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回摇了摇头:“这算家道?中落吗?”
沈容瞪了瞪狐狸眼:“都说?了要不是?……”
沈容突然止住了话头,一双狐狸眼瞪得更大,他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谢家的?门口:“他他他……他不是?……?!!!”
谢檐偏头,就?看见谢牧和谢瑾安正站在门口,谢瑾安穿着一套精致的?白色小西装,正在门口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招待着客人?,看起来阳光而?又明媚。
他挑了下眉:“他是?谁?”
“就?是?那个穿白西装的?!”沈容气得蹭一下站了起来,头“呯”一声撞上了车顶,声音大的?得连章青回都吓了一跳。
他却浑然不觉,一双狐狸眼里面?满是?怒火,几乎快要烧着了:“就?是?他!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就?算是?化?成灰老子都记得他!”
谢檐皱了皱眉。
雪, 又到了下雪的时节。
男人穿着风衣,奔赴在大雪之中。即使他的身形隐隐约约被鹅毛般的大雪给遮住,也依旧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形。
像一位再正直不过的军人。
最近十三区隐隐约约有暴动的迹象, 附近很不太平, 他准备在四?周多踩踩点,转移目前的藏身点。
然?后他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裤脚。
男人往下看去。
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团子?, 身上裹着块破布,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起来就快不行了。
小团子?抬起了脸, 一双小小的狐狸眼?看起来机灵极了,他虚弱地卖乖讨巧:“大……大善人叔叔, 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叔叔……”
他说?完,便抬起小小的脑袋,看一眼?大叔叔,然?后猛地向下磕去。
一双手接住了他的头?。
小团子?意外地抬起脸来。
男人这才发现, 小团子?整个额头?都已经红肿起来, 也不知道是?磕了多少次。
大概以为这一次乞讨又要没了希望, 小团了浑身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他不死心地拉沈昭的袖子?:“大善人叔叔……帅……叔叔……”
男人突然?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小团子?的头?:“怪机灵的, 大概会和家里那只小孩合得来……”
小团子?眨了下眼?。
“瑾安脾气太糟糕,我一直想给他找个玩伴, 或许就会开朗一点,”男人把小团子?扶了起来,“上次招揽失败,这一次总没问题了吧?小不点, 跟我回家吗?”
天大的好事突然?降临在小团子?身上,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男人。
“不愿意?”男人捏着下巴,似乎苦恼了一下。
“愿……愿意!”小团子?机灵极了,为了防止男人反悔立马开口,“爹爹!”
男人脸上的笑?容融化了漫天的风雪,他把小团子?抱起来,再次抬脚,一脚踩进几乎能盖住一整只小团子?的雪层。不过这一次,小团子?没有沾上一丁点寒意,他被宽大的风衣拢进了怀里。
“我姓沈,叫沈昭,”男人笑?着捂住小团子?的脑袋,带着他一起赴向风雪与前路:
“你以后啊,就叫沈容。”
可惜家里并未如沈昭料想的那样和平起来,照样是?被白瑾安弄得鸡飞狗跳。
沈昀的旧部谨遵将军留下来的命令,悉心保护白瑾安,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惜一群在军队里待惯了的大老爷们儿,教育方法不过关,把白瑾安越养越骄纵,加上他们为了躲避追杀,老是?搬来搬去,白瑾安心底多少生了点怨怼。
最后还是?沈昭硬生生放下了手里的事,把他从?那几个大老爷们手里接了回来,尝试把养歪了的白瑾安扶正。
可惜作?用不大。所以最后沈昭想到了给他找个玩伴。
白少爷脾气大到不行,一听说?家里来了个小不点抢他的地盘,气得到处撒拔,拿起手里的玩具车就要丢向沈容。
还是?沈昭把白瑾安拧起来,甩回了房间。
他一边“砰”一声,关上大门,一边转头?看向沈容:“瑾安脾气不好,他要是?欺负你,记得找我告黑状。”
沈容:“……”
好在沈容机灵劲儿在,勤勤恳恳当起了白瑾安的小跟班,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反而?一张嘴“瑾安真厉害?”“瑾安真牛!”“瑾安这都会!”哄得白瑾安得意洋洋的,便也勉强接受了沈容的存在。
当然?了,大少爷性子?是?改不了的,明明是?在十三区,却依旧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
沈容站在楼梯上,看着白瑾安在屋子?里乱闹,最终成?功得到了限量版的1:1摇控飞机模型——沈昭冒险从?十二区带回来的。
白瑾安操纵着手里的遥控器,让小小的飞机在逼仄而?狭窄的屋子?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圈,最后撞上了沈容的额头?。
沈容的额头?被撞红了,他摔在地上,捂着脑袋抬头?。
白瑾安慢悠悠地走过来,捡起了遥控飞机,“嗤”了一声沈容:“弄坏了我的飞机,你赔得起吗?”
