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粗两端细,两端的菱形尖角上都淬了蜂毒,哪怕只沾到了一星半点,不立刻解毒就要完蛋。
阴有苓毫不畏惧地挥剑上阵,跟女王蜂杀成一团。
她的外表又美又飒,动起手来更是透着一股狠劲蛮劲。那柄百逾斤的重剑被舞得虎虎生风,让人难以招架。
这种够狠够野蛮的暴力打法,让女王蜂料未及,应付得手忙脚乱。
一番较量后,阴有苓的重剑压上了女王蜂的脖子,她不得不跪下求饶,原本的霸气女王范荡然无存。
“阴真人饶命啊!”
“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作答。”
“阴真人只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晁定武的人?”
女王蜂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谁是晁定武?
不过阴有苓既然追问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将是她活命的机会所在。
“我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阴有苓目光一凝:“你在哪儿听过,快说。”
“阴真人,你容我想一想,别吓唬我,一吓就更想不起来了。”
女王蜂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脖子从重剑旁移开,阴有苓也果然没有拒绝。
一边作苦思冥想状,她一边趁阴有苓不备炸开一片蜂毒烟,再一个翻滚闪入一处暗道,藉此机会逃之夭夭。
真假女王蜂都跑了,此行一再失手,气得阴有苓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
山林间有一线流泉,在月光下如同一条银白的丝带,弯弯曲曲地缠绕于青峰碧嶂中,最后在山脚下汇入一处湖泊。
残月半弯,月色朦胧,如烟似雾般笼罩在湖面上,空灵又幽静。
突然哗啦一声响,湖水中冒出一个人头来,动作有些不太灵活地游上岸,往草地上一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刚才成功逃命的妖阿难,一边气喘吁吁着,他一边抬起右手查看系在腕间的那只银铃。
那只铃铛的银色原本就是暗沉沉的,但好歹还有几分银光。此刻却像被烟熏火燎过似的漆黑一片,半点光泽都无。
“小铃,你还好吗?”
银铃有气无力地叮了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就知道那个死鬼靠不住,只是怎么也要试上一试,看能不能让你省点力气,结果还是让你拼尽全力了。”
银铃又苟延残喘似的叮叮两声,妖阿难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大明在就好了!不过你这样子不能急着赶路,咱们还是先找个灵气足的地方,留下来养精蓄锐一阵,再动身去找大明吧!”
仲春时节,华城。
华城最热闹的集市是西市,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商家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来逛西市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西市的入口处,有人摆了一个小摊卖字谋生。
一张掉光了漆的旧方桌,加两把吱呀作响的旧木凳就是全部家当。
有块充当招牌的长木板竖在桌前,上面写着四个字——“代写书信”。
一个年轻书生端坐在桌子后面,正是那不知是何妖的阿难。
他穿着一袭灰扑扑的棉质长衫,顶髻上插着一支粗糙的竹制发簪,双脚套着一双褪了色的旧布鞋。
从头到脚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穷光蛋”三个字几乎就是顶在脑门上。
在西市门口百无聊赖地守了一上午,阿难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混混模样的小子,要求帮他写一首情诗,也不知要去哄骗哪家的无知少女。写完一个铜板也没给,直接拿了就想抬腿走人。
“记账。”
阿难一把拦住小混混,笑容可掬地道:“抱歉客官,小本生意,不记账,收现钱。”
“老子说记账就记账,滚一边去。”
小混混骂骂咧咧地想要把人推开,可是这书生看起来瘦伶伶的,他随手推一下却推不动。
“客官,十个铜板,请付账,谢谢。”
小混混当然不可能给钱,见推了一下没把人推开,干脆直接上脚踹。
“你个穷酸书生找死嘛!”
那一脚又准又狠地踹中了阿难的腹部,一般人肯定会被踹成滚地葫芦。
但他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座石像,稳当得不可思议。
踹人的小混混却连退了好几步,感觉这一脚像踢到了铁板,脚掌差点没折成两半,疼得呲牙又咧嘴。
“我不想找死,只想收钱。十个铜板,可以给钱了吗?”
小混混吃了亏就学会乖了,立马老老实实地掏出十个铜板递过去。
“感谢惠顾,客官慢走,有需要再来啊!”
