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烛游by蜜渍柑橘皮

作者:蜜渍柑橘皮  录入:02-12

他望向远方,眸光微微闪动。
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没有意思了呢?
哦,好像是从那一天,他孤身一人从那个冰窟窿中爬出来开始。
应舟出生的村子在寒霜森林边缘,平日里隔三差五总会遇上些灵兽来捣乱。他的爹娘都是灵士,有一天清晨应舟看着他们出门平息兽潮,但直到天黑也没人回来。
他饿了一天肚子,自己搬着小板凳生火做饭,结果不小心打翻了铁锅,滚烫的开水浇在他手臂上,钻心地疼,吓得他直掉眼泪,但阿娘却没有往常那样一下子出现在他身边抱着他哄。
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就这么盯着门口看,但直到那锅沸水慢慢变凉,甚至在地上结成了冰,直到外面天幕慢慢变亮,他的爹娘却依旧没有回来。
那天北域难得地出了太阳,也是在那一天,村里的人告诉他,他的爹娘死在了兽潮之中。
他等不回他的爹娘了。
那天晚上打翻的沸水在他手腕上留了一道疤,所幸也没有其他影响。他爹娘是为了保护村子而死,因此其他村民也待他和善,应舟就这样,在村里各家的帮助下,长到了十四岁,觉醒灵喾的年纪。
他的灵喾是炎血蛇,上古灵兽九婴的后代,虽然天赋只能说是中上,但确实是北域少见的火属性灵喾,亦是他们村中唯一的火属性灵喾。应舟很高兴,因为他近乎是由乡亲们养大的,火属性在北域用处很大,他终于可以回报那些待他好的人了。
在应舟刚觉醒灵喾还不到一年的时候,小小的村子毁灭于一场连绵的暴雪。而他由于自身的火属性灵力,成了村子里唯一活下来的人。他茫然地从雪堆里站起,入目所见皆为一片纯白。熟悉的村落,熟悉的乡亲,他最熟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了那片纯白之下,静默无声。
北域每年因为雪灾而消失的村子并不少,尤其是在这寒霜森林的外围,很多人在骤然的暴风雪下一睡不醒,不如说是应舟反而是幸运的那个。
他疯了一样想去刨开那雪堆,但那时的他太过弱小,用尽了所有灵力也只能融化最面上那层那薄薄的积雪,那天的雪太大了,他刚刨开一个坑,不断落下的雪花便立刻将其再度填满。最后他灵力枯竭,指甲盖翻起,手也被粗糙的冰面磨得血肉模糊,每动一下便会在素白的雪地中留下鲜红的印记。
然而直到他的手磨得快要看见骨头,直到雪和血混合在一起被冻成一大块恶心的糊状坚冰,他依旧没能救下村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
北域的雪是荧烛大陆上的一大盛景,初来北域的雪外域人初见这雪景往往都会被满目的银白所震撼。只是,那簌簌落下的雪花同样也可以埋葬一切,离合也好悲欢也罢,终究是被冰封在了这一片纯白之下,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应舟在村子覆灭之后成为了一名佣兵,刀口舔血的工作,但报酬不低,足以让他养活自己。那段日子他认识了其他几个佣兵,几人平日里一起行动。应舟年龄最小,修为也是那几人之中最低的,但由于他是火属性灵喾,因此不少任务都要带上他。
那日他们又接了个活,是去寒霜森林内部猎杀灵兽。那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任务,也不需要他的力量,但那群人却邀请他一起,让应舟不太好拒绝。
他们很快便猎杀完了任务所需的灵兽,而正当应舟转身欲离开时,同伴手上染血的刀却突然掉了个头,直直地朝他劈砍而来。
他匆忙调动灵力防御,奈何修为不如人,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依旧被一击重伤。他还没来得及出口质问,但背后又突然传来一股强横的灵力,伴随着几人狰狞的笑声。
那时候,应舟终于明白,原来他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猎物。
“喂,老大,你说的那法子真的有用吗?剥离灵喾什么的,听着就不可能吧?”他倒下的身子直直地落在了冰冷的雪地中,那时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然后,他听见他们之中的领头人冷笑了一声,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额头:
“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
那人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吸引力从他的眉心朝着眉心涌去,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笼罩他的大脑,识海近乎要被扯碎一般,整个人都似乎要被撕扯成两半,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就连思考的能力都快要失去。
“不行啊,这小子的灵喾还挺顽强。”领头的皱了皱眉头,收回手,顺带在应舟身上踢了一脚。
“那怎么办啊老大,这灵喾要是取不出来,我们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其他火属性灵士,那以后再接寒霜森林的任务可就麻烦了。”
寒霜森林中危机四伏,若是一直用灵力御寒,预见某些潜伏的灵兽时难免会力不从心。所以,他们佣兵在接受比较困难的有关寒霜森林的任务时,往往都会带上一个火属性灵士同行。
