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岁安仰着头眨了下眼睛,忽然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小叔叔,我不喜欢他,我们走吧。”
“好。”白泽书转回视线,看着旁边的张云礼点了下头,随后抱起白岁安往宫中走去。
随着白泽书的离开,冷凝的空气散去,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拍着胸脯吐气,“不愧是白将军,一身冷煞之气……”
“那位小世子就是白老将军的孙子吧,真可爱。”
“是啊。”
不过如此小的年纪,就没了父亲,也是可怜。
这头发生的事,宋璟言全然不知,他半躺在软轿上,撑着头顺着轿子的布帘缝隙去看外面跟着的言秋。
全身气息收敛的干干净净,跟普通侍卫一般无二,垂着头,低眉顺眼。
可宋璟言就是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了情绪。
“你不开心?”
言秋闻言眸光轻闪,转过头看向软轿中的宋璟言,袖中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向下,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他们收了属下的匕首。”
宋璟言愣了一会儿,想起来那把他送的弯月匕首,言秋一直挂在腰间,却从不见他用过。
还以为是不喜欢。
宋璟言忽然就笑了起来,“喜欢那匕首?”
言秋看见宋璟言唇角勾着笑,黑眸一眨不眨的注视他,忽然有些窘迫,僵硬的把头转了回来。
过了许久,久到轿子停下,宋璟言歪歪斜斜的被人扶出来,才轻声说了一句,“喜欢的。”
宋璟言眨了眨眼睛,然后很轻的弯了弯唇角,推开搀扶他的小太监,冲着言秋招了招手,“阿言,过来扶我。”
宋璟言脸色苍白的可怕,哪怕言秋知道是他装的,还是忍不住心尖发颤,没有犹豫的走过去,伸手扶着他的手臂。
皇宫很大,哪怕他是坐了轿子,可下了轿子还要走很久。
宋璟言走的很慢,大半的重量压在言秋的身上,走两步便停下来。
在外人看来,就是病弱的小公子累极了,虚弱的靠在小厮身上不停的喘,可实际呢……
宋璟言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顺着言秋的手腕摸上了小臂,轻轻捻了捻他小臂上的肌肤,“你没带其他武器吗?”
言秋摇了摇头。
“是吗?”宋璟言垂眸扫了一眼他的手指,眼中的笑意淡了两分,随着一阵凉风吹过,语气中也夹杂了凉意。
“你的手指如何伤的?”
言秋眼眸一颤,顺着宋璟言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一道很细小的划痕,若是不提,他自己都忘了。
“属下不小心划到了。”
宋璟言垂着眼睫,捏了捏他受伤的手指,眼底全是暗色,捏碎那只碗不至于让他受伤,敲碎瓦片也不会。
那只能是他自己故意划的。
宋璟言只要稍稍想一下,便能猜到……
仅仅因为抱了他一下吗?
宋璟言微微直起身子,手也收了力,只是虚虚的扶着,“走吧。”
压在身上的重量一轻,那摸着自己手臂的手也收了回去,言秋敏锐的察觉的异样,有些茫然的偏了下头,“主子?”
宋璟言没有说话,看园子中各色菊花开的鲜艳,蝴蝶振翅,在花中飞舞,麻雀站在枝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个不停。
言秋却没有心思看这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口,后知后觉的好像发现了问题所在,抿了下唇,却不知道他如何解释。
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在少数,宋璟言两人走的缓慢,陆续开始碰到各家族的公子小姐。
有点远远点头行礼,有的过来想要攀谈,有的想要打探消息,没一会儿宋璟言身边就围了不少人。
“宋二公子,许久不见你,身体如何?”
“宋二公子,不知宋侍郎的伤可有好转?”