阿难接过钱后笑容满面地送客,小混混拖着一条伤人不成反伤己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悻然走开了。
守了一上午,就挣了十个铜板,正好够阿难中午在附近馄饨铺吃上一碗最便宜的清汤馄饨。
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被送上桌后,阿难刚埋头喝了一口汤,眼角余光就瞥见之前那个小混混。
他正一瘸一拐地从店门外走过,身旁跟着好几个一看就是泼皮无赖的家伙。
很显然,小混混刚才吃了亏不肯善罢甘休,找了一帮兄弟杀回来想跟他秋后算账呢。
阿难懒得搭理这群乌合之众,眼前这碗热乎乎香喷喷的清汤馄饨,才值得他花时间好好享用。
可惜事与愿违,一碗馄饨还没吃上几口,小混混那帮人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铺子。
他们在摊子那边扑了一个空,猜到阿难应该是去吃午饭了,便在附近的食肆饭铺里轮流找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大哥,就是这小子弄伤了我的腿。”
小混混恶人先告状,他口中的大哥满脸横肉,高大魁梧,铁塔似的往阿难面前一杵,恶狠狠地扬起自己砂钵大的拳头。
“臭小子,敢欺负我镇山虎的弟弟,真是活腻味了!”
“稍等一下。”
阿难举起一只手示意暂停,镇山虎自然是不会配合的,还想一拳把这文弱书生直接揍趴下。
然而,他无比惊骇地发现自己突然动不了了,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道似,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一动不动。
“大哥,你愣着干吗呢?”
小混混一脸不解,其他泼皮无赖也满脸纳闷,不明白平时说揍就揍从不含糊的大哥,今日为何突然这么“迟疑不决”。
阿难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馄饨,一边吃,一边看着镇山虎问得很和气。
“我这正吃饭呢,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你看成吗?”
镇山虎已经明白了,这书生看似文弱,其实是个不好惹的硬茬。他都没出手就把自己给定住了,除非脑子有病的人才会继续跟他叫板。
“成,那我就不打扰您吃饭了,您慢用。”
说出那个“成”字话时,镇山虎就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他立刻收起之前那副张牙舞爪的姿态,双手拢在腹部迈着小碎步往后退,活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不是,大哥,这怎么回……”
“你给老子闭嘴。”
小混混理解无能的话还没说完,镇山虎扭头就猛抽了他一个大嘴巴,打得他原地转成了陀螺一枚。
“你们几个,快把他拖出去。”
几个小弟都是满头雾水,不明白老大明明带着他们来替自家亲弟弟出气的,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众抽起他的耳光来了。
不过老大既然下了命令,他们还是很听话了,立马七手八脚地把被一巴掌抽得晕乎乎的小混混拖了出去。
“这位公子,我弟弟年轻不懂事,多有冒犯,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镇山虎不光是口头上赔罪,还付诸了行动。
“公子只吃一碗清汤馄饨怎么够呢,掌柜的,给这桌再上一碗鲜肉馄饨和一碗虾仁馄饨。公子,我请客,您慢用。”
这个道歉方式很对阿难的胃口,眉开眼笑地点头道:“好啊,多谢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一副神棍口吻说:
“我也不白吃你的,给你提个醒啊!我看你印堂发黑,阳气亏损,最近应该是撞上什么邪祟之物了,赶紧去庙里求个辟邪除祟的护身符吧!”
镇山虎一脸懵:“邪祟之物?怎么会,我最近过得很太平,还有艳遇呢!”
“艳遇带来的有时候并非艳福,还有可能是艳祸。当然,兄台若是信不过我,就当我在放屁吧!”
