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千修冷声道:“沈副宗主如此针锋相对,究竟有何意图,你有这闲工夫扯皮,不如命人严加看守囚仙狱,若是囚仙狱没出事,我宗门弟子又怎会落到魔头手里?”
青炎真君:“临雾宗紧盯着灵音宗一举一动不放,却没守好囚仙狱,里面十恶不赦之徒若是出逃,届时身为囚仙狱掌权首席的临雾宗又该当何罪?”
沈副宗主被连番呛声,脸色早已不停转换数个颜色,委实精彩纷呈。
清鸿剑尊寒眸微微扫了过来,威压和冷厉气势也随之而来,震得沈副宗主敢怒不敢言。
“几百年过去,林西邗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连带着手下也成了卑鄙无耻的杂碎。”
沈副宗主眼睛瞬间瞪圆了,愣愣地来回盯着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仿佛以为刚才是听到了鬼在说话。
“咳!”元千修及时掩嘴盖住了咳嗽声,差点没绷住笑场了。
清鸿啊清鸿,你可真敢说,没想到五百年了居然还能看到你这毒嘴重新出山了。
看来你果然对你那徒弟很上心啊,急得本性都露出来了。
沈副宗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当众辱骂了,骂他的人还是众人敬仰奉为神祇一般的清鸿剑尊,脸色不禁又开始由白转青再转红,气急败坏喝道:“清鸿剑尊!你未免太不把我临雾宗、药宗以及春雨阁丧失的几条人命放在眼里!难道你想灵音宗与整个修真界为敌不成?”
清鸿剑尊漆眸仿若有寒芒闪动,衣袍在风中猎猎鼓动,周身威压一变,立即将沈副宗主逼得双膝弯曲跪在了地上,“一条狗而已,乱吠,索性便把嘴封了。”
话落,沈副宗主果然感到喉间一紧,渡劫期大能的禁言术落下,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沈副宗主惊恐地摇摇头,呜呜大叫,“呜呜,呜呜!”
元千修有了清鸿剑尊压场子,人也精神了,骨头也硬朗了,顿时眉开眼笑望向跪在城楼间的沈副宗主,又看看寒梧以及流光两人,“二位是否觉得奇怪,为何本门忽然会对临雾宗发难?”
寒梧、流光两位真君早已疑窦丛生,清鸿剑尊脾气火爆已是五百年前的事,这些年他逐渐成为端方雅正、清冷仙姿的剑尊大人,遵守承诺五百载,何以会在一夕之间改变态度向人发难?
“还请贵宗言明。”寒梧、流光两人同时拱手。
城楼下的稹肆等得不耐烦,冷岑岑笑了起来:“清鸿剑尊,你们聊够了么?你们有耐心耗得起,我手里的匕首可等不及要饮血了。”
清鸿剑尊的寒眸终于遥遥扫了过来,瞬间对上被作为人质裹挟在稹肆手里的青年。
聂更阑眼睫颤动了一下,微微侧过苍白如纸的脸。
他如今的样子一定很丑,不想让师尊看到他这副狼狈的姿态。
可躲了几息,终究还是忍不住朝城楼上的冷峻身影看过去。
师尊竟为了他不惜失守承诺出了玉髓峰,他心中怎能不掀起惊涛骇浪。
清鸿剑尊目光留恋一般停在聂更阑面容几息,对稹肆冷言道:“你真以为,本尊对当年之事毫无所觉?”
稹肆一扬眉,握着匕首的手一紧。
五百年前。
正如上次青炎真君在秘境同聂更阑所说的,北海龙族的五太子北溟朔是个风流成性、喜好流连花红柳绿的纨绔子弟。
他最常光临的地方,便是桐月城的雅香楼。
雅香楼仙姬仙子众多,而其中他最常点的,便是一位唤作烈情的仙姬。
那日北溟朔如往常一样光临雅香楼,一进去便收到管事老鸨的告知,说烈情正在被客人调戏。
北溟朔当即不爽,呼呼喝喝大叫:“岂有此理,难道他们不知我每月固定的几日都要寻烈情仙姬作陪吗?”
