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特斯倒台,水就混了,浑水好摸鱼。
无论如何本心为何,梅杰来了,这就够了。
“哔——”
光脑忽然嗡鸣,视频中庄园的守卫一瞬间少了大半,附近埋伏的梅杰和西格玛明白,楚凌已经行动了。西格玛掏出U盘插|进端口,掏出光脑噼里啪啦一阵打,几分钟过后,他端着光脑,扶了扶眼镜:“阻断最多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内必须把虫带出来。”
梅杰嗤笑一声:“用不着十分钟。”
说完,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雌虫宛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十秒不到就放倒了保镖。
梅杰朝端着光脑的西格玛吹了个口哨,言语挑衅:“你就等着我把姐夫带出来吧。”
西格玛难得没和梅杰针锋相对,如果梅杰能顺利把雄虫带出来,少说几句多说几句有什么关系。
一声鸟叫,西格玛抬起头,夕阳的余晖中他看见一只白鸟横跨天际,划破昏暗飞向太阳。
十分钟,明明很短暂,有时却非常漫长。
腕上的指针还有半圈就要达到终点,西格玛紧紧盯着庄园的门口,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光脑好似变得千斤重。
风似乎停止了,连草木都不摇晃。
西格玛听见一阵轰隆巨响,是引擎发动的声音,风好像在这一刻忽然动了起来,他看见草木宛如摆脱束缚,迎着狂风而舞,不远处,飞鸟出林。
偌大的飞车在空中盘旋,狂风吹散他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在一众的怒骂和吼声中,一条绳梯不偏不倚落在距离西格玛的三米远的前方。
“上来!”
梅杰的声音被螺旋桨呼啦啦的桨片割裂,西格玛端起光脑往背上一塞,抓住了绳梯。
飞车速度很快,远远地将追逐的虫抛下,爬上来的西格玛满头大汗,一向精致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了,梅杰得瑟挑眉:“说十分钟就十分钟。”
西格玛没搭理梅杰,上飞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楚凌的身影,看见坐在窗边的身影后,心头大石骤然一松,他起身没走几步,双脚一软。
“小心。”
楚凌扶住了差点跌倒的西格玛,眼疾手快的程度让身边的专家目瞪口呆,这几天医疗团头发掉了一大把,雄虫的病情时好时坏,他们根本就看不懂。他这位主治医生更是首当其冲,若不是保镖匆匆把他拽出来给楚凌问诊,他怕是还要被关在实验室里。
“楚门先生,您不是……”
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楚凌也不装了,他朝专家笑了笑:“这事说来话长。”
成功逃出生天,后续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果然不出楚凌所料,据专家所说,兰特斯给了他一份配方,让他根据这份配方来研究解药。好巧不巧,这位专家年轻时野心不小,看的书杂学的东西也杂,意气风发,交的朋友也杂,他一眼就看出了配方的问题。
这份配方和他曾经研究过的烈性禁药非常相似,有刺|激雄虫发Q的奇效,甚至还有段时间激发雄虫精神力让雄虫精神力攀升一阶的效果。然而这种药被研发出来后很快就被列为禁药,临床发现,该药物对雄虫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副作用。
专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温特上将手中得到这份配方,可问题是,楚门先生的情况和服用禁药后雄虫的症状不尽相同,除了爆发结合热之外,其余症状并不吻合。
最重要的一点是,服用禁药后的雄虫统一活不长,不过三五月就会血热暴毙,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禁药被严令禁止的原因。
奇怪的是,温特上将似乎格外肯定楚门先生的病情就是源于禁药的后遗症,自从得到配方之后,实验室就变成了全封闭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摄像头记录。
专家将这些疑惑藏在心中,只管制药,但他心里清楚这药治标不治本。
西格玛用摄像机记录了专家所有的发言,问完专家,摄像机转向了楚凌,他不愧是金牌律师,问的话非常有技巧,全在点子上。
在录像带每一帧每一秒的记录中,七年前的真相逐渐水落石出,曾经的“加害虫”其实是最无辜的受害者,飞来横祸,饱受非议,这些年遭受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西格玛将母带保留后立刻在星网上上传,他们的时间不多,兰特斯就会知道楚凌和医生被他们带走了,等兰特斯反应过来,压下舆论一切就晚了。
为今之计,快是第一要义。
他们要打兰特斯一个措手不及。
“等等,”楚凌忽然出声,一众虫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脸色凝重:“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真相视频一旦公布,他们就无路可退。
楚凌不怕,他本就要和兰特斯撕破脸,可梅杰和西格玛如今和他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平白无故遭受牵连。他对他们有愧疚。
“姐夫,没事,做都做了有什么好怕的!”