“信得过信得过,公子一看就是高人,我又怎么会信不过呢!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求辟邪符,公子你慢用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命可是自个的,又只有一条,镇山虎还是很爱惜的。
在馄饨铺吃完三碗馄饨后,吃得饱饱的阿难,心满意足地回了卖字摊。
春日艳阳天气,午后的微风暖洋洋的,还带着丝丝花香,熏得他昏昏欲睡。反正也没生意,他干脆往桌子上一趴,睡起了大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桌面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响,阿难一个激零醒过来。眼帘中映入了镇山虎的面孔,满脸横肉激动地抖个不停。
“公子,你果真是高人啊!我听你的话去庙里求了好几道辟邪符,然后又去找了之前艳遇的那位姑娘,结果刚一靠近,她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真是邪祟不是人。多谢公子救我一命,这笔酬金请公子务必收下。”
刚才咚的一声响,原来是镇山虎把一锭银元宝放上桌面的声音。
阿难守了大半天的卖字摊只赚了十文钱,这会儿却阴差阳错地得了一锭银元宝,二话不说就笑纳了。
“兄台,你既然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公子,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只管收下。”
意外到手一笔横财,阿难就没必要再守着这半死不活的卖字摊等活,揣上银元宝直接走人了。
城外一座废弃的土地庙,是阿难在华城逗留期间的临时居所。
出城前,他先去买了一只烧鸡拎在手里,晚上准备吃顿好的。
黄昏时分,红日落西山,明月升东方。
余晖与暮色明昧交织在一起,正是逢魔时刻——昼夜交替之际,是各路妖魔鬼怪开始活跃的时间。
沿着官道走出大约三四里地后,阿难拐上了一条曲折的小路,小路的尽头就是那座摇摇欲坠的土地庙。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小路另一端。
那端有位妙龄女郎俏生生地伫立着,妖姿媚态,妍丽无双,一袭红衣明艳如枫叶流丹,越发衬得她艳绝人寰。
天色已晚,一个美貌女子敢独自在荒郊野外逗留,阿难就算不用开法眼也知道她是妖孽。
只是一时间,还看不出来到底是妖魔鬼怪的哪一路。
“姑娘,你跟了我这么久,不是想劫色吧?”
红衣女郎似笑非笑地曼声道:“本来想直接要你的命,不过你生得这般俊俏,先劫个色再杀也行。”
“不知在下怎么得罪姑娘了,无端端的想要取我性命?”
“那傻大个去求护身符就是你指点的,敢坏我的事,无论是人是妖,下场多半都很惨。”
原来红衣女郎就是镇山虎的艳遇对象,阿难坏了她的好事,难怪她要来找他的麻烦。
“对不住啊姑娘,我一时嘴快提醒了他一句,以后不会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阿难堆满一脸笑,冲着红衣女郎直作揖。
能让他一时间看不出来路的妖孽,修为方面都不会低。如无必要,他不想招惹任何一个。
“那傻大个我并没看上,不过没看上归没看上,有人故意坏事,我还是很生气。要不是你这小妖生得俊,早就已经被我剁碎喂了狗。”
“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先别忙着谢,我的不杀之恩,可是需要回报的。”
“那是自然。姑娘人美心善放我一马,小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姑娘如果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这种一向属于弱女子的台词,被阿难说得一派神色自如,没有半点难为情或不好意思的模样。
“很好,以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红衣女郎貌似满意地点头,心底却满是鄙夷地嗤笑一声。
看来又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为了活命什么脸面都不顾,白白糟蹋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小生愿为奴为婢好好服侍姑娘。呀,姑娘,你裙摆上沾了好多杂草,我这就帮你摘干净啊!”
阿难不无殷勤地走到红衣女郎身前,蹲下去替她清理杂草,她漫不经心地摆了一下手。
“不必了,你现在跟我……”
话还没说完,红衣女郎原本晶亮的明眸瞬间变成迷蒙一片,神色也恍惚起来,似乎突然丧失了神志。
阿难趁此机会拔腿就跑,手里还死死抓着那只烧鸡不放。小命要保,美食也同样要保。
片刻恍惚后,红衣女郎就蓦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奸诈的小妖给骗了,一张美艳的俏脸立刻寒霜遍布。
“臭男人,竟敢跟姑奶奶耍花招,被我抓到一定让你死得很惨。”
阿难抓着那只烧鸡一路狂奔,跑到一处密林时,突然有个小孩钻出来朝他招手。
“这边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躲一躲。”
那个小孩,正是妖阿难几个月前打过两次交道的鬼阿难。
他又缩小了形态,不过不再是鬼魂之体,而是一具蓬头垢面如小乞丐似的肉身。
虽然鬼阿难的鬼品欠佳,但妖阿难却不假思索地就跟着他跑,最后双双钻进了一处坟墓里躲起来。
“上回我摆了你一道,这回帮上你一把,咱俩算是扯平了啊!”
