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特斯众望所归,跻身兰卡纳星第一位执行长。他的加冕仪式将兰卡纳星每一张公共大屏上循环播放了一整天,视频之中,带着白手套的兰特斯将手掌覆盖在《公民法案》红色的封面之上,一手持着象征着权力的金色权徽,向兰卡纳星所有的民众发誓,他将延续贵族的荣光、誓死守卫兰卡纳星的安全。
夜凉如水。
军靴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发出轻响,踩着月色,兰特斯赶回了庄园,多天未见雄主此刻他归心似箭,胸腔中的心脏和他翻滚焦躁的精神海一同砰砰作响,他想念雄主的怀抱,想念雄主发丝的气味、脖颈的温度以及指尖拂过肌肤的战栗。
他回来前特地在军部洗了澡,他和雄主最近似乎有些冷淡,他们之间需要些新颖的刺|激,他用了弗洛伦最新发行的花香系类精油,听说用过的虫都说好,如果效果不错,他会买断弗洛伦未来三年研发的所有新品精油的知识产权。
维伊已经七岁,继承权早已稳固,他的雄主一向喜爱虫崽,一切都已经按照他的计划达成,眼下时机正好,他们应该再要几个虫崽,一月前他重新开始进食备孕的药物。
进入庄园,兰特斯直奔二楼楚凌的卧室。
指骨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兰特斯低声唤了声雄主,没得到回应,他握住门把手,旋转。
兰特斯眼眸骤然一沉。
门锁住了。
他的雄主从来都不会锁门。
脑海中骤然浮现一个猜想,却在下一瞬被他否决,乃特此刻已经在尤利西斯地下拳场,他根本没有接触他雄主的机会。
他和雄主之间没有任何危险因子,……一丝也无。
握着门把手猛地一拧,金属骤然嘎吱一声后断裂,兰特斯推门而入,在床上看见熟悉的身影时,起伏不定的心绪骤然安宁。
是他多虑了,他的雄主能去哪里?他只能安静地待在他的庄园等待他的到来。
兰特斯勾起唇,视线一寸寸扫过床上侧卧的身影,指尖灵活地解开了军装外套的扣子,屈膝上|床。
楚凌是被压醒的。
有力的双腿屈膝在他身侧,他那位尚未离婚的雌君正准备在他身上做一轮蹲起,见他醒来,有力的大腿如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腰,低头向他索吻。
热切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楚凌呼吸一窒,下意识别开了脸,伸手一推。
身体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跌坐在地的兰特斯愣住了。
楚凌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显然他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推竟然有这么大威力。
跌坐在地的兰特斯难掩眼中错愕,他对楚凌没有防备,他没想到楚凌会拒绝他的亲热,唇边挤出的笑容多了一丝僵硬:“雄主,是我。”
楚凌知道是他,还没人敢在兰特斯的庄园强上他的雄主,至少他目前还是兰特斯名义上的雄主。
睡衣的扣子已经被全部解开,胸前多了许多湿漉的吻痕,楚凌将大开的领口收拢一一扣上扣子,朝着跌坐在地的兰特斯,目露疑问:“离婚协议书,你没收到吗?”
“您说什么?”
完美的假面忽然破裂, 露出狰狞的獠牙,兰特斯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的表情,他望着床上整理衣物的楚凌,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昏暗的房间中, 楚凌看不太清兰特斯脸上的表情, 但他猜想, 应该不会太好看。兰特斯非常骄傲,被告知离婚在某种程度上是踩他的脸。
楚凌:“你没看消息吗?”
兰特斯:……
是了, 这就是兰特斯。
随身携带光脑却不看消息, 那要光脑做什么?
