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季知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从小到大算是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又是眼神最清澈愚蠢的那一批,恐怕斗不过他人小鬼大的大儿子。
季言言察觉不到爸爸的心情,心里只有玩游戏,走过来扯了扯季知秋的裤子,“我想骑大马。”
季知秋拍了拍他的头:“乖,改天吧,爸爸要去接你的大哥哥了。”
季言言眉头紧皱,气鼓鼓地发脾气,“我不要他,我不喜欢他!”
家长是孩子们第一个老师,他的偏心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季言言。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扭转,季知秋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他,“言言为什么不喜欢大哥哥?”
季言言嘟起小嘴,不断吐泡泡,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季知秋最懂得拿捏龙傲天的心思,叹了口气,“你觉得大家都喜欢言言吗?”
季言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小肉手捧着脸,扭着屁股,十分臭屁地说道:“言言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我呢。”
季知秋勾了勾他的鼻子,“那你觉得大哥哥喜欢你吗?”
季言言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小脸变得皱巴巴的,十分苦恼。
季知秋给了他答案,“言言如果想让大家喜欢你,那你也要喜欢他们,爱是相互的,这样才能长久。”
季言言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所以我要喜欢大哥哥嘛,不是爸爸你说大哥哥抢走了我的东西吗?”
最后一句话让季知秋老脸通红,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他,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季知秋你过去是个什么品种的浑蛋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调整好表情,语气极其严肃:“言言,你看着我。”
季言言被吸引了注意力,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言言,我是你爸爸,深深是你的大哥哥,成成是你的二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明白吗?”
季言言掰着手指,小声呢喃道,“家里好多人呀。”
季知秋见他没有听懂,还找错了重点,用手揉了揉他的脸,“爸爸能给你的是父爱,两个哥哥能给你的是兄弟之情,你比其他小朋友幸运,多了两个疼爱你的人,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季言言愣住了,他对数字有基本的敏感,当然知道三大于一的道理。
看着季言言懵懂的表情,季知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这种事情急不得,这个老父亲做得足够好,才能引导好三个孩子。
还有一段时间,他先去找隔壁的大娘,请她来照顾季言言,安顿好一切后才提前出门,给季子深买礼物去了。
他把季子深的礼物装在纸袋里,骑车赶到了校门口,此时家长们将校园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学校提倡义务教育,带三到六年级的学生去实验基地军训了一周,今天才回来,家长们一周没见自家的宝贝,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三个年纪的大巴车并列排着,还没有明显的记号,季知秋实在分不清,只能踮脚站在台阶之上,四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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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深此时正站在队伍最后一排,板板正正地系着红领巾,样子乖巧唇红齿白,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
帮老师点完名后,他走到了同学中间。
他其实看不上被保护得很好的温室花朵,不屑于跟他们交朋友,但他在班里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他,投票时他往往是第一名。
在小朋友最天真无邪的年纪,季子深已经会经营人脉了,他特意亲近家世好的,指望将来能给他足够好的回报。
几个小孩子说说笑笑着从车上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小男孩儿的父母工作忙碌,但特意空出时间来接他,妈妈温柔爸爸体贴,站在一起笑着朝孩子招了招手。
季子深看到那个孩子眼神都亮了,欢快地跑了过去投入爸爸妈妈的怀抱,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脸上带着笑容,嘴角却勾起一抹讥笑的弧度,眼里更是没有半点情绪,十分冷漠,他早就不再奢望这种虚幻的东西了。
他沉默地往前走,计划着怎么对付家里那一大一小的蠢货,可刚迈出一步了一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他的一个好友开朗地看着他:“子深,你爸爸来接你了。”
季子深愣了几秒,“爸爸”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极为陌生,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指代的是谁。
好友见他呆呆的,以为他没看见,笑着给他指方向,“不就在那嘛?”