他们需要的是火属性灵喾,而并非应舟这个人。应舟实力不如他们,除了属性优势便是个拖油瓶,还会分走他们的一部分佣金。因此有一天,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老大说,他找到了个法子,可以提取出人的灵喾收为己用的时候,大家立马一拍即合。
“可能是因为这小子的灵力还没有耗尽,灵喾也比较强盛。”领头的那人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开口道,“这样吧老二老三,天越冷火属性灵喾越容易衰退,你们先挖个坑。把这小子在里面埋个二三十天再试试。”
说着,他掰开应舟的嘴,给他塞进一颗丹药。
“便宜你了。”应舟感觉到那人拍了拍他的脸,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玩意可是能抵这一单的佣金了,你小子可得把命给我保住。”
灵士死了,灵喾也会随之消散。尚未取出他的灵喾时,他们需要的是活着的应舟。
他被丢进了挖好的雪坑中,他挣扎着,哀求着,但只能看着自己身上的雪越来越厚重,压得他抬不起手来。无数的细小冰渣顺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缝隙钻进去,眼睛,鼻子,嘴巴,嗓子深处,冰的,冷的,没有温度,如同他的心一样。刚刚被强迫咽下的丹药吊着他的性命,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但那个地方也是凉的。
他很想喊叫,救救他,救救他,有没有人救救他。
但没有人,没有人来,不会有人来,他发不出声音,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他也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他的世界是寂静的,他的全身上下只有那颗心脏尚在跳动。
砰、砰、砰……
那是他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他讨厌那样的声音。
他害怕那样的声音。
在无比漫长的时间中,那跳动的声音就如同诅咒一般。
不要再跳动了,不要再跳动了,让他睡去,让他就这样沉睡下去,醒不来也好,就像那些突然消失的乡亲们一样。
那时候的他们也和现在的他一样,睡在这样一片纯白之中吗?
所以为什么被丢下了呢?为什又被丢下了呢,爹娘也好,乡亲们也好,所谓的同伴也好,为什么,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他该愤怒吗?该悲伤吗?该绝望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喂,告诉我啊。
告诉我啊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他像是一根被绷紧的弦,“啪”的一声断了。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颜色,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纯白。
然后他突然感觉不到冷了。
北域很少有不下雪的时候。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时间久了,最下层的便会被压实,变成一块块坚冰。
应舟从冰窟窿中爬出,看着这冰封的森林,如同一个第一次看见世界的好奇孩子,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还是白色的。明明他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了,为什么他看见的一切还是白色的?
他能看清眼前的树木,甚至连树上的每一根针叶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但是为什么它们都是白色的呢?他有些茫然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但入目所见仍是一片纯白。
满眼都是白色,无趣的白色。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寂静地森林中,只能偶尔听到踩断枯枝的嘎吱声响。
水属性的灵力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他身体之上,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因为寒冷而变得浓郁的水属性灵气。而他的背后,长着九头的蛇形虚影正慢慢浮现。
“老大,你说把那小子在地下埋那么久真的有效果吗?”除了应舟外,佣兵的小团体有四人。领头的是二阶巅峰的修为,剩下的老二老三是一对兄弟,都为二阶中段,而相对弱小的老四则是二阶初段。
此时,老二老三正在标记的地点驱动灵力将那层层积雪翻开,想要找到被埋在地下的应舟。
“那小子修为又不高,冻了这么久,铁打的灵喾也该衰弱下去了。”老大一脚踩在高高的雪堆上,手臂支在膝盖上斜着撑起脑袋,看着老二老三的动作开口道。
“靠,老大,当时我们埋这小子埋得有那么深吗?”挖了许久,老二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劲,“那小子不会跑了吧?”