就好像飞行模型远远比人重要的多一样。
沈容撇撇嘴,机灵的小脑瓜第一次没转过来。
“你不会还委屈吧?”白瑾安突然?凑近了沈容,“你是?不是?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
沈容一脸不解地抬了抬头?。
“虽然?沈昭一直不告诉我,但我已经从?他那些手下嘴里套出来了,”白瑾安似乎一点也没把养着他的沈昭放在眼?里,“我是?帝国特别有钱、特别厉害的一个贵族家庭的独子?!我在家里应该有好多好多仆人,就算是?我把他们当马骑,他们也得叫我尊贵的小主人。”
沈容听到他不把沈昭当回事儿,难得也没忍住,一张小嘴阴阳怪气起来:“你这么厉害,怎么现在和我一起挤在这个房间里?还要用爹爹的钱?”
白瑾安一张小脸儿顿时冒起了火:“你懂什么?还不是因为沈昭他们打仗打不过,然?后逃到这里了?就是?他们没用!现在也不敢出去!拖着我在这里一起受苦!”
沈容反唇相讥:“那你可以自己出去!还跟着爹爹干什么?”
“哎!你今天一直跟我顶嘴!在家里装了半年不装了是?吧!”白瑾安指在他的鼻子?,“你等着,别以为我出不去,总有一天我会摆脱你们这些穷酸的家伙!”
沈容全当他在放屁,转头?就走。
白瑾安气得扬起了手里的小飞机,就要砸向沈容。
“咔嚓——”一声,门开了。沈昭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小团子?扬着手里的飞机,就要打向另一个小团子?的画面。
白瑾安和沈昭对视了一眼?。
当晚白瑾安就被沈昭关进房间里暴揍了一顿。
沈容蹲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白瑾安一边骂一边惨叫的声音,他早就看不惯那家伙了,只是?毕竟寄人篱下,他一点也不敢惹众星捧月的白大少爷。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容听到里面的声音慢慢平息了下来。他愣了一下,刚准备转身就跑,卧室的门开了——
听墙角的沈容被沈昭抓了个现行。
沈容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沈昭看他一眼?,突然?从?旁边的旅行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递给了沈容。
他摸了摸沈容的脑袋:“肚子?里的坏水倒是?也比想象得多,跟只小狐狸似的。打开看看吧?”
本?性被揭穿,小狐狸忐忑地打开手里的盒子?,把小小的狐狸眼?睁一只闭一只,十分缺乏勇气地偷偷瞥了一眼?盒子?里面:
是?一架新的遥控飞机。
沈容愣愣地望向沈昭。
“瑾安有的,小容当然?也应该有。”沈昭笑?着摸了摸沈容的额头?,“这次是?瑾安的不对,是?我们娇纵了他。”
沈容有点不可思?议地抱着飞机模型:“爹爹……”
沈昭最喜欢听他这么叫:“大哥死了,瑾安也终究是?要回去的,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用总是?谨小慎微的,你叫了我一声爹爹,我就会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儿子?来看。”
沈容一双小小的狐狸眼?里泛起了泪花:“呜……爹爹……”
他哇哇大哭起来,像是?要把多年积累的委屈一下子?倾诉出去。
沈昭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小男子?汉!万一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小容也要坚强起来。”
怎么会呢?沈容摇摇头?,这么好的爹爹,一定会一直在他身边的。
那一晚,沈容第一次安心地,抱着崭新的飞机模型在这个家里睡着了。
后来呢?
或许是?那一段记忆太痛苦,沈容居然?没办法清晰地回忆起来。
那是?十三区最轰动的一场暴乱。
许多居民甚至不敢出门,战战兢兢地躲在家里,害怕自?己成?为暴乱中的亡魂。
街上全部都是?激进的暴民。
凭什么富人歌舞升平,穷人尸骨遍地?
战争让底层人民的矛盾更加剧烈起来,然?后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打上去!不管是?联盟和帝国,都是?冷血而?残酷的政客,要啖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幸亏沈昭他们提前踩好了点,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安全屋。
白瑾安听着不远处叫嚣着的暴民,突然?勾了勾嘴角:如果借用他们的力量,会不会能够回到帝国?
