起散落的纸张,上面写着无数对不起。
清清白白何必道歉,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阮洲看了眼老旧的打印机,面露嫌弃:“这东西年纪看起来有点大了,如果不能打印的话,应该会被报废吧?”
林凛:“我们会尝试报废它,如果报废失败,那就只能收起来了。”
报废这东西,估计要花不少钱,走不少流程,还是收起来容易一些。
阮洲又看了一眼打印机,仔细打量了一圈:“如果不报废的话,或许可以送到我们公司,我们正好缺一个打印机。”
听到这一句的异调官们僵着脖子扭头。
好凶残!
把这东西拆了不成,甚至还想带公司让员工一起虐待以解心头之恨!
这就是新海考评垫底,但是城市依旧一片祥和的缘故吗?
“我看看吧,这毕竟属于赃物。”即便是林凛,听到阮洲的话也犹豫起来。
“忘了这茬了。”阮洲道:“那算了,你们带走吧,不然我看着也来气。
现在印出来的那些纸,都是骗子公司设定好的,不过此时道歉已经晚了,遭受过的损失和心里创伤不可能被短短的几封信平复。”
阮洲吐出几个字:“应该深刻忏悔。”
林凛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不过人现在还没找到,我先报废它吧。”
旁边的打印机开始颤抖。
是啊,创伤无法恢复,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消除它的罪孽,只有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才能抚平祂的愤怒。
它错了,它从一开始就不该展开催款业务,如果不催款也盯不上那些有钱人,如果没有盯上有钱人,它也不会找到阮洲,如果不找到阮洲,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环扣一环,它只要漏掉一环,就不会被逼到现在这样。
机器发出痛苦的哀嚎,零件发出绝望的轰鸣,像是在嚎啕大哭,忏悔自己的罪孽。
但是,正如祂说的,已经晚了。
阮洲笑了笑:“辛苦了,你还受着伤,早点回去。”
林凛:“处理完现场我就过去,你先去找楼总,梁子昂我一会带走。”
阮洲点点头,和治安官们打过招呼以后就下楼了。
他走以后,所有的异调官都松了口气。
“太牛啵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个东西!”
异调官们纷纷扭头看向了那台打印机。
它的身躯只剩下了几个简单的金属支架,属于“异常”的部分几乎已经没了,只剩下那一排上颚,不过也已经掉光了,剩下的组织像是没牙老头一样,花苞一般萎缩了下去。
以前用牙齿敲出文字,现在吐出的纸张,只有一点点被唾液沾湿的痕迹,打印不了两张,就要停下来咳一咳。
活着,但还不如死了。
所有的异调官都打了个激灵。
新海王牌,恐怖如斯!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没出手呢。他们看向林凛,淹了咽口水。
林凛却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向角落的某个地方,眼神凌厉,“出来!”
旁边的异调官一惊:“林队长,怎么了?”
“有情况!”带队的异调官举起枪,靠近了林凛,警惕地打量四周。
枭的手指扣在砖头缝隙里,把自己几乎变成了一个蜘蛛侠,倒立在天花板上,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林凛真的发现什么。
林凛眉头一松,转身道:“没事。”
枭松了口气,,看来没有被发现。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口,一道黑色的光芒猛然袭来!
枭:!!!
你小子不讲武德!
“轰!”
一阵剧烈的气浪几乎掀翻了他,枭整个人被炸到了墙外。
隐形能力因为短暂的懵逼而失效了一瞬,但警惕的异调官们还是发现了枭的存在。
“阮先生果然说的没错!这里有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阮洲说的居然真是对的!真的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
果然,厉害的人说话都是有深意的,级别越高,越是如此。
枭此刻无比庆幸,除了自己的隐身能力以外,自己还在面部做了伪装,否则一旦暴露,他以后的潜伏工作可就难做了。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枭连忙再次使用能力隐身撤退。
“站住!”
