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行动,周元亮就在橱柜的第一层里找到一罐子淀粉,“是这个吗”
“这不就是普通的麦粉”周元亮抱着这灌粉出来的时候如此说。
容瑾接过来打开后看了看,粉质挺细腻的,闻起来当然没什么特殊气味。
“你爹藏了点但没全藏住。”
只要有点心思,就能够记住师父做了什么。
可惜了,那个何广生已经心生嫌隙,自认为三十大几的自己年富力强,完全能够出师的年纪却始终被师父压着一头,看不到师父寻常动作中藏着的小心机。
黎老爷希望徒弟静心悟。
但徒弟已经不想静心。
容瑾把罐子交给黎未,赞叹地说:“你爹好厉害,是个敢于创新的人。”
黎未抱着罐子,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先别哭,把水晶酿豆腐做出来挽留住客人后再喜极而泣,今儿个我们让那位老板成为我们的自来水先锋。”
“你在说什么啊”黎未抽抽鼻子,觉得入赘的夫郎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胡言乱语得很。
容瑾笑了下,完全没有解释和掩藏自己。
他做自己做了二三十年,秉性在那儿摆着了,不可能改的,隐藏自己多累啊。
“走起。”
“这个我懂。”
黎未拿起了小厮递过来的围裙给自己围上,“我给你打下手。”
“那大抵是没什么能让你做的了。”
容瑾把蒸好肉饼端出来,用的瓦罐蒸的汤,肉饼用的是刚才拌的馅料,出来的肉汤颜色鲜亮干净。
把肉汤倒出来放进锅里,容瑾抓了抓土豆的淀粉水,淋进了肉汤中。
二者碰撞,渐渐粘稠,他拿着汤勺观察了下,芡汁在汤勺上微微挂旗,薄厚程度刚刚好。
对一个经营馆子多年的大厨来说,勾个芡实在是太容易了,基本功。
别人不是没有掌握芡汁的火候,缺的是原材料。
说的就是何广生。
而黎老爷恰好有敏锐的眼睛和勇于尝试的态度,他竟然在官府推行种植土豆、红薯的初始就掌握了土豆淀粉的用法。
容瑾给蒸好的豆腐箱子黎上芡汁,不厚不薄刚刚好的一层芡汁包裹,普通的嫩豆腐立刻就像是上了一层滤镜,成了粉面娇嫩的瓷娃娃。
容瑾还是给了黎未活儿的,让黎未给豆腐装扮上枸杞。
红艳的枸杞立刻给清素的豆腐以装点,就像是少女额间的花钿。
能够帮上忙,黎未打心底觉得美滋滋,但一抬头就对上了容瑾笑眯眯的模样,他心里面不得劲,像是被当做小孩子哄了。
水晶酿豆腐要趁着新鲜劲儿吃,后厨立刻传菜,前楼的小二接了菜立刻就给端上了桌。
走到桌面,小二眼睛微动,毕竟是做的迎来送往的活儿,眼力见是有的,脸上并没有带出什么情绪,始终笑意盈盈。
“水晶酿豆腐,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水晶酿豆腐放到桌上,桌子上赫然已经有了一盘水晶酿豆腐。
两盘菜放在一块儿,一种滑稽的喜感。
围坐的客人有人装作不在意,有人却忍不住笑了。
“得味楼的水晶酿豆腐,还多了点。”
最起码,得味楼从数量上碾压了对手,天仙阁就四块,小气吧啦的,得味楼大气,直接翻倍。
容瑾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个小碟子,“尝尝看。”
黎未惊讶,看着小碟子里面的水晶酿豆腐,竟然有他的一份在。
“想我爹了,我爹也经常让我试菜,他说我舌头灵。”
“我以后做了好吃的,你也帮我试菜,我想法多,说不定各种料搭一块,味道杂会不好吃,你可别嫌弃。”
他在宽慰自己呢,黎未领情,他笑了笑说,“只要不是太难吃的,我都吃得下。”
黎未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酿豆腐送入口中,惊讶得眉毛抬起,“怎么会和我爹做的完全一样!”
“嘿,这在你这儿绝对是最大的夸赞。”
一桌子人看着那两盘子豆腐。
天仙阁的豆腐是陈有才差人买来的,一日售卖五十份,一桌仅能买一份,不早点订了压根就吃不上。水晶酿豆腐是得味楼的招牌菜,黎老爷刚走,天仙阁就这么做真是赤|裸裸地打脸,但两家店竞争了多年,之前天仙阁被得味楼挤兑得已经没了立足之地,现在天仙阁打压得味楼,也无可厚非。
不过是应了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昔日之天仙阁,未尝不可以是今日之得味楼。
天仙阁堂而皇之地售卖得味楼的招牌菜,不过是被人私底下说两句“欺人太胜”,明面上该吃吃该喝喝,不耽误。
陈有才为了讨好吴勇托人高价买来了天仙阁的酿豆腐,刚刚出锅便小跑着送了过来,结果上桌后吴勇叹了口气摇摇头,连筷子都没有沾一下!
