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迟疑片刻,道:“如果遇到了问题,可以告诉我。”
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让精灵王陷入噩梦,但伊路很乐意帮忙。
“……”
更深的沉默之后,珀西躬身行礼,艰难道:“感谢您。”
他匆匆披上外衣,提起提灯,离去了。
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
连续几天,当神灵在夜间不经意的投过一瞥,精灵又陷入了梦魇,他的眉头一天比一天蹙的更紧,呼吸一天比一天急促,面上的潮红也一天比一天浓郁。
他每天夜里都会惊醒,然后悄悄拎起提灯前往寒潭,他再没有穿过之前轻薄的睡衣,而是整个袍服没入水中,甚至憋气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
伊路迷惑,而66则待在神灵的头顶感叹:“珀西能憋好长时间,看样子憋气训练卓有成效呢。”
伊路:“……”
嗯,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
珀西的惊梦越来越频繁,几乎到了难以入睡的地步,每次清醒,他都要在床边坐上很久,且往往紧攥着衣摆,指尖用力,指甲几乎陷入肉中。
珀西的表情也是迷茫且痛苦的,充满了自厌自弃的味道,伊路只在最开始的那几天,他失去灵力无法回应的时候,才在珀西身上看见过。
……到底怎么了?
神灵又开始揪羽毛笔了。
羽毛笔本不富裕的毛发雪上加霜,就在伊路想将精灵呼唤过来,询问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时,珀西却拿着竖琴,坐到了母树之下。
这时精灵族的传统,每当精灵王想要面见神灵,就会拿起竖琴,在母树下弹奏特定的乐曲,当神灵听到乐音,就知道精灵王有事询问,会决定现不现身。
珀西之前也曾这样求见过,只是从未成功。
他久违的捧起竖琴,有些迟疑和胆怯,这琴弦上曾沾满鲜血,却换不回母神简单的一瞥。
但珀西已经知道所谓的厌恶并不存在,母神一直喜爱着他,于是一颗心落回实处,那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他坐在母树突起的根系上,低头拨动琴弦,乐音在精灵的指尖流淌,乘着风飘上高天树顶,传入神灵的居所。
伊路停下手中的笔。
藤蔓交叠出长长的螺旋阶梯,阶梯并未延申到地面,而是悬在了空中,恰好是珀西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随后,神灵赤足从阶梯上走下,他挽起长发,在最后一级阶梯上落座,纯白袍尾和银发一同垂坠下来。
这袍子松垮且舒适,神灵并未穿鞋,也从不穿长裤,透过在袍服的边缘,可看见他自然垂下的小腿,线条修长笔直,珀西一瞥而过,甚至看清了足尖和指甲的颜色。
“……”
精灵王低眉敛目,紧紧盯着面前的绿草地,根本不敢抬头。
伊路没注意到精灵的异常,他单手撑起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腿:“珀西,你呼唤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精灵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他将手中的竖琴放在一边,忽然后退一步,笔直的跪了下来。
伊路讶异抬眉:“珀西?”
他放软声音:“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别跪,起来慢慢说。”
可是精灵固执的跪在地上,盯着面前的地面:“我想向您告解,陈述我的罪过,祈求您的原谅。”
伊路吓一跳:“什么罪过”
精灵王的表情几乎要被痛苦和自厌填满了:“我心思不纯,沉溺欢愉,热衷情爱,还肖想……”
说着,他一卡壳,气息紊乱许久,才死死的闭上眼,颤抖道:
“您。”
珀西深深闭目:“是。”
他垂下视线,不敢看神灵的眼睛,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从松山回来后,我沉溺于那日的感受,始终无法静心,非但辜负您的厚爱,也不足以统领全族,违背精灵王的身份,请您降下处罚。”
伊路:“处罚?”
珀西:“是的,任何处罚,我都愿意接受。”
精灵族是苦修的种族,他们厌恶欲望,崇尚纯善,精灵王更该是其中的表率,当一位精灵王连续数日梦到污秽的东西,他就没有资格再担任王位了。
说完,精灵无声跪直了,一副听凭发落的模样。
伊路:“嗯……”
他倒没有很意外。
在神灵的传承记忆中,欢愉就是会让人沉溺上瘾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想有第二第三次,这很正常。
更何况,伊路并不排斥。
神灵问:“所以你连着几天没睡好,是因为这个吗?”
