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喝点茶压压惊。”
“不必了,我喝不下。”安哥儿脸色苍白。他收到了虞澜意的信,心里就有了戒备。今日来吕府赴宴只稍稍离开席面来园子里透透风,竟就被心怀叵测之人抓住了机会,钻了漏洞。幸而有忠仆为他拼死抵抗陈无,他惊慌失措之际逃了、正好遇见了虞长行,不然还不知后果如何。
若是他毁了清白,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人了,只想一条白绫上吊了。
虞澜意送信时,他以为他能对付,临到头了,他的心在发抖,腿在发软,竟是没有一丝力气。
“去请府医过来给安少爷看看。”
“不用,先把此人解决了,再请府医瞧瞧。”安哥儿勉强镇定下来:“免得多一个人知道,节外生枝。”
吕锦依从。
陈无不认得虞长行只觉被他打的生疼,又被侍从绑在椅子上,脑门上已是冷汗津津,后背湿了一块。他这次失败了,还被人抓住了,下场定然不好。
他心里后悔起来,都怪这个侍从拦着他不让他去抓安哥儿,不然他早就成事了。还不知会如何处理他,总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吧,这可是违法的。堂堂天子脚下,就算是权贵,也不该这么目无王法。他想着逼迫安哥儿顺从他时,未曾想到法律。现在事情败露了,还想着大燕律可以救他一条命。
当吕锦和虞澜意、郑山辞进来时。
陈无咬紧了嘴里的布团,目光死死的盯着郑山辞,仿佛看着生死仇人一般。
一定是他告密了!都是郑山辞害了我,现在又来看我的笑话!这个小人,自己成功就不容其他人的成功!
陈无挣扎起来,椅子发出吱嘎声。
郑山辞坐在椅子上,看了陈无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多行不义必自毙,郑山辞不想把眼神放在陈无身上。
“此事既是在吕府发生,我们便有一份责任,这厢给安少爷赔罪了。”
“这样的贼人防不胜防,虞澜意已提醒过我,怪我还不够小心。”
安哥儿让侍从去把自家大哥叫过来,想要处理这贼人还是他大哥更在行。
他站起身对着虞澜意福身,又冲着虞长行拜了拜:“此事多谢诸位,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把此事瞒下来。”
众人皆是点头。
虞澜意:“你不用谢我,是郑山辞听见了这人的诡计告知我,我才写信与你的。”
安哥儿的目光看向郑山辞:“多谢郑大人,还是要谢谢你虞澜意。”
虞澜意心情挺奇妙的,他摆摆手,表示别放在心上,眼睛亮晶晶的。
安信侯世子进来后看见这么多人,还有一个人不认识的人绑在椅子上,心里发懵。他本还在宴席上同世家子弟一块喝酒谈天说地,有一仆从说安哥儿有要紧的事找他,他心里还不耐,觉得安哥儿不懂事,现下有什么事需要这个时间来说。
“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安哥儿眼中含泪控诉道。
安信侯世子听了事情的经过,看向陈无的眼神仿佛看着死人一样。
“我知道了,你先回府。这人我会让侍从来把他带走。”
安哥儿点点头。
安信侯世子又谢了他们,他沉声道:“此事说起来毕竟不光彩,还请诸位守口如瓶,我会记得这份人情。”
“世子放心,我们都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陈无情急之下疯狂的挣扎起来,他恍然发觉落到安信侯世子手上,他会丢了性命的。
安信侯世子冷笑一声,伸出拳头打在陈无的脸上,直到出了气才松开手,有小厮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安信侯世子把手指擦拭干净:“这等小人还想侮辱我弟弟,真是不知所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安哥儿瞥见陈无血肉模糊不清的脸,心里犯恶心,捂着嘴出去了。
安信侯世子:“太无用了。”
他说这话也不知说的是谁。
吕锦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郑山辞在看见安信侯世子出手时,他就挡在了虞澜意面前,遮挡了虞澜意的目光。
虞澜意并不惧怕,听着拳头打在脸上的声音只觉肉疼。郑山辞挡在他面前,他还是承了郑山辞的情。
虞长行:“世子既已教训了此人,我们与这事无关,这便离开了。小锦是今日的寿星,世子的手段太暴烈了。”
安信侯世子声音中含着歉意:“是我考虑不周。”
一行人离开了厢房。
“澜意,安信侯世子的手段真血腥。”吕锦想到陈无的脸,还是心惊肉跳的。
他也是遭了罪,今日明明是他的生辰,反而还要掺合进这样的事。
“人落在他手上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好了,都是这个人咎由自取的。”虞澜意说道。
郑山辞跟虞长行走在一起,虞长行问道:“你与刚才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认识?”