梅杰朝西格玛挑衅道:“布莱克大律师要是害怕就没掺和这趟浑水,放着让我来就行。”
西格玛瞥了眼梅杰,确认视频上传成功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黑进了星网,就职宴实时直播,浏览量最大,视频会推送给所有看直播的民众。”
楚凌眼眶酸涩,他伸手捂住了脸:“谢谢,非常谢谢你们。”
“姐夫,你不会哭了吧?”
一瞬间,梅杰都忘记自己在和西格玛斗法了,慌慌张张凑了过去。
“楚门,不要伤心,”西格玛从口袋中取出洁白柔软的手帕递上,言语诚挚:“恭喜你逃离苦海。”
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梅杰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西格玛,暗骂一声臭骚包道行高的很,顶着一张冰块脸说这种肉麻的话。
接过手帕,楚凌破涕而笑:“对,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该哭,该笑,该笑。”
他曾无比期待这一刻,筹谋许久的未来成了真,百感交集。这一步不知道是山穷水尽还是柳暗花明,这是一场豪赌。
曾经,他也想过,是否要公开兰特斯的罪行?
一开始他也想过好聚好散,哪怕一切从头到尾都都是一场欺骗,他不愿纠缠,在泥淖之中闹翻了天,即使弄脏了对方自己也难洗干净。远离泥淖,无关为谁,纯粹是为了自己。
他也想过是否真的要毁了对方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或许他们也可能私底下开诚布公将一切孽缘斩断,后来他才发现,将身家性命寄托在恶棍的良知上是可笑的。
如果兰特斯有良知,哪怕七年前他的处境多么岌岌可危,他也不可能干出下药**的罪行。
犹大死了。
一条命眨眼就没了。
他手中掌握着兰特斯犯罪的证据,私底下和对方谈判,只会被弄死,说不定还会生不如死。
将一切罪行抖落在阳光下,将他和兰特斯推上舆论巅峰,无数双眼睛盯着,但凡兰特斯想要挽回形象,他就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随意割下他的头颅抛尸阴沟。
这场离婚案牵扯了太多条命,他肩上背负的除了自己的脑袋,还有梅杰、西格玛和普特的性命。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如果连惩罚都没有怎么能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要公开审判兰特斯的罪孽,七年前踩着以他为踏板夺得的一切,必须悉数奉还。
他也曾想过如果注定无法逃离,他也并非无路可走,最差的结果不过死路一条,但他不甘心,奶奶还在等他回家。
他本以为自己注定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可环顾四周,如今他身边竟然也有了三五好友。
无论是否愿意,人生就是如此,做与不做,都在向前,永远向前,他没有陷在泥淖中,也没有倒在黎明前。他足够幸运。
今天是他浴火重生的好日子。
宴会厅的水晶灯垂落万千流光,将观众席上神色各异的脸庞切割成扭曲形状。
今日是兰卡纳星首任执行长就职的大日子,厅内右侧是世袭贵族、军政核心人物以及上议院的贵族党,左侧则是新兴贵族和众议院的平民党代表。
星网直播信号覆盖全星,兰特斯的所有民众此刻都守在屏幕前,仰望这场属于权力巅峰的仪式。这是他们亲手选出来的执行长,出身于高贵的四大贵族之一却体恤兰卡纳星的平民,为了平民的权益修基建做慈善,为了兰卡纳星的安全浴血沙场。
“虫神在上,我竟有幸能见证执行长的加冕仪式!他可是兰卡纳星的守护神,最伟大的执剑者,啊啊啊!”
