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裤被扔到沙发,一半拖在地面,一半搭着扶手,秾丽红与地板交相辉映,带着点狎昵意思。
简怀意合上书放回床头柜,一阵窸窣,金丝眼镜划过鼻梁,端正地躺在玻璃架。
他看着站在离床大概三米远梁洵,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
简怀意:……
“我会吃人么?”
实话说,像。
梁洵抿了下唇,违心道:“不会。”
“那怎么不过来?”
梁洵:……
“今天不做了吧。”他松开袖口,说。
“你不行了?”简怀意睨了梁洵一眼。
内心冷笑:果然是腻了。
“当然不是。”梁洵无奈,视线落在空荡荡的衣摆,“上午不是说那里疼?”
简怀意面色缓和,唇角微弯,清浅笑容露出几分魅惑。“疼不疼,你摸摸不就知道了。”胳膊又细又白,柔柔地挂在梁洵脖颈,像摄人魂魄妖孽,缓慢吐息:“老公。”
梁洵脑袋轰地一下变空白,撑在身侧小臂青筋暴起,他扣紧简怀意,伪装的绅士脱下西装,将人抱起又扔回床垫,低低启唇:“是,老公。”
原本打算今晚坦白,但看样子又来不及了。
一室安宁。
地上散乱的衣服昨晚就梁洵收走扔洗衣机,内裤不能机洗,于是等简怀意睡熟梁洵又起身去浴室手洗。他不喜欢把脏衣服过夜,一般头天晚上都会洗好晾好,才去休息。
况且,谁第二天一觉醒来看到一地的脏衣服,都不会心情好。
天气入春,气温开始上升。
好像被关进一只巨大的火球里,从脸颊到四肢,乃至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想逃开,却又被紧紧束缚。
火球长出触手将他锁在里面,逃不掉,挣不开。
简怀意抖了抖睫毛,睁开眼瞳孔一片茫然。男人下颌闯入眼帘,他呆了片刻,瞬间仰起头。
梁,梁洵?!
从上到下环视,梦中的大火球幻化成梁洵身体,长出的触手变成梁洵胳膊模样。!
他跟梁洵睡了?
腰下酸疼的感觉印证上面的定论:他确实跟梁洵睡了。
简怀意沉默,强行保持冷静思考。
结果暂且不提,问题是他是怎么跟梁洵滚到一张床?
大脑深处好像缺失一块。
简怀意抿了抿唇,一道白光穿过神经,过去三天发生的事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铺开。
“梁洵是我男朋友。”
“我最喜欢梁洵。”
“老公。”
简怀意:……
简怀意:………………
他轻轻合上眼,从未觉得内心如此平静过。
又凉,又静。
片刻后,他又睁眼,抬眸扫了眼梁洵,见他还睡着,心里顿时产生了逃跑想法。
得快点跑。
不然等梁洵醒来,就彻底完了。
纵观简怀意过去二十多年到现在经历最狼狈的事,逃跑被人抓个正着绝对能算一个。
所幸还没到铁证如山那刻,他刚产生这个想法不久,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梁洵看到了。
缓缓收回够裤子胳膊,简怀意淡定地启唇:“早。”
“早。”梁洵嗓音低哑,埋头在简怀意脖子深嗅,鼻尖蹭过昨晚叼着那块肉,“好香,像小雏菊。”
简怀意一动不动,任由那颗毛绒绒的头在怀里蹭来蹭去,黑色的毛发像某种大型犬。
梁洵浑然不觉,胸腔鼓起,肌肉纹理锋利端正。
事到如今,谁占谁便宜已经分不清。
他愤愤不平地在梁洵腹肌作乱。
闹了快半小时,两人才准备起床。
简怀意身上只穿了件灰色睡衣,跟梁洵睡裤正好凑成一套。
他盘腿坐在床头,看梁洵赤着上身在衣柜翻找,后背遍布几道鲜明抓痕。
罪魁祸首别开眼,语气平淡地开口:“梁洵,跟你说个事。”
梁洵停下手里活儿,转身仔细倾听。
“我想起来了。”简怀意说。
一秒,两秒,三秒……空气安静得可怕。
简怀意以为面对的会是无止境尴尬,没想到梁洵只点下头,然后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最底下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英文logo印在盒身,梁洵打开,半跪在简怀意面前。
简怀意:?