“怎么可能?”老大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那小子当时就半死不活的,又有那么厚一层雪,他哪来的力气逃跑?”
他推开老二,亲自走到那雪坑面前,然而当他放出灵力探查一番后,却突然变了脸色。
“老…老大?”看着老大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老三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还真让那小子跑了!”老大一掌击打在那雪地中,激起一片横飞的冰屑。
“老大,他都这样了,应该跑不了多远。那要不,再找找……?”见状,老四战战兢兢地开口。
老大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刚准备放出灵识探查一番,却忽然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树干后缓缓走来。
那人尚未发育成熟的身子有些单薄,在寂静辽远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娇小,身上的粗布衣服磨损得有些严重,几乎快要变成布片挂在他身上,不知名的污渍在上面糊成一团,让它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少年缓缓抬起头,稍显稚嫩的脸上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渍。
“你们在找我?”他听见少年开口问道,声音中没什么起伏。
“应……应舟?!”几人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容貌还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应舟,但那人身上的气质,和他们记忆中那个温和却沉默的少年相去甚远。
那不是应舟……不,那是应舟!
没来由的恐惧让老大心中蓦地生出生出一阵怒火来,他怎么会害怕,对着一个不过一阶的拖油瓶害怕?
“应舟?”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开口,“对,那好像是我的名字。”
“你这小子是脑子冻傻了?”听着应舟的自言自语,老大轻蔑地笑道,“识相的就自己过来,大爷今天心情好,取了你的灵喾,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取我的灵喾?”应舟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老大,竟然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可以啊,不过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满是血污的脸配上这样的笑容着实有些可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他继续用平缓开口道,
“血是什么颜色?”
“你这小子少在这装神弄鬼!”应舟诡异的举动看得老二老三脊背一凉,对视一眼,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下意识地凝聚起灵力朝着应舟攻去,
然后,只听见一声闷响,两团血雾在半空中炸开,形成漫天血雨,混合着残肢和碎肉,扬扬洒洒地从半空中落下,尚有余温的鲜血落在老大和老四的脸上,溅射成扭曲的形状。
“怪…怪物……”感受着脸上缓缓流淌的温热粘稠液体,老四心脏一阵狂跳,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让他想要尖叫,就连双腿也开始颤抖,后退一步,差点瘫倒在雪地中。
但他的身体却被架住了。
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颈项。
他看见了自己没有头的身体。
咕噜一声,老四的脑袋从身体上落下,在雪地中滚了几滚,殷红的鲜血从脖子处喷得满地都是。
“好了,这下没有人打扰了。”轻轻舔了一口指尖沾上的血,任由铁锈味在嘴中蔓延开来,应舟缓缓走向老大。
窸窣、窸窣……快被磨破的布鞋与积雪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老大僵硬地看着满身鲜血,如修罗般的少年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背后是九头的蛇形虚影,两圈光环环绕其上,光芒亮到了极致。
他终于知道自己最开始的恐惧来源为何了。这不是应舟,这不可能是应舟,那个怯懦而温和的少年已经死了!这是一个披着应舟皮的怪物!
他的喉头疯狂滚动着,想要掉头就跑。
什么灵喾,什么佣金,什么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可怕的怪物。
只是,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已经被温和的水元素所笼罩,在极寒之中,这种原本无比温和的元素凝结成了冰晶,将自己牢牢地限制在了这片土地上,动弹不得。
他只能看着那个怪物走到自己身边,朝着自己微笑。
“喂,告诉我啊,血是什么颜色?”
应舟其实并不想杀掉那些人的。他只想问这个问题罢了。他好不容易才看见其他的人,他不想再继续询问自己了。
他记得这些人,他其实也无所谓他们之前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面就攻击他,或者大喊大叫。很碍事,所以便干脆杀掉了。
少年沾满鲜血的手抚上自己的颈项,老大已经抖得跟筛子似的,生怕下一秒自己便如老四一样,身首异处。
“红……红色!”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也颤抖。近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吐出这两个字。
红色?应舟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是啊,血是红色的,鲜艳,明媚,热烈,本该和白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红色。
可是为什么,他的入目所见,仍是一片死寂的白呢?