“执行长为了兰卡纳星付出太多太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小战事就没断过,三年前绞杀反叛军残党时九死一生,清剿星盗那回更险,连肚子里的雄虫蛋都没能保住……听说那还是个雄虫蛋。”
“嘘!今天是好日子,别提这些败兴的。”
弹幕刷得飞快,沉重的消息眨眼就被更热烈的欢呼与祝福淹没。
观众席上左侧,打扮高调的华服虫扫了眼星网直播,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朝着身侧的虫轻笑出声:“星网上可真热闹,咱们这位执行长倒是把民心攥得牢牢的。”
“瞧瞧右侧那些老头子的脸,跟淬了冰似的。怕是没料到自家窝里出了白眼狼,不为贵族谋利就算了,还偏要跟平民凑一堆,他们坐这儿怕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们老早就想换个傀儡,没想到自家子弟没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要不是星盗作乱,这升职宴怕是还得晚两年。”
“说实话,这星盗作乱还怪凑巧的,每次都撞在节骨眼上,咱们这位民心所向的执行长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他们是兰卡纳星的新兴贵族,是老牌贵族口中野心勃勃的暴发户,不管用了什么手段总归实现了发家致富。严谨来说,根据他们的发家史,他们还不能算贵族,倒像是封建社会末期那群攥着资本的新兴势力。
他们坐在众议院平民党的席位上,心里却半点不在乎平民的权利,不过是想分一杯羹,慢慢磨掉那些旧势力的锐气。
他们挤不进所谓老牌贵族的上流圈子,也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纯靠运气是不可能的,比起大把投钱给所谓的老牌贵族上供,他们更希望能扶持一个一手栽培、能照顾他们利益的上位者。
兰卡纳星的资源固化太久,早就需要重新分配。
说话间,台上灯光闪耀。
兰特斯身着墨绿色执行长制服,黄金绶带斜跨胸前,他的神态威严又不失温和,庄重祥和却不失杀伐果断。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摄像机前时,星网光幕先凝滞了半秒,随即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淹没。
掌声如潮,兰特斯走上台,先朝屏幕前的民众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贵族礼后,黄金绶带在胸前熠熠生辉,他抬手示意,开始发表他的就职演说。
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全场,他目视前方,神情肃穆,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每一句都震撼虫心,他向兰卡纳星的所有民众许下庄重的承诺。
“……以上,皆为了兰卡纳星的荣耀!”
左侧观众席上,拿着光脑的华服虫捏着手帕轻轻按了按眼睑,语气是刻意的动容:“虫神在上,咱们这位执行长的演说真叫虫潸然泪下。”
“是啊是啊。”
周身附和声起,掌声不断。
右侧观众席的老牌贵族堆里,压抑的议论声终于绷不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了兰卡纳星的荣耀?兰卡纳星的荣耀什么时候系在平民身上了,一连串的改革全都是削弱贵族势力为平民谋福利。”
“贵族为兰卡纳星撑了百年繁荣,到他嘴里倒成了平民的功劳?一连串改革全是削贵族的权、填平民的欲!”
“忘本啊忘本!温特身为四大贵族之一,怎么就养出了个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场下的骚动自然传到了兰特斯耳中,眼角余光中,右侧席间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克里斯多家主站起身,手拄着嵌星纹宝石的拐杖,他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兰特斯身上,语气带着老派贵族特有的倨傲:“敢问执行长,你方才所言皆为平民利益,在座贵族都为兰卡纳星百年繁荣付出的心血,难道换不来你一句承诺?”
话音落地,厅内的闪光灯“咔嚓”声骤然停了,水晶灯折射的冷光在空气中流动,落在兰特斯无甚波动的脸庞上,无端让虫脊背发寒。
兰特斯眼帘微抬,灰蓝色瞳孔波澜不惊地映出克里斯多家主的脸:“克里斯多家主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问题?”
克里斯多家主显然没想到兰特斯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脸色涨红:“我堂堂上议院议员长难道没有向执行长提问的资格?!”
“你如今不是上议院议员长。”兰特斯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不仅如此,从今以后克里斯多家族都不再拥有任何法案的投票权。”
克里斯多家主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你、你这是要公然与克里斯多家族为敌!与上议院所有贵族为敌?!”
兰特斯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抬手轻挥。下一秒,身后光幕上的新法案瞬间切换,一条条罪证清晰罗列。
“十三年前暗星矿场的烟尘,至今未散——那些长眠于矿道下的平民,他们的墓志铭上,是否该刻上克里斯多的徽记?”