他不吃,其他人自然不会去碰。
吴家手上有六十多条船,可谓是漕运的半壁江山,所以吴家的当家人吴勇又被叫做吴半山,想要巴结的人实在是太多。
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陈有才大度地笑着,心里面却十分腻歪,觉得不过是几块豆腐,哪里不同。
小二端上了得味楼的水晶酿豆腐,陈有才左看看右瞧瞧,觉得与天仙阁的没什么区别啊。
却见吴勇脸色变了变。
“吴老板,你是老饕客了,看看得味楼的水晶酿豆腐做的如何”
有人怕场面太冷,借着豆腐打开话题。
吴勇迟疑了下,他端起水晶酿豆腐仔细看了看,得出个结论,“观其行,和老黎做的别无二致,天仙阁那份连形都没有,差远了。”
陈有才心里面冷笑,黎庸都埋进棺材了,还想着给老朋友撑场面呢。
“我瞧着没什么区别啊,天仙阁的何广生是黎老板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我记得黎老板生前说过,何广生尽得他的真传,怎么会差别那么大。”
“你们看。”
事实胜于雄辩,吴勇把两份豆腐放在一块,“对比太明显,一目了然。酿豆腐许多馆子会做,可水晶二字极为难得,从去年老黎做出这道菜后,风头一时无两,水晶酿豆腐重在水晶二字,外面这层芡汁一定要干净、剔透,嫩豆腐犹如被白水晶包裹,浑然天成。但你们看天仙阁的。”
他把天仙阁的豆腐往外推了推,“哪里凸显水晶二字了”
像吴勇这么爱吃、好吃的且钻研的不多,他如数家珍的东西旁人听了只觉得厉害但自己不懂。
虽说不懂吧,放在一起对比还是能够看出区别的。
天仙阁的酿豆腐就和效颦的东施一样。
“快尝尝,水晶酿豆腐一定要趁热吃。”
吴勇既期待又忐忑地拿起了其中一把汤勺。
不得不说做菜的师傅有着巧思,他把每块豆腐都安置在了白瓷汤勺内,不会出现夹一筷子稀里糊啦的狼狈模样。
放入口中,咸鲜香的滋味就被芡汁送入口中,紧接着就是豆腐。嫩豆腐不需要舌头去咀嚼,稍微碰一下就碎在了嘴里,里面的嫩肉馅就如含羞带怯的少女初露娇容。
味道是复杂的,不能仅用一字一句概括,但东洲府人自有自己对美味的极致评价。
黎未说,“鲜!”
“有没有让小二留意前楼客人的反应”
“有的。”
黎未放下了提着的心,他看向容瑾的目光全是感激,“我道歉,是我小瞧你了,你不仅读书厉害,做菜的手艺也不容小觑。”
容瑾现在问,“我可以来给你掌勺不”
面对容瑾从容淡然的笑意,黎未有些羞涩地回避了目光,他说,“按照得味楼的规矩,掌勺的大厨有三个月的短契,合格后改为长契,如若做的好,可得得味楼的一分干股。”
容瑾懂了,这是有三个月的试用期。
“那我明儿个可就来得味楼上班了。”
“上班”黎未不解。
“就是来得味楼工作了,东家,可要手下留情。”
黎未弯弯眉眼,笑了起来。
这是自他爹出事后,他第一次这么轻松的笑。
恰在此时,守在前面的小二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少爷,用餐的吴老板想见做水晶酿豆腐的师傅。”
黎未,“他可有说什么”
小二摇头,“他们一开始吃得挺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吴老板突然不高兴了起来,就说要见做菜的师傅。”
“别急,我出去便是。”容瑾拍了拍黎未的肩膀。
总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因为难吃打人吧。
容瑾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摘了围裙走了出去,却没有见到要见他的人。
“人呢”
黎未问小二。
小二也懵了,急切地解释,“我绝对没有听错,刚才都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黎少爷。”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客气礼貌地笑着,“我是吴老板的长随,我们东家有急事先回去了,留我在这儿等。”
黎未当即表示没什么的,斟酌地问,“敢问小哥,吴老板吃了我家的菜后有什么说的吗”
“东家很喜欢,他留我下来就是要定个雅间,定下六日后也就是初六那天的午宴,东家要设宴款待京城来的贵客。”
黎未看向了容瑾,恰好容瑾也看向了他。
黎未追问,“请问小哥,宴席多少人,有什么要求”
旁边小二识趣,已经拿来了纸笔。