陈无在郑山辞进来后一直盯着郑山辞看,还疯狂的挣扎,要说他们没有关系,虞长行是不信的。
“我与他皆是寒门进士,未曾授官时曾一起说过话。后来我发觉此人心术不正便断了来往。”郑山辞思忖片刻回道。
“好。跟这类小人断的干净最好。其实我也能理解安信侯世子。若是那日我在裴府上,估计还会比他更无法控制自己。”
郑山辞后背陡然一寒。
安哥儿回府了,吕锦和虞澜意又说了会儿话,时辰不早了,虞澜意坐上马车回去。
“这个人胆子太大了,幸好安哥儿没出事。”虞澜意小声的说话。
“他的日子不会好过。”郑山辞掀开车帘,见天色已经晚了。
侯府的权势非比常人,他们不会杀了陈无,只会借刀杀人,或者让陈无生不如死。陈无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前程和性命。
他吃了酒回到家就去洗漱。
“郑山辞,你快过来。”虞澜意躺在床上,双腿晃荡,朝着郑山辞招招手。
刚从浴室出来,郑山辞脚步一顿还是迎上去,坐在床沿边上。
虞澜意打开自己小盒子,里面是各种的粉末和脂粉。
“这是……”
“新奉县风沙大,我送你一只护手膏。”
虞澜意把一只粉色的护手膏塞到郑山辞手上,还有手中的薄茧也硌人,用点护手膏好一些。
“多谢。”
低头没有嗅到郑山辞身上的酒气,郑山辞吹了蜡烛。
虞澜意试探的伸出一只手碰了碰郑山辞的肩膀:“咳咳,我们去新奉县是睡在马车里么?”
“有驿站就在驿站休息,若有客栈也可以休息,不然就可能要在马车里度过一晚了。”
毕竟是赶路,条件是艰苦了些。
“好吧。”虞澜意神色恹恹的应了一声。
郑山辞想着还是翻过身来,认真的说:“委屈你了。”
虞澜意听了郑山辞的话心里好受多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轻巧:“你知道就好。”
郑山辞失笑。
虞澜意还是真是不客气。
“我见了陈无的样子,若是那日关在一起的人是他,我就去佛寺常伴青灯。”
虞澜意还是一个颜控。
郑山辞想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羞赧起来。以前也有人说他长得好看,都是爹妈的基因,郑山辞并不以为傲,现在听了虞澜意这般说,心里有些雀跃。
“我的相貌不算太过出众。”他佯装谦虚起来。
“这点我从不说假话。”虞澜意说道:“你的臂弯也很有力气。”
力气大也要独独拎出来说么,郑山辞觉得怪怪的,头皮发麻,身体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他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看男人的标准,样貌身材是标准,力气也要有要求的。比如一些高难度的姿势就需要男人有把子力气。
能把人轻而易举的抱起来盘在腰上。
翌日,府邸的人便开始忙起来,打包行李,留下看家的忠仆。家中的侍从带了金云、旺福、账房先生、厨师……零零散散有七个人坐在两辆马车,若是要在荒野露宿,总要分出男女和哥儿来,所以带了两辆马车。
家中的行李带了两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坐着郑山辞跟虞澜意,拢共有五辆马车。
虞澜意听了郑山辞的话只稍稍带了两辆马车,等郑山辞从屋子里出来时,看见这两辆马车他沉默了。
他让虞澜意带了两辆马车,可是没说马车究竟有多高,这一辆马车有两个他那样高了。他限制了长宽,没有限制高度。
郑山辞心中懊悔不已。
谁想说个话,还要想长宽高。
虞澜意从里面出来,金云已经把点心取来了。他今日穿着锦袍,任何时候都穿得很贵气。
穿金戴银。
“郑山辞快上车了。”临到头了,虞澜意心里又怕又期待,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盛京,沿途看看大燕的风景也是一种增长阅历。
长阳侯府都给府上的三位少爷请了私塾先生,虞长行除了要在家里学习还要进宫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做伴读,所以虞长行的课业很繁重。
虞澜意跟虞时言就松快一些,虞时言学得认真,虞澜意喜欢看闲书,看了话本和一些游记。他对外边其实是有向往的。
虞澜意笑起来,明亮极了。
郑山辞看见他的笑脸,眼中闪了闪。
“来了。”郑山辞伸出手拉着虞澜意上马车。
盛京的天还是雾气蒙蒙的,天还未醒。马车压在路上留下车轮的印迹,虞澜意掀开车帘,用留恋的目光看向这条街。
在城门口,虞长行骑马立在一旁。
士兵们先是检查放行,虞澜意看见了虞长行。
“大哥!”虞澜意鼻尖泛酸。
虞长行从马上下来,虞澜意从马车里下来,他扑进虞长行的怀里:“大哥,你是来送我的么?”