兰特斯的话语像淬了冰的寒刀,精准剖开贵族圈心照不宣的烂疮,暗星矿难是蓝卡纳星无数平民家庭心中的刺,若非当年贵族压榨过度,反叛军也不会一呼百应。
兰特斯眼帘微抬,再次抬了抬手,身后的全息屏骤然转换,一条条罗列的罪证中,除了克里斯多家族的罪证还有其他家族的罪证。
“有些往事确实该昭告天下,” 兰特斯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观众席上的贵族恐慌自危,“旧账需连本带利清算——沃克家族当年分走的三成矿利,维克多家族经手禁药走私,科菲家族垄断粮价……”
兰特斯指尖在终端上轻划,贵族们的核心罪证展现在直播前,每一笔都指向权力与鲜血的交易。
这些事在贵族圈里本不算秘密,谁家没点见不得光的阴私?谁敢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私下里处理了也就过去了,可兰特斯偏要把这些烂事赤|裸裸地铺在公众面前。
公愤的力量贵族们早在十二年前已经体会过了。
克里斯多家主又惊又怒:“温特家主难道就任由你这样行事?我不信温特家族就没有任何阴私!温特家主在哪?我要见他!”
兰特斯眼皮微动,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怒吼:“我身为执行长自然不会以权谋私,检察署将彻查温特家族和格林家族,如有任何阴私不公,必然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克里斯多家主一跺权杖:“笑话,你查自己母族必然会徇私!”
兰特斯目光直直如利剑:“检察院、众议院、上议院会参与全过程。”
克里斯多家主嗤笑出声:“谁能替你担保?!”
兰特斯举手放置胸前,神情肃穆:“我向虫神起誓,一切为了兰卡纳星的荣耀。”
“虫神?荣耀?呵——”
克里斯多家主冷笑,无非是说得漂亮,有谁会信?但他忘记了,兰特斯是民心所向的执剑者,他是兰卡纳星子民亲手选出来的执行长。
公投光屏适时切换到星网直播界面,光屏上一连串的弹幕刷屏,曾经被贵族无视践踏的平民此刻愤然而起:
【我们相信执行长!兰卡纳星的所有民众都相信执行长!】
【血债血偿,让这些贵族都付出代价!】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鲜红的大字宛如催命符,克里斯多家主身形踉跄一顺,他撑着拐杖站住,朝身后的虫喊道:“温特家族以权谋私,扫除障碍,想要独揽大权!你们难道甘心就这样被奴役吗?!”
兰特斯眼神里浮起一丝讥讽,像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
克里斯多家主回头望去,身后竟无一只虫站出来,他引以为傲的议员长身份在此刻一文不值。
“你、你们……”
从前攀附谄媚的虫此刻自顾自低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之他们统一都看不见克里斯多家主。
谁都明白,这是顶层贵族的权力洗牌,成王败寇罢了。兰卡纳星四大贵族宛如巨石伫立百年,如今不过是新一代权力之争,他们这些小贵族为什么要冲上前当炮灰,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暗潮涌动中站对队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克里斯多家主总算反应过来,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兰特斯早就知道他会带着上议院议员来攻讦他,他收买了他的议员,那些未被收买的议员则被堂而皇之地公布了罪证。
军部、检察署、众议院、上议院……
兰特斯·温特竟然一手遮天了。
兰特斯抬手示意,罗安立刻带着卫兵上前,将涉案的贵族一一押解。
不知是谁起了头,鸦雀无声的宴会厅响起两声掌声,一秒过后,鼓掌声迭起。
视线扫过观众席,兰特斯缓缓开了口:“我出身贵族自然知晓贵族为兰卡纳星贡献良多,功不可没,各家家主独木难支却撑起了整个家族的繁荣昌盛,为此本执行长特拟一项法案,意在让家族子弟共同为家族分担……”
“什么?”
有老牌贵族听出了话语中的机锋,意识到兰特斯的真正意图是什么,骤然惊呼出声,可已经晚了。
兰特斯望着正前方的摄像头,一字一顿地颁布新律法,身后的大屏同步列出细则:“从今日开始,兰卡纳星所有贵族雄虫都有继承权。”
此言一出,骤然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意思?所有雄虫都能分财产和土地?”
“连封地都要分?那主家还能剩下什么?”
“虫神在上…… 执行长这是要给咱们分蛋糕啊!”
兰卡纳星的资源被集中在金字塔顶端的贵族手中,他们以所谓维护优秀血统为矫饰,只许贵族通婚,从生育源头控制高等雌虫雄虫。为了得到优质雄虫得以繁衍优质子嗣,他们不停地生,不停地生,直到生出让他们满意的优质雄虫。一个雄虫有十几个雌侍很正常,只要不停地生总能生出几个雄虫,矮个里头拔高个,总能生出优质雄虫。
为了能有优质雄虫继承家业,贵族家族往往子嗣众多,主家虽然只有一个,可旁支却盘根错节,等级不高的雄虫加起来,数量其实相当可观。
按照新法案,每位雄虫都拥有继承权,分土地分财产,偌大的家族不消多时就会被瓜分殆尽,主家将元气大伤,甚至还会出现主家内部、旁支内部、主家与旁支之间因为利益大打出手、兄弟阋墙的惨剧!
