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澜意难得的安静下来。
他放纵自己慢慢往下躺,整个人躺在草坪上,鲜草的芬香近在鼻尖,虫鸣鸟叫听得更清楚。虞澜意侧过身去看郑山辞。
郑山辞坐在草坪,双腿弯曲着,草帽放在一侧,眉眼疏朗。
周围一静。
喝水的马儿寻着主人的印迹踢踢踏踏的走过来,马大人矮,黑马伸出一个马脖子去拱虞澜意的脸。虞澜意躲开了,一巴掌趴在马脖子上。
“脏死了。”
黑马委屈的低着头,马眼看向郑山辞。
郑山辞专心钓鱼,突然水桶里传来碰撞的声音,他用余光看见一个马脑袋伸进了水桶里,把三条鱼都霍霍了。
这马儿也聪明似乎觉察到杀机,抬起头来又踢踢踏踏的走了。
郑山辞:“……”
虞澜意瞥了一眼:“还活着。”
半死不活的。
郑山辞差点被气笑了:“把你的马儿管好。”
“就三条鱼嘛,我赔你还不好么?”虞澜意从怀里掏出十文钱,脸上燥热,模样更出众了。
“我赔给你。”虞澜意大声道:“我不是没钱,我刚关禁闭出来还没找阿爹和父亲,还有哥哥要钱,我月例很多的。”
郑山辞就知道虞澜意被关禁闭了,他还没说话,虞澜意就把十文钱扔进他袖子里。不是,扔的挺准的。
还是一个抛物线。
他气冲冲的站起来,不打算理郑山辞了,这个吝啬郎子,一看就是戏文里的负心汉。
脾气真大。
啪嗒——
天公不作美,虞澜意头上一湿,雨势越来越大,大雨倾盆。
郑山辞利落的把鱼竿收好,提着自己的水桶打算找一个地方避雨。
虞澜意也没主见,他一看河面上茫然然的一片,他看见他的马儿,现下骑马也会被淋湿。
“还不快去避雨。”郑山辞一看虞澜意还傻站着,扯住他的袖子就往东跑,他记得不远处有亭子可以避雨。
虞澜意下意识跟着跑了几步,雨中朦朦胧胧的看不见路,雨滴顺着头、脸颊、下巴砸落在地上,脚步带着泥水。脚心跟踩着水一样,虞澜意心想靴子里进水了。
头发乱甩,整个人跟落汤鸡一样。
郑山辞把自己的草帽摘下来戴在虞澜意的头上,他淋雨就算了,虞澜意跟他一起出了意外,长阳侯府惹不起。
他在雨中找路,终于若隐若现看见了亭子的身影,眼中一亮,扯着虞澜意的袖子奔上前。
“马上就到了。”
虞澜意的视线一黑,草帽戴在他头上,挡住了风雨。
他跟在郑山辞后面,郑山辞只扯他的衣袖,没有情急之下拉他的手,虞澜意眨了眨眼,一抬眼就是郑山辞宽厚的后背。
雨滴落在草帽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他们穿过草坪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的水声。雨水侵透了长袍,郑山辞的后背隐约显出流畅的肌理。
抓住他的手有力、不容置喙。
虞澜意脸上渐渐染上一丝绯红。
到了亭子,郑山辞松开了抓住虞澜意的手,他把水桶放在里面,自己把长袍掀起来拧了拧水,哗啦啦的全是水。
虞澜意找了位置坐下来,他把草帽摘下来,看见郑山辞掀起袍子,他移开了眼神做不到郑山辞那般豪放。
他毕竟是哥儿。
郑山辞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把水拧了又拧,现在好多了。身上未带火折子,只能待在亭子里等雨过去。
他说道:“你把身上的水拧一拧,免得得了风寒。虽说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怎么拧干水!”虞澜意一想要在一个男人的目光下拧水就不自在。
郑山辞:“我背过身。”
虞澜意这才拧了拧衣角的水,他穿的骑装没穿长袍还好上一些,他又把靴子脱下来,这靴子里面一半都是水。
“……好了。”
郑山辞转过身,虞澜意坐在一旁,一副拒绝说话的样子。
“我跑后,马场的人会来找我,到时候你先去马场休整片刻等雨小了再走。”
“谢谢了。”
虞澜意嘴角微翘,得意的扬下巴:“算你识相。”
郑山辞看着虞澜意的脸,移开了眼神。这人可恶又嚣张,偏偏长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幸好他是直男,对男的不感兴趣。
现在虞澜意在他眼里就是那一男的。
吕锦果然带了马场的人来找虞澜意,虞澜意马术出众,吕锦跟不上,又下雨了就先回马场搬救兵。马场的人一听在雨中找不到虞澜意,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谁不知道长阳侯府最宠爱虞澜意,要是虞澜意在马场出什么事,非要吃不了兜着走。
马场的人把虞澜意跟郑山辞接走了。
有人熬制了姜汤,虞澜意、吕锦还有郑山辞都喝了一碗。
马场主人递给郑山辞一套新衣,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婆娘给我做的,我还未穿过,小哥先将就穿一下。”
郑山辞也不矫情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古代的医术还是比不上现代,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要了人的性命,郑山辞惜命。