林凛带着一部分异调官追着枭离开,剩下的人则是平复心情,准备收容这台打印机。
“噗噗!”放屁一样,打印机还在一刻不停的努力工作,不过这个时候,干瘪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模糊纸张上面写满了“我错了”三个字。
这个打印机还挺识时务的。
空气中的异常元素降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数值。
“几乎已经接近正常环境了。”一个带着仪器的异调官说。
他们身后的几位D级人员,在这次行动中都没有派上用场。
一位异调官都没死,甚至连D级人员都安全,在整个临泉市的历史上都是头一次——他们从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甚至仅有的一个安全隐患,也被林凛及时识别并排除掉了。
这就是背靠大佬的感觉吗?
带队的异调官刚感叹两句,工作电话就响了起来。
“什么?全变成了道歉信?”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此时,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梁父的一封催收函,而这封催收账单,也变成了道歉信。
【尊敬的梁先生:
我怀着万分愧疚的心情写下这封道歉信。
在之前的催收工作中,没能做到专业、合法、合情的原则,给您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在此就我之前的不当行为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我深刻反思自己,也已经接受了相应的教训惩罚,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道歉,祝您生活愉快。
落款:比尔公司。】
“而且……”电话那头说:“监控到的所有的被异常污染的人此时都已经恢复了神志。”
虽然有些不清醒,但比起差点被异化时候的样子强多了。
“所有受害者的钱都返回到了他们的账户,甚至很多人还多收到了一大笔钱,备注的是……”
那名异调官似乎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音调很高:“……精神损失费!”
说忏悔就忏悔,这打印机一点都不含糊!不仅没有伤亡,经济还被推进了!
异调官探头看着楼下正在和其他人打招呼的阮洲,忍不住红了眼眶。
真乃当世神医啊!
临泉市局长接到下面的汇报,嘴巴都咧到了耳朵上。
他立刻给新海那边打了电话:“想请你们家阮先生和林队在我这多待几天,或者每年冬天来住几个月也行,只要他们愿意,这里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我可以申请分配一套房子给他们!”
“哎呀,咱们都是同事,你不要那么小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拨款我已经申请了,以后咱们就是合作单位……”
局长的声音越来越远,而留下的异调官们火速开始发消息。
当初明域集团的事情他们还没有直观的感受,现在好事落到头上了,这才知道到什么叫大佬带飞。
就是这么爽!
一时间,系统内各种消息乱飞,新海异调局的电话就没停过,连局长的私人手机都要被打爆。
新海本就不够用的人手更加紧张了。
费士兰问一名下属:“周笑电话还没打通吗?”
下属:“打通了,不过他想要请假两天,说前两天骑自行车摔沟里了,全身骨折。”
费士兰皱眉,这么好用的人不多了。最近新来的清洁工心里素质都很差,连周笑的一点皮毛都比不上,甚至还耽误他们的工作进度。
“问问他住哪,不然去看望一下?”
下属点点头:“我看看时间,如果没有任务的话,去看看他。”
费士兰:“最近的打扫工作可能还得辛苦你们。”
新海最近的异常现象又增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阮先生呢?”
“还在临泉,说是要过几天回来。”
梁子昂是在医院醒来的,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种不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排列组合,就是无法组成正确的影像。
他艰难起身,看到了……那个男人。
白发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陪护沙发上。
注意到他醒来,他问:“感觉怎么样?”
这人为什么会在临泉?
梁子昂下意识的打量起他来。
自己已经算是高富帅了,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比他还要高,身材也好,肩宽腿长,有种根正苗红的锋锐帅气。
男人有颜值,有气质,有稳定的工作和阮洲的偏爱。
梁子昂呢?单亲的家,被骗的爸,卷走的财产和失忆的他。
梁子昂霜打茄子一样垂下了脑袋。
“你醒啦?”阮洲提着水果进来:“怎么样,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梁子昂摇摇头:“之前发生了什么?”
阮洲“咦”了一声,看向林凛:“真失忆啦?”