扫过观众席右侧窃窃私语的老牌贵族们,兰特斯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诮,心底嗤笑一声,所谓的百年基业,说到底不过是堆靠利益黏起来的破铜烂铁。
外部压力只会让他们抱得更紧,唯有从内部拆台,才能让他们成一盘散沙。利益这东西,永远都是最核心的关键。
即便贵族知道这是陷阱又如何,可能一开始他们还能恩威并施地劝住家族中的雄虫,以虚假的家族荣光或是糖衣炮弹稳住他们,但他们拦不住所有虫,一旦有虫撕开了口子,其他虫就会按捺不住,为了多争一点利益,他们会头破血流,会狗咬狗,一发不可收拾。
被瓜分殆尽的贵族算什么贵族?终究成不了气候。
这不是阴谋,是明晃晃的阳谋。
“即日起,推行《贵族权益重整法案》,” 兰特斯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直播镜头上,语气平静得像在宣读星历:“克里斯多家族的世袭产业收归检察署代管,按贡献度重新分配。但凡有虫举报贵族罪证,经查实后,均可增加贡献度。”
这话如冷水入油锅,本就沸腾的厅内直接炸了。要知道克里斯多可是兰卡纳星四大贵族之一,百年积淀,绝对是一块肥肉,谁能不眼红?
他们都明白,这是兰特斯特意给贵族内斗加的一把火。最阴狠的是,这政策戳破了贵族间维持的表面和谐,他们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谁都信不过谁,哪怕是枕边虫、亲生子,也可能为了利益反手捅一刀。
他们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可防不住别虫为了好处先咬上来。
这个政策会让所有贵族寝食难安,他们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担心握着自己把柄的虫抢先一步夺得先机。
这又是一场明知道是死局,却不得不往里跳的顶级阳谋。
看着台上头戴执行长冠冕的兰特斯,贵族愤恨至极,他们骑虎难下,他们被兰特斯蒙蔽了,如今这个牢笼正是他们亲手铸就。
他们高傲自大,以为兰特斯出身贵族,口中为所谓的平民争取利益不过是稳定民心的噱头,最终仍旧会站在他们这边,于是亲手将兰特斯推上了执行长的位置,没想到却被狠狠咬住了咽喉。
愤恨的目光、蠢蠢欲动的野心、犹豫不决的焦躁……
兰特斯将一切尽收眼底,缓缓勾起了唇角,谋划了七年的棋局,终于走到了终局。
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威胁他的地位。
就在这时,宴会厅西侧的迎宾回廊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冲击波瞬间掀翻了半面墙壁,砖石碎片混着烈焰扑面而来,华贵的地毯被气浪卷起,水晶灯的碎片像暴雨般砸落。尖叫声、桌椅倾倒声、受伤者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混乱。
“上将,小心!”
情况紧急,罗安甚至忘了兰特斯此刻已经升职,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
上方的水晶灯剧烈晃动,在罗安震颤的瞳孔中,兰特斯猛地抬手,巨大的精神力冲击落下的炸弹,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弹空爆了。
星网直播的画面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一片火光与浓烟中。
一地灰烬中,兰特斯站在讲台上,他的制服肩头溅上了一点火星灼烧的焦痕,灰蓝色的瞳孔在浓烟中愈发冷冽,握着终端的手指倏忽攥紧。
罗安缓过神来,飞奔上前:“执行长,您没事吧?!”
“启动紧急预案,” 兰特斯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在爆炸声的余响中依旧平稳,“封锁所有出入口,排查爆炸源,医疗队优先救治军政要员,贵族伤员由各家自行处理,通知星网切断直播信号,十分钟后发布官方声明。”
“是!”
罗安领命,迅速整队,朝爆炸点冲去。
“星盗,是星盗!”
“一定是星盗来报仇了!”
不是是谁喊了一声,惊慌失措的虫群大呼小叫,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安静!”
夹杂着精神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鬼哭狼嚎的虫下意识闭上了嘴巴。目光掠过狼狈的虫群,兰特斯眼睛一眯,戾气横生,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