系统检测到楚凌处于清醒状态,001一睁眼就看到白花花的大腚, 猛地捂住眼:【啊啊啊,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楚凌瞥了眼,被他从床上掀下去, 这位高高在上的上将先生此刻衣衫不整,和他一贯的优雅冷静相差甚远。有碍观瞻。
楚凌随手拿了件衣服丢了过去:“先披上吧。”
兰特斯捡起地上的衣物, 片刻后,他又变成了大屏幕中持重的上将,哦,不, 现在是是执行长了。昨晚议会官方已经发布兰特斯担任执行长的通知。
兰特斯站在楚凌面前, 手中紧握从上衣口袋中翻出来的光脑,几秒后抬起眼,唇角的假笑越看越假:“如果您是因为我没有按时回复消息而生气,我会做出弥补,但是请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现在知道要按时回复消息了。
视线扫过兰特斯嘴角刻意维持的弧度, 楚凌在心底轻嘲,认错态度良好却从来不改,不拿他的话当回事这事也从来不改。
兰特斯握住了楚凌的手:“奥菲拉美星有处未开采的钻石矿,到时候我会将最大的那颗送给您当作赔礼。”
看着覆上掌心的手指,楚凌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自欺欺人到了可笑的地步,兰特斯从来都没有变过,没有必要继续牵扯下去,他收回手:“兰特斯,我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我的意愿,离婚协议书上我已经签好字了。”
掌心空落,兰特斯缓缓收紧了手,他从未在楚凌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他的雄主向来温柔善良,虽然不会像对维伊那样朝他笑得灿烂,但唇角总是挂着漂亮的弧度,可现在,笑容不见,只剩漠然,那双墨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仿佛他已经成了陌生虫,可明明他们十分钟前还躺在一张床上。
兰特斯挤出一个笑,尽量使自己不具威胁,他上前一步:“雄主,您如果生气可以朝我发脾气,但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出口。”
001听不下去了,它觉得兰特斯脑子有病:【发脾气?发脾气!他根本没有认真对待宿主说的话,他竟然觉得宿主你是无理取闹!】
比起001的义愤填膺,楚凌反倒冷静多了,他看着半跪在他身前的兰特斯,缓缓开了口:“兰特斯,我并没有发脾气,也不是在无理取闹,我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在明确告知你我的诉求,我要和你离婚,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兰特斯仿佛没有听见楚凌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握住了楚凌放在膝盖上的手:“雄主,如果您不想要钻石,我还可以送您其他珠宝,最近马上有一场拍卖会,到时候我们……”
“兰特斯。”楚凌加重语气打断了兰特斯的话,他觉得心累,因为兰特斯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
兰特斯抬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受伤:“您这是要和我吵架吗?”
楚凌想要抽出手,但是没抽动,索性就由着兰特斯了:“我们什么时候真正吵过架?每次你不都走了吗?离开十天半个月冷处理,到时候送个礼物就以为和好了,兰特斯,架不是这样吵的,矛盾并不会因为冷处理就消失,婚姻不该是这样。”
兰特斯紧紧握住楚凌的手,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言语间几乎恳切:“我会改正,我都按照您说的改好不好,您不要离——”
骄傲如兰特斯,连离婚这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凌望着兰特斯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兰特斯没看他的消息也挺好的,这段空档给了他更多时间思考,让他更加确定他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七年婚姻,他们都是体面人,即使没有好聚也该好散。
分手时,情侣总会问一个问题,你曾经爱过我吗?
他也有这种冲动,可事到如今有些话不必问,兰特斯把他当作跳板,一个摆脱温特家族、爬上权力巅峰的踏板。他需要一个听话的雄主来摆脱家族联姻的束缚、他需要一个雄子继承者为他抵挡家族的逼迫,他需要一个和谐美好、惹人羡艳的家庭来巩固形象。
结婚七年,他已经窥见温特家族光鲜亮丽假面背后的难堪,在那种环境中幸存下来的兰特斯自然是权力生物,情情爱爱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身为上位者,兰特斯手段高超,婚姻、爱情、子嗣、伴侣都是他手中的砝码,实在让人自愧不如。
侵犯贵族、被关进监狱的平民雄虫,当他孤立无援、身处低谷之时,大发慈悲地宽恕他、谅解他,就能成为他的救世主,这样一来,他将失去所有拒绝的权力。