管事老鸨:“五太子,他们知道,但就是看上烈情仙姬了,一定要她作陪,您看,这……”
北溟朔登时大怒,让管事老鸨带路去找那王八孙子,一路到了第十层的天字号房,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嘈杂的动静。
“烈情仙姬别躲啊,与我喝一杯,来来,不如本少爷用嘴喂你?”
“呵呵,你虽然叫烈情,可也用不着如此端着架子真把自己当成九重天上冰清玉洁的仙子,竖起这么个贞洁牌坊给谁看呢,本少爷可是桐月城城主的儿子,你若是拂了我,以后你有得苦吃了!”
说罢,那桐月城城主儿子就喝了酒,强行用法器禁锢烈情身子,要用嘴去喂她喝酒。
烈情拼命挣扎,倔强地不肯屈从,但却根本无法从那高阶法器中脱身。
“砰!”
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北溟朔怒气冲天从外面闯了进来,“放开她!”
城主儿子眯起眼睛,满不在乎打量来人,“你就是烈情说的那个北海的五太子?哼,长得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本少爷俊美,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城主儿子叫冷岳明,冷岳明说着,当着北溟朔的面将口中的酒强行喂给烈情,逼她喝了下去,还又是亲又是摸,只差没当着北溟朔的面霸王硬上弓了。
北溟朔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即冲了过去。
很快,房中炸开道道金光,到处都是斗法痕迹,雅香楼馁顿时一片混乱。
冷岳明在宗门里修习便是个不思进取的,灵根也只有三灵根,哪里打得过北溟朔,他身边有一有一个保护他的化神期高手,北溟朔敌不过这个化神期,索性化为龙形,再借住高阶法器,很快把冷岳明打了个半死。
“你有本事就把本少爷打死!”冷岳明嘴硬,吐了一滩血依旧在叫嚣,“本少爷回头就把你看中的女人吃干抹净,让她们日日被本少干得爽翻天,让她们求着我干——”
冷岳明话没说完,已经被盛怒的北溟朔扔进法器从雅香楼外一跃而出。
他来到桐月城城楼,把满身是伤的冷岳明剥光衣服吊在了城门上示众。
其结果就是,桐月城城主赶来时儿子已经奄奄一息,城主一怒之下擒住北溟朔,命他唤家族中人立即到桐月城赎人。
当年虞肃秋被冠以流月大陆第一剑清鸿剑尊的头衔还没多久。
北海离桐月城较远,是以虞肃秋接到消息当即赶到了桐月城雅香楼。
当芝兰玉树、清俊出尘的青年从雅香楼出现那一刻起,城主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城主踩在北溟朔的脊梁骨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久仰清鸿剑尊大名,但初闻音容,竟实在不知剑尊竟有如此玉容仙姿,看得我一时心痒难耐。”
虞肃秋只冷冷开口:“放了我弟弟。”
城主贪婪地盯着他那张冷峻殊色的脸,“剑尊有命,岂敢不从?但北溟朔几乎要将我儿打死,我总不能受窝囊气就这么白白让你把人带走,否则我这桐月城城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你要如何才肯放人。”虞肃秋眸子冷淡,一把太初剑已经执于手中,威势凛凛,仿佛城主一个说得不对就要提剑上前动手。
“呵呵,好说。”
城主扬手拍了三下,立即有仆从端着一个银盘匆匆而来。
银盘中躺着一个古朴的木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株类似古藤的灵植。
“此乃曳铃草,服下之后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否则会逆转灵脉丹田灵根损毁而亡。”