季子深下意识望了过去,看到了一道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季知秋虽然收养了他,但心中只有那个蠢得冒泡的熊孩子,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次竟然回来主动接他!
季子深实在猜不透原因,愣在原地。
他看到季知秋漫无目的地张望着,视线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身体僵硬了一下,脸上也划过一丝不自然。
但季知秋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又移开目光,盯着后面的那几个学生。
他的好朋友看到这幕十分纳闷,问道:“子深,你爸爸怎么不理你啊?”
季子深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没想到季知秋第一次来接他,竟是来给他难堪的,“他,他应该是……”
一直以来的伪装被残忍地撕掉了,面上一红,虽然十分早熟,但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童,再也坚持不住,匆匆打了声招呼后,快步朝季知秋走来。
在此期间,季知秋又看了他一眼,但依旧很快移开了目光。
直到他站在季知秋面前,父子俩对视了几秒,他才看到季知秋的眼眸慢慢睁大,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情。
父子俩一星期没见,季知秋对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这么矮?!”
季子深:“……”
季知秋翻遍了手机和相册,可他之前太偏心了,没给大儿子拍一张照片,没办法他只能按照书中的形容词辨认,可刚刚踮着脚尖儿找了半天,孩子越来越少,他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家大儿子,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急出了一头汗。
他是在三年级的学生中看到一个矮矮的身影,跟旁边一年级的差不多高,他还以为这是来找哥哥的,看了几眼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就是他家大儿子啊!
他一时震惊,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还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季子深,满满的不可思议。
季子深却误会了他,以为季知秋如此嫌恶他这个拖油瓶,竟然当众嘲讽。
他难堪地咬了咬下唇,习惯性地扬起笑脸,“爸爸,我想跟我的朋友们告别。”
季知秋点点头,“那我去那边等你,你如果想再跟朋友玩一会儿,也可以的。”
季子深转过身后,脸上可爱的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地去找他的朋友们,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
他在故意磨蹭,琢磨着季知秋的耐心该耗光了,这才重新抬起头,却不料在角落里捕捉到一道身影,背对着他,抬起手挥舞了一下。
……那动作像极了自扇巴掌。
跟好朋友告别后,季子深才欢快地朝季知秋跑去,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小朋友们天真无邪,并未将这放在心上,但他们因此对季子深的家庭情况和关系有了基本的印象,也料想不到这是故意演给他们看的。
等离开了视野范围,季子深脸上的笑容消失,跟季知秋拉开距离,“爸爸你刚刚在做什么?”
季知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季子深。
季子深笑弯了眼睛,眼神澄澈干净,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你刚刚好像在打自己,是我看错了吗?”
季知秋:“……”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移开目光。
刚刚的愧疚心到达了顶峰,竟忘了场合,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本以为没人看到,却被季子深当众戳穿。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急中生智道,“刚刚有一只蚊子落在我脸上,我在打蚊子呢。”
季子深问道:“打死了吗?”
季知秋硬着头皮说道:“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季子深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季知秋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父子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笔直。
季知秋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另一只手拿着的纸袋递给季子深,神秘地说道:“看看里面是什么?”
季子深并不感兴趣,探究地看了季知秋一眼,但他还是装作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哇是……”
他拿出泰迪小熊玩偶,一时哑了声,脸上的惊讶并不掺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季知秋,语气透着难以置信,“这是送给我的?”
季知秋笑着点点头,“我去隔壁商场买的,特意挑了最可爱的一个,你喜不喜欢?”