“红色吗?”应舟开口,轻声反问。
“是,红色,红色,是红色……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老大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求饶。
“不。”然而,应舟却只是摇了摇头。
“是白色。”
他的手抚上老大的心口,感觉到那里急促的心跳,如同当时被埋在雪地中的自己。
老大看着那只白皙的,染血的,带着狰狞红痕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自己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砰、砰、砰……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心脏,赤红色的,粘连着血肉。
它还在应舟手上跳动着,一下,一下,砰、砰、砰……
五个佣兵的失踪在北域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北域本就多天灾,更不要说佣兵这样的卖命活。一个佣兵团的覆灭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遑论那样的散人佣兵。
应舟的灵喾变成了九婴,他的身体也在那一天停止了生长,定格在了十六岁的模样。
他还能回想起以前的记忆,但再也无法感同身受。他看着过去的自己,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喜悦,愤怒,失望,难过,他惊异于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但他并想不明白那样的情绪究竟为何。
他只想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一些能让他的世界不再是一片纯白的,有趣的东西。
应舟离开了佣兵团,孤身一人在北域游荡。他想找到一些不同的颜色,哪怕是任何一种不同于白色的颜色也好。
他救助过在寒霜森林边缘被灵兽追捕的村民,挖出过被暴雪所掩埋的不知名的村子,他做了好多他曾经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但他的心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原来想做的事情,原来一点都不有趣。而他的世界里,依旧是一片纯白。
是他过去想错了吗?应舟无聊地想着,于是他又试着在村民为他置办的感谢宴上屠光了整个村落,试着随便找到一个还算温馨的家庭然后杀掉他们全家。他不可否认看见那些人惊异的眼神的确是有点意思的,但看久了便也觉得大同小异,毫无乐趣。
他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亦或是救了多少人,这些数字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走遍了北域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实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但他再也找不到能让自己提起兴趣的东西。
后来他听说了圣渊教,那个在北域作恶多端,神秘却又强大的组织。最初听见有关这个组织的消息时,他的心跳甚至漏了半拍。
相比起没有丝毫乐趣的人群,那里会不会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呢?他这样想着,开始追寻起了圣渊教的踪迹。
然后,没过多久,他便如现在这样,坐在了圣渊教圣主的王座之上。
“圣主大人……”
他沉思的时间似乎有些久,座下的教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彼此之间用眼神推搡着,想要找出一个领头者。而此时他回过神,那个倒霉的领头者这才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圣主大人,您刚坐上这个位置便要离开,教主那边恐怕无法交代啊……”
圣渊教的圣主之上还有一位教主,那是圣渊教真正的创始人。但那位教主从不露脸,人也并不在北域,就连教中事务也不甚关心,全权交于圣主处,因此知道这位教主存在的人极少。但即使如此,说到底,这教主才是圣渊教真正的主人,即使是前代的圣主,也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那人开了一个头,台下的劝说之音更是此起彼伏,听得应舟十分烦躁,但应舟也知道,就算离开了这圣渊教去了其他地方,他依旧找不到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于是他最后还是留在了这里。
圣渊教的日子比他想象中要无聊许多。教主对他并没有限制,只要求定期上缴相当数量的具有上古灵兽血脉的灵喾。上一任的圣主为此灭了不少灵士家族的门,但应舟在过去早已做腻了这样的事情,便再懒得参与,直接交给手下去安排。