“是啊,你还未离开过家,我总要来送送你。”虞长行拍了拍虞澜意的后背:“有事给我写信,到了别处别给人欺负去了。”
“没人敢欺负我。”虞澜意笑着说。
虞长行叮嘱道:“新奉县中有乡绅和豪强,弟夫需要应对官场上的人和事,你是县令夫郎也要去应对一些人和事。慢慢来,你总归会学会这些。”
虞夫郎对虞澜意太宠爱,不曾让他接触到这些。
“知道了,大哥。”
虞长行:“我同弟夫再说几句。”
虞澜意心想大哥还要跟郑山辞说什么话,这话他还不能听了,他回到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底下的两个男人。
“这话我在你跟澜意成亲时说过一次,这次我再说一次,澜意交给你了。”
郑山辞郑重以待。
“请大哥放心。在遇见危险时我会挡在他面前,像是安信侯世子所溅起的血,我会挡一次、两次、无数次。”
虞长行心中震动,他拿了一杯酒递给郑山辞。
两个人饮后,郑山辞上了马车,虞长行骑马离开了城门口,身形消失在雾气中。
守城的士兵看着虞长行的背影,眼中艳羡。
甘为天子臣,虞长行出身高贵,又是皇帝伴读,这辈子都是天之骄子。
马车驶出了城门,虞澜意掀开车帘望不见盛京的影子,他的心中生了惆怅,头一次自己离开故土的滋味。
“前面有一个小城,我们今日就是赶到那里去休整片刻,明早再上路。”郑山辞跟虞澜意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他舒展了眉眼。
久在樊笼里,郑山辞离开盛京后,心中只觉坦然,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晌午埋锅做饭,厨师不管在哪都能做出花样。
虞澜意的情绪好多了,他坐在马车上吃了几口饭菜便不吃了。他瞧见了同盛京不一样的场景,这里梯田整整齐齐的,麦穗露出一点金黄,有水在农田里,虫鸣鸟叫声听得格外的清楚。
虞澜意没见过这样的。
“吃些水果。”郑山辞洗了葡萄过来。
虞澜意用了一些。
“郑山辞,这些草是什么?”
“这是狗尾巴草。”郑山辞解释道。
虞澜意点点头,抓了一把狗尾巴草玩。
“那是什么?”
“麦穗。”
“这棵树是什么?”
“樟树。”
“这个。”
“草珠子。”
虞澜意点一个,郑山辞回答一个。
郑山辞突然觉得下巴痒痒的,虞澜意拿着狗尾巴草点了点郑山辞的下巴。
郑山辞的目光落在虞澜意身上,他低声道:“我。”
虞澜意拿着狗尾巴草的手腕像是被烫了一下,他收回了手,把狗尾巴草扔郑山辞怀里:“不好玩,我回马车去睡觉了。”
郑山辞听见从马车里传来的动静,他低头看扔在怀里的狗尾巴草,伸出手捏着草低头编织起来。
虞澜意觉得马车不够软,他把郑山辞的披风垫在下面,安心的躺在上面。
脸上火辣辣的,还未消热,眼睛水润润的,把发带解开,手指无意识绑着发带。
他想着以前他跟吕锦出门玩乐时,在一处假山后面听见了水声和喘息声,吕锦脸上一下子就红了,他还不知伸出一个脑袋看了,只觉不好意思。
两个未出阁的小哥儿一动也不敢动,脸上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只等他们完事了才敢走。
郑山辞把小兔子编织好了,踩在板子上,把小兔子放在熟睡的虞澜意身旁。
第25章 村子来信
虞澜意没睡多久,他醒来时郑山辞坐在马车旁,拿着书在看。他起身瞧见在身边放着三只用狗尾巴草编织出来的小兔子。
他把小兔子拿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毛茸茸的。
金云不会做这样的事,可见这小兔子是郑山辞编织的,郑山辞的手真巧。虞澜意拿着有些爱不释手,他起身坐好,用发带把头发绑好了。
马车还在平稳的驶着,只有车轮的声音,还有郑山辞翻页的声音,虞澜意掀开车帘望去。已是群山之间,前后皆有马车,该是不同的人家,有随行的仆从立在两端。
郑山辞见虞澜意放下车帘拿着兔子在玩,他凑过来问道:“郑山辞你在看什么书?”