他会乖乖签下婚前协议,接受那些违背雄虫利益的不平等条款,他会乖乖待在家里完成繁衍的任务。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怕,他举目无亲,无处可去;他在这场婚姻之中处于道德弱势,离婚之后他得不到什么财产,离婚后的雄虫会被强迫流入婚配系统,很快就会再度结婚,如果不愿意结婚,他将无法享受雄虫所有的特权;如果他有脑子就该乖乖听话,好好维系这段婚姻,这样他就能继续过着优渥的生活。毕竟,并不是任何雌虫都能提供如此富丽堂皇的庄园别墅,温特家族的赘婿和无依无靠的平民雄虫,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真是好算计。
比起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完全被他掌控的平民雄虫显然对他更加有利。
有那么一瞬间,楚凌竟然觉得一切都没毛病,因为他是兰特斯。
如果当初兰特斯告诉他事情原委,如果他愿意,如今的一切是好是坏都是他该的。
如果兰特斯当年告知原委,他会接受这场婚姻吗?会吧,但他至少能守好自己的心,将一切当做一场差强人意的利益交换。
楚凌低头自嘲一笑。
如果不是系统,他可能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和兰特斯继续过下去。
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他想回家很久了。
兰特斯一分一秒都不敢错过楚凌的表情,他看见楚凌微抬的唇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自嘲,他的心脏莫名一阵恐慌,他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任何错处,唯一的变数就是荣耀学府的梅杰·格林:“雄主,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梅杰·格林,您喜欢上他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这位雌君还真是喜欢怀疑他出轨。
兰特斯拉着楚凌的手,锋利的眉眼此刻耷拉着,几近卑微:“我们说好的,您不会迎娶其他雌虫,您向我许诺过,您不会再出轨。”
他不会出轨,但这并不是他的许诺,而是他被逼无奈的自证。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心中涌起一股郁气,楚凌闭了闭眼:“兰特斯,当年的事情我解释过很多遍,已经不想再解释了,梅杰和这件事任何关系,不要牵连他。”
梅杰,多么亲昵的称呼,他的雄主在他面前亲昵地说出别的雌虫的名字。兰特斯垂下眼,压下眼中翻滚的怨念。
“雄主,格林家族很快就不行了,梅杰·格林他是旁系,得不到什么财产,也无法跻身政界,他给不了您优越的生活,他比不上我,就连他的样貌身材也……”
楚凌的手被兰特斯拉着按住了饱满的胸大肌,大有一路向下的趋势,关键时刻,楚凌抽回了手:“兰特斯,你想太多了。”
连这些都无法满足雄主了吗?
眉眼拢着一股郁色,兰特斯抿紧唇,沉寂许久后再度开了口:“您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就算是死|刑犯也得知道原因吧?”
总算是愿意配合了,楚凌抬起眼,他注视着兰特斯的双眼,徐徐开了口:“兰特斯,我们到底为什么会结婚,这一点你再清楚不过。”
话音落下,楚凌在那片蓝海中看见波涛汹涌的浪,这一刻,他终于确信001告知的一切。
当年的事情如鲠在喉,他一直心中有愧,尽他所能为当年的事情赎罪。他知道兰特斯野心勃勃、目标远大,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无法在事业上为兰特斯提供助力,只能尽量在家庭方面为兰特斯肃清障碍。他心疼兰特斯孤军奋战,心疼他生育子嗣,他并不敢奢望自己能成为兰特斯的避风港,但他真心希望当兰特斯哪天疲惫倦怠时,能在他这稍稍歇脚,这就足够了。
他们说要爱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兰特斯显然不是。
雄主不可能知道那件事,除他以外所有知情的虫都已经死了,兰特斯强压下心中的惊慌,他望着楚凌唇角僵硬:“那是一场意外,我们都知道,谁都不知道您会忽然分化,警员对现场进行了多次勘查,医生已经检查过多次,这不是您的错。”
楚凌闭了闭眼,背脊上突兀的骨头磕手,即使过了七年他依旧无法适应。这当然不是他的错,毕竟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
楚凌没说话,瞥了眼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正要开口。
玻璃杯忽然爆裂,玻璃渣滓迸溅。
精神力攻击。
兰特斯猛地站起身,他神情僵硬:“雄主,您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您需要冷静,一切事情等您睡醒之后再做商议。”
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001看不下去猛地飞出来吐槽:【啊啊啊,他是癫公吧!听不懂人话啊!谁情绪不稳定了,看看你脚边的碎玻璃渣吧,手都抠出血了还冷静!不冷静的人是你好吧,尽睁眼说瞎话!】