他本以为这样无趣的日子会持续到他离开为止。但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来刺杀他的小刺客。
圣渊教这些年来结下的仇并不少,前任教主为了找到足够多的合适灵喾,不知道灭了多少灵士家族。而他当上圣主后,虽然没有专门参与,但他手下人办事应该也算是得力的。
他其实遇到过不少次这样的刺杀,这是他放任的结果。他会刻意暴露自己的某些踪迹,甚至遣散所有的守卫。因为对他来说,在这些孤注一掷的人本以为要成功的时候突然掐住他们的脖子,然后告诉他们所谓的希望其实只是自己的故意为之,这样他们死前的愤恨与不甘,甚至是破口大骂,总能让他感觉到一丝浅浅的愉悦。
这便是那些人存在的价值。
只是,这一天,当他如往常一样擒下那名刺客,告诉他自己的放任时,却只是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被愚弄的愤怒,也没有无法报仇的悔恨,那双眼睛就如同死水一般,应舟能清晰地看见其中自己的倒影。
那个刺客很年轻,应该比他年纪还要小,长长的墨发梳成高马尾,眼角有一颗泪痣。
他记得那人出剑的姿态,矫健而有力,他甚至能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那一截修长的颈项,其下的血管跳动着,带着生命的活力。
他收紧了自己的手,小刺客的脸色立马变得通红,那双清澈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他从里面看见了对生命的渴望,还有将死的遗憾。
但他并没有挣扎。
那个小刺客眼中的情绪就如同被冰封住的火焰,热烈,却又死气沉沉。应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生和死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结合,强烈的矛盾感在一瞬间于应舟眼中迸发出了无比斑斓的色彩。
应舟的呼吸从来没有那样急促过,他抑制着激烈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桎梏于那人脖子的手。
他好像,终于找到能让他有兴趣的东西了。

第85章 小爷我再度遇袭
“夏小姐不必如此。”萧池赶紧将夏语竹扶了起来,“在下也说过,既然借故与夏小姐同行,这些自然是分内之事。”
“只是……”想起昨夜与江曜的对话,扶起夏语竹的时候,萧池突然趁机小声开口,“夏小姐灵喾特殊,使用能力时,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要多加重视才是。像昨日那样,万一保护者再晚来那么一步……”
他声音压得极低,就是怕一旁的朔听见。
谁知,他话应刚落,却看见一直静望窗外的朔突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自己。
萧池身上的寒毛一下子立了起来。
“唉,萧大师不必这样惊慌,我可什么都没听到。”朔摊了摊手,露出一抹纯良无害的微笑。他的声音也是清亮的少年音,若非亲眼目睹,江曜很难将他和昨夜那个强大灵士相关联。
其实一开始,若非夏语竹主动介绍,江曜或许甚至会将这人当做夏语竹的弟弟。
“多谢萧大师关心。”闻言,夏语竹微微侧了侧身,挡住了朔投向萧池的目光,然后轻声开口,“萧大师的意思,小女子明白。”
“昨日之事,小女子也明白确实有鲁莽之处,让二位担心了。”她叹了口气,然后坐了下来,“只是,事出突然,若不那么做,我夏家子弟肯定会损失惨重。更何况,敌人已经上门,这寒霜森林又危险重重,小女子就算是逃跑也无济于事。”
“先前,朔先生与家父约定好,此行他会保证我的安全。那时,朔先生便说,小女子遇到危险时他可能不会立刻出现,但一定不会让宵小危及小女子的性命。”谈及此事,夏语竹微微一笑,
“再加上,小女子身上还有不少防御类的灵器,又有江小兄弟相助。因此,昨夜小女子便想着,既然如此,不如相信朔先生的话,这样还能够救下更多的人。”
昨日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但夏家依旧折损了二十多个低阶灵士。若是夏语竹没有使用灵喾,恐怕这个数字还要翻倍。
闻言,朔也转过头,轻轻笑了笑,
“夏小姐放心,我这个人呢,虽然也不怎么喜欢麻烦,但答应过的事情还是会尽力去做的。”他像是没事人似的开口,“不过嘛,我要保护的只有小姐你的命,至于其他人,还请小姐自便。”
笑嘻嘻地把话说完,然后又一次将头转向了窗外。
自始至终,他都没再看江曜和萧池一眼,好像那两人并不存在似的。
不,应该说,若不是因为契约的关系,恐怕身为夏家大小姐的夏语竹,也不会入了他的眼。
推书 20234-02-12 : 咸鱼和亲by弃脂焚》:[穿越重生] 《咸鱼和亲》作者:弃脂焚椒【完结】晋江VIP2025.02.11完结总书评数:24699当前被收藏数:51164营养液数:51687文章积分:726,040,704文案:身为暗卫、死于乱世的宋明稚穿回百年前,成了被献至皇都的西域美人。谁知他夫君:未来重整河山、成就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