郑山辞把书的封面给虞澜意看。
虞澜意:“大燕律,又臭又长,这东西有甚么乐趣。”
过了山峡,地势平坦,周遭几乎没有村庄,只有车轮卷起来的灰尘,不时身后的马车传来吆喝声。郑山辞听得真切,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是商人,押运着货物不知去哪里。
沿着官路往前走,黄昏的光洒在马车上,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一行人到了小城门口。
旺福拿了通关文牒给守城的士兵看。
士兵拿着通关文牒看了一眼,低声道:"放行!"
马车缓缓走进城池,旺福的声音传来:“大人,我们是去客栈还是驿站?”
驿站本是朝廷为了传递军报的官员设置,是途中的食宿、换马的场所,由本县的县令掌管,驿丞负责。因战事变少,驿站的功能也变得更加多样化。驿站有寄取信件和包裹的作用,算是古代的一个菜鸟驿站,不仅如此它还能让赴任的官员和归京的官员在此稍做休整。
“去驿站吧。”
在官员所治理的驿站下总归是少些麻烦。客栈人员复杂,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小心谨慎。
虞澜意没说话,住客栈还是驿站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他都没住过,总觉得新鲜。
掀开车帘,虞澜意看过去。许是因已接近傍晚了,街上的人少了些,不似盛京的繁华。盛京除去夜深时,到处都是人呢。盛京夜市繁华,有时比白日人还要多。
特别是在节日时,盛京不禁烟火,天上都是炸开的烟花和鞭炮的声响。
虞澜意瞧见一位哥儿穿着的衣服,样式瞧着新颖,实则虞澜意早就见识过这样的样式了,他兴致缺缺的收回眼神。
当下看不见什么有意思的,用了晚膳再来逛逛夜市。
马车到了驿站,自有人迎上来,这次郑山辞起身把自己的任命书给来人看。
老周颔首:“郑大人里边请,您叫我老周就好。”
郑山辞应下,伸手把虞澜意扶下来。
“郑大人赴任还带娇夫去,真真是好福气。”
虞澜意身上穿的、戴的、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价值不菲,他周身的贵气逼人,瞧着就是一个没受到任何挫折,被家里娇养的少爷。
“我们刚一成亲,我就要去赴任,以至我与夫郎难舍难分。”
老周点头:“这般成亲后就赴任还是有些急了。”
虞澜意抬步跟上,听了这话,私下心里直冒嘀咕,他看郑山辞挺会说话的,跟官场上的那些说话滴水不漏的人也不相让。
郑山辞瞧见大堂前有两桌人正在用饭,一桌是两位年轻的郎君,穿着江南的蜀锦,眉眼骄矜。一桌是一位中年男人,眉眼坚毅,一位仆从站在身后为他布菜伺候。
老周:“郑大人上面请。”
郑山辞颔首去了楼上。
进了屋子里,屋内只一张桌子一个浴桶还有一张床,屋内陈设简单胜在干净。
“郑大人有事就按床侧的铃铛,或让侍从到楼下来找我们,我们会尽量满足郑大人的要求。”
“现下时辰不早了,我与夫郎还未用晚膳。”
老周:“我立刻让厨房送些吃食上来。”
“我的侍从……”
“就请这些兄弟和这位哥儿跟我们一起在厨房吃。”老周爽快应声。
郑山辞思忖片刻,从怀里给了一块碎银子:“我上来时看见有两桌人,便想问问这两桌人是何人?”
老周得了银子,脸上的笑容更甚,表情也热情起来:“哎,有两位公子是杨氏的公子,身份尊贵,我们得罪不得。还有一位纪大人因受到了上面的提拔,要去京城做官。”
郑山辞点头。
“郑大人和夫郎稍做休息,等会儿热饭热菜就会送来。”
金云把被褥抖了抖,下楼带着人把屋子里的被褥这类物件换了虞澜意常用的。这被褥太硬了,里面的棉絮怕是揉成一坨了。桌上的茶具他不敢喝,只让金云换了。
郑山辞瞧见虞澜意的做派心中摇头,并未阻止。虽说只需睡一晚,但白日舟车劳顿,晚上的睡眠很重要。若是虞澜意能自在、好受些,郑山辞自不会多说。
虞澜意躺在床榻上只觉舒坦,倒是不想睡,心里还带着点兴奋。
“郑山辞你为何去打听底下的那几个人?”