梁洵紧抿下唇,说:“我要追你。”
简怀意:……
他不说话,梁洵眼神明显慌了一瞬,“我们说好的。”
简怀意:……
嘴唇翕动,他犹豫着还是问出心里疑惑:“你…不是恐同吗?”
梁洵后知后觉想起这回事,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感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彻底解决这件事,未来必定酿成大祸。
他五指并拢,作出发誓的姿势:“抱歉,我骗了你。其实我是gay。”
“我是gay。”梁洵眉眼认真。
简怀意:…………
“你先起来。”
梁洵很固执,继续问:“我可以追你么?”
“…可以。你先起来,梁洵。”
梁洵这才起身,但想起准备的戒指还没给简怀意戴上,又跪地取出戒指。
简怀意眼前一黑,终于忍不住说:“追人不是求婚。”
“我知道。”梁洵胸有成竹,一手托着简怀意手,另一只手拿着莫乌斯比环套了上去,“有个戒指,有个保障。”
简怀意无语,“我又不是你,说话不算话。”
一句话将他们拉回那个分别雨夜,简怀意送梁洵出国,负气把梁洵送他戒指又还了回去。
说好一起在国内打拼,你却偷偷做好安排出了国。
简怀意怎能不生气。
年少时最注重的便是“信义”二字,况且梁洵是他最好的兄弟。
梁洵垂眼,“抱歉,是我失约。”
当年他还不够成熟,选择了最坏的方法与简怀意分别,差点让他失去一生所爱。
简怀意心里也不好受,他凝着梁洵,薄唇轻启:“最没诚意的就是口头抱歉。”
梁洵攥紧拳头,当年的挫败再次浮上心头,要是当年他再成熟一点就好了,也不至于连作出承诺的勇气都没有。
“看你表现吧。”简怀意又说。
梁洵仰起头,黑眸深邃,仿佛有星子涌动。
简怀意用力握了握梁洵手,明明最傲娇,却又忍不住心软向人暴露肚皮。
青年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瞳仁仿佛盛满星河,又亮又漂亮。
他勾着梁洵领带,薄唇微启:“现在开始,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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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完啦,看到有小宝问还有没有番外,答案当然是有哈哈哈。最后还有一个番外,我会放在一章发出来,然后就彻底完结啦,感谢小宝们一路支持,比心~爱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军训一共二十一天。
军训完就到了国庆,大多数大一新生都会选择在国庆回家。在家躺尸几天,回高中母校看班主任花一天,再跟老同学聚一聚,七天假期很快过去。
开学,简怀意有专车接送,管家老刘亲自开车送他去学校。
刚一出大门,车窗玻璃映出一个青年身影。简怀意瞥了眼,白色衬衫,黑长裤,纵然他再没关注过梁洵,也是凭借他那十几年如一日的穿搭认出来了他。
简单,廉价,寒酸,像没长大的小学生。
这是简怀意对梁洵穿衣评价。
让人以为简家虐待他。
不过仔细一想,梁洵在简家确实过得不怎么样。
赵女士一向奉承西式的放养式教育,别说梁洵,连他们兄弟三个都不怎么关照。唯一一次圣母心泛滥,把五岁梁洵带到简家,也仅仅是带到而已。
在简家这种豪门世家,亲情来源于血脉,养子永远是养子,地位,待遇,乃至话语权永远无法与简怀意三兄弟相提并论。
尊重个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简怀意为人处世奉行始终原则,也是少年时得来的经验教训。
简怀意收回视线,刘管家突然出声:“二少爷,刚才小胡发消息说家里有急事没法送那位梁少爷去学校。这孩子毛毛躁躁,有事也不提前通知告假,跟别的司机换班,回头我再好好教训他。”
老刘在简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虽是简家却算作简家一份子,更何况他当年还跟简老爷子一起闯过江湖,是简老爷子亲信,其地位不言而喻。
透过车前镜,老刘观察着简怀意神色。
青年神色淡淡,食指抵着太阳穴,启唇:“刘叔安排就好。”
“委屈二少爷。”
老刘当即调转车头,停到简家大门前。
白色衬衫青年在低头看手机,脸色不太好。嘴唇很薄,往下抿成一道线。
车窗降下,露出老刘精明沉敛面庞:“梁少爷,原先接您司机告假,由我亲自送您去学校。”对梁洵说话的语气虽也称得上客气,却很冷硬像在完成指令的机器人,没有一丝温情。
梁洵抬眼注视着管家,半晌按灭手机,“劳烦。”把行李箱搬到后备箱,他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四座别克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特别是梁洵一进来,简怀意便感到有一阵热风随之卷来。车门一关,热气堵在不大的空间,四处飘散,无孔不入。