有丫鬟拿了一个暖炉过来,她福身行礼极有教养,轻言细语道:“我家少爷见公子淋了雨,身上怕是发冷,暖炉拿来暖一暖身子也好。”
郑山辞忙道:“替我谢谢这位少爷。”
丫鬟面容姣好,眼中含笑:“公子不必客气,我家少爷跟虞少爷打小就是知己。少爷还有事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丫鬟刚回院子里,就听见吕锦还在打趣虞澜意的声音:“怎地偏偏让你们遇上了?我暗地里瞧了几眼,模样俊美,丰神俊秀,人瞧着也不是没本事的。身份是低了点,但以后的事还不知道呢。有侯府和你哥哥在,你怕什么。”
虞澜意的声音带着恼怒:“我跟他没缘分!是强行绑在一起的。”
吕锦:“你既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好哥儿把姜汤喝了,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
虞澜意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把姜汤喝完了。
等雨势小了些,吕锦让马场的人找了马车,虞澜意也换了一身衣袍,他时常来马场,在马场里放了自己的衣裳。
他钻进马车打算回家,还要找府医来帮他看看,预备着不能得了风寒。
吕锦:“去看看郑公子还在么?这里还备了一辆马车。”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说道:“少爷,郑公子已经不在了,说是趁着雨小,找马场的人借了一把雨伞就独自离开了。”
“那先上马车吧。”
吕锦坐上马车,虞澜意也听见了吕锦在外边的话,他想到郑山辞自己一个人走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虞澜意心里有些不舒服。
马夫驾着马车,车轮子在地上留下印迹,他们回京城去了。
郑山辞不能跟虞澜意一起出现,到时候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他先走一步,让马场的主人不要告诉他们,免得打扰了他们。
此后郑山辞把伙食问题解决了,他没有再出门,幸而淋雨后没有得风寒,身子骨还好。到了吏部考核之日,他穿了一身长袍就出门了。
吏部在皇城里面,跟他一起竞争的人还有五个人,皆是寒门进士。
郑山辞去时,其余的五个进士已经到了。他们看见郑山辞来,目光闪烁,心里都有些愤懑。郑山辞攀上了长阳侯府还要来抢这一个小小的新奉县县令。
“郑兄,我是方觉,按理说郑兄不该来参加这次吏部考核吧,还是郑兄已经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了?”一个儒雅的读书人上前轻声问道。
端的是好姿态,语言中满是恶意的中伤。
郑山辞不紧不慢的拱手:“吏部的官吏给了我牌子,说明我是符合这次人选的标准,另外这位方兄,我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吏部是为大燕选拔人才的地方,方兄的意思是吏部的大人与我有勾结,敢问方兄怀疑哪位大人,说出来也可印证一二,让我和那位大人都对你有交代。”
方觉脸上一僵,甩了甩袖子:“郑兄,开个玩笑而已。”
郑山辞:“我也是开个玩笑而已。”
在官场和旁人的交锋中若是落了下风,他定然以为你是一个软柿子,郑山辞恰恰不是软柿子,他是硬柿子。
本来在家读书写文章就怨气重,这次方觉还要撞到枪口上,郑山辞只好磨刀霍霍。
吏部侍郎主持这次考核,吕侍郎让他们先落座。
“这次的考题是以地方农事作一篇文章。”
朝廷的老传统,喜欢抓农事。
郑山辞挑眉,把宣纸铺开,心中打好腹稿下笔了。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郑山辞先用论语中的农事观点引出自己对农事的见解,然后笔锋一转,转到三农问题上。
“事有三农,一曰农村,二曰农业,三曰农民。农民在价值、时间跨度、地方跨度上各有不同……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根本也。”
仅是写一篇文章的功夫,只需上午的时辰便可。吕侍郎让小吏把六个人的文章糊名。
郑山辞写完后就离开了吏部,方觉等人看着皇宫的一切眼中都有新奇和羡慕。郑山辞放慢了脚步,同样看皇宫。
“叶世子,等等下官,世子殿下今日仗义疏言,容下官感谢一二。”一个穿着绿官袍的年轻官员追上叶云初。
叶云初:“你说的有道理,我才会帮你多说一二,都是为了大燕的昌盛,梁大人说这话就客气了。”
说完叶云初便离开,唇角淡笑,君子之风,风度翩翩。
方觉等人低头避让。
郑山辞比他们走得快些,未曾遇见叶云初。他出了皇宫,宫外小贩们挑着担子吆喝,他找到一地面馆。
“公子,您要吃什么面?”