001实在忍不下去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要不是因为维伊身体虚弱离不开人,宿主根本不会留在庄园,也就不会遇上这个癫公:【宿主,别和他废话,我们赶紧走吧!这地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楚凌望着地上碎裂的玻璃渣神色沉沉,这里是兰特斯的庄园,在这种情况下开诚布公,他无法保证自身安全。
楚凌拿起外套,从床上起身:“让开。”
兰特斯一动不动:“雄主,我们不可能分手,您也不可能离开。”
楚凌没理他,前有拦路虎,他绕过去就好。
见楚凌铁了心要走,兰特斯心中一慌,抓住了楚凌的手臂,口不择言:“您和我签了婚前协议,离婚之后您得不到任何财产,没有谁能和我一样给您提供如此优渥的生活条件,即使您申请离婚,兰卡纳星也不会有律师会受理您的离婚官司。”
楚凌脚步停顿,偏头。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兰特斯就后悔了,他看清了楚凌脸上的表情,那一刻他清晰地明白,这场对话注定成为他谈判生涯中的滑铁卢。
兰特斯有骄傲的资本,他有过人的头脑,他深知好逸恶劳是天性,没有谁会抛下富丽堂皇的大房子去自找苦吃,可兰特斯遇上了他,他们口中喜欢没苦硬吃的家伙。
三千万能活,三千块也能活,艰苦一点,三块钱他也能活。最苦的时候,他身上连三块钱都没有,三天就靠着两个馒头熬过来了。
“雄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在兰特斯越发惊慌的眼眸,楚凌冷冷开了口:“执行长这是在做什么,限制公民自由?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雄主向来温柔和善,这几年更是越发没有脾气,他们之间一直相处很好,从未红过脸。这是兰特斯第一次听见楚凌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清晰地在那双黑眸中看见了冷冽的寒光,几乎要刺透他的脊骨。
别说限制公民自由,他就是伸手捏死几个都轻而易举,可面前是他的雄主。
楚凌面冷如冰:“让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别走,求您,”兰特斯紧抓着楚凌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却在最后关头猛地攥紧,一向冷静自持的上位者在此刻卑微至极,亲手剖开内里的软肉抠出带血的珍珠:“雄主,我…我爱您。”
手臂被攥得发疼,楚凌握住了兰特斯的手,在对方迫切希翼的眼神中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唇畔轻启,说出口的话却让兰特斯如坠冰窟——
他说,“兰特斯,别侮辱爱情,爱不是这样的。”
香格特酒店。
“布莱克律师,好久不见。”楚凌朝着西装革履的雌虫微微一笑,一边引着对方进入房间,一边解释道:“我目前尚未找到住处,只能约在酒店,会不方便吗?”
西格玛·布莱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借着眼镜的遮掩,视线一寸寸扫过面前的雄虫,最终停留在楚凌的脸庞,唇角的笑意温柔谦和:“当然不会。”
七年了,时间似乎在雄虫身上没有任何停留,仍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雄虫变得更加耀眼,几乎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楚凌倒了杯水,递给沙发上的西格玛:“布莱克律师,非常感谢你愿意接受我的官司,你已经知道我的诉求,我要和兰特斯·温特离婚,我只需要维伊的探视权,至于其他都无所谓,我可以净身出户。”
温特家族是老牌四大贵族之一,在兰卡纳星的影响力可见一斑。正如兰特斯威胁的那样,楚凌想要离婚很难,没有哪位律师会冒着断送职业生涯的风险来为他打官司,西格玛·布莱克是唯一一位愿意接受他离婚官司的律师。
“楚门先生不用如此客气,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如果您愿意,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西格玛将水杯放下,微微一笑:“您坚持要离婚,看来这七年您过得并不如意。”
001嗅到八卦的味道,咻得一声飞出来:【宿主,他说你们是老相识诶~宿主,你是怎么和这么帅气的小哥哥认识哒,快说快说!】
楚凌觉得好笑,001怕不是个恋爱脑,看谁都觉得会喜欢他,他又不是人名币,哪有人见人爱的本事。
楚凌笑了笑:“没想到布莱克律师还记得我。”
西格玛望着楚凌唇角的笑,喉结微动,垂下眼,声音很轻:“我怎么会忘记呢……”
他第一次见到雄虫是在教管所的监狱,雄虫拥有特权一向受到保护,被关进教管所的雄虫必然是穷凶极恶,西格玛不愿意为这种虫辩护,可偏偏他是这位雄虫的义务律师。
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蛮横无理的渣滓,却没想到对方是一个柔弱安静的青年。
窄小的单虫牢房中,青年安静地坐在牢房中唯一称得上是家具的铁床上,黑发黑眸,典型的东方长相,一张脸满是大病初愈的苍白。
看守他的狱卒说,他很安静,不哭不闹,给什么吃什么,比监狱里的其他囚犯省心多了。这样的雄虫为什么会被关进监狱?