那些窝囊的逃兵,如果在十三区待不下去的话,是?不是?就只能回到帝国?
思?想上对身份的认知和现实贫苦生活的巨大反差感,让白瑾安的心坠入了深渊。
他故意透露给暴民——有一群帝国的士兵住在这里。
心怀仇恨的暴民不可能不中套。
当然?了,他只想把沈昭从?十三区赶走,并没有想过让自?己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当晚,他故意撒泼,装作?离家出走,故意让所有士兵跟着他从?安全屋里追了出来。
因为局势的特殊性,所有人出门都时刻带着武器和行军包:
白瑾安看着焦急追来的沈昭:很好,这样他们就可以没有任何危险地离开这里……
暴民冲向了安全屋。
沈昭却浑身一僵:担心沈容的安全,他独独把小狐狸留在了安全屋里。
他扭头?就跑。
“喂!那只是?捡的一个小乞丐而?已!”白瑾安也终于瞪大了眼?睛,“你会死的!”
什么小乞丐,那是?他的儿子?!沈昭也终于觉出了一点不对劲,他瞪一眼?白瑾安,转身便往回赶。
士兵们看了一眼?白瑾安,突然?同时扭头?跑了过去。
他们的统领,从?前是?谢复大将军,后来是?沈昀将军,再后来是?沈昭将军。
从?来不是?白瑾安。
沈容缩在家里的柜子?里,浑身颤抖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暴民们到处搜刮着,把所有家具都砸坏,他们用自?制的土枪到处胡乱地射击,嘴里全部都是?对帝国联盟憎恨的咒骂。
从?仅剩的一点柜门缝隙中间,沈容看到有人边砸边骂地走到了柜子?前,伸出了手。
沈容闭上了眼?睛。
突然?,外面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打斗声,甚至有枪械的轰击声,沈容愣了一下,立刻再度看向缝隙。
是?爹爹带领的士兵们。
爹爹呢,爹爹在哪儿?
“靠!”有暴民推出了自?制的土炮!
沈容还没找到沈昭,突然?,一记等离子?枪的光束射向了土炮,刹那之间,沈容眼?前闪过了铺天盖地的、剧烈的白光。
“轰——”土炮炸了开来。
一切归于平静。
“有用的东西都捡得差不多了,倒是?便宜了我们。”
“我就说?了,人类,永远最容易被挑动。”
“呦,这里还活着一个小孩。”
沈容感觉自?己不知道被谁提了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然?后看到了一个有三只眼?睛的人……不,怪物。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垂下脑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费力地寻找,却只看到了满地的血迹,还有那些眼?熟的士兵叔叔们……此刻满身焦黑,都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在灼热里的、冰冷的尸体。
沈容浑身颤抖起来。
“真活着,还醒了。”
有人把他提着,调了个弯。
也就在这一瞬间,沈容绝望而?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爹爹。
永远如他名字般光明而?磊落的沈昭,最后也变成?了焦黑的炭片,被趁隙而?来的、隆冬的风雪当成?最微不足道的尘埃吹走。
沈容绝望地呼不出气来,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眼?睛却死死望着被土炮轰成?的一片废墟。
“这小孩怎么处理?”
“哧,卖了吧。”
三只眼?提着沈容准备出门,突然?“咔呲”一声,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他额头?上的眼?睛无所谓地往下撇了一眼?:
是?一架被踩碎的,焦黑的飞机模型。
第77章 重要
“这么说来, 这位沈昭是我的叔叔?谢瑾安则在制造意外之后?失踪了……”谢檐若有所思地开口。
沈容揉揉眼睛卖可怜:“是啊,说起来你也算是我表哥啊!可怜的狐狐,身世?凄凉, 家仇难报, 还变成了一只?畸变体!谁听了都觉得可怜啊……表哥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谢檐瞥了可怜兮兮的便宜表弟一眼:“你的尾巴就在悬浮车的后?备箱。”
“真的?!!”沈容瞬间不蔫了,“快把它给我!我去给谢瑾安下毒!”
“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谢檐打?开车门, 倚着门框开口,“你和章青回在这里等着, 有空就给自己的尾巴安上, 我带楚拾衔进去。”
沈容双眼放光:“老大!我给你打?call!”