小厮说:“来吃饭的一共六个人,其中三位是从京城来的,没什么要求,就想尝尝咱东洲的本地特色。”
黎未记下后心下有点为难。
指名道姓需要什么的容易,开放题最难。
在一旁的容瑾知道黎未为什么面露难色。
小厮留下了一锭银子作为定金就走了,黎未拿着这锭银子觉得真是烫手。
“还有六天时间,咱慢慢想,琢磨下菜单。”
黎未蹙眉说,“吴老板愿意在咱这儿定宴席肯定是很满意你做的那道水晶酿豆腐。”
“我看不仅如此。”
黎未疑惑。
“我做的酿豆腐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留下贵客,面子大的是你爹,吴老板在帮衬你呢。”
黎未张张嘴,喉头酸涩,他艰涩地说:“你说得对,是我以前太不通事务了,以前爹爹让我学着一些,我嫌弃这些事情俗。”
“那就以后慢慢学。”
得味楼的掌柜一直站在旁边,他和管家黎叔一样都是跟着黎庸的老人了,冷眼看了多日发现少爷是真心踏实地想学着掌管得味楼,他心中既感慨又伤怀,当下收拾了下心情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少爷,店里一些老食客的口味和用膳习惯我这里都有记。”
黎未眼睛亮了亮,“阿良叔,书给我看看。”
掌柜的笑着把书递了过来,他瞧了一眼赘婿,见他眼神清正,没有瞟书册,最起码看起来不是那种急着夺家产的,有点满意赘婿了。
“咳咳咳。”
容瑾想说话,但嗓子眼里像是呛到了风开始猛烈咳嗽。
“你脸怎么这么红!!”
黎未看着容瑾,惊得顾不上身份之别,上手摸了摸容瑾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没有吧,我觉得自己很精神啊。”容瑾咧嘴傻笑了一下。
“你都快傻了!”
黎未收起了书,拉着容瑾坐下,喊小二去请了大夫。
容瑾扶着黎未的手缓缓坐下,他都看到两个黎未了。
“你怎么还笑啊!”黎未急。
容瑾乐呵呵地说,“总不能哭吧,不行了,我晕,我睡一睡,马上就好了。”
“这里别睡啊。”
黎未的声音越来越远,容瑾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睛时看着黑暗,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郎君,你醒啦!”
冬子的声音。
容瑾感觉身体懒洋洋得不想动弹,“嗯,醒了,我睡了多久”
“郎君,现在都半夜了。”
冬子声音带着哭腔,“你睡这么久,一直在发烧,呜呜呜,我怕你又像之前那样了。”
“没事,命大着呢,黑白无常不会来收。”容瑾安抚着。
“胡说,不准说胡话!”
冬子让开,黎未出现在了床边,他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真正看到容瑾醒了眼中的担忧才消散了一些。
“大夫说你久病未愈,身体乏虚,亏空太过,需要好好休养,不然……”
“你说吧,我撑得住。”
黎未抿了抿嘴,“恐不长久,是我不对,不应该让你跟着我去得味楼的。”
“要是我不去,水晶酿豆腐怎么办”
容瑾笑着看他,脸上虽有倦怠,但精神头不错。
黎未嘴唇翕动,讷讷地道歉,“对不起。”
“哎呦,别说对不起了啦,冬子扶我起来,弄点东西给我吃,我还想喝水。”
黎未没有让开,他伸出了手。
容瑾看了一眼,没有避让开,但怕黎未扶不动自己,他手撑着床面多加了不少力气,稍微运动他就明显感觉身上出了虚汗,这身子骨的确被糟践得不行嘞,唉。
黎未微微喘气,“我让刘妈妈在灶上温了鸡茸粥,你吃点,以后不允许不吃饭,更要好好休息。”
“好。”
容瑾应得那么自然,反倒弄得黎未脸红了起来。
鸡茸粥很快就来了,里面放了温补的药材,容瑾身体太亏,吃太补的东西反而不好,虚不受补。在黎未的注视下把一小碗鸡茸粥喝完了,容瑾更觉得身上黏腻,心里面想洗澡但知道现在的条件可不是热水器开着就有热水冒出来的。
古代风寒轻易就能夺人性命,他还是忍忍吧。
准备继续躺下,砰砰砰的砸门声从正门直达后院,寂静的夜如炸雷一般。
紧随其后就是匆匆的脚步声,披着衣衫就过来的黎叔喘着气推开了门,“少爷,得味楼那边来信说,老汤坏了。”
第十章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的救命稻……
每家店铺都有点独门秘技,得味楼对外津津乐道的好味道之一就是这锅老汤,卤制出来的食材是食客们反复回味的美味。