西格玛想不通,翻开卷宗,他才发现对方的罪名竟然是侵犯贵族雌虫。在兰卡纳星,贵族为王,即使是拥有特权的雄虫,触犯底线也得伏法。
他不愿相信那样柔弱漂亮的青年会犯下这样的罪行,他申请到了探视权。他没想到,青年开口询问的每一句话都关于兰特斯,比起自身安危,青年显然更关心温特家族那位被他侵犯的贵族雌虫。
那场探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雄虫说话磕磕绊绊,唯独“兰特斯”这三个字最为标准,翻来倒去几句话,每一句都和兰特斯相关,他对兰卡纳星的语言一知半解,他尝试了很多语言,但都以失败告终。
青年听不懂太多词汇,只知道好、不好,是、不是,除此之外就是兰特斯。
他告诉青年,兰特斯挺好的,现在不好的是他。他撒谎了,那位被侵犯的贵族雌虫正躺在医院中昏迷不醒,听说是因为雄虫的精神力和他的精神海不太匹配,但这些东西显然没必要告知青年,就算说了,他也听不懂。
西格玛觉得愤怒,一位无法言语的柔弱雄虫怎么可能药倒一个S级的高级雌虫,青年怕是背了黑锅。
借助肢体语言的帮助,他问青年需要什么东西,他可以送他。
青年思考了一会儿,满脑子的想法总算稍稍脱离了兰特斯,他做了翻开书页的动作。
第二次探视,西格玛送去了很多幼儿识读本,还送了一个录音机,铅笔和圆珠笔不允许送入监狱,因为有自|杀隐患,西格玛退而求其次,送了一盒蜡笔。
青年很聪明也很勤奋,西格玛从未见过哪个雄虫比青年更加努力,不过短短几天,青年已经能够流畅说出一些简单通用语。
第三次探视,西格玛收到了一张小卡片,上头用彩色蜡笔写着谢谢。
录音机中循环播放着如何正确发音的音频,那间狭窄的牢房中到处都充满了彩色的字迹,从笨拙生硬到流畅自如。
青年在那间狭窄的牢房中学会了说话。
西格玛落荒而逃,他害怕青年问他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害怕青年问他他的命运到底会如何。贵族势大,对方咬死要青年付出代价,等待青年的结局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他会被剥夺所有权力沦为任虫宰割的鱼肉,身为雄虫沦为鱼肉结果可想而知。
西格玛去过医院,那位被侵犯的贵族雌虫的确昏迷在床,勘测现场的警员告诉他包厢内没有监控,包厢外的监控则显示全程没有任何虫进入过包厢,不存在外虫下药迫害的可能。一位有贵族雄父未婚夫的贵族雌虫不可能会自甘下|贱勾引一名平民雄虫,青年否认下药行为,最终所有的解释只能归结于一场阴差阳错。
监狱的狱医说,虽然原因不明,但青年身上有二次分化的迹象,事发当天的忽然发热,可能是推迟的二次分化导致的后遗症。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他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只要咬死这是一场意外,青年的结局就能改变。但他没想到,温特家族的势力早就一手遮天。
“当时的我应该挺狼狈的。”
西格玛回过神来,面前的雄虫摸了摸鼻子,眼眸微垂,这是他不好意思的表现,西格玛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楚门…,我能叫您楚门吗?”
楚凌点了点头,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既然西格玛还记得他,他也没理由继续装不熟,这场官司交给西格玛,他还挺放心的,毕竟西格玛对当初的内情也算有一定了解。
西格玛:“请问您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婚内不合、伴侣出轨……我会为您尽可能争取利益。”
“离婚理由…算是婚内不合,”楚凌抿了口水,兰特斯给他下药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没留下任何证据,这个世界只有他知道001的存在,当初的真相注定无法公之于众,如果兰特斯矢口否认,这事就是不存在,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咽进肚子里。
“婚内不合……”西格玛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笑容微掩,从文件包中取出记事本:“请继续。”
“西格玛,先等等,”楚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婚前协议,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这是?”
西格玛接过文件,看清楚婚前协议几个大字后当即神情一变,匆匆翻阅几页,他眉心越皱越紧:“这些条款全都侵犯您的利益,您怎么能签名呢?”
楚凌没说话,当初他以为自己毁了兰特斯的清白,满心愧疚,自然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楚凌:“西格玛,这些不重要,我只需要维伊的探视权。”
维伊是温特家族的雄子,温特家族绝对不可能让他拿走维伊的抚养权,这点楚凌很清楚,他要的不多,只要能定期看望维伊就行,至于其他的他无所谓,当初他和兰特斯结婚也不图他的钱。
楚凌的避而不谈在西格玛却眼中变了味道,雌虫被当作工具被利用榨干的事件他接触太多了,他很清楚其中的阴私,但他没想到楚凌竟然也会碰到这种事情!温特家族让楚凌签这项婚前协议,完全就是把他当作工具虫,当成一个生育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