季子深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喜欢。”
季知秋被他的情绪感染,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季子深抱着玩偶,微微低着头,感受到季知秋的动作后,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眸子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小孩子的阴沉,黑压压的,透不出一点光亮。
季知秋还有话想说,但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被分散了注意力,给季子深做了一个“等等他”的手势,到一旁接电话了。
季知秋刚转过身,在他背后的孩子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目光紧紧地锁着他的背影。
这个蠢人怎么知道他喜欢玩偶,还会买来送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季子深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感激,只有满满的打量和嫌恶。
只可惜季知秋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只是觉得后背毛毛的,好像要被什么东西戳出个洞来了。
他挂断了毫无意义的推销电话,转过头来去看季子深,见季子深正欣喜地抱着泰迪玩偶,时不时地用脸蛋蹭蹭贴贴,眼里都快冒小爱心了。
季知秋看到如此美好的一幕,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季子深在孤儿院长大,在最缺爱的年纪备受苛待,夜夜睡不着,非常羡慕同伴的小熊玩偶,但从来没有人买来送他,季子深性格扭曲,决定去偷却被抓了个正着,受了一顿毒打。
这成了季子深的一桩心魔。
不管他再怎么早熟,终究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延时的补偿虽然没有了当初的惊喜,但好歹是个慰藉,慢慢填满季子深心里的空洞,让他不会被永远困在噩梦一般的童年中。
最初,他打算见面时可以直接送,但考虑到季子深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心态极为早熟,人小鬼大,他极为讨厌大人,但又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大人。
成熟稳重的“大人”可不会喜欢可爱的玩偶,若是当着朋友的面送他,季子深一定会觉得丢脸,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惊喜,说不定还会记恨他,所以他才特意等到了现在。
看着季子深惊喜的神情,季知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他一时得意忘形,走过来想牵季子深的手。
季子深的神情一僵,差点演不下去了,但看着季知秋的笑脸,还是十分僵硬地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自己。
父子两人结伴往回走,画面异常温馨,但实际上只是季知秋的一厢情愿。
他虽然知道前情,但还是小瞧了季子深的心机。
季子深抱着小熊玩偶,一路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季知秋,看不透季知秋的假笑,却猜到了他的真实目的。
这个蠢人有了亲儿子后,一直嫌他是个拖油瓶,想把他重新送回福利院。
福利院会定期派人回访,还会调查周围人的看法和意见,季知秋这是临时抱佛脚,急着讨好他,生怕他当着福利院工作人员的面说出难听的话。
亲自来接他还让他一路抱着玩偶,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营造出他们父慈子孝的假象。
季子深心里有了考量,慢慢压下眸子,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
他虽然瞧不上这个蠢人,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爸爸,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利用的跳板了,若是重新回到福利院,他可不一定再能遇到这么好拿捏的冤大头。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留在这个家里。
他像是会变脸一般,眼底的深沉褪去,重新仰起头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思成回来了吗?”
季知秋摇了摇头,“估计要下一个周吧。”
季子深重新低下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季思成不在,家里只有这一大一小两个蠢货,那事情就好办了。
季知秋带着大儿子回到家,见邻居大娘已经提前把季言言送了回来
小孩子的记性有限,季子深只是出门一个周,季言言竟有些不认识他了,看这个有些陌生的大哥哥,他早就忘了季知秋的嘱托,要闹脾气。
季知秋一看不妙,用手抓住他命运的后脖颈,直接把熊孩子提了起来
季言言双脚腾空,这不甘地挣扎着:“放我下来,爸爸坏坏,坏坏!”