珀西每晚去寒潭沐浴,白天还要处理精灵族的事物,已经连续几天没睡整觉了。
而精灵虽然□□强悍,但到底还是肉眼凡胎,现在,珀西眼下有小片的乌黑,翠绿的眸子无助的垂下,面容无端憔悴。
这副模样,伊路只在南湖镇的时候看见过。
他还是喜欢加冕时的珀西,当精灵带着祖母绿的冠冕扫过全场时,骄傲又尊贵。
有什么方法可以将精灵变回那个样子呢?
神灵没有贞操的概念,也不将情爱当成禁忌,伊路只是懒的去做而已,现在他的精灵想要,伊路可以满足。
于是,神灵托着下巴:“珀西,你先去沐浴,换件得体的衣服,当仙女座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来树冠找我。”
虽然后背半露,装饰银链珍珠的衣服很好看,但今天伊路更想要件庄重些的。
就像第一次的时候,珀西全身裹的严实,脸颊被面具覆盖,连手指的皮肤都藏在手套中,但当半魅魔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衣带,像拆包装那样将他拆出来时,精灵颤抖的反应很可爱。
珀西抬起右手贴住胸腔,端正行礼:“是。”
他离开母树,回到住处,用山上引下的山泉水清洁身体,而后换上圣洁的长袍,端正的跪坐在屋中,等待约定的时间。
当星晨掠过松山上空,画出肉眼不可见的星轨,仙女座巨大的旋臂出现在天际线时,珀西起身前往母树,迎接即将到来的惩罚。
说来奇怪,面对神罚,大多数精灵应该惶恐,可珀西却只觉得宁静。
他平静的来到母树,平静的走上螺旋,而后平静的在地板上跪下,等待神灵的指示。
伊路拍了拍床:“珀西,上来。”
神灵的床铺由羽毛、蚕丝和棉花组成,柔软舒适,神灵一直想要珀西试一试。
精灵王一愣,只当是处罚的一部分。
他仰面在床上躺下,立刻陷入了被子之中,珀西忙调整姿势,手脚规矩的在身侧放好,像个在刑床上受刑的囚犯。
在神话传说中,有许多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方法需要犯人平躺,比如洗去一部分记忆,或者用暴力手段净化,其中的惩罚并不轻松,犯人可能痛苦挣扎,需要平躺后束缚手脚,防止挣脱。
会是什么样的处罚呢?
“囚犯”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伊路在床沿坐下。
他审视着自己的精灵,珀西换了件三层的礼服,通体纯白,只在袖口有银色的滚边,衬托的精灵圣洁高雅,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伊路俯下身,手指放在了精灵的腰带上,他轻轻拨开,便听见了“囚犯”紧张的吞咽声。
——他的精灵在害怕。
伊路揉了揉精灵的长发,安抚道:“别紧张,你知道,不会难受的。”
虽然神灵手法生涩,但精灵上一次的表情明明是喜欢的。
他将外罩的袍服解开,摸索到了里衣,珀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睫毛震颤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在母神挑开胸口处最后的连接,冰凉的指尖点在锁骨上时,恍惚间,精灵以为他又坠入了梦境。
梦中,也是这样的场景。
珀西克制不住的颤抖,他在惊惶、焦虑、茫然开口:“母神……这到底是个什么处罚?”
伊路再次揉了揉长发:“不是处罚,你不需要受到处罚。”
珀西震惊抬眼,一时间甚至忘了他还躺在神灵的床上,他翠绿色的眸子溢满了疑惑:“不是处罚?”
“我不认为欲望是什么需要禁止的事情,恰恰相反,每一个生灵都有欲望,我也一样。”伊路偏头,银白色的眼瞳倒影着珀西的面容,“你是喜欢的吧?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精灵明显愣住了,他艰难的消化着母神的句子,满眼茫然,等伊路挑开里衫,珀西终于想起这是什么步骤,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时,精灵王的耳朵陡然爆红,脖颈也瞬间被粉色覆盖。
……不,不该是这样的。
珀西的脑子一团乱麻,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震惊的看着神灵清绝的面容,在那只手落在衣带上时,珀西居然抬手挥开了伊路,径直从床沿翻了下来。
他混沌的脑子没有办法思考礼仪,也没有办法顾及其他,只匆匆俯首行礼:“抱歉,母神,恕我失礼,我如今的仪态恐怕会冲撞您,请您允许我离开。”
说完他一手揽住衣带,用优雅端庄的、教科书般的手法系了个乱七八糟、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结,就这么沿着楼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身形挺拔漂亮,仪态挑不出错,可他甚至忘记了和母神道别。
伊路:“……”
他垂下手指:“跑掉了。”
66感叹:“好快。”
伊路叹气,在床沿坐下来,66用尖尖角戳了戳他:“伊路大人,你不开心吗?”