城主笑眯眯地望着青年那张冷到极致的如玉面容,“只要剑尊服下这曳铃草但凭我使唤三个月,我就放了这位五太子。”
“否则他就会被我的炼妖塔抽筋拔骨龙丹尽毁、绞碎神魂而亡。”
说着,城主打了个响指,躺在地上的北溟朔已然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手边的炼妖塔。
“剑尊,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提剑的虞肃秋将剑慢慢放了下来。
冷眸扫在那曳铃草上。
最终还是服下了那株草。
他当年便已经是合体大圆满,自恃修为高强,这株曳铃草即便有毒,毒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要服下,城主便再无话可说。
虞肃秋冷眸一闪,那株草已经进入喉咙。
城主眼里似有得逞暗芒划过。
下一瞬,虞肃秋浑身灵力开始暴涨,身体似有灭顶的炙热涌遍全身,循环往复,冲击着体内无数条经络血脉,冲刷着丹田识海,狂躁热意排山倒海经久不息,冲袭着他连带身体一倒,顿时单膝跪于地上。
虞肃秋寒眸一抬,恰好窥见城主面上那抹得逞之色,登时便以为猜想得到证实。
这株曳铃草应当是迷.情一类的灵草。
面前这人,其心昭然若揭。
虞肃秋浑身灵力暴涨、燥热、涌动, 再加之城主得逞的神色,只以为自己中了计。
他灵力一运转,便想排出那株迷情草, 没想到除了周身金芒暴涨、狂风平地掀起一地桌椅,雅香楼最顶层的屋顶也被掀飞外, 根本毫无作用。
灵力炽烈,越发灼热逼人。
虞肃秋双眸寒凛, 太初剑冷冽剑意冲天而起奔着城主斩下, 很快,雅香楼最顶层便闪过两道斗法的身影,金芒和白芒不断交织。
虞肃秋作为流月大陆剑修至尊不是浪得虚名,再加之灵力每一个呼吸都在暴涨,纵使桐月城城主已经扔出无数法宝法器抵挡, 依旧还是身负重伤吐血倒地, 和儿子一样奄奄一息了。
城主又惊又怒,为何这曳铃草不起任何作用, 反而让这冷美人展现出的剑意恐怖如斯。要知道他身为桐月城城主,手里积攒了不少珍稀法器, 方才却被他的无边剑意一一撕碎, 仿佛那道无上剑意能直接斩裂苍穹一般。
虞肃秋浑身灵力依旧在不断暴涨,周身狂风呼啸, 把雅香楼最顶层的所有桌椅房门都掀翻掀飞了出去。
雅香楼楼主得知后惶然赶来,看到流月大陆姿容无双的至尊剑修矗立于狂风中, 一头青丝上下翻飞, 冷冽气息骇人无比,立即命所有人不得靠近。楼主认命了,这雅香楼今日恐怕要毁了。
楼主预感不错, 在虞肃秋、城主斗法之际,天边已经有数道流光来势汹汹往雅香楼奔来,这数道流光直接落在了一半已经成为残垣的雅香楼顶层。
虞肃秋手持太初剑,在灵力漩涡中踏出步步莲花,气势冷然来到城主面前。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斗法之际,桐月城雅香楼顶层已经冲天而起一道雄浑的灵力巨柱,并且巨柱越来越大,扩散,覆盖,第一时间便惊动了好几个宗门。
临雾宗、春雨阁、药宗便是这几个宗门之一,另外的,还有几个小门派也跟着过来一探究竟。
这些宗门一落到雅香楼顶层,看到的便是这副满地凌乱、半层楼都快散架了的废墟场景。
而虞肃秋的发冠早已经被爆冲的灵力和狂风冲散掉落,一头青丝正张狂飞扬,冷峻出尘的面容冷厉骇人至极,正盯着地面吃力爬行蠕动的桐月城城主。
“居然是灵音宗的清鸿剑尊?”一众宗门见状纷纷嘀咕,面露惊异之色。
临雾宗的林宗主亦是惊疑不定,从上而下慢慢扫视虞肃秋全身,而后,收起眼里的震惊,当即高声喝问,“敢问剑尊,为何擅自偷盗服下我临雾宗的镇宗神器归墟仙草?”
虞肃秋手持太初剑缓缓转身,如寒潭幽深的眸子一一扫过眼前围了一圈的各宗修士,倏然,嘴角一翘,诡异地绽开一抹骇人的冷笑。
众多修士见状纷纷后退。众所周知灵音宗的清鸿剑尊脾气暴烈,性子又清冷,在人前从未见过露出笑容,若是反常,那便是事出有妖。
虞肃秋寂静中面含冷笑,声音平静得仿佛下一刻无边寒凛剑意就要劈向这群人似的,“临雾宗想趁火打劫?”