还有人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宋二公子可知道白将军将苏子文打伤了,这会正在御书房告状。”
宋璟言眼底渐冷,心下不耐,神色忽的一变,弯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周围的人瞬间后退一步,离得远了一些。
“宋二公子体弱,快去里间坐着休息。”
“家父还在等在下过去,就先告退了。”
“在下……在下也告退了。”
等人都走远,宋璟言才停下咳嗽,眼中带着些许压抑的烦躁,若不是父亲嘱咐他不要惹事,他刚刚就吐血晕过去。
言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稍稍俯身贴近宋璟言耳侧,“主子,后面一直有人看着。”
正在这时,身后的小道中传来一道略带玩味的声音。
“宋二公子。”
闻言,言秋扶着宋璟言转过身,朝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太子萧予泓一身金色长袍迈步走了过来,一双凤眸狭长,鼻梁高挺,虽然已经而立之前,看着依旧矜贵清雅。
可走近后,开口说话带着一股子轻浮,“宋二公子,许久不见。”
言秋机不可查的勾了下手指,一手扶着宋璟言手臂,一手绕到他身后,手掌轻轻的贴在他后背上。
这是一个保护姿势,能随时将人护在身后,也能护在怀里。
宋璟言偏了下头,捂着唇又咳嗽了两声,随后倚在了言秋身上,喘*了一会才缓慢的开口,“见过太子殿下,小臣实在是难受的紧,无法行礼还请殿下勿怪。”
“璟言不用多礼。”萧予泓笑咪咪的打量着他,“一段时间不见,璟言越发俊俏了。”
宋璟言垂了下眼睛,被萧予泓突然改变的称呼恶心到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感觉压了下去。
再抬了眼,眼眶有些发红,牙齿轻轻的咬着下唇,“不过是皮囊罢了,我这身子……”
萧予泓的视线忽然凝在了那被咬出牙印的唇,无意思的吞了吞口水,“可要去东宫坐坐……”
“孤是说,让东宫御医给你瞧瞧。”
言秋眼眸暗沉,眉眼间闪过锋芒,手指轻勾,一枚极细的银针落在手中,余光盯着太子的脚,若是再走近一步,就戳瞎他的眼睛。
正想着,他的手指忽然被捏住,言秋几乎下意识的将银针偏开,以防刺到宋璟言的手。
宋璟言按住他的手指,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的点着,面上依旧是一副病弱模样,“多谢太子殿下好意,皇上每月都有派御医过府……”
说着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殿下恕罪,舅舅还在等我,便先告退了。”
可惜了,萧予泓有些失望的移开视线,如此好颜色竟是个病秧子,还是个有背景的病秧子。
视线一转,忽然落到了言秋身上,眼睛蓦然一亮,“璟言,这是你的小厮?”
已经转身准备走的宋璟言,忽然顿住了,抬头看向萧予泓,漆黑的瞳仁像是一汪深潭。
本已经打算放过他了,如今却是不想了。
声音都清冷了几分,“太子殿下可是还有事?”
萧予泓看着言秋的脸,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也没有注意宋璟言的语气,搓了搓手开口说道,“璟言,你将这小厮赠与孤可好。”
想着母后嘱咐要和宋璟言打好关系,那这般硬要有些无理,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孤跟你换,东宫侍卫小厮随你挑如何。”
言秋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浑身肌肉绷紧,连握着宋璟言的手都无意识的收紧。
随着宋璟言沉默时间的增加,言秋开始有些发冷,冷的唇瓣都有些发颤。
“太子殿下怕是要失望了,我离不开他,小臣先行告退。”宋璟言说完,伸手拉了言秋一把,看似是言秋倚在他身上,被小心的扶着。
实则是宋璟言拽着言秋,带着他往前走,脚步有些急,途中还将言秋手中的银针顺走了。
指腹捏着细如发丝的银针,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你可听说过有种刑罚将银针送入体内,随着血液流动,在体内不断移动,痛不欲生。”
言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曾想宋璟言居然会知道这种刑罚,迟疑了一瞬,如实的回答道,“属下知道。”
宋璟言‘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那根银针在指尖转了一圈又送了回去。
御花园很大,但是此刻到处都站了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男子俊俏,女子温婉,一眼看过去赏心悦目。
言秋无意听了几句,没有一句是听懂的,明明每个字都知道。
人怎么可以复杂成这样,言秋几乎下意识的往宋璟言身边靠了靠。
两个人缓步走进凉亭中,亭中摆放着软椅,桌上放着瓜果,本来聚在这里的人看见宋璟言进来立刻起身行礼,将软椅让了出来。
宋璟言毫不客气的倚了上去,宽大的白色衣袍散开,衬的人越发的单薄,墨发垂下,显的宋璟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言秋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心里暗暗说道,这衣服不好看,一点都不适合。
不喜欢白色。
言秋弯着腰摆弄桌上的茶具,确定都没有问题后才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转身又去端点心水果。
宋璟言捧着热茶,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看,等他走近忽然开口问道,“太子要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属下没想什么。”言秋下意识的反驳。
垂着眼皮,一心一意的看着面前的点心,每一样都尝过之后才放到了宋璟言的手边。
点心放下,手却被握住了。
熟悉的温度包裹过来,接着手心就被挠了两下。