伊路:“我本来想要他留下来当抱枕的。”
勇者的笔记上说,一段良好的关系是要有来有往的,伊路解决珀西夜不安眠的问题,珀西留下来给他当抱枕,这是很公平的交易,但现在,精灵王却离开了。
没能让珀西今夜留宿,神灵没有抱枕了。
早在南湖镇的时候,伊路就习惯了身边的热源,精灵王手感极好,身体软硬适中,没有他,伊路都睡不好了。
66探头:“你可以去找他呀,你是母神嘛。”
母神想要造物当抱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伊路:“也是。”
珀西不来找他,他可以去找珀西。
于是,当珀西回到家中,他勉强维持住镇定,甚至没来得及扣上房门,便看见了屋内的神灵。
银发大美人坐在他的床上,半靠在床头,单手支撑着桌案,像是十分困倦。
精灵王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行礼还是请罪:“……母神。”
伊路道:“你走的太快了,可能有些误会,我们需要谈谈。”
神灵如是说:“我知道精灵族中有苦修的风气,甚至有人断食断水,以自我节制为荣、拒绝一切物质的引诱,将□□的欲望视作洪水猛兽,但是珀西,在我这里,并不是这样的。”
伊路是亘古的神灵,他与松山同在,在他的传承记忆里,天然包括情爱的知识,他知道万物如何更迭,草木如何交替,百兽如何繁衍,爱欲在伊路看来,没有丑陋与美丽的区别,只是自然运行的法则之一。
所以,他很难理解珀西的避讳和羞耻。
但是,这并不妨碍伊路欣赏珀西的脸颊一点点变红,那双神灵亲手捏就的耳朵红的滴血,眼神慌乱的闪躲,像是窘迫到了极致。
和平日里的珀西不太一样,但伊路依旧很喜欢。
精灵王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理智告诉他不该顶撞母神,可珀西犹豫片刻,还是艰难开口:“母神,我们……”
我们非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讨论这种话题吗?
精灵王的住宅在河谷的中心地带,四周遍布着其他精灵的住宅,其中不乏长老会的成员,个别精灵会在晚上宴饮弹唱,当他们晚归路过精灵王的住宅,如果侧耳倾听,就能听见母神的话语。
如果他们从虚掩的门中看上一眼,甚至能看见衣衫不整的珀西,和坐在床沿的伊路。
活像他们发生了什么。
伊路偏头:“嗯?”
他的视线掠过珀西,没有回答珀西的问话,而是看向他了没关好的房门。
“珀西,有人来了,好像是你的助手。”
神灵的五感比精灵敏锐,在伊路说完的刹那,珀西也听见了脚步声。
凯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急匆匆的冲进来,甚至没有敲门:“珀西大人!您还没有睡觉吗?我要要紧的事情禀报……”
凯米的身影出现在珀西的视线中,这位巡林官性格火爆,从来不知道敲门,他此时与卧室只隔着一扇屏风,眼看着就要拐进来——
而神明端坐在珀西的床上,丝毫没有躲避或者离开的意思。
……要是让凯米看见神灵在他的床上,以巡林官的大舌头,会传出什么样子的风言风语?
即使珀西本人不在乎,神灵的名誉也不容诋毁!
那一刹那,珀西的本能做出了反应,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就一把扯过了床头的被子,将神灵劈头盖脸的罩住了。
伊路顶着被子,眨了眨眼:“……”
凯米绕过屏风,与精灵王目光相接触。
珀西正要说话,余光一扫,却忽然看见了一地垂落的银白,闪烁着丝缎般的光泽,比月光还要皎洁。
是神灵的长发。
珀西:“……”
他调整姿势,虚靠在了床沿上,将神灵的长发挡了个严实,这才轻咳一声,呵斥道:“凯米,请注意你的仪态,慌慌张张的,实在有失巡林官的风度。”
凯米一顿:“呃,珀西大人您的衣服?”