熊孩子闹起来的声音十分刺耳,季子深木然地站在原地,他早就习惯了季知秋的偏心和一味纵容。
但出乎意料的是,季知秋这次却凶巴巴地教训季言言,而季言言没再继续哭闹,只是扁了扁嘴,朝季知秋吐了个泡泡。
季子深傻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他离开的这一个周,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微微皱了下眉,还没想清楚,季知秋就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别站在门口,快坐沙发上坐会休息会。”
季子深换下鞋子,十分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他只是来别人家做客。
季知秋看到这幕,想起他之前的苛待越发自责,再这样下去他半夜惊醒,恐怕都要来一句“他有罪”。
他心疼地摸了摸季子深的脸蛋,柔声说道:“我给你新做了一床被,晒得暖乎乎的,你去试一试喜不喜欢,我洗水果给你吃。“”
季子深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脆生生地说道:“谢谢爸爸。”
季知秋又揉了揉他的脸蛋。
季子深走进卧室后,季知秋去厨房洗水果做饭,季言言哒哒地跑了过来,像是一头小牛犊,撞到了他腿上。
季知秋:“……”
他差点一个趔趄,摔进面前的水池里,连忙用手冲着台面,转头去瞪季言言,“你吃什么了,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季言言鼓着小脸,又想往季知秋身上撞,但季知秋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轻松拿捏了他,只用一根手指就把这只小牛犊推远了。
“你再这样,我晚上也要用头撞你,撞得你满床打滚。”
季言言每次跟季知秋玩游戏最后都输得很惨,一听这话立刻不愿意,“你轻一点,我是宝宝!”
季知秋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道:“你忘了吗,我也是宝宝。”
季言言说不过季知秋这张巧嘴,彻底哑了声,但心里还是不服气,一秒钟八个微表情,嘴巴高高崛起。
季知秋被可爱到,伸手捏了捏他的嘴巴,“你是小鸭子吗?叫两声给我听听。”
“我不是小鸭子。”
“你就是小鸭。”
“我不是!”
“你就是!”
季知秋简直是给自己生了一个小玩具,三言两语就骗得季言言嘎嘎叫了两声,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想给两个小孩子做兔子苹果。
厨房里吵吵闹闹,季知秋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卧室门打开了一条缝,季子深透过门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溜了出去。
他沉着脸,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游荡,当看到邻居大娘买菜回来的身影时,眼神中有了别样的光芒,转瞬间成了一个备受委屈的小孩子。
他瑟缩着肩膀,紧紧低着头,不时用手背抹一下眼睛,用力咬着下嘴唇,但压抑的啜泣声还是飘进了隔壁大娘的耳朵里。
邻居大娘一向热心,也十分疼爱小孩,立刻闻声望了过来,神情满是担忧:“孩子你没事吧。”
季子深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惊慌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已经哭肿的红眼睛。
邻居大娘认出了他,哎呦一声,“你不是隔壁家的大儿子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你爸爸呢?发生什么事情?”
季子深见自己被认了出来,无措地咬了下唇,用手背粗鲁地擦脸上的泪珠,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奶奶,爸爸他……是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给弟弟买棉花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邻居大娘眉头紧皱。
小孩子最是天真无邪,就算他们伪装坚强,但总会不小心暴露真实的情绪。
再加上季子深那副战战兢兢,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邻居大娘在刻意引导下,联想到了什么。
她脸上慈祥的笑已经挂不住了,朝季子深招了招手,“到奶奶这儿来。”
季子深抿了抿唇,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邻居大娘十分心疼,从袋子里拿出了一袋牛奶,“这袋牛奶是巧克力味的,我孙子最爱喝了,你也尝尝。”
季子深看了他一眼,将手背在身后,连连摆头,惹得邻居大娘更加心疼,强行把巧克力牛奶塞进他手里。
季子深这才犹犹豫豫的咬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都亮了,一看就是没吃过好东西。
邻居大娘将这看在眼里,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对面刚搬过来时,她就很惊讶季知秋年纪轻轻,竟然有三个孩子。
不用刻意打听,两家人相处时间久了后,她不可避免地得知这三个孩子中只有小儿子是亲生的。
当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以这家的组成情况,怕是有孩子要受委屈,从日常的相处中,也能看出来季知秋对他的亲生儿子百依百顺,惯得无法无天,连她都看不下去了,两个大儿子倒是十分听话。
但哪有小孩子天生懂事听话的,怕是为了留在这个家里,只能被迫乖巧!