一路无言。
老刘先把简怀意送去学校,下车后简怀意拉着行李箱杆站在原地,头顶银色的牌匾熠熠生辉。
这便令无数华国学子都趋之若鹜的华国top2高等学府,也是后来简珞家差几分没考上由此被一家人念叨一辈子的大学。
另一道影子从身后慢慢移动,停在距离他一米外位置。
梁洵推着一个黑色皮箱,从他身旁经过,在简怀意稍惑的目光里,走进A大校园。
他这才知道梁洵也考上了A大。
突然想起前几天在楼梯口发生的事,简珞家不知从哪找到了他录取通知书,然后拿着他录取通知书跑梁洵面前炫耀,顺带嘲讽:“废物,连我二哥上学校都考不上,你也就这样了,梁洵。”
恰巧他路过完完全全目睹这一幕。梁洵怎么样他并不关心,重要的是简珞家又偷拿他东西。
简怀意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两暴栗,又让简老大没收他一个月的零花钱。
简珞家对此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对简怀意发作,只能通过狠狠嘲讽梁洵来缓解内心愤怒。
“成绩比不过别人,身世比不过别人,你还能成什么大器?”
梁洵掀了下眼皮,简珞家条件反射似闭上嘴。
面前比他高一头的少年青涩未褪,黑眸藏着锋芒,像是某种野兽的眼瞳,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本少爷还能怕一个养子?!
简珞家深吸一口气,脸憋红地指着梁洵放狠话:“梁洵,给本少爷记住这一点,没有简家,你就是一个人尽可欺的可怜虫!还有别以为我刚才拿你跟我二哥比,你就以为自己行了,如果说我二哥是人,你就是那阴沟里癞蛤蟆,连我二哥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没走远的简怀意:……
打开跟简老大的聊天框,再扣除简珞家下下个月的零花钱。
幼稚,中二,无厘头。
这是简珞家前十八年概括。
所幸在简老大恩威并施,以及简怀意只威不恩管束下,成年后简珞家终于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他不再像个熊孩子小混混,热衷于做一些现在想起来都非常傻缺事儿来吸引别人的目光,也不再对梁洵有那么大敌意,像以前那样针对他。
梁洵由此变成了简家可有可无的存在。
简怀意不住校,手里拿的行李箱是空的。至于为什么要带,还是简老大提醒他,专业课书又厚又多很不好搬,最好拿行李箱搬运。
简怀意信了。
但简老大没想到一点,简怀意并不需要自己搬,已经有人帮他拿好搬好了。
帮他搬书男生是摄影社社长,军训时给大一新生宣讲,简怀意似乎有些兴趣,加了他联系方式。
作为A大风云人物,简怀意联系方式自然是被特别关照那个,没入学时就被人加爆。又凭借一张堪比国民女神“清纯脸”,以及令人可望不可及的豪门身世,入学不到一个月便斩获一众少男少女。
男生就是其中之一。
A市总共就几大豪门,简怀意还是来自赫赫有名的简家,抛开他的家世,简怀意人长得也真是很漂亮。
高鼻梁,扁杏眼,末端狭长,薄嘴唇。睫毛翘,皮肤白,头发并非全直,微微卷曲,为冷冽的面庞添加几分柔和。
一张能用世间所有美好词汇形容的脸蛋。
男生脸红,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学弟,这书要帮你搬回宿舍吗?”
“不用。”简怀意放倒行李箱,指尖按下密码,在地面摊开,“放行李箱里。”
“好的。”
正如简老大所说,他学专业确实书又厚又多。简怀意立在一侧,看男生哼哧哼哧地往综合楼里跑了几趟,才把所有书搬完。
“辛苦。”简怀意说。
男生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不,不用谢,学弟。”
简怀意点了下头,转身推着行李箱往综合楼外走。
男生恍然回神,快跑上去跟上简怀意。
有些圆脸蛋由于紧张绷着,吞吐道:“学,学弟,上次你问我关于相机的问题,我们一般用佳能或者索尼,如果你的预算很足的话,哈苏,可以买哈苏,哈苏性能比……”
“好,我知道了。”简怀意一手放在兜里,一手攥着行李箱杆,阳光下五指曲成圈,手背很白,指骨透着淡淡的粉。他对男生疏离又不乏礼貌地道谢,“谢谢你帮我搬书。”
随即便从男生身边经过,也不管男生有没有说完话。
摄影社进行宣讲时,ppt有一个板块在介绍相机时提到目前相机的种类越来越多,设计也越来越智能,应用广泛,针孔摄像头便是“新生态”相机类别之一。
长坡种了一排桂花树,清甜花香沿着蜿蜒的林荫小道四处弥散。
呼吸好像不太顺畅,简怀意停在原地,唇瓣微微发抖,心脏跳得极快,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快要喘不过气。
骨碌碌——
行李箱顺着坡滚了下去,简怀意愣神,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什么时候松了手?