珀西面色一僵,他的衣带还没有扣好,乱七八糟的活像经历了什么,和凯米站在一起,精灵王才是更有失礼仪的一个。
精灵王面不改色的倒打一耙,无声将被子掖紧了一些:“因为我依已经准备休息了,你忽然闯进来,我仓促穿衣,这才失礼了。”
凯米并不怀疑,他挠挠头,背下了这口黑锅:“哦,我看见您的房间还亮着灯,估计您还没睡……哎,先别管礼仪了,王,两个小时前,有人带着刀剑闯进了河谷,试图冲破我们的防御,被巡林官扣下了,如今正关押在牢房,长老会已经去审了,您赶快与我去看……”
精灵族避世不出,除了偶尔的采购交换,不允许外人进入领地。
有人深夜闯入领地是一等一的大事,需要精灵王亲自审问,凯米交待前因后果,等待精灵王的裁断。
珀西冷下脸色:“是什么种族?可知道目的,他带着的刀剑是否附魔……”
珀西正要仔细询问,却忽然一僵,整个顿住了。
他的背后,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有一根冰凉的手指点在了脊背上。
那手指并未停留,而是有规律的写画起来,从尾椎到腰背,又从腰背画回脊椎,像是在写着什么。
精灵的腰窝处麻痒,紧绷着起了一背鸡皮疙瘩,他的身体瘫软,几乎不能站直,神智追随着神灵的手指,已然无暇顾及其他。
腰背本就是敏感的地方,一想到这是谁的手指,珀西没办法不紧张。
被子里,伊路正蹙着眉头,一笔一划的写着。
他知道珀西不想让他说话,于是顶着被子没出声,只能用这种方式交流。
神灵说:“珀西,你压到了我的头发。”
他抿唇:“痛。”
于是,精灵王整个僵住了。
珀西身体一僵,悄无声息的挪开了一点。
但是凯米就在面前,珀西也不敢挪远,他屏息凝神,感受着母神的手指戳在腰肉上,一笔一划。
“珀西,你的屁股,还压着。”
“……”
精灵王耳尖红得滴血,他微微挪动,又移开了些许。
头顶的压迫感终于散去,伊路待在被子里,将曳地的银发一点点拽上来,收拢在身边。
他安静无声,却一直在缓慢的动作,而凯米和珀西仅仅隔了两米,精灵族又是视力极佳的种族,巡林官余光一扫,呆愣道:“珀西大人,你的床……”
好像在动?
珀西上前一步,将床完全遮挡住了,他打断凯米,单手按住巡林官的肩膀,语调冷肃:“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带我去见见那位闯入者。”
说到正事,凯米当即肃容:“好的,珀西大人,请跟我来。”
脚步声响起,他们走远了。
伊路掀开被子。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抱怨道:“闷死了。”
精灵王保持着苦修士的生活,处处贯行着苦修的风格,他的被子也一样,被单是粗糙的亚麻,纱线稀疏,摸上去略显扎手,棉花也只有薄薄的一层。
神灵今夜打算在这里睡觉,当然不会容忍这么硬的床上用品,他在空中画出浅金色的法阵,神明的床垫和被子便落了下来。
伊路打了个响指,床铺自动铺好,被子四角整齐的落在四周,枕头叠放在床头,他打了个哈欠,躺了上去。
等人的时间略显无聊,伊路随手一伸,精灵王的书柜便飞出来一本,落在他的手中。
66趴在伊路的脑袋顶上,好奇的打量封面:“珀西居然会看这种东西。”
是本风俗小说,带着点擦边和艳情的意味。
伊路:“不是珀西看的,是他从族中收缴的,存放在这里。”
精灵族偶尔和其他种族做些交易,比如用松山的山珍交换矮人的秘银,人鱼的珍珠,而人族的冒险家会将各色奇怪的东西运往大陆所有角落,包括他们的风俗小说。
精灵族中年轻且跳脱的精灵们,往往对小说很感兴趣。
伊路漫无目的的翻阅着小说,翻着翻着,便靠在床头睡着了。
珀西随着凯米来到关押闯入着的木屋,几位长老已经到了。
闯入者被麻绳束着双手,高举过头顶,固定在了刑架上,他头发卷曲,形容狼狈,穿棕色束腰马甲和白衬衫,是吟由诗人的打扮,本应该十分贵气,但现在身上全是泥土印记,裤腿上蹭着草叶子,皮肤也被林间的树枝滑破了,溢出点点鲜血。
是一只魅妖。
珀西转向长老席:“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长老苦笑:“如你所见,一只成年魅妖,他不肯开口告诉我们为什么闯入族内,怎么逼问都没办法。”
他摊手:“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伊路不允许精灵对同族动用刑法,但某些古老的刑具依然保留了下来,就锁在审讯室的地下。
珀西还未说话,魅妖已经看了过来,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带着漫不经心的挑衅。
魅妖嗓音沙哑,带着别样的魅意:“精灵王,不必多费力气,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珀西抬眼看他:“莱娜的恋人?你是来找她的?”