言秋陡然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凝神观察周围的动静,却没想着将手缩回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苏贵妃驾到……”
太监稍微有些尖利的嗓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随着声音的响起,园中三五成群的人连忙聚集过来,站在主路上向着那三道人影俯身跪了下去。
独留宋璟言和言秋两个人,缓慢的从软椅上起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走两步还要喘一下。
在一堆跪着的人群中显的尤为明显,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两人身上。
等两人好不容易走到皇上面前,躬身准备行礼,一个奶团子突然扑到宋璟言怀里。
“哥哥……”
宋璟言伸手接住白岁安,却因为太过虚弱,身子被带的一歪,险些摔倒,幸好言秋及时将两人扶住。
宋璟言抬起头时,脸都白了,看向皇上的眼神惶恐又不安。
皇上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摆了摆手,轻笑一声,“平身吧,宋二公子也无需多礼。”
等皇上在高位上落座,众人才齐声应道,“谢皇上。”
而此时站在人群之后的宋璟言掐了掐白岁安的脸蛋,夸赞道,“我们安安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白岁安调皮的眨了下眼睛,“我当然要帮哥哥呀。”
说着双手攀在宋璟言的脖子上,将嘴巴凑过去,“哥哥,刚刚外面有个讨厌的人,舅舅帮你打他了……”
白岁安毕竟年纪小,断断续续,来来回回说了两三遍,宋璟言才听明白,捏了捏他的鼻尖,“鬼精灵。”
宋璟言如今是个病弱公子,这么抱着白岁安不太合适,手腕一转将人塞进了言秋怀里。
言秋双手托着一个软乎的奶团子,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用力怕将奶团子弄坏,也不敢不用力,怕抱不住他。
似乎又怕吓到奶团子,言秋扯了下嘴角,想露出个笑来,可面部僵硬,最终以失败告终。
所幸白岁安不嫌弃,哪怕被抱的不舒服,也没有哭闹,反而双手搂着言秋的脖子,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的教导。
“哥哥,你要托着安安的屁股,这样夹着会难受。”
宋璟言歪着头,静静的看着,瞧见了言秋脸上那一闪而过微弱的笑容,很美,很美,让宋璟言升起一种想吻他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也只能忍着。
御花园高台上,皇上皇后和嫔妃落座,抬了下手,“今日是贵妃设宴,还备了许多游戏,都设有奖筹,大家都不必拘束,各自散去吧。”
有皇上发话,在场的又是些年轻的公子小姐,很快就散去。
宋璟言粗略的扫了一眼,琴棋书画,投壶射箭,还有猜花迷,对对子,性子急的已经玩了起来。
宋璟言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坐在皇上下首的苏贵妃,二皇子因为欺君之罪被褫夺了亲王之位,这个时候举办宴会,想来是为了选妃。
不过这与他并无关系,拉着言秋寻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姿势慵懒,眯着眼睛看戏。
太子耐不住已经跑去与那群小公子玩到了一起。
裕王垂着眸子不说话,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而二皇子则是一脸怒气瞪着裕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怨恨。
若不是萧予澈让人撞翻了马车,他怎么会被父皇责罚,丢了封号。
苏贵妃注意到自家儿子的表情,面色一沉,冷眼看了她一眼,警告他老实一点,莫要再起幺蛾子。
“还真是有趣。”
宋璟言看的一乐,皇上也不算蠢,年轻的时候也是运筹帷幄,怎么就生了两个蠢货。
太子懦弱好色。
二皇子草包一个。
“璟言。”
白泽书从侧边走过来,身姿高大挺拔,步子也迈的很大,行动间衣袍摆动,丝毫不显的粗鲁,反而将飒爽英姿演绎的淋漓尽致。
宋璟言没有起身,却勾着唇角,极为恭敬的点了下头,“小舅舅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今日怎么来了。”
白泽书轻‘哼’了一声,坐在了他旁边的空椅上,“我若不来,就要给你备彩礼了。”
宋璟言面色一怔,看着白泽书下巴轻抬,示意他去看,便顺着他的视线转了过去。
菊花满园,一簇挨着一簇,就在那些菊花中间,突兀的出现了一张人脸,脸蛋精致小巧,眼睛亮的像星星一般。
自顾自的坐在地上,‘咯咯咯’的傻笑,不时的伸手去扯花瓣就往嘴里塞,旁边的侍女蹲在地上不停的哄着。
这是传闻中的那个陈家福女。
宋璟言的表情僵在脸上,手握空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多谢小舅舅。”
白泽书淡定的将视线移了回来,转而看向了他身侧的言秋,“你折腾三年,就为了这个。”
不等宋璟言开口就平静的评价道,“没出息。”
宋璟言不在意的耸了下肩,“我一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出息,吃饱穿暖有人陪足矣。”
此话一出,白泽书陷入了沉默,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散发着热气,茶沫微微打着旋。
捏着杯盖,轻轻将茶沫刮去,低头抿了一口,“挺好。”
如今这皇家,君不君,臣不臣,出不出息又有何用。
言秋面色平静,老老实实的抱着怀里的奶团子,余光扫了两眼那陈家福女,半点也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但是彩礼两个字却是听懂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闷的难受,伸手拿了块糕点喂给怀里的奶团子,忍不住问道,“你听的懂吗?”