“云吞面。”
“好嘞,公子稍等。”
郑山辞在等面时,心里轻松几分。明日吏部就会出告示告知结果,并派小吏前来报喜。郑山辞有把握,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郑山辞付了面钱折身回去,囊中羞涩,还要在京城待上些时日,他想找些短工来做。抄书虽是他擅长之事,终究要劳心费神,这段时日也不能抄好一本书。
心中想着事,一只手放在他肩上:“郑兄在想什么?”
崔子期语气含笑,他刚从府邸出门,去酒肆又喝了一些酒,听会儿戏,觉着没意思就打算回府了。路上看见郑山辞,眼中一亮。
郑山辞:“想找个短工做。”
“郑兄,等你娶亲后不愁这些。”
郑山辞摇头:“终究还是自己赚的钱好。”
这一板一眼的样子,看得人叹气。崔子期是纨绔子弟,他名下的店铺却不少,他看着郑山辞难得没嘲笑他,反而说道:“这样金衣阁还差一个看铺子的人,有客人来了就接待一下客人。一个月给你四两银子。”
“崔兄,我可能只做半个月。”
崔子期摆手:“随便你。”
崔子期起了兴致把郑山辞带到金衣阁里,让掌柜的认认人。
掌柜的一看是少东家带来的人,哪还敢怠慢,嘴上应着好好,心里想着要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郑山辞拱手:“多谢崔兄。”
“能费什么劲儿,你自己好好干就成了,我先回去睡觉了。”崔子期反而被郑山辞态度弄的有些懵,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出门喝酒随手打赏给小二的银子就不止二两银子。
金衣阁是盛京最受欢迎的衣铺,掌柜跟他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郑公子你负责把客人引过来便好了。”
郑山辞点头。
掌柜让郑山辞明日来。
吏部的吕侍郎和余下两个吏部主事负责把新奉县令的人选定下来,吕侍郎铁面无私,谁在他手上都讨不到好处。
他看了看手上的文章,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在上面批上了一个甲等。
待两个吏部主事把六个人的文章批阅一番,又流传到吕侍郎的手中。
在同一篇文章上出现了三个甲等。
吕侍郎记得新奉县县令的位置只邀了六个还未有官职的进士来,这篇文章的语言平实、又一针见血,实在是篇好文章。
“既是如此,我也签上我的名。”
两位吏部主事的名字已经签在上面了,吕侍郎落下自己的名字,这是为了出问题来追责。小吏上前一步把糊名撕开了。
“郑山辞?竟是他。”
郑山辞的名字因和长阳侯府系在一起,盛京众人对此都有耳闻。
吕侍郎眼中讶然,这写文章的能力和他是三甲进士完全不符合,吕侍郎默然无声,让底下的小吏去办事。
两个吏部主事也是心里嘀咕,向吕侍郎行礼离开了。
“新奉县县令,我记得这官职就是烫手山芋,没什么政绩可捞,穷山恶水的地界,还出过几次匪乱。”
“对啊,谁都避了,本是安排了一个二甲进士去新奉县做县令,结果人去了就打了退堂鼓,水土不服,累及得了重病。”
这话他们两个说说便好,明日才贴告示,他们的嘴里不能漏了消息。
都要成长阳侯的儿婿了,还要去新奉县吃苦。
虞长行在皇宫的巡逻,他知今日是吏部考核的日子,瞧见两位吏部主事并肩走着,嘴里说着话。他低头沉思,在长阳侯找吏部托关系找了新奉县一职后,虞长行觉得太低了。
武明帝对官职抓得紧,要想把人塞进去也要正当的理由,刚是三年科考完,官位已不剩下什么。留在京中,流言蜚语多,虞澜意的性子急,还要闹出祸事。
只看这郑山辞扶不扶得上墙。
虞长行下值后回到家里,虞澜意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长阳侯和虞夫郎当做没看见,虞夫郎留他在家绣嫁衣,虞澜意绣工不好,绣衣绣了一半就撂桃子不干了。
“大哥,我有事找你。”
用完晚膳后,虞澜意叫住了虞长行。
虞长行停住脚步颔首点头。
两个人去了花园,虞澜意抬头看自家大哥:“大哥,我零花钱用完了。”
虞长行早有准备,他给了虞澜意二十两银子:“最近看中了一把刀所以买下来了,余下没多少银子。”
虞澜意把二十两银子放进袖子里。
虞长行摸了摸他的头:“要是没银子花,出门花钱记账记在我头上。”
虞澜意:“我才没那么不懂事呢。”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想到自己在马场的马儿:“大哥,我嫁人后能把马带走么?”