林宗主:“剑尊,慎言!方才几个宗门在我临雾宗品茶,没想到忽然感受到暴涨灵力自桐月城中冲天而起。这归墟仙草是我镇宗之宝,只有这株仙草才能有此神威之力,我立即派人前去查看,果然发现镇宗的宝物归墟仙草已经不翼而飞!”
“敢问剑尊,难道你感受不到自己周身灵力的异常变化吗?”
虞肃秋持着太初剑的手微微一抖。
方才他处于盛怒之中,满心以为自己遭城主下迷.情药,如今细细想来,那似乎不是什么致使他发情的迷药。
反而,他灵力确实暴涨得过于异常,反倒让他体内产生了强悍巨大的变化。
虞肃秋一抖剑身,立即往地上正在爬行蠕动要逃的城主轰了过去。
城主浑身重伤,被这一剑轰得又是狠狠摔在地上。
虞肃秋一道骇然灵力将其隔空拎起,冷然扫视他:“你给我服下的,到底是什么?”
城主呕了一口血,笑得身体弓起不断颤抖,“剑尊丰姿无双,当然是本城主想与你一度春宵的灵药了……”
林宗主厉喝一声打断他:“放屁!他明明服下的是本宗的神器归墟仙草,当年临雾宗得到这株仙草,修真界所有宗门都知晓此事,若非是归墟仙草,清鸿剑尊怎么可能忽然散发出如此强大无匹的灵力,而我临雾宗的归墟神器又怎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
说罢,林宗主飞身而来就要抢那桐月城城主问个清楚,虞肃秋自然不让,两道强悍灵力碰撞间,身负重伤的桐月城城主嘴角流下更多血渍,心脏更是在灵力挤压之下直接爆了。
“噗!”
桐月城城主的身体如同破烂不堪的抹布一般软绵绵倒下,砰地摔在了地板上。
当场陨落了。
虞肃秋还有话没从他嘴里撬出来,见此人骤然陨落,当即向林宗主辟出一道惊天剑意。
林宗主急速后撤,先声夺人质问:“清鸿剑尊!你与桐月城城主是否有所勾结,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临雾宗神器已久!”
虞肃秋嗓音寒凛:“林西邗,你当老贼的天赋果然卓绝远超众人!你致桐月城城主于死地,到底在心虚什么?”
“虞肃秋,你竟敢辱骂我们宗主!”临雾宗的副宗主呵斥出声。
眼看桐月城城主一个活生生的证据当场陨落,虞肃秋漆眸一闪,怒气勃发提剑上前同林宗主斗起法。
林宗主很快被打伤,副宗主见状不对立即加入,道道灵力皆是锋芒灵力,似乎不伤虞肃秋一分不甘心。
重伤的林宗主大叫:“林某恳求各位帮忙把他抓回去,此事定有蹊跷,绝对不能让灵音宗独吞了我临雾宗的镇宗神器!”
春雨阁、药宗及其其他宗门的人纷纷跃出圈子加入战斗。
虞肃秋冷笑,想抓他?