白岁安双手捧着糕点,一口一口的咬,脸颊鼓起,费力的将口中的东西吞进去,才开口说道,“听懂一半。”
“哪一半?”言秋很认真的追问。
“皇上想给哥哥赐婚。”白岁安将一块糕点吃干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视线又向桌上看去。
言秋见此,伸手又拿了一块给他,却没有开口催,垂着眼睫无意识的捏着自己的袖口。
白岁安差不多吃饱了,才想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小舅舅来了,皇上就不敢欺负哥哥了,哥哥刚刚被人骂,受了委屈。”
言秋眼睛动了动,两厢结合,终于明白了,皇上本是打算赐婚的,但是宫门口有人骂了宋璟言,白泽书借机闹了一场。
人受了委屈,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赐婚。
还是一个傻女。
言秋想着想着,无意识的转头看向宋璟言,却不想宋璟言忽然转头,抬眸直直的看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言秋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不知道为何,言秋忽然感觉到心口一阵涩疼。
宋璟言应该很不喜欢这里吧,他应该也很不喜欢装病吧,他是那般懒散的一个人,最适合待在家里养养鱼,晒晒太阳。
言秋一直不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每日想的就是竭尽所能的活下来,所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多活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他忽然就有了想要的东西,心里的那个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言秋眨了下眼睛,不闪不避,不但任由宋璟言看着,还移动脚步,往他身侧靠了靠……
皇上等人坐在凉亭中的高台上,看着下边白泽书和宋璟言,一双精锐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侧头吩咐身侧的太监两句。
没一会儿,白泽书就牵着白岁安走了过来,接过旁边侍女端的这酒,躬身行礼,“谢陛下赐酒。”
皇上视线落在白泽书身上,笑着点了点头,“璟言怎么不一起过来。”
“他病的厉害,怕过了病气,若不是璟琛无法起身,他也不会过来。”白泽书眸子淡然,就像是随口一提,说完将杯中的酒喝尽,放回了侍女的托盘中。
皇上听着这话脸色一沉,与刚刚嘴角带笑的模样截然不相同,轻抬了一下手,示意白泽书落座。
转头看了一眼二皇子萧予淳,这事都是他惹出来,若不是他装腿断陷害太子和裕王,又怎么打了宋璟琛一顿板子。
导致丞相和将军府对他都有了怨气。
皇后端庄的坐在皇上身侧,面上是一片柔和的笑容,垂下眼眸时,再也无法掩饰眼中的痛快。
她的儿子已经无缘皇位,但是苏贵妃的儿子也别想。
扫了一眼在御花园中玩闹的各家小姐们,眼中有些不屑,她儿子不争气,孙子确是个好的。
苏贵妃现在才想起给那草包的儿子纳妃,怕是晚了些。
苏贵妃坐在皇后下首的位置,将皇上的脸色收入眼底,顿时心头一紧,起身端着酒杯冲白泽书莞尔一笑。
“白将军莫怪,是本宫考虑不周到,如今菊花盛开,天气正好,本想着璟言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白泽书抬了下袖子,略微施了一礼,“苏贵妃言重了,璟言他自己不争气。”
苏贵妃今日身着一袭浅红色的长裙,裙裾优雅地拖地,将人衬托的灵动而美艳,落落大方的饮了酒。
皇上那沉下去的脸肉眼可见的柔和了许多,“白将军不会与你计较,身子不好就少饮些酒。”
皇后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掐了掐自己染着丹蔻的手指,才控制了面上表情,“皇上说的是,妹妹快些坐下吧。”
两个人在闺中就相互攀比,如今更是斗了半辈子,谁也不让谁。
苏贵妃本能的就想回怼两句,却又及时忍住了,恰逢旁边琴声响起,也就将话头扯了过去,“这琴弹的真好,可知弹琴的是哪家小姐。”
凉亭处站着的侍女闻言看了一眼弹琴的位置后转身回报,“回贵妃娘娘,是林大人家的嫡女林初梦。”