听到老汤坏了,黎未的神色先是惊讶,随即沉默了下来,仿佛老早就预设过这种可能,现在只不过是想象变成了现实。
心里有了准备,好像觉得没那么糟糕。
黎叔瞧了少爷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大对,立刻绞尽脑汁地安慰。
“现在只是个说法,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样子,少爷别急。我跟着老爷风风雨雨几十年走过来,遇到的事情多了去了,竞争对手使绊子的手段层出不穷,得味楼始终挺了过来,而那些使绊子的早没了。”
黎未深吸了一口气,“黎叔,我没事。”
“我们先去得味楼看看具体情况。”
容瑾在冬子的帮助下已经穿好了衣服。
“仔细着你的身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容瑾安抚地拍了拍黎未的肩膀,“我睡了一觉好多了,你独自去我也不放心啊。”
“有黎叔……”黎未脱口而出。
“家里不能没个主事的,后方不能乱。”
幽幽烛火下,狼狈的黎未看向容瑾,在对方安抚的笑容渐渐找回了自己平稳的心态。
他点头,“有任何不适你跟我说。”
“好,我绝对不逞强。”
黎未让黎叔好好看家后,就当带着容瑾上了马车,在马车上,黎未介绍了这锅老汤的由来,“娘亲怀我的时候害喜严重,什么都吃不下,爹爹想方设法给娘亲做好吃的,最后就研究出了这锅卤汤,我多大,这锅汤就有多久了。爹爹用来卤制各种肉类、蔬菜还有海鲜,曾经对我说过,要养好一锅老汤不是往里面放的食材有多贵重,也不能够杂,而是平等地对待每一样食材,他说能把寻常菜做成美味更难得。”
“你爹说得对,他的招牌菜水晶酿豆腐就没有用任何鲍参翅肚,照样让食客惦念。”
说话间得味楼到了。
大齐正处在四海升平的向上阶段,除了一些边境偏远或者贫瘠之地有宵禁外,膏腴之地夜晚是畅通无阻的,湖边一些勾栏瓦子彻夜点灯,歌舞笑闹声直到天明。
夜晚行人几乎没有,速度比白天快了不少。
得味楼后门的门坎卸下,马车径直走了进去。
黎未收拾了下自己,他朝着容瑾笑了笑,“我现在是黎家的当家人,更加不能乱。”
有些走神的容瑾愣住,随即笑了起来,“当家的,加油。”
“加油”
“你说了老汤的事儿,我说说加油的典故,就是有个地方的父母官重视科举,自掏腰包给熬夜看书的学生加灯油,加灯油的更夫会说一句大人给你加灯油了,久而久之勉励他人就说是加油。”
“原来如此。”黎未好奇追问,“什么地方的”
“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黎未没有继续追问,他提着衣袍下摆弯腰从车厢内走了出去,有了容瑾的宽慰,他的心态的确好了不少。
外面火把燃起,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适应了光亮后他看到了一张张忐忑的、紧张的、期待的脸。
得味楼发生了大事,他们六神无主,需要一个主事的人,现在他不能够慌、不能乱,因为他表现出慌乱那就失了人心。
“加油。”
身后的人小声地鼓励着。
黎未莞尔,扶着春夏的手走下了马车。
掌柜的迎了过来,细细地说了经过。
得味楼有巡夜的人,检查各处有无明火、门栓是否上牢,特别是厨房灶膛里的火是否压灭,巡夜的人就听到了异响,他走进厨房一看,地窖的门竟然掀开了,冷幽幽的空气刺激得他浑身发毛。
巡夜的不敢有丝毫耽误,连忙举着油灯查看,发现存在地窖的老汤竟然开着盖,空气中有臭咸鱼的味道。
“少爷,巡夜的就是他。”
容瑾看到一张熟脸,是白日在前楼见到过的小二刘子。
刘子走上前说,“少爷,我只是听到了响动,我没看到人。”
黎未点点头,又看向了掌柜的,“袁叔,留宿的都有谁”
掌柜袁叔经验老道,他住的也离得味楼近,得到消息后从家中赶来就稳住了局面,让一排站着的六个人尽数给黎未看,包括了巡夜的小二刘子。
那几个人高矮胖瘦不一一细说,黎未没能从他们惶恐不安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袁叔,我从家里带了一些护院,先检查得味楼的院墙。”
袁叔心中赞许,“听从少爷安排。”
黎未料理事情的时候容瑾去看了那锅主角老汤。
老汤的基地是咸鲜香,能够闻出一些常见香料的的味道,卤出来的食物肯定比不上后世常见的麻辣口更带劲儿,但素菜有五香的毛豆、豆干、藕片等等,荤菜有五香的猪肝、猪心等等,都是下酒、配饭的好料。
容瑾用汤勺在老汤里捞了捞,在里面捞出了一条翻白眼的臭咸鱼。