他们只在驿站停一晚,跟其余的三人并无交集,何必要打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为了放心。”郑山辞笑道:“免得起了冲突,或是有了交集不至摸瞎。”
“你信不信,那三人也会打听你我。”
虞澜意不懂,他只含糊的应了一声,不解其味。在他看来,萍水相逢的人没甚么好在意的,懒得去探究在乎。
他生来尊贵,难免会带着点目下无尘,还有点单纯的天真和残忍。
长阳侯府一家子都是精明人,包括虞时言在内,几个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有八百个心眼。虞澜意有一个心眼就差不多了,长阳侯和虞夫郎对虞澜意太宠爱了。
若是换了一个人同虞澜意成亲,能忍受虞澜意的脾气,他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郑山辞晚上我们去外边逛一逛吧。”
到底是来了陌生的小城,虞澜意本想带着金云一块去逛,但总觉不安心,带着一个男人出门许是安心一些。
“好。”
伙计送来了饭菜,郑山辞用了两碗,虞澜意用了半碗,留着肚子去吃夜市上的小吃。
郑山辞跟虞澜意出门去了。
正如郑山辞所想,两位杨公子叫了热水洗漱,便给了老周一块银子问他:“今晚来的一行人是何身份?”
老周脸上的笑容更甚,嘴跟漏斗一样:“这是去新奉县赴任的郑县令。”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杨二公子说道:“原只是一个县令而已,没甚好在意。”
杨三公子说道:“他和他身边的哥儿穿着不一般,一个县令能穿江南供给皇室的布品了。”
杨三看得真切,虞澜意身上的料子就是江南世族献给皇室的天丝布,一共二十匹。皇帝赏赐给了王凤君,还有的就是赏给朝中重臣和亲信。
“三弟是说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杨三:“总之,礼貌待之即可。”
纪大人也打听了郑山辞一行人,得知是一个县令,他便安心的睡下了。官位不及他,他也不用去小心候着。
虞澜意瞧见果真有小贩在卖小吃,眼睛一亮循着味就过去了。他是任何一样都要尝一尝,便让郑山辞帮他拿着。
吃了炒年糕,拿着腮帮子鼓起来,一口吞下去。用签子戳了一块,喂到郑山辞口中:“你尝尝。”
郑山辞两只手都不得空,虞澜意举着手,他不好不从,心里也是愿意,便吃了一块。
“好吃么?”
“好吃。”郑山辞点点头。
虞澜意还看见了舞狮子的,他拉着郑山辞挤进去,眼眸在火光下仿佛闪着光:“好好看。”
周遭都是人,郑山辞手上都是小吃,他还是尽力跟在虞澜意身侧,金云给郑山辞分担了一些。有夫妻带了小孩一起来看舞狮子,也有年轻夫夫来看舞狮子。
郑山辞觉得他跟虞澜意,像是少爷带着拎包的来看舞狮子。
“诸位有人的给个赏钱,没钱的给一声叫好!”有人拿着盘子敲锣打鼓的绕着人群转悠一圈。
虞澜意看了表演,心情高兴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正打算扔进盘子里,郑山辞的嘴角抽了抽,连忙摁住了他的手,从怀里拿了碎银子放在他手里。
虞澜意把碎银子扔进盘子里。
看了舞狮子,时辰不早了。郑山辞拿着东西,吃了滑肉。
一行人回到驿站,虞澜意心情好多了。有人送了热水上来,郑山辞正待要回避。
“郑山辞你看窗户关好没?”虞澜意突然意识到没在家里,他有些害怕。
郑山辞把窗户反锁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关好了。”
“别怕,我在门外,你有事就叫我。”
虞澜意忙不迭点头:“好。”
等虞澜意洗完后,他叫了郑山辞一声就躺回床上了。郑山辞进来打算洗澡,虞澜意在床上装死,不想出门。外边都这个时辰了,他出门去门外太害怕了。
郑山辞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虞澜意跪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装死。
他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在他看来,在大澡堂里洗澡还有人会来搓背,在虞澜意面前洗个澡而已没什么。
虞澜意的耳尖动了动,听见了郑山辞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声水声,郑山辞洗澡去了。
他的腰间坍陷下来,转过身挨着墙边,伸手捂住发烫的耳朵。
脸上白里透红,嫣红从脖颈一路爬到了脸上,鼻尖都红了起来。以前郑山辞在浴室里洗澡,至少还隔着一扇门,现在是什么也没隔。
虞澜意用被褥盖着脸,而后偷偷在被褥里掀开一个缝,紧张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