他抿紧唇,指腹蹭了蹭手心发凉的汗液,往回走去追行李箱。
行李箱还在顺着坡往下滚,周围寂静,只有骨碌碌的声响。
放眼望去,坡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还好,只有他一个人。
砰地一声,像是终于落了地。
简怀意脚步一顿,从快走变得不紧不慢,他慢悠悠地走下坡。
映入眼帘不是摔倒在地行李箱,而是一个穿着白T男生,往上看他一只胳膊抱着整整有半人高书本,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行李箱。
竟然没倒。
简怀意脑海里首先跳出这个想法,走上前对男生说:“谢谢。”男生没出声,随着简怀意靠近,两人的目光越过书本相接,终于看清彼此。
梁洵:……
简怀意:……
简怀意眼疾手快地从梁洵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他很怀疑再慢一秒梁洵会不会松手。
沿着坡追行李箱的蠢事一辈子只能做一次。
与简怀意一样,梁洵也不住校,简老爷子刚下的令。梁洵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搬进宿舍,又被告知必须回简宅住。
虽然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身上到底还贯一个“简家养子”身份,在家里如何简老爷子不问,但在外面他也算是“简家人”。
简家这种豪门,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如果梁洵住校,外人定会发现简家待他并不像“传言”所说胜似亲生,继而捏造一些真真假假的舆论,有损简家形象。
当年赵女士把梁洵接到简家,正逢简氏正在上升期,简老爷子趁势大肆宣传,在公众面前好好营销一番“慈善家”人设,一度把简氏带到公众面前,借此简氏股票上升了百分之一点。
气氛不尴不尬,不,其实还是有点尴尬。他们平日在简宅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毫不夸张地说今日的确是简怀意头一次正视梁洵。
原来他长这个样。
简怀意下巴微抬,直勾勾地盯着梁洵,浅褐色眼珠一动不动,是真的很认真地打量。
面前的男人目视一米八几的身高,比他高快半头,头发很密,眼窝很深,鼻梁高挺,底下是薄削嘴唇。
被这般看着时,纵然是梁洵也稍感不适。英挺的眉骨蹙了蹙,下颌绷得很直,错开身往与简怀意相反的方向走。
原以为只是凑巧上了同一所大学,但很快简怀意发现梁洵竟然还跟他一个专业,甚至是一个系同一个班。
知道的契机是公共课的教授布置了一个大作业,需要小组合作共同完。很不巧,他跟梁洵分到一组。
班内每两个人组成一个小组,采取群内抽签的方式。简怀意是最后几个抽的,抽完后看班里其他人基本都已经分好了组,两两一对儿。
往下翻他看到自己分在了第十七组,partner是学号十三,梁洵。
简怀意:“……”
大学专业是按照高考分数填的,简怀意分数足以够得上A大开设的所有专业,他没一个感兴趣,于是让简老大帮他选了一个。
简老大在咨询许多专家,深思熟虑之后给他填了一个金融。
“金融,狗都不学!”
依稀记得多年前,简老大对着一家人亲口说出这一句。
狗都不学让他学。
简怀意去问简老大要说法,对此简老大给出的解释是当时年轻气盛,尚且不分世间善恶。
“金融多好,学好了能赚钱养活自己,学不好哥养你。怀意,先学学看,不喜欢哥再想办法。”
简怀意:…………
事实证明,他的确不喜欢。而简老大给他想的办法就是让他混到毕业,上都上了,至少拿个毕业证。
简怀意无言以对,但简老大有一句话说对,上都上了。于是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学学看,还是不喜欢。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数学到现在已经学了近十二三年的数学,纵然他曾经喜欢过,也难以维持十几年如一日的热情。金融专业对数学要求挺高,意味着他大学四年要继续深耕数学。
想退学了。
再往深处想,想退休了。
但即便他什么都不做,简家也足以让他过一辈子优渥生活,这就是他底气。
换位思考,他投胎时已经努过力了,如今躺平不是理所应当?