鬼阿难笑着仰起头,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妖阿难邀功,他老实不客气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
“算了吧!你才不会这么好心帮我呢!我要是被那个红衣女鬼追上了,就成了她的盘中餐。你还等着把我当十全大补丸吃,自然不希望被别人抢了先。”
鬼阿难脸上的笑容一垮,“你既然这么清楚,那怎么还敢跟我走?”
“因为你眼下这副小鬼的模样显然缺乏战斗力,否则也就不用带着我四处乱躲,而是直接干翻那个红衣女鬼抢人就行。”
妖阿难刚才之所以会跟着鬼阿难走,并非慌不择路,更不是信任他的鬼品,而是基于自己的判断才做出这一选择。
能够缩小自身形态的鬼,必然都是厉害角色。但是一个厉害角色,又没必要老是变成小鬼。
因为形态变小在某种程度上会压低自身修为,除非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妖阿难猜测鬼阿难出于某种原因,被迫变成了修为低下的小鬼,所以不能轻易跟别人动手。
当初在六合镇对他下手时,也是以弱小无助的小鬼姿态展开偷袭,力求以最小成本实现利益最大化。
偷袭不成,鬼阿难才变回真身想要拿下他,结果却因为中了他的感同身受,战斗力断崖式下跌。
貌似非凡的实力,其实跟他的法术时效期一样好景不长。
鬼阿难显然被他戳到软肋了,那张孩子气的稚嫩面孔顿时变得阴森无比,软萌的童声也变得阴恻恻的。
“你很聪明,不过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要知道很多聪明人的下场都不太好。”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问你为什么又变成了小鬼,你也千万别告诉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妖阿难靠着墙角坐下,扯下手中那只烧鸡的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刚才他仓皇逃命都没舍得扔下的美食,现在当然要好好享用一番。
“喂,不管我是出于什么原因帮你,好歹也让你从魅鬼手里逃出生天了,请我吃上一只鸡腿不过分吧?”
“鸡腿没有,鸡屁股就可以考虑一下。”
“大人不能欺负小孩。”
“得了吧!你算哪门子的小孩?就算你真是小孩,也是我见过最坏的小孩。”
话虽如此,妖阿难还是勉为其难地扯下一只鸡腿,扔给坐在对面的鬼阿难。
“刚才那个红衣女鬼就是魅鬼朱颜悔啊!我猜也是她。无间鬼域的四大恶煞中,数她的识别度最高,毕竟是唯一的女鬼。”
“你也听说过无间鬼域的四大恶煞?”
黄泉之下,有无间鬼域,乃万鬼云集之处。
人间凡界的世人们,走完生老病死的流程正常死亡后,大都会变成老实本分的冥鬼。按照常规踏上黄泉路,走过奈河桥,进入新一轮的转世投胎。
冥鬼是鬼类中的绝大多数,少数冤死枉死屈死横死的鬼魂,则会变成怨气难消的各类恶鬼,不肯重入轮回道,而是选择留在无间鬼域。
作为一个恶鬼扎堆的地方,能在无间鬼域闯出名号的鬼,都绝非泛泛之辈。
四大恶煞,就是其中名头最响亮的四位鬼中枭雄。按照成名顺序来排列,分别是水鬼铜棺将军、疫鬼厉无情、魅鬼朱颜悔和厉鬼应长恨。
这四大恶煞的身份来历都没人清楚,水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其余三位也明显不是真名。
妖阿难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
“那是自然,无间鬼域如今没有鬼王,只有四大恶煞如同四方诸候,新一任鬼王只能在他们四鬼中产生。据说鬼市上还有相关赌局呢,不少鬼都在押注到底谁会胜出,你有没有押啊?”
“没兴趣。”
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这三个字后,已经吃完鸡腿的鬼阿难继续向妖阿难索要食物。
“再给我一只鸡翅膀。”
“喂,我又不是你妈,没义务喂养你。你找我要吃的麻烦客气点,现在组织好语言重新说一次。”
鬼阿难一脸乖巧地问:“哥哥,请问能再给我一只鸡翅膀吗?谢谢!”
“这还差不多。”
妖阿难又撕下一只鸡翅膀扔给鬼阿难。
他伸手接住时,掌心忽然亮起一道繁复之极的金色符书,倏忽一闪就不见了。
鬼阿难怔了一下,又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妖阿难,两颗眼珠子差点没弹出眼眶。
“你一个妖,怎么会用符咒?”