谢檐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了。
谢檐今天穿得着实?不算正式,但不知道为什么, 浑身就是有股从容的气质,让人不敢怠慢。
他踏上台阶,随意往后?瞥了一眼:“怎么?有话要说?”
楚拾衔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小时候见过沈昭。”
“嗯?”
楚拾衔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或许没有我, 你能和你的叔叔团聚。”
如果不是为了小冰淇淋团子, 被沈昭收养的就是小栗子团。
谢檐止住了脚步。
楚拾衔也跟着他不动?了。
“你在责怪自己?”谢檐偏头回望过去, “虽然我并不清楚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我从来不做违背本心的事。”
楚拾衔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谢檐勾了勾唇, 用指腹点了点楚拾衔的鼻尖:“可能小时候的我也很喜欢小拾?楚拾衔同学觉得呢?”
楚拾衔点了下头,十分正经地说:“喜欢。”
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楚拾衔想了一会儿,发?现谢檐今天收了个真弟弟。
“你对沈容很好,”楚拾衔突然转了话锋,“你怕他冒险, 还把尾巴还给他了。”
谢檐顿了一下,因为楚拾衔突然转换的话题迟疑了一瞬,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在吃醋吗?”
楚拾衔面无表情?:“没有。”
谢檐低笑了一声,没明白?楚拾衔一个正牌男朋友吃什么表弟的醋,却还是被楚拾衔逗得心情?意外地不错:“我对小拾同学最好,难道不是吗?”
拐到床上去的那种好。
楚拾衔一秒钟就被哄好了。他点了下头,像个小尾巴一样?面无表情?地跟着谢檐。
哥哥对他好,要保护他。
然后?就被谢檐一路带到了别墅的后?墙。
楚拾衔:“……”不是有邀请函吗?
谢檐三两步翻了上去,转身朝楚拾衔伸手?:“我都特意乔装打?扮了,走正门很没意思。放心,从这里上去能避开所有的监控死角和巡逻的佣人。”
楚拾衔撩了撩眼皮,没握他的手?,随即灵活一跃,和谢檐一起落了下去。
然后?他们就一起看到了正在后?墙边优哉游哉喝着茶下着棋的谢复大将?军。
谢檐:“……”
楚拾衔:“……”
不是说这里没人吗?
老爷子看到从天而降两个alpha,丝毫不慌的又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招手?:“又翻墙了啊?小檐。”
谢檐有些无奈地看着老爷子:“爷爷,你在这守着我呢?”
“老了,”老爷子又落下一子棋,“也没什么别的兴趣,这个位置光线好,也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下下棋咯。”
谢檐望了一会儿棋盘的棋子,随手?下了一子:“家宴快开始了,您不去正厅吗?”
“吵吵闹闹,有什么意思?”老爷子一边抚着胡子,一边又下了一手?烂棋,“哟,小楚也在 ,过来过来,陪爷爷下棋。”
楚拾衔愣了一下,很乖地走了过来。
然后?开始对着棋盘拧紧了眉。
“哈……您别逗他了,”谢檐忍不住笑了,“小拾读书少,不会下棋。”
楚拾衔:“……”
“倒是挺维护他,”老爷子吹了吹手?里的茶,“怎么?搞到手?了?”