虞长行:“当然可以。”
虞澜意眼中带笑:“那就好了。”
他还想说什么话,还是止了话头。从长阳侯和虞夫郎的态度就知道他必须要嫁过去,还是不要给大哥添麻烦了。
虞澜意想到郑山辞小气的样子,他拿着二十两银子,脚步轻快,他娘家有钱,不给这个吝啬郎子花。
他刚出花园就看见了虞时言,虞澜意扯了扯嘴角,近日叶云初让他妹妹约着虞时言出门玩耍,时常看不见虞时言的人影,这下终于逮住了。
“二哥哥。”虞时言轻柔的喊道。
虞澜意抱胸站在一旁:“你这声二哥哥我可不敢当,我没你这样的兄弟,不要攀交情。”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虞时言,看见他头上戴的是一支漂亮的新簪子。
“你真有本事,把叶云初耍得团团转。”
虞时言闻言摸了摸头顶的簪子,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二哥哥说笑了,我与叶世子是朋友。二哥哥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是好好绣嫁衣才好,不要关心别人的心情了,免得操心过度坏了自己的心情。”
“我嫁出去怎么了,嫁出去也是侯府的嫡哥儿!”
虞时言敷衍的点点头,向虞澜意福身离开了。
虞澜意气得一个半死。
要是虞时言真嫁给叶云初,我要怄气怄死。
虞澜意的拳头硬了。
回到家中的郑山辞并不知道虞家兄弟的争论,他睡了一个好觉。翌日,有人敲门,郑山辞打开门是一个小官吏。
小吏端着托盘,托盘里有一件青色的官袍。七品县令穿青袍,托盘里还有一方官印。
“恭喜郑公子,这次考核您胜出了,这里有官袍和官印,还有通关文牒、朝廷的任书,郑公子收好了。吏部让郑公子在这月起身赴任,虽说是辛苦些,但新奉县没个做主的人还是着急,还请郑公子原谅则个。”
郑山辞拱手:“下官谨遵上命。”
“那我就不打扰郑大人了。”
郑山辞送走官吏,他把官袍挂起来,托盘内有两身官袍,还有一双靴子和官帽。
他唇角带笑,终究还是拿下了县令之位,他有些期待到新奉县的日子。现下还不能耽误,要去金衣阁打工。
他把东西放好,去了金衣阁。
金衣阁富丽堂华,来往的人都是富贵有权势的人。来往的人一件衣裳一百两银子拿下也没有丝毫心疼。
郑山辞引着这些贵人进阁楼里。
有的夫人见他长得好看,偏生还要使一使小性子故意调侃郑山辞。
“小郎君长得这般好看,气度非凡怎么还要来金衣阁做一个伙计?”那夫人捂着嘴笑。
掌柜的眼皮一跳,生怕郑山辞书生意气,非要把自己的志气和心气亮出来看看,到时候他拍拍屁股就走,金衣阁反倒是失了大客户。
郑山辞:“夫人说笑了,抬举我了。”
掌柜松了一口气。
那夫人笑起来不再说话。
不少闺阁中的小姐和哥儿都在用余光瞧郑山辞。
郑山辞在金衣阁做工还很轻松。
章夫人出了金衣阁就去了长阳侯府,她同虞夫郎是姐弟,嫁给的人也是高门大户,她今日是来给虞澜意添嫁妆的。虞澜意可是他们小辈中头一个出嫁的。
她见过郑山辞的画像,认得他。
章夫人把金衣阁的趣事说给虞夫郎听,虞夫郎淡笑:“山辞是一个老实孩子。”
长阳侯家是大家族,虞夫郎家也是大家族,英国公府就生了三个嫡亲的孩子,虞夫郎是最小的一个。
改日还要认认人才行,免得触了众人的忌讳。
第10章 吞金兽
崔子期来看过郑山辞,见郑山辞在这里干得不错,他也就笑了笑:“郑兄,改日一起去喝酒。”
他发觉郑山辞跟其他的那些酸儒书生不一样。有的书生总是自命清高,还有的就是另一个极端成了一个谄媚的小人。
“好。”郑山辞应下了。
从金衣阁回到屋子里,金云捧着一身红色的新郎服:“郑公子这是选的新郎服的样式,您看看合适吗?我带了裁剪的师傅过来。”
托盘上是几件新郎服,本来郑山辞还没有半个月就要成亲的实感,当他的手触碰到新郎服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扫过心间,他突然一下子就有了那么一点实感。他穿越而来,按照原著的轨迹,想要把新奉县县令的位置拿下来,娶虞澜意都是为了遵从轨迹。他摸到这柔滑的绸缎时,绸缎轻而薄,他却从中感受到了实感。
“郑公子,郑公子!”金云见郑山辞看着新郎服发愣,喊了喊他。
郑山辞回过神来,这里有几套新郎服都是极好的,郑山辞认真的挑选了一番,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极简的衣服。
裁缝上前一步,测量郑山辞的身形。
裁缝记下郑山辞的身形。
“好了,郑公子。”
郑公子还是愣愣的,有些呆。
他问道:“新郎服的款式也会问虞澜意吗?”