已经彻底混了这锅老汤。
容瑾沾了一点汤在冬子劝阻下塞进了嘴里。
“呸呸呸。”
“我就说吃不得,都坏了。”冬子忙去马车上找水囊,给容瑾漱口。
漱口的容瑾眉头已经松开,他心里面有了个底。
等黎未转了一圈回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到马车旁边交流发现的情况。
黎未说:“所有的墙都查看过了,没有翻墙的痕迹,门栓门锁都完好。”
容瑾说:“那条咸鱼是鲫鱼腌的。”
黎未,“鲫鱼”
容瑾摸了摸下巴,真相只有一个,“熟人作案。”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六个中有人扔了那条咸鱼进去。袁叔带人翻了他们睡的通铺,没有鱼腥味。”
“他们手上身上呢”
“没办法以此来断定谁作案的,因为他们手上身上都有,按刘子说的,他们发现老汤坏了心里面慌了神,慌乱之下都去碰了锅,是他们把老汤从地窖里抬出来的。”
黎未觉得身上有点冷,当然也有可能是心里面冷。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告诉你一个事实。”
黎未,“嗯”
“老汤是老但没有那么老。”容瑾凑近了一些凑到黎未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黎未顿住,“你确定”
“当然啊,我确定。”容瑾说:“你问下后厨的人,你爹在的时候是怎么保养那锅老汤的。”
“已经去请白塘和周元亮了。”
喊曹操曹操就到,几乎前后脚的,白塘和周元亮了来了。
周元亮脸颊上带着睡痕,头发随便拢了拢就匆匆赶来,看到黎未、容瑾和白塘站在马车边说话,他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老汤坏了”
黎未点头,示意白塘继续说。
白塘管着白案,沉默不爱说话,但黎爹让他做了厨房管事。
白塘刚才说老汤每半个月师父就会带回家调理一次,现在接着说:“师父曾经说过老汤要养,不是每天往里面放肉、骨头这些就敷衍过去的,那样时间长了一锅汤就混了,卤再多山珍海味都美味不了。”
容瑾在旁边点点头。
周元亮一脸懵,“师父有说过这些”
“你的性子轴,师父让你切配就是在磨你的性子,看来你还没长耳朵。”
周元亮涨红了脸,讷讷地说,“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那些和自己无关,他只要安心做好师父交给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让切菜就切菜,让烧火就烧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容瑾有了个想法,拉了拉黎未。
黎未,“你说。”
“店里这锅老汤坏了,明儿个就把家里那锅端来吧。”
黎未心中动了动,点头说:“好。”
风起,把他们简单的对话带到了所有人耳中。
把几个留守的小子训得和孙子一样的袁叔念了声阿弥陀佛,“还是老黎有法子,多做了一手准备。”
着急上火的周元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唯有白塘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未和容瑾,没有言语。
后院众人神色各异、想法不同,黎未和容瑾站在一块儿,冷眼看着一切。
“袁叔,得味楼明天照常开业。”
袁叔说:“晓得了,少爷。”
等上了车,黎未挺直的背垮了下来,“折腾了一晚上,抓不到内鬼。”
“往好处想,知道了有内鬼存在,想办法抓出来就是了。”
黎未问,“你让我那么说,是想到怎么抓内鬼了”
容瑾笑,“你不一样吗,故意没有处置那六个人。”
黎未,“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晚上调一锅卤汤,就装成你爹弄的带去店里,看看晚上会不会有动静。”
“守株待兔。”黎未想的差不多,可他想的更多。“店里现在生意萧条,也就靠着这锅卤汤勉强有几个生意,现在汤没了,连那么点生意也保不住了。我爹的书房里留有许多他研究做菜的心得,库房里收着许多他收罗来的宝贝食材,一头的干鲍、十数年的花胶、陈年的花雕和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