林凛点头:“心理防御机制启动就是这样子的。”
梁子昂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阮洲解释道:“你看到骗子公司人去楼空的时候被气晕了,还是林队长背你回来的。”
梁子昂面色大变。
竟然在阮洲面前晕倒了?还被那个人给救了?!
“骗子跑路就气成这样,真不值得。”阮洲安慰他。
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气晕过去?!梁子昂下意识想反驳,但脑袋依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了,还有好消息告诉你呢。治安厅已经追回赃款,梁先生被骗的财物也已经返回给他,不会影响公司正常运转了。”
阮洲笑眯眯的,这下他们公司投资也稳了。
看到阮洲笑,梁子昂也忍不住开心起来,眼睛一转,见旁边林凛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瘪了瘪嘴,不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来看到阮洲的时候,梁子昂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安全感。
和阮洲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会有焦虑或恐惧的情绪,十分安心!
甚至都想在阮洲他们公司隔壁开分公司了!
楼总在梁子昂出院前就回了新海,叮嘱阮洲多逛几圈再回去,公司上的事情他会处理。
楼总不在,阮洲也不好住在梁家,定了和林凛一家酒店。
正好没什么事,两人逛了逛附近景点。
阮洲在摄影这方面不是很擅长,但林凛居然还蛮懂的。
即便阮洲动作僵硬,但对方拍出来的照片却总能抓住闪光点和神态精髓,十分出片。
“你怎么什么都会?”阮洲摆弄着手机,看着拍的照片忍不住说。
林凛:“突击学习的。”
“突击?”阮洲羡慕了,他也想突击就能学会一项技能,不然每次林凛都被他拍的只有一米五。
林凛却说:“这个角度拍照也挺新奇的,多拍,爱看。”
一度让阮洲以为对方的审美是不是发生了某种突变。
去了不少景点,也拍了不少照片,回新海的前一天,他们去湾流峡谷漂流。
充气船被激烈湍急的水流冲刷,激流弯道或者陡坡时,强烈的失重感和扑面而来的水压下,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消失一空。
阮洲全身都被打湿,脸上却挂着笑,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林凛同样唇角上扬。
“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阮洲下了船,单脚跳了跳,把耳朵的水清理了出来。
林凛拿下安全帽,甩了甩脑袋,水珠在阳光下甩出一条弧线。
“你觉得漂流好还是看沙滩好?”他不经意问。
“都不错。”阮洲揪起身上的的短袖,拧了一把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面上。
“哦。”
“不过,去哪里玩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阮洲扭头看他:“这样的话我还是选择漂流。”
林凛眼睛一亮。
两人洗完澡之后回到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中午的飞机要赶。
林凛在整理,阮洲早就收拾好了,过来找他,坐在床上翻相册,翻着翻着,忍不住开口:“真没想到咱俩居然能一起旅游。”
林凛正在整理行李箱,闻言顿了下:“怎么说?”
阮洲两只腿盘坐在床上,说:“因为第一次见面你就抓我,吓死人了。”
“抱歉。”林凛眨了眨眼。
阮洲笑:“这倒不用,可以理解,工作嘛。”
青年穿着酒店的睡衣,毫不避讳的盘腿坐着,只用两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重心前移,感叹一句:“不想工作。”
“我也是。”林凛一边整理一边说。
阮洲笑了笑:“但我很少见像你这样出差这么频繁,这么热爱工作的治安官。”
林凛说:“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工作。”
阮洲点点头,做着这样一份工作,仅仅是为了赚钱也不可能,多半还有理想抱负。
“做一名治安官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林凛叠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他:“以前想当一个运动员。”
阮洲颇为意外:“……也还好,治安官也能发挥特长,算为国争光了。”
林凛笑着说:“阴差阳错吧。”
“我小时候想当一个画家来着,后来成为了一名社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阮洲困意泛了上来:“我眯一会,你收拾完了叫我。”
“好。”
规律绵长的呼吸声响起,林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件衣服他已经打乱重新整理好多次,最后一次打包之后,他拉上了行李箱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