魅妖一愣:“呃……”
珀西道:“精灵族地处松山腹地,周边地势环境复杂,且不说河谷戒备森严,一旦迷失方向,莱娜就可以为你收尸了”
魅妖:“……”
他语调中的魅态散了个干净,冷硬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珀西冷淡道:“贸然闯入的后果,就是你非但带不走她,还会深陷囹圄。”
说罢,他不再看魅妖,而是转向了几位长老:“看样子,他并不是有组织的入侵,凭他的实力,也没法对族内不利,这惩罚,我们需要斟酌一二。”
按照往日的章程,精灵族会将人教训一顿捆起来,放在橡木桶中,让木桶随着河谷的山溪漂流向下,算作放逐。
这方法有点听天由命,水性好实力强劲的能挣脱,实力弱的可能溺死在溪水中,也可能迷失在松山,化为滋养灌木的肥料。
……至于这只魅妖。
莱娜选中的伴侣,实力有点点弱。
长老问:“按照规矩,不告而来,私自闯入,应该放逐,引诱族内精灵,沉溺欢愉,应该和莱娜一同受戒鞭,但您的意思是……?”
普通的鞭子很难伤害到精灵,但是戒鞭不一样,即使实力强悍如珀西,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长老斟酌道:“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倘若您要修改,恐怕不和规矩。”
若是之前,长老会不会这么小心的和精灵王说话,但神灵的态度决定了一切,当母神小心的将冠冕放置在精灵王的头上,银眸里扬起细碎的笑意时,珀西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受母神厌弃,被族中孤立的王,而是神灵喜欢宠爱的那个。
珀西道:“前些日子我与母神谈话,他对类似的事件有不同看法,我会再与母神确认,定下处罚。”
精灵王从来不是严于待人,宽与待己的性格,恰恰相反,珀西对自己的要求远胜他人,他早就犯下了与莱娜相同的罪过,甚至更加严重,莱娜只是与魅魔相爱,可他却觊觎着神明。
倘若莱娜真的要受戒鞭,精灵王只会要求加倍承受。
在珀西找母神坦白时,也做好了接受一切处罚的准备,但现在,珀西莫名觉的,神灵绝不会允许他遭受这些。
虽然揣度神灵也是大不敬,但珀西控制不住去想,母神的偏爱体现在方方面面,神灵温和、包容的态度像是绵软的绸缎,将他整个包裹住了。
灵魂灰黑没有关系,沉溺情爱没有关系,甚至觊觎神灵……也没有关系。
珀西深陷其间,被柔软包围,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如今安然习惯,恍惚间,他已经完全回不去了。
假如失去神灵的喜爱,再回到最初无视漠视的时候,他大概承受不住了。
而现在,珀西却想——如果他真的主动受戒,伊路会生气的吧?
精灵王微微动容,垂下眸子敛住过于复杂的情绪,再面对长老时,又是冷淡平静的模样。
珀西道:“请松开他吧,为他提供足够的食物和水,将他关押起来,等候母神的发落。”
长老会面面相觑,不觉得这样的小事需要惊动母神,又不敢违逆精灵王,只道:“好的。”
魅妖被从刑架上了放了下来,也不需要再审问了。
会议告一段落,长老们留下善后,凯米则和珀西一同离去。
路上,两人交谈几句,分别时,凯米忽然好奇的问:“珀西大人,您什么时候私下面见了母神?他告诉您对这事儿又不同看法的?”
巡林官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你和母神聊什么话题啊,这么还聊上了这个了啊?”
情爱在精灵族一直是禁忌话题,
珀西:“……”
他生硬道:“之前,没聊什么,夜深了,明天你还要巡林,休息吧。”
说罢,珀西径直往房间走去。
“啊?”凯米一愣,快步跟上,不满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晚上好奇怪啊,如果是母神的旨意,那每个精灵都有知晓的权利吧,我也是精灵,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珀西:“……”
他:“不能。”
说完,精灵王一声不吭,径直往前。
凯米:“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精灵王的家门口,珀西打开门,通过虚掩的门缝,能隐隐看见屋内的灯火,他径直往卧室看去,在隔断之后,有人静坐在床沿,他单手撑着额头,银发的长发垂曳于地,正半靠在床头小睡,膝盖还摊着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