得不到父爱也就算了,小小年纪就被逼着照顾弟弟,他明明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邻居大娘情绪最激动时,季子深猛地站了起来,慌忙地往回走。
“哎,别这么着急,你去干什么?”邻居大娘急忙问道。
季子深强装坚强,“谢谢奶奶,巧克力牛奶很好喝,我想给弟弟尝尝,而且弟弟还在等棉花糖,他吃不到会很生气的,爸爸也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战。
邻居大娘原本还有一丝理智,看到这幕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也是有良知的人,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今天必须多管闲事一回。
邻居大娘走过来,牵着季子深的手,“别怕,奶奶跟你一块回去。”
季子深一脸茫然的神情,只是点了点下巴,在邻居大娘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季知秋不是要作戏图个好名声吗,那他就让季知秋功亏一篑!
邻居大娘气冲冲地牵着季子深回去,重重地敲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了人声,但隔着厚重的门板,听得并不真切,过了几秒房门开了,季知秋茫然的撞上了邻居大娘愤怒的神情:“您怎么来了?”
邻居大娘先入为主,气昏了头,刚要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
季言言从里面的房间走过来,“爸爸,哥哥不在房间里。”
季知秋最紧张孩子,立刻转过头:“怎么会呢,你哥哥不是在里面休息吗?”
“他真的不在,小兔苹果可以只给我吃吗?”
“不行,必须要等他。”季知秋对邻居大娘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着急的回头找人,突然在邻居大娘身后看到一片衣角。
邻居大娘也被弄得一头雾水,往旁边让了一步,“不是你逼着孩子出门,给他弟弟买棉花糖的吗?”
季知秋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在门外的季子深,“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什么棉花糖,给弟弟买的?但言言不能吃糖啊!”
邻居大娘看着这场乌龙,心头的怒火已经被浇灭了,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孩子不见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呢?”
“子深去实验基地军训了一周,我担心他太累,让他先回房间休息,我一直在厨房忙的,等切完苹果,让言言去叫他……”
季知秋愣愣的看着季子深,“你怎么在外面,什么时候出去的,买什么棉花糖?”
邻居大娘的视线在这一大一小间移动,最后落在了季知秋身上,季知秋手还是湿的,不断的往下滴水,看样子是急着来开门,连手都忘了擦。
神情也极为迷茫,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仿佛是世界上最单纯无害的那批人,哪有什么坏心思。
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估计是季子深这孩子主动出来,想给弟弟买棉花糖,但不小心迷路了,又害怕季知秋责备,这才哭了。
季知秋年纪轻轻,就要照顾三个孩子,分身乏术才出了这种差错,也是很不容易。
邻居大娘想到她刚才对季知秋的误会,有些愧疚,心疼的拍了拍季知秋的肩膀,“三个孩子都还小,你一个人照顾太不容易了,有什么问题跟大娘说,大娘一定帮你。”
说完,她又转过头,表情虽然慈爱却是严厉的语气:“子深,你出门之前一定跟爸爸说一声,擅自往外跑容易出事,还会让爸爸担心,听到了吗?”
季子深没想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让季知秋一个照面就轻松化解了,重重的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听爸爸的话。”
送走了邻居大娘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气氛透着一丝诡异。
季子深不再伪装,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而季知秋从状况外的一脸迷茫变得眉头微皱,神情也极为复杂。
只有季言言这个没心没肺的,心中只有他的小兔苹果,跑过来抱住季知秋大腿,轻轻摇了摇:“哥哥回来了,我现在可以吃小兔苹果了嘛?”
季知秋这才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地看了眼他的傻大儿,柔声说道:“你去叫哥哥洗手,之后就可以吃啦。”
三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听到这话立刻转身去找季子深,拉着他往卫生间走。
季子深本想避开季言言肉嘟嘟的手,但因为季知秋还在场,他逼着自己站在原地没动,装出十分友善的样子。
季知秋沉默地看着两个小朋友一起吃水果,季子深确实很有哥哥的担当,时刻照顾着季言言,不像是心存芥蒂。
但季知秋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逐渐琢磨过味来了。