这依旧是简老大的原话。
简老大说人从出生前就在“努力”,相比于努力程度,努力时机更重要。
有的人在起跑线努力,投到一户好人家。那么他接下来的一生就会一帆风顺,不需要过分努力也能过得幸福,比如简怀意。
有的人出生一团糟,那么他终其一生都会在弥补起跑线时“怠惰”中度过,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追上上面那种人身影,比如梁洵。
羊水是人生第一道分水岭。
很残酷也很现实。
“怀意。”男生越过走廊,跨坐在简怀意旁边板凳棱,眉毛挑了挑,“你跟谁一组?”
“梁洵。”简怀意说。
“梁洵?”江越眼睛闪烁,是思索的表情,片刻后恍然大悟,“你家那个外姓人。”
“嗯。”
江越若有所思,“老李让每组出一份实地调研报告,不是个好糊弄的作业。怀意,你得跟梁洵好好沟通谁负责选题,谁负责查资料,谁负责实地走访,分工合作,一个人肯定做不完。除非你不要这门绩点。”
简怀意摆摆手,不用江越说他也肯定会跟梁洵沟通。
谁能一个人做完大作业?
况且,他现在还抱着休学的心态,连学都不想上了,还做作业?
甚至某一刻简怀意还想让梁洵一个人完成他们组的作业。
大不了他付给梁洵报酬。
他听说大学里有人接代课代写作业甚至连毕业论文都有代写,花点钱让梁洵替他写未尝不可。先前从简珞家那听到梁洵似乎很缺钱,只要他开的价够高,他一定不会拒绝自己。
秉承着先发制人原则,简怀意主动加了梁洵联系方式,看到验证消息页面那句“简怀意”,心情竟有点新奇。
那个摄影社社长设置的是加好友自动通过,还不需要填验证消息。
严格意义上,梁洵称得上他第一次正儿八经主动加的好友。
抱着手机等了两分钟,验证消息依旧显示未通过。简怀意失了耐心,按灭手机放回兜里,背上书包离校。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梁洵依旧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这下简怀意彻底确定他是故意的,有谁会一整天不看手机?
不信邪地打开班群,最新一条辅导员让接龙,无数个加一中,他发现了梁洵。
就在他发去好友申请后的两分钟,梁洵在班群里参加了接龙。
简怀意:……
第一次主动就遭到无视的简二公子,当即掀开被子,在深夜异常寂静简宅,踩着一双小猪拖鞋,穿过楼梯和走廊,噔噔噔敲响了顶楼角落房间。
顶楼就住了梁洵一个人,简怀意第一次踏足此处,意外地发现走道竟然没灯。
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白光下,他站在门口,像一根静默木头。
没几秒,房间里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
梁洵打开门,身影出现在地上。
他刚洗完澡,全身冒着干净剃须水味,黑发湿透,正拿着白毛巾擦。
睫毛半垂,掩盖的眸子又黑又沉,他看着简怀意,对这个从未造访人突然到来竟无一丝惊讶:“有事么?”
简怀意回过神,开门见山道:“为什么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梁洵侧头思索,似乎才想起这回事,视线流转定格在简怀意脸上。
“知道。”他说。
简怀意:?
“知道是什么意思?”简怀意直白地问。
“字面意思。”
简怀意:……
他强忍着没有直接离开,态度不咸不淡,对梁洵说:“刘教授作业我们分在了一组,一个调研报告,不难但是要你我共同合作完成,你对分工有什么想法?”
“都行,你呢?”梁洵说,“你有什么想法?”
都行好啊。
简怀意暴露真实目的,昏暗的环境下,那双浅色眸子愈发明亮,随着说话细微闪烁。
“三百,你一个人做这个大作业,怎么样?”
梁洵没说话,简怀意明白了,掀起眼皮:“五百。”
“六百。”
“一千?”
梁洵还是不出声。
简怀意停止加价:“有点不识好歹吧。”
虽然他不缺钱,但也不代表他会为了一次小组作业成千上万地给梁洵。
他是懒,但不是冤大头。
知道是没商量了,简怀意也不强求,身影径直消失在走廊尽头。
后来几天,他们谁也没联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