符咒是修真人士的一项基本法术,有着召神劾鬼、镇魔降妖之功效。
可是阿难这个法力并不高强的小妖,却显然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一技能,还利用它来对付鬼。
妖阿难煞有介事地回答道:“我天赋异禀,自学成材。怎么样,是不是很优秀?”
这番话,鬼阿难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他也没有再追问,因为问也是白问,妖阿难绝对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秘密。
“你刚对我下了什么符咒?”
“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符咒,你以前还体验过一回呢。”
一边说,妖阿难一边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鬼阿难身上的同一位置,也同步感受到了一阵痛感,令他恍然大悟。
“原来你的感同身受术法,其实就是一道符咒?”
“没错,那晚你想掏我的心时,我不是跟你对了一掌嘛,当时就趁机把符咒打在你身上了。现在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独家研发的感同身受符。实乃居家旅行、护身保命之必备工具,绝对值得拥有。”
“你当时不说,是不想被我知道,你一个妖却能使用道家之符,对吧?”
“是啊,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被修真人士知道了,还不得追着我砍啊!当然要保密了!”
“那现在怎么不怕我知道了?”
“上回的感同身受符只是用来应急的,这回用在你身上的这一张可是强化版,时效期有九九八十一年。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被砍死了,你也活不成。”
“你骗鬼吧?到底真的假的?”
“不信就走着瞧,反正有的是时间让你验明真伪。”
鬼阿难阴沉着一张小脸蛋,很是不善地瞪着妖阿难,一副很想把他大卸八块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两难神色。
妖阿难却冲着他笑得春光灿烂,又亲亲热热地递过来半边烧鸡。
“阿难弟弟,有了这道感同身受符,以后咱俩就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来来来,吃烧鸡,我分一半给你啊!”
鬼阿难都已经着了妖阿难的道,上了贼船下不来,烧鸡自然是不吃白不吃。接过半边烧鸡,他一边吃一边咬牙切齿。
“你这小妖真是奸诈透顶。之前不主动分食烧鸡,我开口索要时也不立即发难,而是等到我再要的时候,才把符咒藏于鸡翅间动手。”
“我要是主动分你一只鸡腿,你一定会心怀戒备。只有你自己开口要,我再勉为其难地给,才能让你放下戒心。”
“你很有心机,也很沉得住气。我也算见过不少心机重的人,但你堪称个中翘楚。”
妖阿难一脸“承蒙夸奖”的神色含笑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你之前是怎么摆了朱颜悔一道的?”
“那是我动用了一张失魂落魄符,可以让人短暂迷失神智。不过朱颜悔法力高强,对她来说只有片刻功效,必须要争分夺秒的逃命。”
“你为什么不也给她拍上一张感同身受符呢?”
“我没那么多感同身受符,你以为这个神奇的符咒是说画就能画的吗?这几个月为了炮制这张强化版的感同身受符,我本来就不多的法力都快耗光了。你可是想要把我当十全大补丸吃掉的人,朱颜悔看起来只想劫个色,这张宝贵的符咒我当然要留着对付你了。”
“那天咱们逃出女王蜂的老巢时,你也是靠符咒才变成她的模样吧?”
“没错,当时我用的是一张改头换面符。”
鬼阿难闻所未闻地瞪大双眼,“你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符?”
妖阿难很是自得地胸膛一挺。
“都是我独家研发的,也只有我用才有效。就是可惜时效都不长,大多数符咒都只能应应急,否则我早就可以称王称霸了。”
“就凭你这点道行,还想称王称霸。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咒,顶多也就够你自保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一直低调做妖,从不张扬,如无必要不想得罪任何人。”
“可是你这回把朱颜悔得罪惨了,以后一定要躲着她走。她最恨被男人骗,你犯了这个大忌,如果落到她手里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你可千万别连累我。”
妖阿难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缩了一下,很不走心地表演了一个“我好怕怕”。
“魅鬼这么可怕吗?阿难弟弟,那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我才行啊!否则咱俩就要一起完蛋了!”
鬼阿难满脸都是糟心又无语的神色,“……”
他自己的烦心事一大堆,原本视妖阿难为解决难题的一大捷径。
谁知难题非但没解决,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被迫与他成为同生共死的一体,真是倒霉倒大发了!
日上三竿,华城外的官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