裁缝笑起来,觉得这问题问得很奇怪:“郑公子,你们两个人成亲,虞少爷自然也会量身形,裁剪婚服。”
郑山辞神色怔然,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耳朵都红了一块:“是我犯痴了。”
郑山辞看着托盘里的婚服心里还没有平静。
裁缝继续说:“郑公子,你既选了这个样式,十日后我们就把婚服送上来。”
“好,麻烦了。”
郑山辞吐出一口气,他真要成亲了,还是娶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恶毒男配,他跟虞澜意是绑定了,除非和离。
他打了一个寒颤,虞澜意不会愿意和离的。因为他会觉得丢份,还会阴阳怪气的说话,甚至还会挨一顿毒打。
郑山辞:“……”
人生无望。
看来他只好好好锻炼身体,把逃跑的技能还有自己的身体练好,没准在挨打时还能抵抗一二。虞澜意的武艺是虞长行教的,那是皇帝的禁军副头领……那虞澜意算是一个冒牌的禁军副头领吧。
还是一个作威作福的霸王。
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有府邸的丫鬟侍从也归他管,不是他不想,而是虞澜意这霸道的性子就会把这些全揽过去。
金云带着消息回到侯府,虞澜意拿着针线在戳嫁衣,虞澜意看见金云来了,眼睛亮了起来:“怎么样?”
“姑爷量了身形了,选了一套极简的婚服。”
“哈,那可是成亲,自然要穿了华贵的。”虞澜意嘟囔道:“还有听阿爹说,他已经做了官,是七品县令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小的官。”
金云:“……”
“我的嫁妆单子,阿爹也给我了,我要偷偷的藏起来不给郑山辞看,还有他的俸禄要归我管。”虞澜意洋洋得意:“他顺着我,我就让他过好日子,他忤逆我,我就不给他饭吃。”
金云听着就为未来的姑爷叫惨,他说:“少爷,姑爷在看见婚服时一直在发愣,我喊了几声姑爷才回过神来。他还问裁缝,少爷有没有婚服,可见他心里还是念着少爷。”
虞澜意听了这话,他的脑海里闪过郑山辞扯着他的衣袖跑的场景,还有郑山辞把草帽盖在他头顶,他透过眼睫去窥探郑山辞后背的场景,他的耳朵红了红。
“我这么好,他上心是应该的。”虞澜意坐在梳妆台上,看了看自己眼中的荡漾,他的嘴角下撇恢复过来。
笑什么笑,这是什么好事么?
不准笑!
虞澜意装作无意的问道:“我们成亲,他爹娘会来吗?
“应当不能,婚期太紧迫了,赶不过来。”
虞澜意点点头,他说道:“那我成亲后就要离开京城了?”
金云沉重的点点头,他视死如归的说:“少爷,您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虞澜意:“……”
他的心里又痛苦起来,他有点后悔早年没有攒钱,现在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哦,大哥给的二十两银子,他出门吃了一顿烤鸭就没有了。
他还欠金衣阁一百两银子。
算了,不还了,等金衣阁催债的时候,他估计已经没在京城了。
虞澜意把自己首饰盒打开,金云和虞澜意眼里一片金光闪闪,眼睛都要闪亮了。
“倒卖出去。”虞澜意不忍心看,他挑挑拣拣了自己喜欢的二十支首饰,把其余的首饰盒推出来:“找个地方卖了,我不要银子,我只要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