“哦。”苏贵妃惊喜的应了一声,“居然是林家的嫡女,皇上,臣妾可是听说了,那丫头才貌双绝,不光是琴棋书画,品性也是一顶一的好。”
皇上抬眼看向弹琴的女子,“模样确是不错。”
语气不轻不重的,神色难以揣测,苏贵妃一时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抿了一下唇,换了一个话题。
“如今荣儿也二十又四,却还是小孩心性,成日里就想着玩闹,没学的陛下半分,陛下如他这般年纪可是弓马娴熟,乾坤在怀。”
这几句话夸到了皇上的心坎中,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
林初梦虽然是吏部侍郎之女,但祖父却是安义侯,皇子妃也配的上,最主要林家不参与党争。
如此想着,也就顺势开口,“你可是相中了林初梦?倒是与淳儿相配,将林家女叫过来吧。”
林初梦缓步走进凉亭中,盈盈下摆,“臣女拜见皇上,拜见皇后,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皇上垂眸打量着她,五官柔和,不是那种精致的美艳,却是非耐看,满意的点了下头,“你觉得二皇子如何?”
林初梦低着头,掩饰心中的震惊,侧头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萧予淳,却不想萧予淳也盯着他看,脸瞬间红了起来,低声的回答道。
“二皇子风姿雅悦,卓尔不凡。”
皇上面带笑意,温和的看着林初梦,“既然如此,朕为你们赐婚如何。”
林初梦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任凭皇上做主。”
皇上哈哈的笑了两声,又顺道指了几位,然后心满意足的倚在座椅上,视线扫到宋璟言,略微有些失望。
眼睛一转看向了白泽书,缓缓的开口,“泽书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人,朕为你做主。”
白泽书战场上待久了,哪怕就是单单坐着,收敛了杀伐之气,可依旧能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
“多些陛下惦念,臣待在京都的时间有限,让人跟去边界不妥,独留在京都也不妥,更何况刀剑无眼,总不能……”
白泽书视线落在身侧倚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白岁安身上,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众人却明白他的意思,总不能像他哥一般,留下这孤儿寡母。
皇上眸子轻闪,也不再提这个事,“朕看安安困乏的紧,去启祥宫休息吧,碗玥近日身子也不爽利,你顺道去瞧瞧。”
“谢陛下。”
白泽书拱了拱手,面色不变,眼中却多了几分喜意,伸手抱起白岁安,从侧边退了出去。
宋璟言远远的看了两眼,对这宴会也越发的不耐,想着要不吐个血,晕一下。
正想着,忽然看到消失了大半天的太子又转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身姿高挑的小厮。
萧予泓视线一直凝在言秋身上,一直走到两人身前,才不舍的移开目光,脸上堆着笑,“璟言,你看这两个小厮如何。”
话刚落下,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小厮稍稍抬起头来,长眉若柳,眉下是细长的桃花眼,肌肤细致如美瓷,都是难得的美人。
宋璟言眼睛眯起,一双黑眸中带上了几分冷意,“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萧予泓快速的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言秋,坐在了宋璟言旁边的空椅上,上半身半压在桌子上,凑过去低声说道。
“孤与你交换怎么样?用两个换你一个,你意下如何?”
言秋此时抬头,目光落在那跪着的两个小厮身上,身段柔软,面容昳丽,同样是跪着,就无端的能引起旁人的怜爱。
眼睫轻颤,快速的将视线落了下去,牙齿咬在腮边的软肉上,力气之大瞬间闻到了血腥气。
只因为他听到宋璟言淡淡的开口……
关于二皇子欺君是7章,30章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