谢檐偏头笑了一下。
楚拾衔的脸颊间慢慢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那正好,”老爷子不慌不忙地伸手?,趁谢檐偏头的一瞬间移了一子棋,“家里也没有多的房间,你就和小楚挤你原来那间吧,反正之前?你们俩也不是没住过那。”
楚拾衔面无表情?,颊间的红更深了一点。
“爷爷,您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谢檐笑着看了一眼被老爷子作弊移动?的一子棋,老爷子操纵的棋局从来不在棋盘上,不然也不会能够今天在这里提前?等着他。
“嗯。”老爷子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突然从棋篓下面翻出一张纸条,甩了过来。
谢檐两指夹住了纸条。
“参加这次宴会的,所有和当年事件有关军官的房间牌号码,”老爷子把棋篓子放回去,“我知道,即使不给你,你也应该已经查出来了其?中一部分,索性也省得麻烦了,记得,别闹太大。”
谢檐怔了一下,看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单。
老爷子不喜闹,却突然同意举行规模盛大的寿宴……谢檐沉默了好半晌:“谢谢您,爷爷。”
谢复将?军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其?实?是他一直亏欠了沈家。
“爷爷,我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老爷子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谢檐会问这个问题,他拂了一会儿胡须,长长叹道:“沈昀啊,他是一个正直到矛盾的人。”
沈昀将?军一生清廉正直,爱恤士兵,赏罚分明,战斗时永远冲到第一个,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他唯一志趣相投的挚友是——谢牧。
“小牧也从前?不是这样?啊。”老爷子摇了摇头,“他曾经的理想,是……”
想成为父亲一样?的大将?军。
这是谢牧最初的理想。他年纪轻轻便进入了军部,和沈昀成为了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兄弟,只?待一朝建功立业。
谢复大将?军忙于征战,也从不循私,就让他在军部历练。
直到一次极为危险的行动?——高楼被炮火轰炸坍塌,谢牧被埋在了废墟里面。
坍塌面积实?在太大,绝大部分士兵全部被埋在了A区,而谢牧却一个人冲进了B区。
人力有限,在被埋着的一个好兄弟和几十个士兵之间,当时的沈昀严格按照军队急救守则,率先在A区进行搜救。
等到沈昀和其?他士兵联手?抬起一块压着谢牧大腿的石柱时,谢牧的右腿已经彻底坏死了。
他被送往了医院,截肢,康复,换上机械义肢,复健,退伍,从始至终,忙于与兽潮斗争的沈昀和谢复没来看过一秒。
再后?来,沈昀遇到的,就是拿着一只?手?杖,右脚发?力似乎稍微区别于正常人的政客谢牧。
“沈昀因为正直,选择了先救A区的士兵,却又因为正直,无法原谅自己害好兄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老爷子继续道,“他一辈子活在了愧疚中。”
后?来,沈昀慢慢成为了谢复的得力干将?,谢牧经常想让沈昀借职务之便,助他搅弄政局。偏偏沈昀是个犟性子,从来不答应他。
直到在兽潮最疯狂的一次袭击中,谢牧和沈昀的夫人同时诞下了孩子。
沈昀没办法背叛自己心中的正直,与谢牧苟同,却又正直到无法原谅自己。
最后?,他用自己和亲生孩子的性命还清了谢牧。
“所以,您说他正直又矛盾。”谢檐道。
“你的父亲是一位伟大的军人,但不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老爷子摇了摇头,“你大概不会原谅他。”
“沈昀将?军已经为保护帝国的百姓而牺牲了,我有什么原不原谅的,”谢檐摇了摇头,“大概在最后?一刻,他也终于从困他一生的囚笼中走了出来。”
亦或者?是又因为对谢檐的愧疚,踏入了另一座牢笼中呢?
过去随着战火的余烬灰飞烟灭,一切已经无从得知。
“这一部分我大概了解了,”谢檐思索道,“我现在比较好奇,带着我逃向辐射区,已经找到我时,发?生的故事。”
“哎,这就要你自己找了,”老爷子挥挥手?,“我就知道你是从辐射区边缘被找回来的,当时受了很重的伤……”
谢檐笑了一下,看向手?里的纸条:“这就要问问他们了。”
楚拾衔面无表情?地看看谢檐把几个军官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挨个审来审去。
几个军官全都跟失了魂一样?,知道点什么全都库库往外抖,半分坚持也没有,比小学生上课举手?回答问题还积极。
谢檐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双金眸里溢出点点金光,他勾着唇,一点一点琢磨着军官们透露出来的信息。
也难怪谢檐敢光明正大地翻墙进来,还一点也不怕他们不从,原来是有这种无敌逆天的技能在手?。
参与当年事件的士兵,很多都已经牺牲或者?被灭口,这些军官口中的信息非常少,谢檐唯一抓到的一个关键信息点是——实?验。
实?验时间……应该刚好是在沈昀夫人和谢牧夫人怀孕的期间。
具体的实?验内容不得而知,但谢檐却怀疑了起来:当初父亲……真的只?是做了帮助谢牧的孩子逃生这一件事?
还是在他还只?是一个胚胎的时候,就已经当做了,一个不重要的,用来赎罪的祭品。
谢檐垂下了眸。
突然,他感到了指尖被人很轻地拢了起来。
他抬了抬头,就看见楚拾衔正牵着他的手?,一脸冷静却又认真地开口:“你很重要。
“你在我这里永远最重要,哥哥。”
老爷子的寿宴已经开始了?,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去了?宴厅。
别墅最高层的走廊,一个穿着黑色机车服,浑身都是各种亮片项链的紫发男人抛了?一下手中?的硬币, 然后转身准备向下走。
他?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 一位穿着黑色卫衣的黑发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