而临雾宗的副宗主趁他松懈之际想用法器五方神镜偷袭欲将他当成妖物镇入镜内,五方神镜是镇邪祟妖魔之物,修士一旦被关押入内神魂不受创也要被扒一层皮。
虞肃秋察觉之下,眸色冷厉怒火滔天,立时劈过去惊涛骇浪的一道剑意。
副宗主就这么被暴涨灵力裹挟的太初神剑一道剑意兜头劈为两半。
一命呜呼。
临雾宗的副宗主也陨落了。
临雾宗的副宗主一死,四周躁动不断,愤怒亦是持续高涨。
林宗主挺着重伤的身体振臂一呼,“上!他竟杀了我临雾宗的副宗主,这厮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强悍,现在不制止他,将来流月大陆必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话音落,一众宗门修士纷纷祭出法器朝虞肃秋冲了过去。
虞肃秋眸色冷怒,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们像擒贼一般擒了自己去,且也万万没想到,那株归墟仙草强盛如斯,临雾宗不得不祭出另一件神器龙逐箭,春雨阁祭出了神器玄阴环,药宗则祭出了神器雪虹绫,各宗没神器的也纷纷祭出了高阶法宝。
在一片混乱的斗法中,虞肃秋也不堪重负,双目被药宗的雪虹绫所伤,而春雨阁的阁主、药宗的一位衡远真君也当场被虞肃秋斩杀于太初剑下。
至此,局面已经无可挽回。
虞肃秋一头青丝凌乱,提剑静静伫立于已经塌了一半的雅香楼顶层,不光雅香楼,四周的建筑也纷纷倒塌损毁不少,到处一片狼藉。
重伤的林宗主以及各宗众人惊恐纷纷后退,警惕地盯着面前神色冷厉骇人的虞肃秋。
林宗主厉声喝道:“灵音宗的人怎么还没赶到,元千修在何处!”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浑身沐浴着血水的虞肃秋已经提着同样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北溟朔闪身消失不见。
林宗主立即服下一枚疗伤丹药,喝道:“追!他今日杀了这么多人,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虞肃秋将受伤的北溟朔置入七宝瓶,飞身在山峦间疾行前进。
他想赶往北海把北溟朔交还给龙王,但只因自己伤势也颇重,只能隐匿了身形在一座无名山林间落下,打算寻一处山洞疗伤调息。
如今他周身灵气磅礴得不像话,但也只是在空气中围绕旋转,只需半个时辰,他便能吸收填满丹田,令伤势恢复如初。
虞肃秋很快发现一处遮掩极为隐秘的山洞,飞身前往。
只是掠过密林时,眼前一块巨石上方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师弟。”
独孤苍眠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徐步朝他走来。
“师弟,我在外历练接到宗门消息得知你出事,于是马不停蹄赶来,你为何会弄得如此一身狼狈模样?”
虞肃秋静静而立,冷眼扫着朝他走来打算伸手抚上他面颊的独孤苍眠。
虞肃秋面若寒霜,闪开了。
“师弟,让师兄看看你伤得有多重,好不好?”独孤苍眠平日阴沉,但对这个师弟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温柔异常。
虞肃秋眸色清冷,“滚开。”
独孤苍眠笑容有些苍白:“师弟,你小时候师兄还给你洗过里里外外的衣服,也替你洗过澡,无微不至照顾过你,怎么长大反倒生分了,还对师兄这么凶。”
虞肃秋神色冷若冰霜,“独孤苍眠,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对你并无他意,若是再行那些恶心阴私之事,别怪我杀了你——”
独孤苍眠却轻声开口,“来不及了,师弟。”
虞肃秋高大身形矗立于山峦密林之间,林中灵鸟灵兽无数,茂盛紧簇的花丛于高枝或悬崖间一缕一缕垂落,在微风中摇摆散发着芬芳。
独孤苍眠最后一句话隐没在时不时传来的灵兽嗥叫声中。
但他听得却是清清楚楚,且在耳边放大回荡了无数次。
“师弟,师兄听说归墟仙草已经进入你体内,你可知,归墟神器并不是随随便便进入一个人体内就能成功驻扎发挥出此等神威效力。”
“第一,身负归墟神器者,修为须得达到合体期以上,第二,此人须得是绝世炉鼎。”
虞肃秋浑身灵力炸开,一道汹涌剑气直指独孤苍眠,冷喝出声:“胡说八道!”
两道白芒瞬时在山谷间交缠厮杀,激烈而斗。
独孤苍眠的声音不断在山谷回响:“师弟,炉鼎没什么不好,此事只有师兄知道,师兄可以保护你,从小与你最亲密的不是只有师兄吗?”
“以后,师兄可以一辈子守护你、陪伴你,师兄从来都只喜欢你,师弟,除了我,没人会再对你这般忠心、纵容,你就答应我吧。”
虞肃秋的苍茫剑气气浪已经排山倒海而至,轰然落下震得山谷都在颤动,他整张脸已经苍白如金纸,漆眸含怒,“放你娘的狗屁!绝世炉鼎,你果真是痴人做梦——”
“师弟,我从前便一直在你的参汤灵药里下过合欢宗的秘药玄女玉露散,长期小剂量的下药,你毫无所觉也正常。”
“你若不信,不如去问问临雾宗的林西邗,归墟仙草是不是须得碰上炉鼎体质才能发挥效力成功驻养在饲主体内?”
虞肃秋越听越心惊,眸子陡然爆发出森寒冷意,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强,漫天剑气落下交织成白芒,万千杀意迸发,冲着独孤苍眠而去。
独孤的剑法和修为从来都不如这个师弟,很快,喉咙就被割开一道深深血痕,若不是他勉力闪避了过去,恐怕喉管要当场被割开爆血而亡。
独孤苍眠急速退开三丈之外,喉咙不断冒血,喉腔发出“喀、喀”的漏风声,他迅速抹了把灵药粉,又服下一枚灵丹。
“师弟,”伤了喉咙的独孤声音瞬时变得嘶哑,但说的话却越发令人怒意汹涌,“这世上只有师兄疼你,别人都是对你有所企图,你、你就从了师兄吧,师兄会好好疼你……”
不等他说完,虞肃秋的浩然剑气再次随之而来,山谷里重新掀起漫天烟尘和道道白芒。
虞肃秋把独孤苍眠打了个半死,奄奄一息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他横眉怒目,眼皮疯狂跳个不停,五脏六腑盛不下的爆炸怒火好像马上就能爆破身体喷薄而出,“独、孤、苍、眠!”
独孤苍眠满嘴是血,看着师弟杀气腾腾狂怒不止的模样,居然笑了,“师、师弟,你生气时也很好看,咳、咳,你若是能永远这么对着师兄生气,师兄也心甘情愿……”
虞肃秋漆眸划过惊怒暗芒,一手中太初剑一提就要把这狗贼的头斩下,这时,一面水镜忽然出现在空中。
这是元千修的水镜。
虞肃秋注意力被拉回现实,怔愣一瞬,袖袍挥了挥。
元千修的脸旋即出现在水镜里,看样子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清鸿,你如今人在哪?临雾宗已经向修真界各大宗门传出流言,说你擅自服下他们镇宗的归墟仙草,还杀了好几个宗门的真君和宗主,你若是不马上回来,他们便会召集仙门百家对北海龙族集火,届时便会多出一场冤孽战事啊。”
虞肃秋手中的太初剑一抖,小臂上的青筋也跟着急剧颤动,眼皮再次跳个不停。
三日后。
虞肃秋和临雾宗以及被杀害真君和宗主的春雨阁、药宗达成协议。
虞肃秋此后千年不能踏出灵音宗玉髓峰半步,归墟仙草在他体内产生形成的灵气只会越来越强大,他不能擅自移动,只能固定居于一隅。
此后每三年,临雾宗、春雨阁以及药宗须得轮流到灵音宗进学,共享这归墟仙草所散发出来的澎湃磅礴的灵气。
五百年前之事述说完毕。
元千修口干舌燥,自储物袋拿出一瓶甘露饮一口气喝光。
临雾宗的沈副宗主冷声开口:“元宗主,当年之事一清二楚,你们如今这忽然这副态度到底想表达什么?”
城楼下,稹肆泠然一笑,说时迟那时快匕首已经在青年的脖颈划出一道弧度优美的血线。
“嗤啦。”
聂更阑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有温热液体汩汩流淌而出。
“本尊不想理会当年你们之间的到底发生了何事,清鸿剑尊,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不敢对你的宝贝徒弟下手?”
“我如今要你答应一件事,只要做到,我就放了你的徒弟!”
说话间,稹肆已经从拿出那枚从影幽腹中得到的魔丹,魔丹暗芒丛生,闪耀着异样的光晕,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